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品郎 正文 第21章
    杜小帥眼巴巴的看著韓森一頭撞死,自己站在一旁卻來不及救,心裡那份癟苦就甭提了,對他來說,就跟人是他害死的沒兩樣。

    加上弓弼那副盛氣凌人的嘴臉,看了更令人毛火。恨不得踹他兩腳。

    這傢伙持名帖去酒樓時,那種低聲下氣的模樣,跟現在拽成二百五的樣子,簡直是孿生兄弟(非同一人是也!)他見韓森倒在血泊中,不但一點反應也沒有,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反而幸災樂禍:「哼!如果我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何必趴在地上學狗叫!」

    杜小帥真快氣炸了,衝上前喝怒:「你是不是也想叫幾聲?」

    弓弼獰笑:「我用不著學狗叫,只怕你小子……」狂喝聲中,杜小帥迎面就是一拳。

    弓弼以為小伙子功力已失,憑他的武功,這一拳主不像是螞蟻咬一樣,不當一回事,不閃不避,只是暗運功力,打算給這小子吃點苦頭,嘗嘗他的厲害。

    那知這一拳擊在臉色口,竟似被一隻百斤重的大鐵錘擊中,使他運足的功力硬被逼回。只聽他發出一聲沉哼,口噴鮮血,「蹬蹬蹬」地連退三大步。

    還好他功力深厚,如果換了個底子差的,捱了這一下,不去向閻王爺報到才怪!

    弓弼嚇得屁滾尿流:「你,你小子功力未失,是裝的……」杜小帥那有功夫跟他廢話,揉身而上,當他是「肉砧」(切肉的)地來個雙掌齊發。

    「給你死!」

    弓弼已受了內傷,那還敢硬碰硬,急向那些黃衣壯漢喝道:「大家一起上呀!」自己卻直往後退。奉命守在客房外的八名壯漢,加上隨弓弼趕來的十幾人,二十幾人一擁而上。竟被杜小帥發出的凌厲掌力,打得人仰馬翻,東倒西歪的撞跌作一堆。

    老叫化也動作快速,亮出了打狗棒,剛要叫出楊心蘭,她已從房內衝了出來。

    他們這老少三人默契,已經培養出來了,那會傻得等,那些黃衣壯漢爬起,三步作兩步向莊院大門口衝去。

    弓弼知道,憑他是沒得攔,趕緊奔向裡面求救去啦!

    老少三人一衝到大門外,就跟守在莊院大門的幾十名黃衣壯漢幹上了。

    這些壯漢身手是很不錯,只可惜遇上了杜小帥,注定了悲哀的命運。

    杜小帥一馬當先,斷魂劍已出鞘,想不用地施展出「毀天滅地」。

    陽光用射下,劍鋒化作一片燦爛奪目的彩虹,彷彿無數把利劍同時攻出。

    只聽見慘叫聲不絕,血雨迸射,飛灑滿天,就見十幾名黃衣壯漢紛紛倒地不起,全部擺平。

    其他人那見過這樣霸道的劍法,一劍出手,竟有如此驚人的威力。要不是親眼見到,打死他都不相信。

    杜小帥覺得殺這些人一點也不過癮,露了這一手,風涼笑著:「要命的就快讓路,隨人顧性命啊!」

    那些壯漢早已嚇得魂都沒了,褲底一包,誰還敢硬充好漢。一見老少三人衝來,沒命逃開去啦!

    三人剛衝上九曲回橋,便聽到身後人聲沸騰,回頭一看,七煞女已領著二三十名黃衣壯漢,衝出了莊院大門,飛身直追而來。

    杜小帥冷靜地道:「老哥哥,楊姑娘,你們先走!」

    老叫化應了一聲,便拉了楊心蘭向湖邊浮台奔去。

    杜小帥比帥似的,居然歸劍入鞘,笑聲迎人。等到那批追來的男女將近橋頭,才運足真力,雙掌齊發,轟向橋身。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勢如石破天驚,接著一陣「劈哩啪啦」,橋身已被小伙子的駭人掌力震斷。

    就在橋身斷蹋下去時,杜小帥一個倒縱,已向後飄出兩丈之外,腳點在欄杆上,瞪眼道:「你們替我轉告西門飛鳳那娘們,給我好好的厚葬韓森,還要放了雷行,否則我就跟她沒完沒了!」

    說完又一個倒縱,凌空回身,直向浮台掠去,只見個起落,已追上了老叫化和楊心蘭。

    橋頭上的那些黃衣男女,全被嚇得成肉呆,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般華麗畫舫早就不知到那裡去了,大概是奉命「送客」,載那幾個怪物走了。

    好在湖邊停泊有十幾艘小型快船,老少三人也學唐雲萍那日的「步數」(辦法),只留一艘,將其他的全部打了個洞,讓它們浮不起來,悠哉游哉地跳上船,解開纜繩,飛槳划向湖中。

    回向向沙洲上看去,那些黃衣男女還呆在橋頭,沒有一個敢飛越斷橋追來。

    劃至湖心,遙見那艘華麗的畫舫正轉頭迎面駛來。

    杜小帥捉弄謔笑:「你娘咧,要騷包是不是?本少爺就讓你『騷』個夠,『騷』得去洗澡!」

    楊心蘭最是唯恐天下不亂:「對!要她心痛好幾天!」

    杜小帥立即把槳交給她,站到船頭上去。

    畫航的氣派確實夠囂張,單是划槳的就有八名黃衣大漢,分列左右兩舷,船頭船尾還各站了兩人。

    因為距離還很遠,畫舫上的人無法看到小帥的情況,卻見老少三人乘著快船迎面而來,而且後面並無人船追趕。

    船頭上的一人便覺詫異:「老於,島主怎麼把這三個人放走了?」

    老於隨口道:「他們武功都廢了,留著象上次那兩外窩囊廢一樣,浪費糧食啊!」

    先開口的那人又道:「老叫化跟那小子是沒用,那穿紅衣服的姑娘留下來嘛,用處可大著吶!」

    老於淫笑:「對啊!老鄭,反正這三個人武功已廢,沒路用了。咱們把他們弄上船來,那小妞兒長的有夠『水』(美),讓大家痛快痛快,你看如何?」

    老鄭比較膽小,擔心地:「這……萬一讓弓總管知道,去向島主打小報告……」色膽一向包天,老於弄笑:「放心,只要大夥兒嘴緊一點,回去不要亂說,弓總管不會知道的。」

    老鄭還沒拿定主意,載著老少三人的快船已近。

    老於故意喝問:「呔!你們想開溜嗎?」

    杜小帥捉笑:「西門島主放咱們走的啊!」

    老於「哦?」了一聲,不懷好意地向老鄭使了個眼色,又打了個手勢,示意八名壯漢停槳,然後不可一世地叫道:「把船慢慢靠過來,三個一齊上來讓咱們搜一搜,別想順的和牽羊偷了些什麼走!」

    杜小帥就是要這樣,邪笑:「是!……」

    楊心蘭加了把勁兒,三下兩下,快船就接近了畫舫。

    杜小帥已暗自運足十成功力,就在兩船相距不到一丈時,突然大叫一聲,單掌猛向畫舫船頭劈出。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船頭已被擊出七八尺方圓的一個大洞,站在船著的兩個傢伙,被震得彈起好幾尺高,重重摔在甲板上。

    頓時,湖水湧進了船艙,船頭已向下傾,船尾則逐漸翹了起來。

    畫舫上一片驚亂,夠精彩的!

    眼看畫舫已沒救了,杜小帥不禁風涼笑著:「你給我拽!各位,你們可以下水好好泡個澡了,慢洗啊,失陪啦!」

    隨即跳下船艙,從楊心蘭手中接過雙槳,飛快地劃了開去。

    才劃出數丈外,便見畫舫上的黃衣壯漢已紛紛入湖中,船也很快沉了下去。

    老少三人仰天大笑,總算出了口鳥氣!

    快船速度極快,不多時便抵達湖邊。

    三人跳上岸一看,那輛華麗馬車早就不知到那裡了,卻見那趕車的壯漢被撕成兩片,五臟俱出,鮮血滿地,死得既慘又難看!

    甭說啦,馬車是被那幾個怪物奪走了。

    老叫化見狀,癟笑:「他奶奶的!想不到這幾個怪物,殺人這種殺法,真慘。」

    楊心蘭嗔道:「我差一點被那個醜八怪摔死,咱們去追那幾個怪物!」

    杜小帥正有此意:「對!別讓他們跑了。」

    老叫化來不及勸阻,這兩個寶貝已經勇往直前,沖啦!他只好摸摸鼻子,跟在屁股後面。

    一口氣追出了好幾里,連馬車的影子也沒看到,更甭說馬車了。

    前面正好是個三岔路口,杜小帥只好緊急剎車,停下來察看路上的車輪痕跡,才能確定那幾個怪物往那裡逃……也不算是逃,往那裡走了!

    那知三條岔路上,竟然都見不到車馬痕跡。

    杜小帥笑得甚癟:「這怎麼可能,難不成馬車會飛啊?」

    老叫化趕上來訕笑:「馬車不會飛,是你們走錯了方向,這三條路右邊是往大茅山,中間通往陵關,左邊是去小丹陽。而那幾個老怪物的老窩在祁門,跟咱們走的方向,剛好是從天差到地,想追到他們,簡直笑話。」

    楊心蘭瞪眼:「老酒鬼,你為什麼不早說?」

    老叫化苦笑道:「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你們就已經跑了那麼遠……」杜小帥乾窘直笑:「算啦,誰教咱們對自己的『方向感』這麼有信心,吃了這麼大個『癟』!」

    楊心蘭白了老叫化一眼,跺腳道:「哼!便宜他們多活幾天,早晚要他們好看!」

    嘿,癩哈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啊!她忘了被人抓住兩隻腳時,差一點撕成兩片的糗樣了。

    三人既然決定,有空再去算這筆帳,順便討點利息,閒著沒事,就繼續尋找唐雲萍母女吧。

    但人海茫茫,上那裡去找她們呢?

    尤其是唐雲萍在西洞庭山,殺了「骷髏七友」,卻不願見他們,自己划船走了也就算啦,竟然還砸破他們的船,想讓他們來個「荒島流浪記」,就實在叫人想不通,搞不懂究竟是為了什麼。

    三岔路口,走那一條路?有杜小帥在,還怕沒點子可用!

    他摘了三根通心草,做成三戴不同的長短,最長的代表左邊那條路,最短的代表右邊,握在掌中讓楊心蘭抽出一根。

    結果她抽出不長不短的那根,決定走中間那條路。

    走出不遠,已到了秦淮河的支流。

    楊心蘭突然心血來潮,提議道:「帥哥,咱們乾脆雇艘船,到金陵去玩一玩,好嗎?」

    杜小帥對玩是很有興趣啦,可是唐雲萍母女不知去向,那有心情。但也不想掃她的興,笑笑道:「金陵有什麼好玩的?」

    楊心蘭可來勁兒啦:「嘿!金陵好玩的地方可多著吶,光是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別說去玩了。尤其是秦淮風月……」本想大談特談一番,但想到自己究竟是個「女人」,形象得顧緊一點,這方面的事……不可說!

    老叫化江湖可不是混假的,早就看出,楊心蘭對杜小帥很來電。更知道這個「夾心餅乾」有夠礙眼,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他們送作一堆,讓他們單獨相處。

    附和道:「對!要闖江湖不去金陵見見世面,那就等於白混啦!」

    杜小帥脫眼斜笑:「老哥哥,你也想去金陵?」

    老叫化敝了楊心蘭一眼,惹笑:「我?我是想去,不過,今天在『春風得意樓』,聽那些人說,九大門派都接到了『一統幫』的『生死帖』,雖然沒有提到丐幫,但丐幫是天下第一大丐也,大概也少不了的。所以,我想趕回君山去看看,說不定幫主正在到處找我呢。」

    楊心蘭憋想:「黑皮奶奶!你這老酒鬼,總算通氣了!」但她嘴上故意說道:

    「你讓我跟帥哥兩個人去金陵?這……」老叫化瞧她那假惺惺的樣子,截口訕笑:

    「我這位小兄弟是正人君子,你還怕他吃了你不成?」

    楊心蘭瞪眼糗笑:「哎呀,人家不是這個意思……」杜小帥沒心情看兩人「演戲」,懶洋洋地道:「這樣好了,咱們陪老哥哥一齊去君山。」

    老叫化忙道:「不不不,君山是丐幫的『老窩』,帶外人去不方便……」杜小帥捉笑:「咱們到了君山,不跟你去『窩』裡,在附近等你總成吧。」

    老叫化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偷瞄了楊心蘭一眼:「這……咱們先到了秣陵關再說吧。」

    楊心蘭覺得亂失望一把的,而不爽又不能擺在臉上,只能癟在心裡。

    老少三人沿著秦淮河,向秣陵關而去。

    秣陵關在江寧縣南方,它可不像「山海關」「雁門關」「玉門關」什麼的,是邊防關口,只不過是個鎮而已。

    進了鎮,才想到找個飯館打尖,突見迎面走來幾個息丐。只有一個年紀較大,看樣子大約四五十歲,其他都是不到二十的小叫。

    中年乞丐的眼尖得很,老遠就認出了老叫化,忙趕步奔來,上前雙手一抱拳,執禮甚恭地道:「李長老,咱們找你老人家找得好苦,總算……」老叫化抓抓頭皮,歪頭想了半天:「哦,哦,你好像是江寧堂口的……對了,你叫白大順,大家都叫你『慢半拍』的對不對?「白大順尷尬地癟笑:「李長老的記性真好,但晚輩這回可不敢慢,一得到消息就往溧水縣趕去。結果……結果還是慢了半拍!」

    楊心蘭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白大順這才注意到她,驚詫道:「這位姑娘像是,是……」老叫化那能讓他認出楊心蘭,否則待會兒可就慘了啦!忙接道:「白大順,你急著找我幹嗎?」

    白大順瞄了杜小帥一眼,大有顧忌,上前兩步,向老叫化咬了一陣耳朵。

    杜小帥一彈耳朵,捉笑:「老哥哥,發生了什麼大事?」

    老叫化正色道:「敝幫的副幫主已在江寧,通知了江南一帶的分舵,急於跟我見面,看情形很可能跟『一統幫』有關吧。」

    杜小帥瞄了瞄楊心蘭,笑得有點干:「老哥哥,你去江寧,那我和楊姑娘……」老叫化惹笑道:「我能把你們甩了嗎?走吧!」

    於是,一大夥人出了秣陵關,便直奔江寧。

    秣陵關距江寧不過二十來里,不需施展輕功,以他們的快腳,要不了半個時辰就到啦。

    天色已入暮,老叫化先找了家客棧,把杜小帥和楊心蘭安頓下來,才隨著白大順等人,前往丐幫的江寧分舵。

    已經是掌燈時分,該吃晚飯了。老少三人在「春風得意樓」中午那一頓,被弓弼持名帖邀去黃花島,根本沒吃什麼。又在島上來個「大車拼」這下兒可真餓了。

    杜小帥一坐下,就召來夥計,點了不少菜,還要了二十斤酒,打算跟楊心蘭痛痛快快干他一頓。

    那知這位大小姐,不知是那根筋不對勁,自從出了秣陵關,一路上就噘著嘴,一副死人樣,好像每人都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不過,這也難怪,當初她跟杜小帥無意間相識,那時她是女扮男裝,打扮成邋遢的小叫化,彼此居然還能一見如故,弄個拜把兄弟玩玩。

    回了大漠趟,再以本來面目出現,本以為杜小帥不被她迷死,也會「哈死」!

    想不到他反而無動於衷,眼睛「拖窗」,看不到怎麼這大美人!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早知杜小帥這麼「翻雄」(反常),她就繼續扮成「楊弟」,跟他胡亂打屁,吹牛羅!

    尤其這些日子以來,杜小帥心目中,似乎只有唐雲萍母女,有時還會念著李圓圓,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沒有把她當個少女!

    真奇怪,難道她長得不夠「水」(美)嗎?

    真是叫她癟透了心啦!

    杜小帥可設想到這些,酒菜一上桌,便迫不及待地斟滿兩碗酒,捉笑:「楊姑娘,趁老哥哥不在,咱們喝個痛快,否則二十斤酒還不夠他一口哪!」

    不料楊心蘭冷冷地道:「那怕什麼,你有的是銀子,大不了來一百斤,醉死他個老酒鬼!」

    杜小帥碰了個大釘子,還是不死心,笑得很甜地道:「不去管他了,他去丐幫這裡的分舵,還怕沒酒喝嗎,咱們喝咱們的好了。」

    說完便端起碗來。

    楊心蘭卻鬧起彆扭:「我不想喝,你自己喝吧!」

    杜小帥一張苦臉:「一個人喝夠無聊的,你不想喝就少喝一點嘛……」楊心蘭給他個「衛生眼」,外帶一聲嬌嗔的冷哼,霍地起身離座,走向一名夥計問道:

    「我的房間在那裡?」

    夥計忙應道:「在樓上,請隨我來。」

    杜小帥滿面生灰——被楊心蘭用話抹的,瞧她的拽樣,搞得他一頭霧水,不知那裡得罪了這位大小姐。

    是為了在馬車內,兩次沖跌進懷裡,認定了他是存心「吃豆腐」?

    你娘咧,這種不算好吃的嫩豆腐送他,他還得考慮呢!

    小伙子聳聳肩,當她在起笑(發瘋),自己吃自己的。

    自從服下龍血和內丹,在他來說,二十斤酒實在是燒款代志(小意思)一碗接一碗地猛灌,不用一會兒,已經清潔溜溜。

    人說「少年不知愁滋味」,這小子不過十七歲,居然也想來個借酒澆愁——

    無聊愁,拉開嗓門叫道:「夥計,添酒!」

    夥計應聲而至,伸長脖子向酒罈瞄了一眼,有夠誇張地道:「哎呀!公子,二十斤酒,您一下子就解決哪?」

    杜小帥憋了一肚子氣,正好拿他當出氣桶,兩眼一瞪,開罵:「你娘咧!

    喝光了犯法嗎?「

    夥計忙陪笑臉道:「不不不,不犯法,小的是佩服公子好酒量!好酒量……」

    杜小帥斥笑:「少嚕索,快去拿酒來!」

    夥計笑問道:「公子還要幾斤?」

    杜小帥瞄眼:「儘管上,喝醉了為止,先來一百斤吧!」

    夥計咋舌道:「一百斤?公子,您別跟小的開玩笑哪,別說是酒,就是一百斤白水,您也喝不下……」如果真的是水,也許喝不下,但這酒嘛,嘿嘿!

    杜小帥信心一百:「你敢跟我打賭嗎?」

    這可不是他發明的,而是突然想起「楊弟」曾經跟那酒棚的夥計打過這種賭。

    夥計怔了怔,笑問道:「公子是說,能喝下一百斤酒?」

    杜小帥邪笑:「對啦,我就是要跟你打這個賭。」

    隨即從懷裡摸出一疊銀票,找了一張一百兩票面的,放在面前:「如果我喝不下,這一百兩銀子就是你的,酒菜錢另算。」

    夥計心花朵朵開:「那小的先謝了!」好像他已經贏似的,但是還沒忘再問一句:「如果小的打賭輸了呢?」

    杜小帥黠笑道:「我不要銀子,只要脫下你的褲子,打一百下屁股!」

    其實小伙子又沒有病那有興趣打人屁股,只不過是一個人喝悶酒太無聊,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嘛!

    不玩白不玩。

    夥計一聽,那還用考慮:「賭了!」

    客棧大廳的七八張桌子,這時只散坐了十來個客人,大家一聽,不約而同地轉過臉來,向這兩個「槓子頭」行「注目禮」。

    掌櫃的不但沒有阻止,大概是閒太久了,反而授意其他夥計,幫著抬來兩罈酒,每壇足有五十斤。

    打賭的夥計忙不迭打開壇口的泥封,作個手勢道:「公子,請!」

    杜小帥一則是太閒啦,一則是想引起回房的楊心蘭注意,故意「騷包」的。

    想到這夥計待會兒被脫下褲子,翹起屁股捱打的糗相,小伙子就樂透啦。

    拿起碗來,就往罈子裡舀出酒來喝。

    夥計卻已經開始計劃怎麼花,這一百兩銀子的意外之獻身。

    憋想:「他奶奶的!我在這裡幹活兒,每天從早忙到晚,一個月不過賺四兩銀子工錢,還比不上個窯姐兒一晚上的夜渡資!」

    於是,他青青菜菜(隨隨便便),把手一指,要了小桃花。

    這姑娘二十四五歲,白白淨淨,模樣兒長的還不賴。

    她十三歲就被賣身到妓院,從「幼齒」就開始接客,已有十年以上的經驗,春風一度,再度的恩客至少上千人。

    標準的「床中玉體千人享,帳內風流萬客嘗」。

    憑她的眼光,一看這小子楞頭楞腦像個傻鳥似的,就知道他還是個「在室男」。

    果然厲害!

    雖然這小子長的既不英俊,也不瀟灑,根本不夠格稱為「小白臉」。但總算還「新鮮」,尤其看樣子身體蠻壯實,很合她的胃口。

    一進房,小桃花就把全身脫得精光,躺在床上,擺出那撩人的姿態,同時發出挑逗的蕩笑。

    這小子也老實不到那裡去,去年掌櫃的那嫁到丹陽的女兒,跟丈夫吵架,氣得離家出走,回江寧來向老爸哭訴,掌櫃的留她住在客棧裡。

    那晚她在客房裡洗澡,這小子就從牆外的大樹爬上去,躲在窗外偷看,不料被經過的路人發覺,大叫捉賊,嚇得他從樹上摔下,顧不得閃了腰,屁滾尿流地爬起來撒腿就逃。

    狗運好沒被抓住,繞了一圈,從牆腳下狗洞爬回來,再跟出去幫著捉「賊」,才騙過了掌櫃的,否則他小子就早就回家吃自己的啦!

    直到那年紀較大的夥計,走到他身旁,用臂肘輕撞了一下,他才從胡思亂想中拎回心神。

    定神一看,哎喲我的媽啊!這小伙子還真能喝,一壇已經報銷,加上原先喝的二十斤,足足喝了七十斤以上,居然面不改色!

    杜小帥面不改色,他的臉可綠啦!

    眼看小伙子一碗接一碗猛喝,心想完蛋了,不但一百兩銀子泡湯,還得脫下褲子當眾打屁股,真是有夠慘的……正在這時候,突見一個年輕乞丐闖進來,眼光一掃,直趨杜小帥這一桌,雙手一抱拳,恭聲道:「杜公子,李長老要小的來送個口信,他老人家有急事趕往君山去了,請杜公子不必等他,和楊姑娘去金陵去玩吧。」

    杜小帥一聽,抽翹嘴角:「他走了多久?」

    年輕乞丐道:「剛走……」

    杜小帥酒也不喝了,放下碗就毛躁地起身往樓上走去。

    夥計忙道:「公子,你的酒還沒有……」杜小帥向留在桌上的銀票一指,捉笑:「你娘咧,算你走運,一百兩銀子是你的了!」

    夥計笑不絕口,還來不及道謝,杜小帥已奔上了樓。

    到了樓上梯口,他才回過身來憋笑:「喂!剛才那位姑娘的房間是幾號?」

    夥計應道:「十二號,走道最後面那間……」杜小帥急忙來到走道盡頭,舉手在房門上連敲幾下,急促道:「楊姑娘,楊姑娘,老哥哥把咱們丟下自己走啦!」

    房內一點反應也沒有,杜小帥乾笑道:「楊姑娘,免生氣,在怪車裡不是我的錯,我又不是故意的……」停了一下,仍沒聽到主心內有絲毫聲息,小伙子苦笑不已,突然伸手一推房門,竟然應手而開。

    房內不見楊心蘭,卻見窗門大開,一個小叫化正從窗口外爬進來。

    杜小帥一彈耳朵,喝問道:「你是誰?」

    小叫化猛一抬頭,杜小帥仔細一看,笑聲迎人:「楊弟!……」人也衝上了前。

    又扮成小叫的楊心蘭還來不及開口,已被杜小帥抱起,興奮地抱著她直打轉。

    楊心蘭怕他亂摸穿幫,窘困叫道:「帥哥,快放下我,讓人家撞見了,還以為咱們……」杜小帥憋笑地放下她,呵呵惹笑:「楊弟,你怎麼會在這裡?」

    楊心蘭笑道:「是老酒鬼告訴我,我那老姐在這裡的,我就找了來。瞧你正在灌酒,不想打擾,所以我就悄悄溜上樓來了嘛。」

    杜小帥眼光一掃,捉笑:「你姐姐呢?」

    楊心蘭瞄眼:「她走了!」

    杜小帥意外道:「走了?為什麼……」

    楊心蘭嘲濾道:「老姐告訴我,她生你的氣!」

    杜小帥眨了眨眼,有點窘:「生我的氣?」

    楊心蘭表演逼真:「她說帥哥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跟著你反而礙你的眼,所以她走啦。」

    杜小帥糗相道:「她上那裡去了?」

    楊心蘭聳聳肩,輕描淡寫:「大概回大漠去了吧?」

    杜小帥一把拉了她,走向窗口道:「楊弟,咱們快運追她回來!」

    瞄了他一眼,楊心蘭甩開他的手,坐下蹺起二郎腿道:「要追你去追,我可沒興趣!」

    杜小帥望著她,有點愣苦:「楊弟,你……」楊心蘭逗笑道:「帥哥,隨便她啦。咱們男人在一起,愛幹嘛就幹嘛,帶著個娘們多不方便。而且,她已在生你的氣。」

    杜小帥憋心道:「哎呀!說我不把她放在心上,真是睦大的冤枉。看在你楊弟的份上,我當然……」楊心蘭訕笑:「少來!她剛才告訴我,說你只關心那姓唐的母女,還有個性李的姑娘!」

    杜小帥癟著笑道:「那不同啊,人家是出了事,女兒蹺家,做娘的到處去找她,到現在還沒找到,我自然得擔心,那位李姑娘,咱們從象山港分手後,連面都沒見過……」楊心蘭趁機試探:「當然想啊!」

    楊心蘭追問:「她是不是長得很美?」

    杜小帥想到李圓圓就醉啦:「有夠水(美)的!」

    楊心蘭嘟起小嘴,追問道:「跟我老姐比起來呢?」

    杜小帥呆了呆,這才清醒,心想:「好險,差點就說實話,不被楊弟他姐追殺才怪呢!」

    弄笑:「兩個都漂亮啦!」

    楊心蘭扭道:「哦?如果她們兩個站在你面前,隨便你挑,你會選誰?」

    杜小帥才不上當:「楊弟,你真愛說笑,她們幹嘛要讓我來挑?」

    楊心蘭捉笑:「我是隨便問問嘛。」

    杜小帥笑癟著嘴:「那我就隨便說說,兩個都要……好啦,別談這些了,就算不去追你姐姐,也得去追上老哥哥嘛。」

    楊心蘭不感興趣:「追那老酒鬼幹嘛!」

    杜小帥脫眼道:「本來咱們說好一起去君山的,剛才他派丐幫的人來通知我,自己一個人趕去了,要我和你姐姐去游金陵。真是開玩笑,他那麼急,一定是出了大事,我那還有心情去玩啊!」

    楊心蘭訕:「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再大的事,他們自己也能擺平,何必要咱們去當雞婆。」

    杜小帥卻不由分說,死拖活拉地把她從椅上拖起,拉了就向窗口外跳去。

    兩人一落地,就直朝城外奔去。

    出了城,杜小帥問道:「楊弟,君山往那個方向去?」

    楊心蘭明知君山在洞庭湖,應該往西南方向走,卻故意指向東北道:「大概向這邊走吧。」

    杜小帥根本是個江湖土包子,東南西北那搞得清,一時不察,被楊心幸給「暗槓」了,拉了她便朝東北方向疾奔。

    其實,這條路那是去洞庭湖,是通金陵的官道哪!

    沿著秦淮河,由江寧到金陵,不過幾十里程而已。

    一路上,並未發現老叫化的蹤跡。

    廢話!老叫化去的是洞庭君山,跟他們正好是背道而馳,天差到地追得上就有鬼啦!

    金陵屬應天府所轄,是南方第一大城,治安相當森嚴,天一黑就關上了城門。

    二人來到城門下,杜小帥抬頭一看,城門上方刻的竟是「金陵」兩個大字。

    小伙子楞呆了上:「兄弟,太離譜了吧,這裡好像不是君山也!?」

    楊心蘭故意裝傻惹笑:「哦?我是個大文盲,城門上寫什麼字?」

    杜小帥癟苦道:「金陵!」

    楊心蘭心裡暗笑,她自然知道是到了金陵,卻裝出一臉無辜純真道:「黑皮奶奶!去君山怎麼會來了金陵,一定是走錯了方向……」杜小帥怎麼忍心責備這樣的一個笨蛋呢!笑道:「沒關係,只不過多跑點冤枉路而已,咱們回頭走吧。」

    楊心蘭瞄眼道:「帥哥,我整天沒吃,肚子好餓,走不動了……」杜小帥彈耳朵,道:「好吧,咱們進城去吃喝……」突然神一變:「不行,我憋不住啦!」

    說完他就毫無顧忌地,當著楊心蘭解開褲子,對著城牆下撒起尿來。

    楊心蘭又癟又窘,嚇得趕緊轉過身去。

    杜小帥這泡尿還真長,好幾十斤酒裝進肚裡,也虧他能憋這麼久,還跑了幾十里路。

    尿完,他一面束好褲子,一面笑道:「哇塞,這一泡尿真爽,好像跟女人……」忽聽背著身子的楊心蘭問道:「帥哥,你跟女人玩過?」

    杜小帥一聽,知道說溜了嘴,斥笑:「那有,我只是打個比喻啦!」

    楊心蘭雖已改扮男裝,畢竟不好意思再追問。

    城牆雖有好幾丈高,對一般會輕功的江湖人物都形同虛設,自然更不會看在他們眼裡。

    二人施展輕功躍上城牆頭,一搖三擺地進了城。

    城裡,二更剛敲不久,正是夜貓子開始活躍的時刻,做宵夜生意的酒鋪門庭若市,猜拳行令之聲頻頻傳出,亂熱鬧一把的。

    艷織高張的妓院,呼來喝去的賭坊,更是嫖客、賭客你來我往,有夠熱鬧,將金陵城點綴成花花世界。

    杜小帥曉得「楊弟」最愛吃狗肉,要他高興,發現處燈籠上寫著斗大「香肉」

    兩字的酒鋪,便興奮地拉了她進去。

    哇塞!別看這家酒鋪不大,裡面卻是高朋滿座,擠得滿滿的,都快沒空位了。

    來這裡的客人,差不多都是老主顧,他們全是對狗肉有特別愛好的老客,佐料少放了那一樣,嘗一口就能吃出來,絕對別想打馬虎眼。

    杜小帥眼光一掃,見最裡面的角落上,正好還有張兩人對坐的小桌空著,趕緊和楊心蘭過去坐下,以免晚一步坐無!

    兩人坐了半天,只見店裡的夥計忙進忙出,抬著一鍋鍋的香肉出去,卻不見有人過來招呼他們。

    楊心蘭不禁毛了心,她已改回小叫化,不必再保持形象,故作淑女狀。

    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大聲喝道:「夥計!夥計!」

    幾個夥計忙得不亦樂乎,根本沒人理她。

    楊心蘭更毛火了,開罵道:「黑皮奶奶!店裡的人全死光啦?」

    掌櫃的轉過頭來把眼一瞪,走出櫃檯。

    這傢伙四十來歲,滿臉橫肉,一雙牛眼,看樣子也不是省油燈。他走到桌前來,一臉不屑:「臭要飯的,你窮嚷嚷個什麼勁兒!」

    楊心蘭怒問道:「咱們進來坐了老半天,為什麼沒人過來招呼,是不是怕咱們付不起銀子?」

    掌櫃的眼皮一翻,有夠拽的:「有銀子也沒用,香肉已經全部賣光,明晚請早吧!」

    杜小帥陰陽怪氣憋聲道:「搞屁啊!一鍋鍋往外抬,怎麼會賣光了?」

    掌櫃的很勢利,見小伙子穿是的一身華服,立刻變了一付嘴臉,陪笑道:

    「就因為香肉全被人買去了啊,否則小讓有生意上門還不做嗎。」

    楊心蘭怒哼一聲,問道:「誰買那麼多香肉?」

    掌櫃的冷冷道:「咱們開店做生意,可沒資格追問人家是誰,又不調查戶口。

    銀子付了,教咱們送到那兒,咱們就送到那兒。」

    楊心蘭瞪眼道:「你們抬出去的香肉,送到那裡去?」

    掌櫃的道:「吉樣庵!」

    楊心蘭斥笑道:「黑皮奶奶,臭吹,尼姑吃香肉,我還沒聽說過!」

    掌櫃的把眼一翻:「吃不吃是他家的事,咱們只負責把四大鍋香肉送去!」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捉笑道:「掌櫃的,吉樣庵在那裡?」

    掌櫃的答道:「出了太平門,一直走,幾里路就到了……」不等他說完,楊心蘭存心給他吃癟,突然起身走了出去,當他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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