快樂強盜 正文 第十九章 穿幫秀
    癡僧是少林寺住持悟通的師叔,輩份極高,寺中藏經樓列為禁地,任何弟子欲參閱藏經,必需獲得住持特准,並由兩位以上長老陪同進入,不得將藏經攜出,亦不可擅自閱讀指定以外之書經。

    惟有瘋僧例外,不在此限。

    十餘年前,瘋僧一時興起,想起要練菩提八掌,要掌管藏經樓的悟明長老,為他將秘籍找出來。

    由於菩提八掌威力太霸道,出手即使對方非死即傷,上代掌門曾嚴禁少林弟子練此掌法,悟明不敢擅自做主,婉言要向住持請示。

    瘋僧一氣之下,乾脆就不練了。

    哪知過了不久,適逢少林寺每年一度的點查藏經,數以萬計的書經均無缺失,唯獨菩提八掌秘籍不翼而飛。

    藏經樓只有瘋僧可以隨便出入,加上不久前他曾要借閱秘籍,被悟明婉拒,使人懷疑他是憤而出此下策。

    雖然無人敢追究,他卻背了黑鍋!

    瘋僧為此耿耿於懷,決心要查出秘籍下落,及下手盜取之人,還付清白。

    可昔年復一年,始終未能查出蛛絲馬跡,亦未發現江湖中有人練成菩提八掌,因而此事成了懸案,多年來如石沉大海。

    最近風聞關外幾名僧人,可能是練菩提八掌不慎,致走火入魔。

    瘋僧乃邀狂儒和癡道連袂出關,結果那幾名憎人,早在半年前已相續死亡,甚至無法查明,他們是為何而死!

    三人撲了一個空,只好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此刻突見金萬山施展的赫然是菩提八掌,自然使瘋僧感到意外和驚詫。

    但他看出,金萬山練此掌法尚不久,功力火候均不足,否則癡道早已不敵,傷在掌下了。

    瘋僧正看得出神,突闖身後嘿嘿冷笑道:「他們都在忙,你倒輕鬆!」

    回頭一看,如意夫人站在身後。

    瘋僧方自一驚,老婆子已雙掌齊發,如意掌一剛一柔,雙管齊下向他攻來。

    瘋僧不敢硬接,全身向後一仰,雙足急蹬,平著身子向屋簷外倒射而去。

    如意夫人掌力已可收發自如,見狀雙掌一收,人已騰空而起,凌空斜掠三丈,正好在瘋僧上方。

    只見她急施「千斤隊」功夫,反比瘋僧先落地,出手如電,又是凌厲絕倫的兩掌攻出。

    顯然,老婆子打的主意,是要將瘋僧逼入如意陣,使他們一一受困。

    最後再將癡道逼入,對方就等於全軍覆沒了。

    瘋僧尚未進入情況,不知身後丈許即是老婆子布下的如意陣。

    而他身形尚未落下,除非凌空發掌硬拚,否則唯一的退路就是飄落向後方,正好落在陣內。

    千均一發之際,突聞癡道出聲警告:「身後有陣!」

    瘋僧聞言一驚,心知即使發掌一拚,功力可能略遜老婆子,仍將被對方掌力震退到陣內去。

    情急之下,雙袖疾振,身形硬生生向上衝起兩丈,避開老婆子兩股凌厲掌力的同時,突以泰山壓頂之勢,凌空一記「降魔掌」,猛朝如意夫人當頭罩下。

    在本身情勢危急之下,仍能出手攻敵,天下能有幾人?

    瘋僧能名列武林三大異人,果然名不虛傳。

    如意夫人雖自恃武功蓋世,也不敢輕視少林絕學「降魔掌」,身形就勢向前一衝,已在如意陣中。

    她進入陣內,就好像回到家裡,回身站定,得意地笑道:「老瘋子,你還有什麼玩意,全抖出來吧!」

    瘋僧一本正經道:「老衲是出家人,又那麼大年紀,女施主要老衲把『玩意』抖出來,這……這像話嗎?阿彌陀佛……」

    如意夫人氣得破口大罵道:「你這老不正經的禿驢,竟敢逞口舌之能消遣我!」

    瘋僧存心激怒這老婆子,故意連連搖頭道:「不成不成,老衲年邁體衰,力不從心,怎能消遺你……」

    如意夫人勃然大怒道:「老禿驢,你找死!」

    雙掌疾發的同時,人也撲向瘋僧。

    這一來,她果然中計,被瘋僧誘出了陣來。

    瘋僧急以「千層浪掌」雙掌連連推出,一波波掌影,真像千層巨浪,源源不絕,洶湧澎湃。

    如意夫人的兩股掌力,一剛一柔,相輔相成,力足開碑裂石,卻被層層掌影所阻,頓化無形。

    老婆子不由暗暗一怔,驚怒道:「老瘋子,你居然已練成如來神掌?」

    其實瘋僧用的是千層浪掌,少林寺自達摩祖師創立迄今,已二三百年,歷代掌門人中,也僅有三人練成如來神掌而已。

    如來神掌與菩提八掌,同為佛門至高武學,且更為高深玄奧,非具備六十年深厚功力修為,根本無從練起。

    瘋僧尚未到達如此境界,既被老婆子誤認是如來神掌,乾脆硬充道:「你才知道啊!我要沒有兩把刷子,敢跑來惹你這隻母老虎,大概我真瘋了!」

    如意夫人冷哼道:「放心,我會成全你的!」

    瘋僧一怔道:「成全我什麼?」

    如意夫人道:「當你發覺少林絕學如來神掌,竟然敵不過如意谷的武功,那時你就會氣瘋,變成一個真正的瘋子了。」

    瘋僧反唇相譏道:「如果等你發覺,如意谷的武功,根本不堪一擊時,你就會感到大不如意,萬念俱灰,生不如死了。不過,你放心,要是請我替你們做法事超度,特別優待,起碼打八折!」

    如意夫人怒道:「老禿驢,你敢咒我!」

    瘋僧笑道:「你不死,和尚哪來的法事做,喝西北風呀?」

    如意夫人喝道:「看掌!」

    「掌」字甫出口,只見她雙掌疾翻,均以猛烈剛陽掌力擊出。

    兩股掌力合而為一,威力陡增何止一倍,尤其老婆子是在盛怒之下,運足十成功力發出,更是威猛駭人。

    瘋僧如果真練成如來神掌,老婆子這下可慘了,不死也重傷。

    可惜老瘋子是唬人的,千層浪掌看似如來神掌,威力卻相差不可以道理計。

    他自然不敢輕拈其鋒,身形一晃,閃了開去,嘴裡卻仍虛張聲勢道:「老婆子,和尚出家人有好生之德,你可不要逼我開殺戒!」

    如意夫人哪甘示弱,道:「老禿驢,你只要有本事殺的了我,儘管出手!」

    瘋僧唬人歸唬人,能名列當今武林三大異人之一,自然不是全靠唬出來的,如果沒有點真材實學,早就穿幫啦!

    大話既已出口,他只好全力以赴,跟老婆子放手一搏。

    如意夫人見瘋僧每一招,幾乎都以不同的武功出手,不禁冷笑道:「老禿驢,你的玩意還真不少呢!」

    瘋僧大笑道:「你不是要我全抖出來嗎?除了一樣不能抖,能抖的全抖出來啦!」

    鬥嘴,女人總是比較吃虧,儘管對方是和尚。

    但和尚也是男人。

    所以,如意夫人不再跟他鬥嘴了,以如意掌連連猛攻,決心證明如意谷的武功天下無敵。

    瘋僧為了維護武林三大異人的盛譽,也必需奮力一拼,否則就像小和尚常說的:沒招牌,生意怎麼做,沒的混啦!

    老婆子實在厲害,瘋僧幾乎將畢生所學,全部家當都抖了出來,也只能暫保守勢,勉強挺住,要想反攻,機會太渺茫了。

    何況,一邊是老婆子布下的如意陣,另一邊是如意八婢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可能出手,使他不得不防。

    倒是癡道已漸佔上風,有了轉機。

    剛剛開始,他倒真讓金萬山的菩提八掌給唬住了。

    只見這位腦滿腸肥的金萬山,雙掌威風八面,架勢十足,哪知是程咬金的三斧頭,時間一久,就後繼無力了。

    癡道這才看出,金萬山的掌法是虛有其表,威力並不如他想像的那麼厲害,顯然是剛練不久,火候不足,功力自然大打折扣。

    菩提八掌不過如此,癡道頓時精神大振,信心倍增,加緊了猛攻。

    這一來,金萬山反而成了強弓之末,先機盡失,菩提八掌掌法逐浙凌亂,自是破綻百出了。

    癡道得理不饒人,攻勢一緊,逼得金萬山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金萬山原想以菩提八掌唬唬人的,沒想到火候尚不到,就急於顯耀,結果反而弄巧成拙,自討苦吃。

    其實,以他獨門武功金剛手對敵,說不定還能跟癡道戰個平手,至少不會先盛後衰,後繼無力。

    現在他要改用金剛手,已經來不及變招了,只見癡道雙掌齊發,猶如狂風怒卷,迎面而來。

    金萬山不敢硬接,急忙全身暴退,幾乎跟後面的如意夫人撞個正著。

    如意夫人身後沒長眼睛,當然不知身後是金萬山撞來,以為是癡道向她偷襲,反手一掌,將撞來的人擊個正著。

    只聽金萬山一聲沉哼,身子猛然向一旁沖跌開去。

    如意夫人聞聲一驚,心知誤傷了金萬山,就這一分神,瘋僧已趁機全力攻來。老婆子果然厲害,及時翻掌疾推,居然決心跟瘋僧來個硬拚,一決高下。

    一聲巨響,瘋僧被震得全身倒飛而去。

    如意夫人也被震得連連幾個踉蹌,倒退進如意陣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陣是她自己布的,等於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陣內尚有被困的一老四小,那就不一定安全了!

    狂儒眼見四小東奔西竄,累得筋疲力盡,仍未「抓」住涼亭,急忙追趕上去,逮住一個就是兩巴掌,使他們一個個從迷亂中清醒過來。

    如意陣的厲害,就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凶險,但被困入陣中之人,卻無法克制自己,直到筋疲力盡,最後虛脫而死。

    狂儒急命四小就地打坐,抱元守一,運功調息。

    就在這時,如意夫人跌入了陣內。

    四小睜眼一看,跌坐在地上的竟是老婆子,不約而同跳起身來,向距離僅兩三丈的她疾撲而去。

    他們以餓虎撲羊之勢,撲住了未及起身的如意夫人,你拉我扯,連抓帶撕,如同狂風掃落葉,片刻之間,已將老婆子全身扒了個精光赤裸。

    估計老婆子的年紀,至少在七十以上,想不到她的身體竟如少婦。

    狂儒趕來阻止道:「你們休得無禮!」

    四小紛紛住手,各自手上抓了兩手撕破的布條。

    這一招比任何武功都厲害,如意夫人羞憤交加,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蹲縮成一團站不起來。

    只聽她狂喝道:「快把衣服還我!」

    四小同時撒手,碎布片飄落滿地,這還能穿嗎?

    如意夫人傻了眼!

    當然,憑她的武功,這時突然跳起身,衝出陣去,誰也攔不住,可是,堂堂如意夫人,落得如此狼狽,一絲不掛,光著身子出陣去,那多丟人!

    這麼大年紀還裸奔,未免太過分了吧!

    狂儒趁機道:「老婆子,現在咱們可不可以平心靜氣地談談!」

    如意夫人怒道:「有什麼可談的?」

    「自然是談大嘴巴!」

    「哼!別以為我這樣走不出去,告訴你們,我仍然可以讓你們困死在陣中,然後我再穿上你們的衣服出陣去。」

    狂儒置之一笑道:「老婆子,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不過,我只想請教,你跟咱們可有深仇大恨?」

    「以前沒有,但現在有了!」

    「就為這幾個小鬼,撕毀了你的衣服?」

    「不錯!」

    包光光輕描淡寫道:「這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賠你一套新的!」

    如意夫人怒道:「你倒說的輕鬆,賠一身衣服就能了事?看的太簡單了!」

    包光光眼皮一翻道:「不簡單又怎麼樣,是不是要把咱們的衣服,也全撕破剝光才甘心?」

    如意夫人恨不得跳起來,一掌將這小鬼擊死,可是她不好意思站起。

    狂儒斥道:「不可對前輩無禮!」

    包光光扮個鬼臉,其他三人則掩口竊笑。

    狂儒轉向如意夫人道:「老婆子,這四小鬼失禮之處,我負責給你一個交代,橋歸橋,路歸路,咱們還是先解決大嘴巴的事吧!」

    「你打算怎麼解決?」

    「咱們既無深仇大恨,為了一個魔宮妖女,引起軒然大波,實在太不值得,而且,如此一來,正好讓人隔岸觀火,說不定魔宮主人正在暗中笑得合不上嘴吶!」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瞞你說,你逼他們幾個交出的仙兒,正是奉魔宮主人之命,混進快樂營製造事端,伺機挑撥離間,使他們發生內亂,力量分散,以便各個擊破,最後一網打盡!」

    「你又怎麼知道的?」

    「我是來了以後,根據快樂營接連發生的事端,把每個人的情況分析後,終於發現問題出在仙兒身上,幸好我及時趕來,否則早就不堪設想了!」

    如意夫人沉吟了一下,問道:「這幾個小鬼跟魔宮有何過節?」

    「從無任何過節,不過,如果不出我所料,魔宮主人亦是受人之托,想用離間之計,毀掉他們六人。」

    「他們早把妖女交出,不就沒事了!」

    「那時他們尚蒙在鼓裡,自然不能因為受你的威脅,就犧牲一個無助的弱女子,那樣等於砸了他們的招牌!」

    和尚接口道:「沒招牌,生意怎麼做,沒的混了!」

    狂儒瞪了他一眼,接下去道:「老婆子,如果有人逃到如意谷,要求你保護,你會不會輕易把他交出去?」

    如意夫人不假思索道:「如果我知道她別有居心,我自己就會處置,不會等別人來向我要人!」

    狂儒輕喟一聲道:「可是當時他們並不知道,還以為是見義勇為,仗義相助,等到完全明白過來,已交不出人來了!」

    如意夫人怒道:「為何交不出人?」

    「因為她大概已知道事機敗露,逃之夭夭啦!」

    「什麼?那妖女不在山洞?」

    「不但她跑了,還帶走那個小混蛋。」

    「哼!你說的是不是真話,等十二金釵回來就知道了!」

    難怪未見那十二名白衫少女,原來她們已奉命前往快樂營拿人了。

    狂儒原想出言相譏,但繼而一想,她們去了也是撲個空,何必節外生枝,忍了忍道:「老婆子,現在咱們把話挑開了,我倒有個建議……」

    如意夫人冷冷道:「什麼建議?」

    「只要你交出大嘴巴,咱們不妨化敵為友,合力去找出那魔宮主人,把他們一網打盡,以免別人受害,你看如何?」

    「你們當真也要找那魔宮主人?」

    「當然,他們既想毀了這幾個小鬼,咱們豈能就此罷休」

    如意夫人沉吟一下,當機立斷道:「好!你們先出陣去,順便叫外面的丫頭,替我拿套衣服來!」

    和尚一聽她要放大嘴巴,興奮道:「不用去取衣服了,我這件僧袍借你披一披……」說著就急忙脫下僧袍。

    如意夫人斥道:「你那袍子又臭又髒,我能披嗎?」

    包光光忙道:「我的比較乾淨……」

    如意夫人冷冷一哼道:「你們是怕我把你們騙出陣去,反悔不放大嘴巴,所以要緊迫盯人,牢牢盯住我!」

    包光光與和尚所擔心的就是這個,既被老婆子識破,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啞口無言。

    狂儒忙打圓場道:「夫人一言九鼎,咱們信得過,信得過……」

    好現實,一聽老婆子答應放人,連稱呼都改成了「夫人」。

    狂儒正待問如何出陣,突見老婆子身形暴長,雙臂齊張,剎時狂風怒卷,天昏地暗。

    一老四小方自大驚,驚天動地景像已消失,而他們定神一看,五人已身在陣外。

    其實,陣內見不到陣外的情形,陣外對陣內的一切,則是一目瞭然。

    是以不待吩咐,如意八婢中的大姐乾兒,早已去為如意夫人取衣服了,其他七名少女,則衝進了陣內。

    幸好關雄帶了眾護院,趕往前面去了。

    在場見到如意夫人出醜的,除了如意八婢之外,金萬山被老婆子誤傷,傷勢不輕,已昏倒地上,自然未能一飽眼福。

    瘋僧也被老婆子震傷,癡道趕去查看他的傷勢,也未見到陣內的精彩畫面。

    等到一老四小出了陣外,陣內卻起了變化,只見一片煙霧瀰漫,哪還能看清任何景物。

    癡道驚聞一聲巨響,回頭一看,一老四小已出陣,忙上前問道:「大嘴巴人呢?」

    大嘴巴是他收的弟子,自是比別人更關心。

    狂儒道:「老婆子已同意放人……」

    突聞和尚驚叫道:「師父,你受傷啦!」

    狂儒這才發現,瘋僧就地盤膝而坐,正在運功凋息,不禁驚問道:「牛鼻子,老瘋子他……」

    癡道笑了笑道:「放心,死不了的,只是跟老婆子硬對了一掌,被震得氣血有些不順而已。」

    狂儒驚歎道:「老婆子果然名不虛傳,咱們大概要兩個打一個,才有把握勝她。」

    癡道詫異道:「那她怎麼同意……」

    正說之問,突見兩名少女走出陣來,二姐坤兒道:「奉夫人之命,請各位先至大廳中稍候!」

    狂儒不置可否:「這……」

    坤兒道:「各位放心,一切有夫人做主,誰也不敢為難你們!」

    狂儒只好道:「好吧,牛鼻子,叫老瘋子別裝了,到大廳去……」

    瘋僧霍地跳起道:「老狂徒,你竟敢說我裝?哼!要不是我本錢足,功力深厚,老婆子這一掌就送我上西天啦!」

    癡道眉頭一皺道:「貧道最近手頭不方便,沒銀子買花圈,老瘋子,你還是多活幾天吧!」

    瘋僧笑罵道:「牛鼻子,又沒人向你借錢,哭什麼窮?」

    癡道歎口道:「貧者,窮也,貧道就是窮道士的意思,我是真窮啊!」

    魚肉郎中道:「師父,這個月的伙食錢還有結餘,先借你老人家用吧!」

    癡道一怔道:「借我幹嗎?」

    「師父不是沒錢買花圈……」

    和尚聽了可火大了,罵道:「他奶奶的,你在咒我師父死?人沒死送什麼花圈?」

    瘋僧卻哈哈大笑道:「徒弟,放心吧!師父命長得很,死不了的。」

    狂儒接道:「這就叫好人不長命,禍害千萬年。」

    坤兒已不耐煩道:「各位請吧!夫人要出陣了。」

    三老四小這才隨著坤兒徑往大廳,另一少女則去通知莊丁,趕來照顧他們昏迷不醒的莊主。

    大廳內留有十幾名護院,見三老四小人廳,因有坤兒陪同,均不敢輕舉妄動。老少七人尚未坐下,忽聽莊前傳來一片喊殺聲。

    瘋僧突然想起道:「大概是愣頭青搬救兵來了!」

    四小齊聲道:「愣頭青?」

    狂儒急問道:「老瘋子,你們見到他了?」

    瘋僧道:「要不是遇見他,咱們哪會知道,幾個小鬼惹上這麼大的麻煩?」

    癡道接道:「咱們趕到快樂營,不見一個人影,心知你們一定去金家莊救大嘴巴了,立即趕來,愣頭青怕人手不夠,獨自趕往曉雲莊去搬救兵……」

    四小一聽「曉雲莊」,不約而同,衝出了大廳。

    尤其是諸葛不亮,奔得比別人更快,一口氣奔到莊前,果見愣頭青率領一批娘子軍,以羅曉雲為首,正跟二三十名莊丁大打出手。

    諸葛不亮大聲連叫道:「卡卡卡!」

    除了愣頭青之外,雙方沒有一個懂得他「卡」什麼,繼續照打不誤。

    羅曉雲見四小趕來,頓時精神大振,揮劍連連刺倒兩名莊

    莊丁們個個奮不顧身,全力阻擋。

    包光光趕到,見狀靈機一動,假傳聖旨大叫道:「奉如意夫人之命,停止戰鬥,開門讓來人入莊!」

    這一招真管用,連莊主都得聽如意夫人的,莊丁們誰敢抗命?除非他嫌脖子上成天架個腦袋太累,打算讓腦袋搬家。

    莊丁們紛紛住手,羅曉雲首先沖人,直奔諸葛不亮,關切地問道:「諸葛大哥,沒事吧?」

    諸葛不亮笑道:「沒事了……」

    包光光則奔向愣頭青道:「愣頭……」

    不料愣頭青理也不理,迎向奔來的和尚道:「師父他們到了吧?」

    和尚把頭一點,未及開口,突聞一陣急促蹄聲響起,由遠而近。

    夜色昏暗下,只見金龍偕同十二名白衫少女,正風馳電掣而來。

    雖然雙方已住手,他們並不瞭解突然休兵的原因,尤其來到莊前,金龍一見是包光光等人,立即揮劍疾喝道:「殺!」

    十二名少女也認出是他們幾個小強盜,一齊飛馬衝來,各以天蠶絲綵帶為兵器,紛紛出手攻擊。

    曉雲莊趕來的娘子軍,也有十幾人,急忙回身迎戰。

    「卡卡卡!」

    「停停停!」

    這時叫什麼也不管用了,雙方已混戰成一片。

    十二條綵帶飛射,卷打、翻絞,如同美妙絕倫的綵帶舞,令人眼花繚亂。

    娘子軍的兵刃包括刀、劍、短匕,只聽得一陣「叮叮噹噹」撞擊聲,綵帶非但絲毫無損,她們的兵刃反而紛紛脫手,甚至有幾個被綵帶所傷。

    包光光一見情勢不妙,顧不得跟如意夫人已有停火協定,急忙衝上前去搶救娘子軍。

    這一來,雙方又展開了激戰。

    二三十名莊丁不能在一旁看熱鬧,也加人了混戰,他們自然胳臂向裡彎,以少莊主金龍馬首是贍。

    名師出高徒,如意夫人的十二金釵,個個身手不凡,綵帶在她們手中,時而堅如丈二長矛,時而化為柔若無物,能剛能柔,隨心所欲。

    曉雲莊的娘子軍,只不過略具武功基礎,最近始經羅曉雲加緊訓練,就算突飛猛進,也絕不能和她們相比。

    要不是包光光及時出手,她們大概已作了十二條綵帶下的亡魂。

    十二金釵飛馬橫衝直闖,十二條綵帶齊飛,不但美妙絕倫,更是威力無比。

    以五小如今的武功,真要全力施為,殺她們也不是難事,但考慮到大嘴巴尚在如意夫人手中,傷了她的十二金釵,老婆子豈會甘休。

    有了這一層顧慮,他們均不敢出手,以至無法放手一搏。

    諸葛不亮不愧是快樂營的軍師,突然想到岳飛曾以斬馬足法,大破金兵的拐子馬,急叫道:「大家斬馬腳!」

    對!傷馬不傷人,這是最好的妙策!

    五小的心劍、菜刀、三稜劍、三丸飛彈全以馬腳為攻擊目標,只聽得連聲慘嘶,十二金釵的坐騎紛紛倒下,一時人仰馬翻。

    但十二金釵的身手果然不凡,有幾匹馬尚未倒下,人已離鞍騰身而起,凌空射出綵帶,齊向出這饅主意的諸葛不亮攻來。

    六條綵帶,將諸葛不亮纏打個正著,使他如同蝴蝶闖進了蜘蛛網,又像被六條靈蛇纏身,動彈不得。

    羅曉雲對諸葛不亮情有獨鍾,早已芳心暗許,見狀不由大吃一驚,花容失色,手中劍一掄,奮不顧身趕去,揮劍連斬,卻斬不斷那綵帶。

    情急拚命,她的劍攻向了白衫少女。

    兩名落馬的白衫少女,雙雙出手,兩條綵帶如匹練般射至,纏住了羅曉雲的兩腳。

    她的劍方攻出,人已被綵帶拖倒。

    愣頭青距離她最近,揮劍趕來搶救,反被一條綵帶飛捲而來,纏住脖子。

    揮劍急斬,卻斬不斷。

    綵帶一收緊,頓使愣頭青喘不過氣來。

    包光光疾掠而至,一把抓住拉緊的綵帶,向那白衫少女笑道:「姑娘,咱們來玩拔河遊戲,一、二、三!」

    猛然一拖綵帶,白衫少女頓時身不由主,直向包光光衝來,而且是以「投懷送抱」的姿勢,跟他撞個滿懷。

    包光光被撞倒,身後的愣頭青也遭到了池魚之殃,一女兩男,三人跌作一堆。

    羅曉雲卻被和尚解了危,三丸飛彈以不同方向,迴旋飛射而來,擊中了以綵帶纏住羅曉雲的少女。

    和尚出手極有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不致使她們喪命,也不會腦震盪,卻足以讓她們躺下小睡片刻。

    羅曉雲是好了瘡疤就忘掉了痛?自己剛被和尚解危,又急於去搶救被六條綵帶纏住的諸葛不亮。

    和尚剛收回三顆鐵彈,大叫道:「羅姑娘,還是讓佛祖爺爺來吧!」

    三丸飛彈再次出手,向六名少女射去。

    怪哉!三顆射出的鐵彈,竟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突然飛得無影無蹤,不知去向。

    和尚一怔,道:「他奶奶的……」

    突見瘋僧疾掠而至,手上正抓著三顆鐵彈。

    「住手!」

    斷喝聲中,如意夫人好像從天而降。

    她的這一喝阻,比什麼卡呀停呀的管用得多,六名少女立即一鬆一抖,六條綵帶頓告鬆開,使諸葛不亮得以脫困。

    那邊率眾攻擊魚肉郎中的金龍,也只好住手。

    只見老婆子已換了一身白衫,眼光四下一掃,似要看看誰還沒有住手。

    直到未見一人抗命,才向一名白衫少女問道:「情形如何?」

    白衫少女恭聲道:「回稟夫人,鬼門陣仍在,但咱們進出自如……」

    如意夫人沉聲道:「這些細節不必說,我只問你,可曾抓回妖女?」

    白衫少女道:「咱們進入洞裡,已不見一個人影。」

    狂儒正好趕來,接道:「老婆子,咱們沒騙你吧!」

    如意夫人漫應一聲,只見癡道已扶著虛弱的大嘴巴走來。

    五小立即迎上去,振奮道:「大嘴巴……」

    大嘴向他們一一招呼,唯獨不理包光光,似對那日的事仍不能釋懷。

    包光光未及致歉,已聽狂儒道:「老婆子,咱們可以走了吧?」

    如意夫人沉吟了一下,始道:「今夜之事,就到此為止,你們可以把大嘴巴帶走,不過,希望你們言而有信,要全力為我查出魔宮主人下落。」

    狂儒道:「這個你放心,咱們也要找他!」

    如意夫人微微頷首道:「你們走吧!」

    狂儒如釋重負,急向老的小的一施眼色,帶著娘子軍匆匆離去。

    天色已微明。

    老的小的以及娘子軍,一行二十多人,浩浩蕩蕩來到了金山鎮,決定先找個客棧落腳,再從長計議。

    好在金山鎮情況特殊,尤其「夜遊神」特別多,為了方便進出,客棧經常整夜不關門的,否則一大清早,突然湧進一大批客人,不免要大驚小怪了。

    後院有十來間客房,除兩間已有人住,其餘由他們全包下。

    娘子軍有好幾個受了傷,羅曉雲忙著為她們敷藥裹傷。

    三老各據一房,把自己兩個徒弟,叫進房去聽訓。

    然後狂儒帶著包光光和諸葛不亮,來到癡道房間,逼包光光向大嘴巴道歉,正好瘋僧也帶著兩個徒弟,來到屋裡。

    包光光上前歉然道:「大嘴巴,那天的事……」

    大嘴巴冷哼一聲,把臉轉過去。

    包光光惱羞成怒道:「他奶奶的,不理就不理,有什麼了不起!」一氣之下,掉頭就要出屋。

    狂儒喝道:「光光!」

    包光光止步回身,憤聲道:「師父,大嘴巴太沒良心了,咱們為了救他,幾乎把命都送掉了。那天的事我也沒錯,純是誤會,現在我已向他道歉,殺人不過頭點地,還要我怎麼樣?」

    狂儒道:「我知道,你心裡也有氣,要你來向大嘴巴道歉,實在是心不甘情不願,只是師命難違而已。如果你們聽到老婆子告訴我的那一番話,那你們就非但沒氣?還會笑破肚皮吶!」

    包光光急道:「老婆子說的什麼?」

    狂儒剛要開口,瘋僧阻止道:「老狂徒,我看這事還是暫時保密,不要破壞仙兒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

    癡道不以為然道:「不,我認為應該讓他們知道真相!」

    瘋僧聳聳肩道:「好吧!我沒意見!」

    包光光好奇道:「師父,老婆子告訴了你什麼?」

    狂儒掃了六小一眼,正色道:「你們救叫的仙兒,是個男的。」

    「她是男的?」

    六小齊聲大叫,他們簡直不敢相信。

    狂儒點點頭,把如意夫人在陣外告訴他,矢志要找魔宮主人算帳的原因,從頭到尾再說一遍。

    整個情形,在金家莊大廳內,等著如意夫人帶出大嘴巴時,瘋僧和癡道已聽狂儒大略的說明了。

    此刻重複再聽一遍,他們仍感到噁心。

    不消說,六小聽畢,更是噁心外帶糗了。

    尤其是包光光,自以為獨獲美人之心,情有獨鍾,此刻聽說她是男扮女裝,那份窘態可想而知。

    他簡直窘得無地自容,恨不得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六個人之中,除了和尚獨善其身,其他五人都跟仙兒親熱過,所以只有和尚一個人能笑的出來。

    他一笑,愣頭青跟著也笑了,他是笑包光光為了一個假姑娘,居然跟他打得頭破血流,翻臉不認人。

    笑跟打呵欠一樣,是會受傳染的,其他幾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突然忍不住齊聲大笑起來。

    這一笑,一切誤會都化解,雲消霧散了。

    和尚突然道:「卡!」笑聲突止,五小詫異地看著和尚,不知他又有什麼花樣。

    和尚退後兩大步,鄭重其事道:「我得站遠些,你們光在這兒笑,還不快檢查檢查,看看有沒有染上愛死病啊!」

    說完,他掉頭奪門而出,五小笑罵著追了出去。

    三老見他們又和好如初,如釋重負地噓了口氣。

    癡道忽道:「老瘋子,你看金萬山施展的可是菩提八掌?」

    瘋僧斷然道:「絕對錯不了!」

    癡道不禁詫異道:「菩提八掌秘籍已失蹤多年,金萬山怎會這麼不長進,練到如今還不成氣候?」

    瘋僧沉吟了一下,判斷道:「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最近才獲得秘籍,練的時間尚不久。」

    癡道又問道:「你是說,秘籍原已流落關外,那幾個僧人相續死亡後,才又回到關內,落在金萬山手裡?」

    瘋僧道:「有此可能……」

    狂儒忽道:「我想到啦!」

    癡道一驚,笑罵道:「老狂徒,你是存心把我嚇死啊!」

    瘋僧急道:「你想到了什麼?」

    狂儒道:「我想到幾個月前,光光跟我回黃山老宅,練功停下來休息時,曾提起一件事,當時我未在意,現在跟菩提八掌秘籍連起來,就想到了那家人……」

    二人同聲道:「哪家人?」

    「神偷世家那幾個老小……」

    「怎麼樣?」

    狂儒便將包光光跟大嘴巴攔路打劫,遇上神偷世家幾個老小,結果看走了眼,非但讓價值十萬兩的大買賣從手中溜過,反而損失一塊「長命百歲」的金鎖片,只落得人家賞了一串銅錢。

    接著又將包光光告訴他,如何遇上巫山三鬼,如何追蹤到金山鎮的全部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僧道二人聽畢,仍然是滿頭霧水,不知道這檔子事,跟菩提八掌秘籍扯上什麼關係。

    狂儒接著叉道:「你們想想,巫山三鬼前往邊關,下手從將軍宅盜出白玉八駿,時間正是關外那幾個僧人,相繼死亡的前後,而巫山三鬼得手後,在途中即被神偷世家黑吃黑,從他們手中盜去了白玉八駿。由此看來,很可能是神偷世家出關外,志在盜取僧人手中的菩提八掌秘籍,得手後歸途中,無意間遇上巫山三鬼的!」

    癡道頷首道:「有道理!」

    瘋憎道:「你的意思,是說經由神偷世家之手,金萬山才得到秘籍的?」

    狂儒點點頭道:「只有這個可能,可惜那夜包光光急於開溜,並未看到最後結局如何,否則咱們就不必白跑一趟關外了。」

    瘋僧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如果是那夜神偷世家的人,為了保命,自動交出秘籍,要求金萬山放出他們一家老小,這事要是包光光見到,早就知道秘籍落在金萬山手裡,咱們就直接來找他了,對不對?」

    狂儒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癡道道:「對個屁!」

    狂儒道:「哪點不對?」

    癡道一臉老謀深算道:「依我看,神偷世家跟金萬山的交易,根本就是白玉八駿和秘籍一筆交易。」

    狂儒辯駁道:「絕不可能,神偷世家在江湖中,雖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畢竟他們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至今不願讓人知道他們的真名實姓,最主要的,就是他們的輕功足以睥睨武林,武功卻只算二三流,惟恐被人蕕悉真實身份,找上門去應付不了,才隱姓埋名。

    如果他們自番僧手中盜得菩提八掌秘籍,正好加以苦練,以補武功之不足,必然將秘籍視為無價之寶,再高的價錢也不會賣!」

    癡道也不服氣,剛要爭辯,瘋僧忙勸道:「牛鼻子、老狂徒,這些都不必管他了,金萬山既以菩提八掌出手,秘籍在他手中已毫無疑問,咱們現在要動動腦筋,用什麼方法要他交出秘籍!」

    狂儒胸有成竹道:「很簡單,咱們只要尋回那小混蛋,就可以和他交換了。」

    說的簡單,金虎已被仙兒帶走,上哪兒去找?

    三老在房中陷入苦思,大傷腦筋。

    六小卻在外面鬧翻了天!

    和尚成了眾矢之的,被幾個人逮住,把他全身剝了個精光。

    這只怪他自己,取笑他們五人,以至引起公憤,決心讓他涼快涼快!

    羅曉雲剛為幾個受傷的娘子軍包裹好,聽到了外面的笑鬧聲,不知發生什麼事,跟幾個未受傷的娘子軍出來看看。

    哪知出來一看,竟是和尚在裸奔!

    連聲驚叫,嚇得女將們急忙回房。

    和尚也驚得跳上了樹,央求道:「快把衣服還我,這兒還有好多姑娘呢!」

    包光光抓著憎袍,向樹上笑問道:「這袍子已被我碰過了,你還敢穿,不怕染上愛死病啊!」

    愣頭青也提著一條褲子道:「我拿去幫你消消毒吧!」

    和尚急得求饒道:「佛祖爺爺我錯了,請各位高抬貴手,饒過我這一次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包光光故意道:「什麼不敢了?」

    和尚苦笑道:「不敢幸災樂禍,胡說八道……」

    愣頭青追問道:「還有呢?」 

    「還有……」

    和尚想了想道:「絕不再提愛死病三個字。」

    諸葛不亮道:「現在你又提了!」

    和尚道:「佛祖爺爺又錯了,打嘴!打嘴……」

    他當真打了自己幾個耳光。

    包光光故意道:「不對啊!這聲音好像不是打嘴巴,打錯了地方吧?」

    和尚躺在大樹上,探出頭來道:「我真的是在打嘴巴啊!你看……」

    他又連打了幾個耳光,表示絕未欺騙。

    包光光道:「怎麼聽起來卻好像在打屁股?」

    諸葛不亮接道:「那就打對了地方!」

    包光光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諸葛不亮道:「他說話像放屁,自然該打屁股。」

    和尚情急道:「好,我打,我打……」

    一陣「拍拍」連響,和尚當真在打屁股了,引得樹下幾人哄然大笑。

    諸葛不亮卻樂極生悲,冷不防羅曉雲衝來,將他一把拖走,不由分說,拖進了房裡。

    這下他慘了,羅曉雲劈頭就問:「愣頭青說,你們為了一個叫仙兒的姑娘,大家爭風吃醋,可是真的?」

    諸葛不亮矢口否認道:「哪有這回事,你別信他胡說!」

    「哦?」羅曉雲毫不放鬆道:「那他怎麼會被你們營長打跑了?」

    諸葛不亮急道:「那是為了……為了一點小誤會。」

    「是為了那個仙兒姑娘?」

    「他根本不是姑娘。」

    「是婦人?」

    「也不是婦人,他……他根本就不是女的!」

    「是男的,你們為一個男人爭風吃醋?」

    這下可越扯越遠了!

    諸葛不亮不得不重新解釋道:「不是那麼回事,那個叫仙兒的,外表完全像個年輕姑娘,而且很美……」

    羅曉雲一聽,更是妒火中燒道:「噢,你們以為他是個姑娘,就為他爭風吃醋,甚至發生內亂?」

    諸葛不亮急道:「沒有我的份,我只不過……」

    一時衝動,幾乎說出只不過被仙兒吻了一下而已,幸好及時把話止住,否則又禍從口出了。

    羅曉雲毫不放鬆道:「只不過怎麼樣?」

    諸葛不亮不愧是干軍師的,隨機應變道:「當時他身受重傷,我只不過替他治傷而已!」

    「而你竟未發覺他是男扮女裝?」

    「他的上身,完全像個女人……」

    這下又說溜了嘴。

    羅曉雲立即追問道:「你怎麼知道?是不是見過了?還是……」

    下面的話,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諸葛不亮心知愈描愈黑,乾脆推在包光光身上道:「是營長告訴我們的!」

    羅曉雲這才轉嗔為喜道:「那是我多心,誤會你了!」

    諸葛不亮如釋重負,鬆了口氣,於是將方纔狂儒說的那番話,轉述了一遍。

    羅曉雲聽畢,驚詫道:「好險,要不是你師父趕來,識破那個叫仙兒的陰謀,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諸葛不亮道:「當時誰會料到,一個身受重傷,被追殺的姑娘,昏倒在咱們洞外,竟是藉機混進快樂營,而且還是個人妖!」

    「人妖?」

    羅曉雲從未聽過這個名詞。

    諸葛不亮又得解釋給她聽了:「那就是服用過特殊藥物,使他上身發育得比真正女子還豐滿,而實際上仍然是男子的人,結果成為不男不女,亦男亦女的雙性人,所以叫做『人妖』。」

    「這多可怕!」

    「可不是!據那如意夫人說,已有很多人受害,有的為了顏面不敢張揚,有的為此差憤自殺。」

    「連如意谷裡的姑娘都上了當,老婆子才親自出馬,決心要把魔宮主人及他手下的人妖,全部一網打盡,也算為江湖除害。」

    「這麼說,那老婆子倒不失為正義之士了!」

    「那是因為人妖惹上了她,否則她才不管這些閒事呢!」

    「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不但是給男人一個警惕,今後就是姑娘家,跟陌生來歷不明的姑娘結交,也要特別小心吶!」

    羅曉雲笑道:「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見面了,彼此都脫衣服,驗明正身,才不會出錯。」

    諸葛不亮也笑了,道:「開玩笑,那怎麼行,其實,只要自己眼睛放亮些,人妖也就無法得逞了。」

    「當時你們眼睛怎麼都不亮,沒有一個識破仙兒是人妖?」

    「我的名字就叫不亮,怎麼亮得起來呢?」

    「那你看我會不會是人妖?」

    「這……」

    「你不想驗明正身?」

    「不不不,我相信你不是!」

    「你的眼睛不亮,名字也不亮,說不定我就是人妖啊!還是驗明……」

    諸葛不亮一見她雙手抬起,似欲寬衣解帶,嚇得回身就奪門而出。

    正好和尚從樹上跳下,出其不意自包光光手上奪回僧袍,急欲找個空房間穿上,跟衝出房的諸葛不亮撞個滿懷,雙雙跌作一堆。

    羅曉雲追出房,乍見和尚光溜溜地趴在地上,驚叫一聲:「啊……」嚇得急以雙手摀住眼睛,轉身逃回房去。

    包光光等人追來,見狀不禁捧腹大笑。

    一連三天,搜遍了大小金山,及金山鎮方圓數十里,毫無發現。

    三老六小仍然留在金山鎮,以便隨時跟如意夫人保持聯繫。

    羅曉雲則帶著一批娘子軍,先回曉雲莊了。

    她們一走,頓使諸葛不亮如釋重負,鬆了口氣,因為羅曉雲一再表示非君莫屬,要他離開快樂營,跟他回曉雲莊去當莊主。

    諸葛不亮很夠義氣,寧可辜負佳人一片癡情,也不願跟幾個情同手足的難兄難弟們分手。

    依狂儒判斷,魔宮主人及那批妖人,必然尚未遠離,快樂營一日不毀,他們是絕不會輕易罷手的。

    但如意夫人尚留在金家莊,使他們有所顧忌,不得不暫時按兵不動。

    尤其離間之計被人識破,未能得逞,必需另謀他策。

    因此狂儒決定往返如意夫人,獻計老婆子帶著如意谷的人,佯作離開金家莊,誘使魔宮主人現身。

    他一個人惟恐說服力不夠,所以邀了癡道和瘋僧同往。

    三老一走,如同貓兒一走,老鼠就造反了。

    六小憋了好幾天了,這下可樂了。

    和尚樂得連翻幾個觔斗,又蹦又跳地道:「他奶奶的,再憋兩天,佛祖爺爺都快憋瘋啦!」

    大嘴巴笑道:「那正好,你師父是瘋僧,徒弟當然是小瘋和尚,以後你們師徒二人在江湖上,就可以號稱老少二瘋了!」

    和尚反唇相譏道:「你師父是癡道,那你不就成了白癡?」

    大嘴巴走近道:「和尚,是不是那天沒過癮,你還想再來次『穿幫秀』?」

    和尚不甘示弱道:「這會兒娘子軍全走了,別說『穿幫秀』,『透明秀』佛祖爺爺也不在乎。」

    大嘴巴道:「好!我就把你扒光,拖到大街上去,看你在不在乎?」

    和尚見他當真要上前動手,嚇得忙向後退,連連搖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有傷風化……」

    諸葛不亮勸道:「別鬧了,趁三老不在,咱們還不快找點樂子,豈不是浪費時間,坐失良機!」

    「對!」包光光響應道:「他們一回來,又得疲於奔命,到處亂找人了!」

    魚肉郎中興致勃勃道:「軍師,你說咱們找點什麼樂子?」

    諸葛不亮笑道:「咱們的樂子,還不是吃吃喝喝,不然還想幹嗎?」

    和尚振奮道:「那還等什麼?走呀!」

    「走?上哪兒去?」

    「你不是說要去吃吃喝喝嗎?再不快些,佛祖爺爺肚子裡的酒蟲都快要渴死啦!」

    這回沒有人反對,一致通過。

    六小出了客棧,真奔大街,選了一家看上去很氣派的飯館,即要痛痛快快地大吃大喝一番,自然不能太寒酸。

    可是這種地方的夥計,都生就一付勢力眼。

    佛要金裝,人要衣裳,夥計見他們六人,沒有一個穿的很體面,不像捨得花大錢吃喝的大爺,竟然愛理不理。

    他們逕自找了張空桌位坐下,尚未見夥計來招呼。

    和尚按捺不住,用力一拍桌面,大叫道:「喂!人都死光啦?」

    食客紛紛向和尚看來。

    隔著幾張桌子那邊,一個腦滿腸肥,正跟幾個酒肉朋友喝酒的大腹賈,也不禁把頭一轉,看這和尚吼個什麼勁兒。

    包光光一眼認出,正是上次被他「借」了衣服的趙大爺。

    半年多前,當時趙大爺正跟「女酒仙」在床上,大玩「豬八戒戰醉美人」遊戲,當然未見過躲在床底下的包光光。

    這時一名夥計已來到桌前,向和尚板著臉道:「小師父,說話客氣些,什麼叫人都死光了?」

    和尚怒道:「既然還有活人,客人來了為什麼不招呼,當咱們是白吃白喝的?」

    夥計翻翻眼皮道:「這不是來了嗎?急甚麼,又不是餓死鬼投胎!」

    和尚一瞪眼,正待發作,諸葛不亮忙勸道:「算了,表弟,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咱們點菜吧!」

    大嘴巴也打圓場道:「對!生氣影響食慾,幹嗎跟自己過不去?」

    和尚這才忍住了這口氣,道:「你們點吧!佛祖爺爺胃口好得很,人肉端來也照吃不誤!」

    說時向那夥計一瞥,似乎說人肉就是指他。

    諸葛不亮等人忙著點菜,包光光卻注意聽趙大爺那桌的談話,因為他們談的是「牡丹院」。

    趙大爺眉飛色舞道:「錢大媽真有辦法,不知從哪裡弄來那麼些大美人,這下金山鎮的幾家窯子,生意要讓牡丹院一家搶去了。」

    在座的一人道:「幹這一行,光靠臉蛋兒美沒用,還得床上功夫好才行。」

    另一人笑道:「趙大爺一定領教過了?」 

    趙大爺笑笑道:「可惜都是『清倌人』!」

    包光光正聽得出神,被諸葛不亮用肘拐撞了一下,才收回眼光,茫然道:「幹嘛?」

    諸葛不亮反問道:「你在幹嗎呀?」

    包光光輕聲道:「那邊桌上坐的那肥豬……」

    幾個人的眼光,不約而同向趙大爺看去。

    包光光急道:「別看呀!聽我說就行了!」

    諸葛不亮道:「人家長的肥,關你什麼事?」

    包光光道:「你們忘了,半年前,咱們不是追蹤巫山三鬼到金山鎮來?」

    大嘴巴憤憤地道:「哼!你還好意思提呢!說什麼能賺官兵一百兩賞金,再賺巫山三鬼一百兩帶路費,結果外面在官兵捉強盜,你卻不知道到哪兒去躲起來,害得咱們到處找不到。」

    愣頭青接道:「是啊!還編出一大套謊話,說什麼溜進窯子裡偷人家衣服……」

    包光光道:「被我偷去衣服的,就了那個大肥豬!」

    魚肉郎中若有所悟道:「難怪,莫非你要請他挺身作證,證明確有其事,衣服被你偷了!」

    包光光剛一開口:「不……」

    諸葛不亮突道:「卡!」

    等到幾個人的眼光,不約而同向他看來,他才裝出一付老謀深算的神氣道:「那次的事,本軍師雖然沒有參與,但事後你們回去,包光光確實換了一身衣服。不過,那身衣服包光光穿起來,倒挺合適的。根據這一點,本軍師認為包光光的話有出入,因為誰都看得出,大肥豬的衣服,包光光絕對不合身!」

    包光光急加補充道:「當時我忘了告訴你們,我穿回去的那身衣服,是那個叫飛毛腿的。」

    諸葛不亮道:「不管是誰的,這事早已成為過去,並不重要,現在你究竟想要證明什麼?」

    包光光憤聲道:「我啥也不想證明,只是方才聽那大肥豬說的話,實在觸發了我的靈感。」

    和尚起哄道:「好極了,營長大人靈感來了,我去向掌櫃的借文房四寶,你是要作詩?寫詞?還是作曲?」

    包光光把眼一瞪道:「我要替你這禿驢寫祭文。」

    諸葛不亮道:「好了,言歸正轉,發表你的靈感吧!」

    包光光示意幾個人湊近,輕聲道:「方纔我聽那大肥豬說,牡丹院突然來了些漂亮的姑娘!」

    大嘴巴詫異道:「怎麼?你想逛窯子?」

    和尚歎道:「唉!食色性也,光光已經長大了!」

    包光光輕聲斥道:「他奶奶的,你們想到哪裡去了?」

    愣頭青自作聰明道:「我知道,食髓知味,還想溜進去偷衣服!」

    「真聰明……」包光光先是笑笑,愣頭青剛一得意,光光突然嗤之以鼻又道:「哼!聰明得像一頭腦震盪的豬!」

    愣頭青不服道:「你既不偷衣服,又不是去逛窯子,那你想幹嗎?」

    包光光鄭重其事道:「我懷疑那些姑娘,會不會是……」

    沒等他說完,幾個人似乎已知道他懷疑的是甚什麼,不由地齊齊一怔,相顧愕然。

    這時趙大爺那桌又傳來哄笑聲,在座的一人奉承道:「憑你趙大爺,『清倌人』又怎樣,大不了用銀子砸!」

    另一人附和道:「對!今晚咱們就去,錢大媽要敢說個不字,三天之內就教牡丹院關門!」

    好大的口氣,想必這些人在金山鎮,一定有些來頭吧!

    包光光這邊輕聲道:「咱們怎麼辦?」

    愣頭青道:「咱們沒有銀子砸,就用人砸!」

    「砸什麼?」大嘴巴問。

    愣頭青道:「砸招牌。」

    和尚接道:「沒招牌,生意怎麼做……」

    一見上菜了,和尚哪還有時間說俏皮話,急忙抓起筷子,準備衝鋒陷陣。

    其他幾人哪敢怠慢,個個作好全力衝剌準備。

    夥計將拼盤置於桌中央,剛一轉身,只見六雙筷子齊動,六張嘴齊張,一陣混亂,如同蝗蟲過境,剎時一掃而光。

    這種速度,足可創新世界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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