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品郎 正文 第36章
    小小君要不是功力深厚,骨骼硬朗,足踝早已被捕犬器夾斷了。

    幸好他隨身帶有金剛良藥,很快把血止住,仔細一查看,哇塞!足頸整整一圈,就好像狼咬了似的。

    李圓圓驚得急問道:「爹,痛不痛?」

    「不痛……才怪!」小小君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李圓圓不於撅嘴:「那死丫頭好壞!到處設下這些鬼玩意害人……」楓兒火上加油:「楊姑娘還幫她呢!」

    小小君輕喟一聲:「那倒不能怪她,她是想哄著那小姑娘帶咱們去見她師父。」

    楓兒把嘴一撇,不屑地:「才不是吶!她討好那野丫頭,還不是為了杜公子……」李圓圓喝阻道:「楓兒,不許胡說!」

    楓兒仍然憤憤不平:「本來嘛,杜公子明明喜歡小姐,他們父女偏要攪局。

    這會兒把咱們留在這裡,他們反而先去套交情……」哇塞!這丫頭有夠厲害,一針見血的……謬論!

    正在這時,隨風傳來一陣狂笑。

    小小君不禁一怔,傾聽之下,突然大叫道:「這是神龍子的笑聲呀!」

    記得十幾年前,在斷魂谷,那老兒就是被他們點中笑腰穴,大笑了三天三夜。

    難道是舊事重演,神龍子和楊小邪一言不合,動上了手,又被點了腰穴?

    小小君顧不得足踝的痛,急向李圓圓道:「圓兒,咱們快去!」

    李圓圓應了一聲,示意楓兒上前幫忙,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小小君急朝笑聲處趕去。

    當他們順聲趕到時,笑聲停止。

    定神一看,只見那邊是神龍子盤坐地上,玲兒站立在他身後。這邊是楊小邪父女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知在密商什麼。

    神龍子眼見小小君他們來到,連理都不理,逕向楊小邪喝道:「怎麼樣?

    孫子們是單挑獨門,還是大家一起來?「楊心蘭又向楊小邪說了兩,才轉身走向前:「龍老前輩,晚輩剛才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咱們今天上九華山,絕對沒有絲毫惡意……」神龍子冷冷一哼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們安的什麼心,老朽早已明白,不用多說廢話,快快決定吧!」

    小小君上前雙手一拱,笑道:「龍老,多年不見,怎麼火氣還是這樣大?」

    神龍子兩眼朝他一瞪:「老朽本早已心平氣和,把當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可是見了你們就有氣!」

    小小君搖搖頭道:「這話恐怕是口是心非吧,如果龍老前輩真能把當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你那徒弟杜小帥,怎麼口口聲聲要找咱們為他師父報仇?」

    神龍子怔了怔:「關於當年亡魂谷的事,老朽在兩個徒兒面前,從來一字不提,甚至於兩腿為何不良於行,也都沒有告訴他們。直到數月前,帥兒要下山時,老朽才不得不把一切向他說明,以免在江湖中萬一遇上你們,弄得敵友不分,被人賣了還在一旁幫人數錢。沒想到這小糊塗蛋,結果還是上了你們這兩個老狐狸的大當!」楊小邪被他搞得毛了心,瞪眼道:「神龍子,你有沒有搞錯,當年約咱們去亡魂谷決鬥的可是你啊!」

    神龍子白眼猛翻:「黑白講,分明是你們兩信約合約老朽的,怎麼栽到我頭上來了!」

    小小君見兩人又要「鬥嘴鼓」(口角),忙把雙手舉高:「慢著,慢著,這事恐怕大有蹊蹺了。龍老,你剛才說,是咱們兩個聯合約你去亡魂谷的?」

    神龍子怒哼一聲道:「難道不是?!」

    小小君笑慍道:「那麼請問龍老,是誰通知你去的?」

    神龍子又一聲怒哼道:「你們既然向老朽下了挑戰書,老朽能不去?嗯!」

    神龍子嘲訕道:「笑話,你們自己派的人,老朽怎麼知道他是誰?」

    小小君跟楊小邪交換一下顏色,憋笑:「這可怪了,咱們也是接到龍老的挑戰書,才趕去亡魂谷去赴約的啊!」

    神龍子詫異道:「什麼?你們也是……」小小君和楊小邪非常有默契地:

    「答對啦!」

    神龍子沉吟一下,突然若有所悟:「難道咱們都是受了別人愚弄?」

    兩人又齊聲道:「一點也不錯!」

    楊心蘭在旁補上一句:「而且是想使你們兩敗俱傷哦!」

    李圓圓也加上一句道:「甚至是同歸於盡!」

    神龍子仰起頭來,凝視著黃昏天空的彩雲,喃喃地自語道:「那會是誰呢?」

    楊心蘭眼珠滴溜溜一轉:「龍老前輩,您見多識廣,江湖上最拉風的?

    問話不忘拍馬屁,嗯,高竿!

    神龍子仍然仰望天空道:「晤……除了在場的咱們三位之外,其他的人嘛,有的是獨霸一方,有的是銷聲匿跡,很少在江湖中露面了。尤其『閻王堡』被人挑了,江南的『閃電手』陳逸能遠走雲嶺,聽說他和芙蓉玉女柳苔青,在雪山建的『飄花宮』也被人毀了……」楊心蘭接道:「算來算去,只有龍老前輩、家父和李叔叔名氣最大了,對不對?」

    神龍子微微點頭道:「好像是吧。」

    楊小邪自我解嘲:「我只是『邪』名滿天下,不能算啊!」

    小小君也自謙:「我也不能算,論武功還是龍老……」神龍子一點也不謙虛:「哼!」那倒不假,總算你們還有自知之明,要不要聯手對付老朽,而且使詐耍陰險,老朽絕不在乎你們!」楊心蘭怕他老爸不服氣,又要抬槓,忙道:「所以哪,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分別冒雙方的名,約對方去亡魂谷決一高下,想使雙方兩敗俱傷。這樣一來,你們是鷸蚌相爭,那個人可就漁翁得利神龍子微微點頭道:「你這番話好像有點道理,但你認為那個人有可能是誰呢?」

    楊心蘭正習慣的要伸手揉鼻子,一想在帥哥師父的面前,可不能破壞形象,忙把剛抬起的手放下:「搞不好是一統幫主哪!」

    十幾年前還沒有「一統幫」,神龍子怔怔地問道:「一統幫主又是什麼人?」

    楊心蘭瞄眼道:「很可能就是當年的『閻王令主』!」

    小小君尚不知道,在濛濛谷時,楊心蘭阻止杜小帥剎一統幫的事,嘲惹地:

    「一統幫主會是杜林?!」

    神龍子快昏了頭:「有沒有搞錯,當年『閻王堡』被挑,杜林不是死了嗎?」

    楊心蘭聳聳肩:「這我也搞不清楚,但在濛濛谷中時,有人要阻止帥哥殺一統幫主,說他很可能就是帥哥的父親,也就是當年傳聞被殺的『閻王令主』啊!」

    神龍子牛聲叫道:「小帥果然是『閻王令主』杜林之子,難怪他身上有『閻王令』!」

    頓了頓,急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楊心蘭道:「就是『血轎』的主人嘛!」

    神龍子雖然十幾年未離開九華山,但上回神算子方傑來,曾將近年江湖中的大事告訴過他,覺得奇怪地:「啊?『血轎』主人又是誰,怎會知道『閻王令主』未死,而且是帥兒的父親?」

    楊心蘭只見過唐雲萍,卻未見過唐詩詩,也不太明白:「誰知道……不過很奇怪,我本來以為,『血轎』主人一定年紀很大了,誰知她一走出宮轎,竟是個跟我差不多年齡的姑娘,而且像極了『桃花轎』的唐教主!」

    神龍子突然怒哼一聲:「帥兒真糊塗,怎麼輕易就聽信那姑娘的話!難道他不問個清楚?」

    楊心蘭無奈地:「莫法度」(沒辦法)啊,帥哥當時身受重傷,還沒來得及問,人就昏過去。「神龍子驚問:「帥哥人呢?」

    楊心蘭癟樣道:「被『血轎主人』帶走……」神龍子又急又怒道:「不管是男是女,既然跟帥兒結拜了,為什麼任人把他帶走不加阻止?」

    楊心蘭瞄了她老爸一眼,捉虐道:「我當時是要阻止的,可是,被我爸……」

    楊小邪想推卸責任,截口訕道:「愛說笑!當時別說只有咱們爺兒倆,就算把現在在場的人全算上,也惹不起『血轎』主人啊!」

    神龍子這可捕住機會了,糗他:「哦?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楊小邪,居然有怕的?」

    楊小邪呵呵弄笑道:「這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要不然我幹嘛苦練『跑功』!」

    神龍子給他個大白眼,又向楊心蘭問道:「你跟帥兒一起去濛濛谷的?」

    楊心蘭點點頭,便從結識杜小帥開始,直到在濛濛谷分手為止,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神礱子聽畢,振奮道:「天意!天意!這是天意!想不到帥兒果然取得龍血,還服下了它的內丹!哈哈……」楓兒忍不住大聲:「哼!杜公子漂浮在海上,要不是遇上小姐和我把他救起,早就被海龍王召去做女婿啦!」

    李圓圓輕斥:「楓兒,不許多嘴!」

    楓兒不報道:「本來嘛!」說完把小嘴一噘。

    神龍子卻追問道:「沒關係,說,這又是怎麼回事?」

    李圓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的,有點不知從何說起,扭捏地:「沒,沒什麼哪……」楓兒可沒她那麼「閉數」(淑女),卻道:「小姐,讓我來說!」

    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海上救起杜小帥的經過,一口氣說神龍子聽畢,欣慰道:「這樣看來,錢塘江血龍的血和內丹,真如傳說中的具有神效了。那他在濛濛谷雖受刀傷,應該是不會有生命之虞啦。」隨即眉頭一皺,又道:「可是,『血轎』主人把帥兒帶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楊小邪看準機會:「咱們這次來九華山,就是跟你老兄把當年的結先解開,然後再去找那小子。否則的話,像上回在蘇州一樣,他一見我就恨不得把我撕成八塊!」

    神龍子問道:「你們見過面了?」

    楊小邪點點頭,邪笑道:「那小子身手不錯,『跑功』還是比不上我吶!」

    神龍子沉思不語,似乎考慮這個場面如何落幕。

    玲兒這時忍不住問道:「楊姐姐,你不是說,帥哥已經找到我娘了嗎?

    楊心蘭弄笑道:「是呀,剛才我都已經說光了,只是忘了說明,帥哥所認的乾娘芙蓉玉女柳苔青,就是你娘啊!」

    神龍子可想不到啦:「玲兒的娘就是芙蓉玉女柳苔青!」

    楊心蘭不自覺的揉揉鼻子道:「是帥哥告訴我的嘛!不過,當我們去穹窿上山莊時,莊內的幾十名男女已被趕盡殺絕,唯獨未見柳前輩在內,至今生死下落不明。」

    玲兒一聽,情不自禁地掩面痛泣起來。

    神龍子回身安慰她道:「玲兒,不要傷心,我們會找到她的……」然後轉過身來,神色凝重道:「老朽又十幾年未涉足江湖,變成孤陋寡聞了。想不到連百年前的『陰陽教』也借屍還魂,加上當年七大魔之一的『紅花娘子』洪薇復出,以及古墓派的『活死人』,『骷髏七友』,也是七大魔頭之一的太乙真人。還有什麼『血轎』,『一統幫』……唉!看來平靜了多年的江湖,又要天下大亂了!」

    小小君鄭重其事道:「龍老,所以咱們應該把當年的結解開,同來撲滅這場已經燒起來的野火啊!」

    神龍子深深歎了口氣,沮然道:「萬一那一統幫主真是『閻王今主』……」

    此言一出,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癟樣。

    本來嘛,如果一統幫主真是杜小帥的父親,這下樂子可大啦!

    ※※※

    黃花島仍然是黃花島,懸立在石兒湖中。

    不同的是島主已易人,被「一統幫」攻佔老巢,成了他們的大本營。

    這方圓數十里之內,本來就是「生人迴避」的地區,幾乎沒人敢貿然闖入的。

    所以島上有什麼重大變化,外人哪裡看得出來。

    即使曾經來過的人,若從湖邊眺望島上,外表也看不出異樣,島上擔任戒備的人,仍然是一律穿黃衣「制服」。

    但它的戒備可以比以前更森嚴,尤其是近幾月來,不僅島上加強防範,連湖邊四周也布下不少暗崗明哨,日夜嚴陣以待,好不嚴密。

    原來是西門飛風起居的華麗寢室,本就是機關重重,如今又加裝了不少苦怪玩意。外人如果想闖進來,那無異是飛蛾撲火,自己找死!

    這時坐在鋪上獸皮的太師椅上,正是尚在養傷的一統幫主。他臉上仍然帶著人皮面具,無法看出他廬山真面目。

    所以啦,他究竟是不是當年的「閻王令主」,除了他自己知道外,就沒有人知道了。

    距他面前是一丈的橫樑上,垂掛著兩隻巨型鳥籠。

    兩籠之間相距約五尺,並列在他面前,距地面只有三尺左右。鳥籠不知是啥玩意的,一根根約有指頭般粗,看上去呈半稼明的淡黃色,既不是騰,更不是銅鐵。

    但籠中關的可不鳥,而是兩個赤裸裸的美女!

    你娘咧!這麼冷的天,要她們脫光關在巨籠裡,實在心理變態!

    好在室內生了個大火盆,那倒不是為她們設想,而是一統幫主自己要取暖。

    一統幫主好像在欣賞「穿幫秀」,坐在那裡看得十分帶勁,只是他戴著人皮面具,看不出那副得意的嘴臉。

    巨籠中關的兩個女人是誰呢?

    哇塞!左邊那正是西門飛鳳,右邊那個赫然是失蹤多日,生死下落不明的芙蓉玉女柳苔青!

    如今她們又只是「籠中鳥」,一點皮調都沒有了。

    但她們可不甘心讓一統幫主看光光,兩人都以裸背向著他,屈起腿盤坐著,雙手抱著膝蓋,頭斜靠在籐上打盹。

    儘管如此,看在一統幫主眼裡,也很過癮了。

    可是他並不滿足,伸手一按裝在椅把上的機關,只聽「滋滋」聲中,從兩隻巨籠上方裝的「蓮蓬頭」,立時噴灑出水來,灑落在她們一頭一身。

    這麼冷的天,被冷水噴灑在赤裸裸的身體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尤其她們在打盹,出其不意的被冷水一激,驚得張惶失措的跳起來,失聲驚叫:「啊!……」一統幫見狀,卻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起來。

    西門飛鳳大怒之下,顧不得被一統幫大飽眼福了,猛然一回身,指著他破口大罵:「缺德鬼,會沒好尾,不得好死的!」

    一統幫主狂笑道:「真不知好歹!看你們一直打盹,來個淋浴提神不好嗎?

    哈哈……」順手一按機關,「滋滋」聲又起,噴灑了她們滿頭滿身的冷水。

    柳苔青也忍無可忍了,霍地轉身怒問:「你這卑鄙無恥的老賊,究竟想把我們怎樣?」

    一統幫主道:「還是那句老話,只要你們歸順我!」

    柳苔青怒斥道:「睡飽一點,別做夢了。」

    一統幫主冷笑道:「柳苔青,你不要自抬身價,當年你雖被人奉為江湖三大美女這一,但歲月不饒人,如今你已經是人老珠黃,夕陽無限好啦!」

    柳苔青瞪眼道:「那你何必逼我歸順?」

    一統幫主笑道:「我不嫌你老啊!」

    柳苔青氣得臉都綠了,破口大罵道:「放你媽的屁!」

    一統幫主被罵了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反正他臉皮厚,又戴了人皮面具,居然若無其事,轉向西門飛風問道:「你呢?」

    西門飛風故意道:「我?我不但願意歸順,還想正式拜天地,入洞房嫁給你吶!」

    一統幫主幾乎不敢相信,振奮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西門飛鳳表情逼真道:「當然是真的!但你敢不敢娶我?」

    一統幫主不加思索道:「我有什麼不誰!誰怕誰?」

    西門飛鳳突然冷聲道:「可是我的外號『七嫁夫人』,連死七個丈夫,希望你是第八個!」

    一統幫主居然毫無生氣地笑道:「好哇!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這個嫁了七嫁,至今還是『原封貨』的『黃花閨女』!哈哈……」西門飛鳳氣得大罵道:「那你活五天成了死王八!」

    她是隨口罵的,不料罵了千萬句,偏這一句不能罵,犯了一統幫主大忌,霍地雙手一掌椅站起,指著她怒斥道:「賤人!你……」正在他怒不可遏時,突見黃衣少女匆匆闖入,上前恭敬地一禮道:「啟稟幫主,宋少爺、四位護法,及幾位堂主在外求見。」

    一統幫主向巨籠中兩個女人怒哼一聲,這才坐下吩咐道:「帶他們進來!」

    黃衣少女恭敬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一統幫主沉聲道:「哼!他們這兩個賤人,看我待會兒怎樣『修理』你們!」

    隨即一按椅把上的機關,就聽地板下一陣陣輕微「軋軋」聲響起,兩扇活門下陷分開,露出個長方形大洞口。

    掛在橫樑上的兩隻巨籠,便迅速下降,落進洞口內,直達洞底,籠頂上的活動環扣自行分開,吊在巨籠的鋼索即向上收起。

    當活動地板恢復原狀時,黃衣少女剛好領了七八個人進來。

    他們一律穿著黃色勁裝,臉上戴著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根本無法分出誰是誰來。

    七八個人排成一排,才上前一起行禮,恭聲道:「屬下叩見幫主,願幫主武功蓋世,威名長存,一統天下武林!」

    一統幫主作個手勢,拽得像二大王:「起來吧!你們有什麼事報告?」

    各人恭立一排,由其中一人上前道:「養父,今日繼續接到從各地方分舵傳來消息顯示,各大門派的人至今尚未回去,仍在搜尋咱們的行蹤,而且紛紛向南行,可能咱們攻佔黃花島的消息已經洩露出去了。」

    一統幫主微微一怔道:「哦?怎麼可能呢?」

    在「一統幫主」中,稱幫主為養父只有宋一刀,他可比四大護法,及各堂堂主拉風多了,說話時沒人敢打岔。

    而且,說話時敢跟幫主這麼近的,也只有他一人。

    只聽他從容不迫道:「養父,依孩兒看來,這次在濛濛谷中,各大門派的傷亡相當慘重,勢必不肯輕易罷休。尤其見到養父受重傷,更想趁機一舉殲滅咱們『一統幫』。至於咱們攻佔黃花島,決定以這裡為大本營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嘛,嘿……只怕咱們自己人!」

    一統幫主沉聲道:「你是說幫中有內奸?」

    宋一刀點點頭道:「孩兒剛才跟各位和堂主商討半天,發現毛病很可能出現在各地分舵,尤其在蘇州方面!」

    一統幫主詫異道:「哦?!蘇州分舵不是被人挑了?」

    宋一刀並不直接回答,轉身向右邊一人示意一下,那人便上前一禮,恭敬道:

    「啟稟幫主,蘇州分舵情況一直不穩,屬下才遵照幫主指示,派毛帥爺暗中監視。

    上次『大成客棧』被挑,那裡的人全都死光光,只有東方明一人未死……」一統幫主見這個人左手的戒指,便知他是「外堂」堂主何星,打斷他的話道:「何星,你認為內奸就是他?」

    何星雖然職位比東方明高,但知道「鐵拳」不好惹,龜縮地道:「屬下不敢妄下斷言,只覺得得他能逃過一死,實在大有問題。」

    一統幫主道:「也許是他武功較高,所以才能把命保主。」

    忽見右邊一人上前,行禮後不服道:「幫主,東方明的武功雖比毛師爺高,也高不到那裡去,當年要他歸順,他還拿蹺,結果還不是被屬下一招就擺平啦!」

    哇塞!好大的口氣。一招就能擺平「鐵拳」東方明?!

    那並不是「膨風」(吹牛)。原來他就是一統幫的四大護法之一,「三眼天神」古大沖。

    一統幫對此人一向十分器重,微微點了點頭:「這樣看來,東方老兒例卻是很有問題了!」

    何星趁機火上加油:「啟稟幫主,當初東方明被迫加入『一統幫』,本來就是心甘情不願的,只因他被古護法一招折服,不得不加入。據『如意睹坊』的胡老三說,『大成客棧』被挑的前一夜,曾經有人張望被毛師爺識破,一路追殺仍被他逃走,所有人死光光,只有東方明一人逃生。事後他說闖去的是幾個蒙面人,而他正好不在,趕回去時才知道出了事。哼!依屬下看,說不定就是他自己下的毒手!」

    這番話他又憋了很久,要不是古太師衝開了頭,他絕不敢說出,以免萬一傳進東方明耳朵裡去,他就要「跑路」啦!

    一統幫主聽畢,沉吟一下道:「這畢竟只是猜想,沒有真實憑據。況且,聽說他這次在清江縣城外,帶了一批人去追杜小帥和一個姑娘,奮不顧身一直追下山,以致身受重傷,至今尚未復元……」何星忙接道:「啟稟幫主,說不定這是苦肉計啊!」

    一統幫主不由地怒道:「古護法,這事交給你去辦,只要查明屬實,就格殺勿論!」

    古大沖恭敬應道:「是!屬下遵命!」

    等何星和古大沖退回原地後,一統幫主眼光一掃,問道:「還有什麼事報告?」

    只見「天堂」堂主段威走出,恭敬施禮道:「啟稟幫主,黃花島的人除了大部分被殺,其餘的已全部歸降,但畢竟不易控制。若是陽奉陰違,非但對咱們無益,反而可能成為心腹之患。所以依屬下看,如果不能使西門飛鳳歸順,不如就把他們武功全部廢掉,乾脆留在島上負責雜務,以免隨時得提防他們興風作浪。」

    一統幫主微微點頭道:「這事不用擔心,三天之內我就會有所決定。」

    段威恭敬一聲,又道:「還有,六位堂主中『地堂』王強因辦事不力已被處死,『長堂』賴江斌跟蹤到大漠去抓楊小邪之女,不幸反被廢了武功。

    如今這兩堂顯得群龍無首,所以行動均歸『天堂』指揮,屬下才能有限,實感力不從心,尚望幫主早日挑選適當之人補缺,以便各司其職。「一統幫主歎口氣道:「我本來倒很有意思提升東方明,可是,現在……好吧,這事我自有安排,一兩天之內就會決定由誰繼任。還有其他事嗎?」

    段威退回原地後,沒有人再走出了。

    一統幫主作個手勢:「你們可以退下了。」幾位護法和堂主齊聲恭應,施禮而退,宋一刀卻獨自留下。

    一統幫主問道:「一刀,你還有事?」

    宋一刀憋聲道:「是!養父,孩兒的小妹到現在還沒消息的,所以想親自去找她……」一統幫主按撫道:「不用耽心,我把金玉頤他們留在蘇州,一方面固然是為了繼續搜尋『血旗令』,一方面就是要把他們全力查明你小妹的下落。

    一旦有消息,立即會向我報告的。「

    宋一刀困惑道:「可是,孩兒就想不通,如果小妹不在杜小帥他們手裡,怎會知道她的姓名,而且知道她是我妹妹?若是小妹真落在他們手裡,又怎麼會一直沒見她露面……」一統幫主故作不解道:「這點連我都想不通了,你連在我面前,都從來未提起過你有個失散多年的妹妹。就算咱們幫裡有內奸,也絕不可能呀!會不是你自己,曾經跟什麼人談起過?」

    宋一刀肯定:「絕對沒有!」

    一統幫主勸慰道:「一刀,你妹妹不會有事的,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你出去吧,我要靜靜地想想事情。」

    宋一刀無可奈何,只好施禮怏怏而退。

    一統幫主目送他走出,陰笑道:「哼!我有張玉牌在手裡,必要時就不怕你作怪了!哈哈……」

    漆橋鎮、博望和護駕橋,以「品」字形繞著石囪湖。

    而且漆橋鎮最近,只不過幾里路而已。

    這日黃昏時分,冷冷清清的鎮上,來了三位不速之客。

    前面一匹古銅色駿馬上,是一對年輕的俊男美女合騎,「水當當」的小妞在前,小伙子在後,雙手圍摟著她的腰,讓人看了不禁露出羨慕的眼光,恨不得換自己上去騎一騎。

    當然,騎馬沒啥意思,主要是想摟摟那少女的小蠻腰!

    小伙子也不是塊好料,途中經過不少賣馬的地方,他卻硬說身上銀子不夠,將就將就兩人合騎吧!

    少女明知他安的什麼心,卻樂得聽他瞎掰,也不揭穿他的「陰謀」。其實,說句老實話,她也喜歡被小伙子摟著的感覺,真正捨不得讓他放開手呢!

    但跟在他們後面的那個女人,可就不同了,看了保證令人捧腹大笑。

    只見她長得像張飛的雙胞胎妹妹,卻穿得花枝招展,背著個沉甸甸的包袱,兩手還各提一個,最絕的是她胯下騎了個小毛驢。

    哇塞!他們可不正是唐詩詩、杜小帥和范桃花啊!

    冷清的小鎮,突然間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都扶老攜幼趕到門外,爭看騎小毛驢的這鬼女人,以為是馬戲團要來鎮上演出,先派出個小丑來逛街,以廣為宣傳呢。

    范桃花已經習慣了,反正這一路上,到哪兒都會引起騷動,有什麼好奇怪的,習慣了就好啦。

    一家叫「臨湖客棧」,一家叫「湖山客棧」,實際上這兒既看不到湖,也見不到山。

    他們三人選了「臨湖客棧」,把馬和小毛驢拴在店外的馬槽前,走進客棧一看,客人不見半個,掌櫃的和三個夥計(一個還是對門拉來湊腳的),居然各據一方搞「方城之戰」!

    杜小帥還沒來得及開口,范桃花已扯開嗓門,像女高音似的大叫:「喂!客人上門啦,還不快來招呼呀!」

    掌櫃的剛抓起一張牌又「自摸……」不料被她大聲一叫,驚得失手將骨牌掉落在桌上了。

    三個小夥計齊聲叫道:「見光死!哈哈……」掌櫃的根本不理會進來的三人,急道:「我自摸了呀!……」一個小夥計是對面「湖山客棧」的,他可不甩掌櫃的,理直氣壯道:「掌櫃的,你牌掉在了『堂子』裡,已經見光死,自摸也不算『和』啦!」

    掌櫃的氣得臉都綠了,這才抬起頭來,向進來的三人憤聲道:「叫什麼叫?!

    這把『和』錢要你們賠!」

    杜小帥一彈耳朵,邪笑道:「你娘咧!客人上門不來招呼,在公共場所聚賭,聚賭抽頭,大概是想關進衙門去吃『免費飯』了吧!」

    掌櫃的一怔,把氣出在了右邊的小夥計頭上,順手給他一巴掌,罵道:「兔崽子,怎麼不把門關上,讓人隨便進來!」

    小夥計抱著頭道:「掌櫃的,你捨不得點燈,關起門來黑漆漆的……」杜小帥睨眼邪笑道:「拜託!咱們是來住店,什麼叫隨便闖進來,又不是看病,還要先掛號不成!」

    掌櫃的霍的站起,手向門口一指道:「去去去,咱們已經好久不做生意了!」

    杜小帥也毛了心,憋笑道:「愛說笑!既然不做生意,就該關上門,貼上封條,摘下招牌。或在門上貼上白紙黑字的『家有喪事』,簡單一上些『忌中』兩個字也行,人家才知道你家死了人呀!」

    掌櫃的一聽,這下可火了,怒不可遏道:「好小子!你敢咒我家死了人?」

    杜小帥斜瞄著他:「不然你幹嘛關著店不做生意?」

    掌櫃的從桌旁繞出來喝道:「那是我家的事,關你屁事,滾!」

    杜小帥後來沒有來得及發作,范桃花可不受這種鳥氣,又憤然丟下兩手提的包袱,衝到掌櫃的面前,當胸一把將他全身提了起來。喝問道:「你叫誰滾?」

    三個小夥計一見掌櫃的被那鬼娘們提起,不禁驚怒交加,剛要跳起來搶救。

    只聽范桃花猛一拋起,直向麻將桌上摔去。

    只聽「叭」地一聲重響,接著是一片驚叫,外帶「唏哩嘩啦」。就見掌櫃的重重摔在桌上,三上小夥計仰面栽倒,麻將牌散落了滿地。

    哇塞!這真成了東倒西歪,一塌糊塗啦!

    客棧外又擠了一大群人,爭著看熱鬧。

    好久沒這種戲看羅!

    范桃花可不在乎破壞形象,兩手朝粗腰上一叉,破口罵道:「媽的!敢叫咱們滾,惹火了老娘,今天就把你這破店給拆了!」

    掌櫃的已年過半百,活了這把年紀,從來還沒見過這麼恰(凶)的娘們。

    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也不敢下桌了,就趴在桌子上,哭喪著臉求饒道:「祖奶奶,你就當我放屁好了,要不然我滾……」范桃花喝道:「生意做不做!」

    掌櫃的一臉無奈道:「不是咱們不做生意,是不敢做呀!」

    杜小帥瞪眼道:「你娘咧!怕咱們白吃白住不給錢?」

    掌櫃的急道:「不!不!不是下哪!是黃花島的人不許咱們做生意……」三人一聽,不由地互望一眼。

    杜小帥心知這不是掌櫃的錯,才不想繼續鬧下去,走進桌前問道:「掌櫃的,黃花島的人憑什麼不許你們做生意?」

    掌櫃的仍然趴在桌上道:「以前從來沒有過哪,前些日子不知為什麼。

    突然來了一批人,挨家挨戶通知,尤其是警告咱們兩兄弟的客棧,不許開門做生意,也不許留任何外來或經過的人,否則就把店放火燒了。「杜小帥對范桃花逗道:「哇塞!黃花島的人比你更厲害,你用拆的,他們乾脆放火燒,乾淨利落!」

    范桃花怒哼一聲:「咱們就偏住在這裡,等他們來放火燒!」

    掌櫃的不迭地翻下桌,雙膝一屈,跪在他們面前:「祖奶奶,小祖宗,還有那位小姑奶奶,求求你們三位求苦救難的活菩薩,就可憐我吧。咱們兩兄弟就靠這點祖產餬口,燒了可沒的混了啊!」

    范桃花兩眼一瞪道:「老娘把這破店拆了,你也照樣沒得混!」

    掌櫃的連連磕頭道:「祖奶奶,拆不得,拆不得,千萬拆不得哪杜小帥看在眼裡,瞧他的癟樣,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強自一憋,問道;」掌櫃的,你這客棧直多少銀子?「掌櫃抬起頭來:「至少也值得千兒八百的啊!」

    杜小帥訕笑看,從懷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撿出兩線遞向他道:「掌櫃的,這兩千兩銀票,你先收著,如果店真被他們燒了,由我負責賠償,夠賠了吧!」

    掌櫃的不敢伸手去接,詫異道:「小祖宗,這,這是幹嘛?」

    杜小帥捉笑道:「咱們要在這兒住幾天!」

    掌櫃的吃驚道:「這,這……」

    杜小帥白眼道:「怎麼?你怕的是『人頭票』,或是『空頭支票』?哼!

    我告訴你,這可是全國通用的『鐵票』!高淳縣城離這兒不遠,不過幾十里,你不妨派人去。找家大錢莊,看看能不能兌現!罷乒竦拿嬗心焉:「可是,可是黃花島的人好凶……」范桃花又把兩眼一瞪,怒問道:「比老娘凶嗎??

    掌櫃的嚇得語無倫次:「比不上,比不上,比老娘更凶,老娘比他們更凶……」杜小帥扶起他道:「好啦,掌櫃的,這樣太難看了,我看還是先把銀票收下,快去替咱們準備些吃的,喝的,還要三間乾淨的上房。」

    掌櫃的已無可奈何,只好收了銀票,忙交代小夥計掌燈,收拾桌椅,擺起杯筷,再親自下廚去張羅酒菜。

    外面那群人已沒熱鬧可看了,急忙趕回家關門閉戶,惟恐黃花島的人來找麻煩。

    三人一坐下,唐詩詩就糗杜小帥:「帥哥,你買馬沒銀子,這會兒出手倒很大方嘛。」

    杜小帥眨眨眼:「啊嗒……我一時忘了身上還有銀票……」唐詩寺笑了笑,又道:「帥哥,怎麼一路上沒有追上師父,途中也沒有聽到有關他們的消息?」

    杜小帥聳了聳肩:「也許咱們腳步快,反而趕在他們前面了,等幾天看看吧。」

    唐詩詩詫異道:「咱們就守在這兒?萬一師父他們不經過這裡,走別的路……」杜小帥輕聲道:「咱們總得先找個地方落腳,這裡離石囪湖最近,咱們可以一方面等我娘,一方面探查黃花島的情勢埃」唐詩詩皺了皺眉頭:「萬一黃花島的人找上咱們呢?」

    杜小帥毫不在乎:「找上就找上,有什麼了不起!我難道會怕他們嗎?」

    唐詩詩低聲:「我是說一統幫主……」

    一聽提起這事,杜小帥就煩,哀歎自己這麼「衰尾」,碰上這種問題:「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事後再說吧!」

    客棧已經好多天沒開門做生意了,其實開了門也沒生意可做,最近根本就沒有人經過這兒。

    店裡除了他們自己吃的家常便飯,啥也沒準備,掌櫃的看在兩千兩銀子份上,親自下廚張羅,臨時來不及殺豬宰羊,也來不及趕到縣城裡去採購,只好抓些自己飼養的雞鴨,菜園裡拔些蔬菜,先湊合湊合再說。

    掌櫃的手腳很利落,不到一柱香時間,幾道炒菜已經端上了桌,光是雞就有「宮爆雞侗,「三杯土雞」,「白斬雞」和「麻油雞」,最後大還少不了一道雞湯吧?!

    鴨又做了好幾味,包括「掛護烤鴨」,「羅漢扒鴨」,「醬鴨」和「紅燒鴨」。

    反正滿桌除了雞就是鴨,除了鴨就是雞,可以稱它為「雞鴨全席」!

    酒倒是多得很,先上來十斤的一壇。

    他們三人這一路上,約法三章,決心滴酒不沾。這會兒見了酒,杜小帥哪裡還憋得祝杜小帥從未見過范桃花喝過酒,不知她的酒量如何。

    不料這娘們一喝起酒來,連杜小帥都看得張口結舌,甘拜下風了。

    她哪是喝酒,根本就是用倒的,一大碗滿滿的酒端起來,仰起脖子大口一張,往口中一倒,「咕嚕」一聲就下肚。

    簡直比楊心蘭還厲害!

    不消片刻,唐詩詩一小杯還沒喝完,杜小帥也只不過喝了三碗,一罈酒十斤,已被范桃花一碗接一碗,喝得見了底,而她居然面不改色!

    哇塞!她這種嚇人的酒量,只怕「醉龍丐」也望塵莫及,那不成女酒仙?

    酒有的是,夥計乾脆又送上兩壇。

    就在范桃花表演「狂飲秀」時,突聞蹄聲大作,由遠而近,彷彿千軍萬馬風馳電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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