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分身 第 16 卷 第 二 章 邪心邪人
    陰陽老怪仍在九龍寶鼎中蒸煮,以治受損經脈,地想恢復返老還童之衰老身子。

    五雷尊者王文丑、陰陽公子除是非仍在左右看守火勢,只要師父任何命令,立即支援。

    靈藥的確神奇,滲出陣陣藥香讓人醒神醒腦。王文丑、陰是非感受藥力,總覺精神百倍,甚難疲累。

    陰陽老怪亦信心大增,刻意長煮不起,忍耐高溫以增藥效。

    太虛真人葛獨行睡得一夜長眠,精神已復,隨即過來瞧瞧,故意調著寶鼎下三昧真火。

    但覺不夠火力,已將被燒紅之靈寶陰陽鏡取出,丟入冰堆中冷卻。王文丑、陰是非不知此即為寶鏡。王文丑問道:“火候可夠?要燒多久?”

    葛獨行道:“足夠,七天該有結果。且看你師父自身體質。”

    陰陽老怪哈哈暢笑:“一定行,星天來行,我一定行!”

    葛獨行道:“那就省事多多!”交代看及火勢,別弱了火候。

    王文丑、陰是非又守在火爐前,葛獨行利用機會,將冷卻之寶鏡藏於袖中,隨即步往更深秘道,欲尋星天來。

    行約數百丈,快抵“長生胎鼎”,只見得秘道已被冰封。“長生胎鼎”中淡廳光影幻閃,星天來模糊身形美妙晃動著。

    原來星天來自從活膚再造,掩去血淋淋外表後,對於自己變成人身感到無比興奮與好奇,立即躲回“長生胎鼎”中,將秘道封住,且將全身布條解下,恢復裸體之身,不斷往水晶般冰面照去,反射出美妙胭體啊娜多姿。

    星天來自憐般欣賞著自己每寸肌膚,直道:“這就是人身麼?”五官清晰,濃眉靈眼,懸鼻朱唇,陳搏祖師爺的確塑造得完美無缺,星天來卻不知美丑,喃喃說道:“我美麼?”

    又道:“美女到底如何?”若小孩心靈初長般,凡事總覽好奇,照來照去,若有所悟道:

    “葛師侄說我美,那該錯不了了……”

    星天來又往身軀一寸寸欣賞,見及失挺雙峰粉嫩結實,摸摸撫撫,竊笑不斷,“該是女人才有大奶奶了,要喂小孩!”依稀中曾吃過母親奶子。然她並不承認母親是猩猩,印象中是多毛母親,且父親亦是如此說明。縱使母親和猩猩長得甚同,星天來仍要把她劃分開來,以證明自己本就是人。以前只不過稍稍突變,現在終於還來女人之身,實是妙極,直覺當“人”真好,不但美,而且不必毛茸茸面對一切。

    星天來足足花一天一夜欣賞自己全身一切,包括前胸後腦、手掌腳底、臀部陰部,一一欣賞得無微不至,准准確確地認識人體一番。直到發現外頭有腳步聲,她始驚醒,趕忙抓來紅袍掩身,道:“是葛師侄麼?”

    葛獨行道:“正是,但你別再稱我為葛師侄,傳出去,眾人皆知你已百余歲,這會嚇著所有人。”

    星天來道:“那該如何稱呼?”

    葛獨行道:“輩分之事不提也罷,稱我為葛真人即可。我稱你則為星姑娘。姑娘即是對少女稱呼。”

    星天來喃喃念道:“葛真人?星姑娘?很好。”

    葛獨行道:“你已返老還童,所以只有二十五歲。千萬則多加歲數,以後每年再加一歲即可。”

    皇天來念道:“二十五歲?知道了。”對於人類生活簡單慣用詞句名稱,陳搏當年已有傳授,她自有印象,只是多年未用,似已淡忘,再經提及,又已想起。

    葛獨行知其心性單純若小孩,得多加教導方是。故棄陰陽老怪於不顧,道:“纏土布條,我要進去了。”

    星天來道:“不是要我躲百日才能讓肌麼完全復原?”

    葛獨行道:“沒錯,但我總得教你一些有關做人處事方式,免得鬧笑話。”

    聽及“做人方式”星天來興趣即起,已將布條纏回,再罩紅袍,隨又發掌將冰牆化去,欣喜道:“葛真人請說如何做人?”

    葛獨行遂將人類常有之稱呼、應對,以及食衣住行種種加以說明,其未必說得完全清楚,如客棧又分上中低等,有先付銀後付銀,有供膳食及純住宿等復雜事暫且不談,只說及客棧即讓外人住宿,但要給銀子。星天來聽得好奇帶趣,頻頻點頭。

    葛獨行最想解釋仍是“好人”、“壞人”之別。然此全在觀念之問,縱使星天來懂得字面意思,恐怕亦難懂深層意義,例如好人即不能殺人、殺人即壞人,但殺壞人之人即變好人,依星天來純真心智,准是迷糊難解,可是又不得不說。“人可分好人及壞人!”

    星天來立即疑惑:“不是還分男人女人?我是女人了?”

    葛獨行道:“不錯,男人女人乃性別之區分,好人壞人是行為之論斷。”

    星天來道:“什麼是性別?什麼是區分?行為又是什麼?論斷也不清楚……”一副認真想等答案。

    葛獨行暗道傷腦筋,然亦耐心解釋:“性別就是公的跟母的區別,“區別”就是“分別”之意。就像我有胡子,你沒有胡子,兩者不一樣,也就是找出兩者不同之處叫“區別”,至於公的叫雄性,母的叫雌性,這是對動物稱呼,對人則雄者稱男,雌者稱女,把兩者分別開來即叫性別!”

    星天來聽得一臉茫然,卻憨笑不斷,道:“好復雜……”

    葛獨行暗道頭疼,仍耐心解釋,光是“性別”、“區分”、“行為”、“論斷”四句即已耗去一時辰,星天來方稍稍有了概念,實叫人傷透腦筋。

    葛獨行忽覺自己似在教方會行走小孩,若想教至長大成人,恐得耗去十余年光景,然此時哪有如此多時間?且走一步算一步。道:“接下來是“好人”和“壞人”之區別,好人即在做好事,壞人即當做壞事。”

    星天來欣笑道:“這我懂,陳搏祖師爺有教過,要我當好人,不能隨便殺人,壞人即是隨便殺人之人。殺壞人的人也是好人。”

    葛獨行暗道陳搏教得好。道:“你如何區別好人和壞人?”

    星天來忽而沉思,面有難色,道:“我好亂,我是好人,當年卻被追殺,他們也說他們是好人,又把我當壞人,還把我囚在古井裡頭,其實殺好人者也是壞人,對麼?”

    葛獨行道:“不錯,殺好人者即壞人,但誤殺,即不小心殺了人,又不能說他壞。”

    星天來道:“不大了解。”葛獨行暗歎,好壞之別即若是非、對錯,白馬非馬、白馬是馬般難纏,除非經過無數磨練及辨別,否則憑空想像,怎能悟透,尤其對方又是被人世隔絕之可憐家伙。

    葛獨行頓有所悟,強行解釋對星天來可能作用不大,倒不如明確告訴她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如此立即分清楚,說不定效果較佳。道:“你既知好人、壞人之別,那像陰陽老怪者即為壞人,他殺了甚多好人,且胡作非為,干盡壞事。”

    星天來道:“怎會,他都殺該殺之人。以前他幫過我,所以我收他為徒,也傳他武功,陳搏祖師爺說,受人幫忙要報恩。”稱陳搏為祖師爺,乃陳搏刻意掩飾女兒身分而要求她如此稱呼。星天來從未忘記,遵循至今。

    葛獨行道:“可是他不斷威脅你,又欺騙你,這就是壞人。”

    星天來道:“他威脅不了我,欺騙我,是不想幫我找寶鼎,這些我都能感應。”

    葛獨行道:“為何不幫你找?”

    星天來道:“他說我不能現身外頭,否則立刻會被追殺,這也是事實。”

    葛獨行道:“他難道甘心讓你一生一世肌膚潰爛疼痛?”

    星天來道:“其實躲入冰窟,我並不疼……”

    葛獨行苦笑不已,看來陳搏怕女兒仍有獸性,萬般刻意要求她要善良仁慈,誰知卻落得處處替恩人著想,至於那人是否有目的的救助施恩,她卻覺得無所謂,心念一閃,或許野獸動物界就是如此吧—沒有太多斗爭,只有為生存而拚命,星天來天生即可能有此本質。

    然星天來感應其想法,急道:“我不是野獸,陳搏祖師爺早說我是人,這些都是做人方法。”

    葛獨行道:“抱歉,你的確是人,我是說有些動物遠比人仁慈,如袋鼠照顧子女,忠狗永遠忠心,至於你則太善良了。”

    星天來道:“陳搏祖師爺叫我要善良對人。”

    葛獨行知其觀念根深蒂固,毋需在此做解釋,還是說明陰陽老怪是壞人,應該防他。星天來雖一時分辨不出,但已有所印象,道:“他若是壞人,又是我的恩人,該如何處理?”

    葛獨行道:“不必理他,因為報恩給壞人就是傷害好人,所以不必理他。”雖然此解釋有所偏頗,但對心智未成熟之人來說。唯有如此。

    星天來若有所思:“對有恩的壞人,不必理他……懂了……”

    葛獨行道:“練邪功而殺人也是不對,如“無上魔經”要喝人血,你不該傳給陰陽老怪。”

    星天來道:“它不一定要喝人血,其他血液也可以,我並沒練,是陳搏祖師爺留下來研究毛發生長的秘本,當年我被追殺,陰羅幫我擋敵人,為報答他恩情,他說要秘本,我就讓他挑,他即挑了幾樣,包含無上魔經,後來才知道他殺人取血練功……”

    葛獨行道:“那就是大壞人……”

    星天來默然不語。畢竟以地想法,為求生存而拚命,任何行為皆屬應該,縱喝人血是不妥,但難道要平白讓他人殺了?

    葛獨行歎道:“為生存而殺生未必正確,你若不想再被眾人稱為妖獸,必需記住的這一點,且千萬別再沾邪功。”

    星天來道:“知道了。”心頭並不甚了解前半句真正含意,此回答乃指後半句,她已不沾邪功。

    葛獨行知言教不如身教,道:“到外面走走,讓你認清壞人真面目。”

    星天來道:“是。”跟在葛獨行後頭付去,隨又問:“誰是壞人?”

    葛獨行道:“陰陽老怪。”星天來又茫然不解。

    及至水晶洞中,陰陽老怪仍在寶鼎煮熬,他並未連腦袋浸入水中,故能見及星天來兩人,冷目即喝:“怎越來越熱?”

    葛獨行道:“對人大呼小叫即沒禮貌。”

    星天來道:“知道。”

    陰陽老怪斥道:“搞啥鬼,想說我壞話,小心剌下你腦袋。”

    葛獨行道:“胡亂恐嚇人家就是壞人行徑。”

    星天來道:“知道。”轉向陰陽老怪:“胡亂恐嚇人家,會變成壞人!”

    陰陽老怪見狀哈哈大笑:“我是壞人?那天下已無好人,想當年若非我救了你,你早被一群自命俠義之土殺了,那個天下最好之人就是少林住持掌門法因大師,你去照顧他們啊!”

    星天來一時難以應對。

    葛獨行道:“法因只是把你困著,亦未殺人,不若老怪,已殺人千萬,可惡至極。”

    星天來詫道:“陰羅你當真殺了那麼多人?”感應神通自動攝去,欲知老怪能防,只好撤去。

    陰陽老怪虐笑道:“胡說八道,我殺的全是該殺之人,前後也只不過七八人,少陷害我!”

    葛獨行道:“全天下都說你凶惡殘酷天下第一,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好人,實是笑掉大牙。”

    陰陽老怪狂笑開來。殺機已生,看來葛獨行有意挑撥,若不殺了他,以星天來單純腦袋,遲早將被洗腦。而變成自己最大敵人,然傷勢未愈,得忽下為是,“好吧,我是壞人,你倆好好研究,看要殺或剌。悉聽尊便。”

    星天來道:“我是不會殺了你,只希望你改進,當個好人。”

    陰陽老怪道:“是!大仙姑,快替我治傷吧!”

    星天來道:“葛真人不是替你處方了?”

    陰陽老怪道:“我怕他暗中動手腳把我害死。”

    葛獨行道:“你再鬼叫,岔了真氣,若是走火入魔,別怪我救不了。”

    陰陽老怪冷哼,不再多言,畢竟煉藥之術全是外行,姑且聽之。

    星天來道:“好好煉藥,葛真人不會害你。”陰陽老怪冷哼不咎。

    葛獨行道:“讓他煉去,外面走走?”

    星天來道:“不了,還是回洞,百日之後再說。”

    葛獨行道:“去吧。”星天來欣喜一笑,雀躍而返。

    王文丑、陰是非頓覺妖人變了樣,似年輕許多,更覺此鼎藥水必有神效,哪天泡它試試。

    葛獨行乘機溜出秘洞,見得妙佛禪師錢英豪正在練“無上魔功”,心想星天來傳的也未必錯了,至少此人學得魔經功夫,心性仍未轉壞,對其甚有好感。

    錢英豪見及葛獨行,恭敬拜禮,道:“前輩煉完陰陽前輩傷勢了。”

    葛獨行道:“你跟他是何關系?”

    錢英緊道;“弟子跟他並無瓜葛,乃是星前輩收容,才留在此。”

    葛獨行道:“為何練此無上魔經?”

    錢英豪道:“是陰陽前輩所逼,他拿晚輩當試驗品,結果弄得晚輩全身長毛,十分狼狽。”

    葛獨行道:“他的確壞透,你這長毛症狀並非不可治,待幾天後者怪出爐,我再替你配上幾味藥,自可除去。”

    錢英豪道:“如此快麼?不若星前輩需七七四十九天?”

    葛獨行道:“他作夢,如此壞蛋,我才懶得治;那些藥,靈效早被吸光,他只是泡人家洗澡水,就算泡上一百年也復原不了。”

    錢英豪道:“原來前輩早有預防。如此也好,他一向狂妄胡為,若武功恢復,准濫殺無辜。”

    葛獨行道:“正是!不過現在可以放心了,星姑娘已可出關,她制住老怪,易如反掌。”

    錢英豪詫消:“前輩是說星前輩可以離開鬼域了?”

    葛獨行道:“不錯。可惜入世未深,根本分不清好壞人。恐容易上當。”

    錢英豪暗喜道:“既分不清好壞,那可簡易對付,將來若能騙她為己所用,何懼天下任何高手。”笑道:“有前輩在旁指點,她萬無一失。”

    葛獨行歎道:“可惜不能照顧一輩子啊!”想及煩心事,擺擺手:“你自行練功,我去走走。”步行而去。

    錢英豪裝模作樣練功,滿腦子卻是如何除去全身雜毛及引誘星天來之計策。

    葛獨行借著散心之意,實則另有所謀,已潛出鬼域,穿過九陰澗,行往幻魔峰下,找到一隱密石縫中,將靈寶陰陽鏡藏在裡頭,再加以封死,全想只要少了寶鏡,爐火不能純青,任陰陽老怪威逼利誘,總地無法治愈受損經脈,減少危害天下。

    藏妥後,已自安心。但想著星天來如此單純,又伴老怪在旁。隨時可能近墨者黑,總帶點些許後悔太早將其恢復肌膚,然老祖宗留下煉丹秘法實是有股莫名吸力,竟然把持不住終親自實驗,而讓星天來占了便宜,也許即是天意吧。

    既然已無法挽回,他且拿出脫胎換骨秘本,再一一加以研究及批注,尤其收拾星天來之方法,是否將要保留?如若陰陽老怪得知,她豈非永遠難翻身?但如若毀去,將來她若雙成惡竄,誰又能收拾得了?

    心念不停打轉後,葛獨行有了決定,已將陳搏所留下之遺言,連同收拾星天來秘法撕下,又和寶鏡共同藏於一處,心想若真有變天一日,唯宋兩利乃綠龜法王轉世,應較信得過,一切交子他處理便可。

    一切有了安排,心神稍稍寬松,方始返回鬼域,避開老怪等人,躲在他處再研究脫胎換骨秘法。

    時日匆匆又過數天。這之間,葛獨行每天必尋往星天來,教導如何區別好壞之人,星天來多少受影響,然卻引起陰陽老怪大大不滿,嗔嗔喝喝警告不斷,但為了痼疾,始終忽上。

    錢英豪則不斷找機會接近葛獨行,雙方總談及脫胎換骨種種施行方式,錢英豪暗暗詫驚,此無異乃天下第一寶典,實能延年益壽,且長生不老,尤其星天來即是活生生證明,心神頓起邪惡,已生竊占意念,然他卻不動聲色,畢竟葛獨行對自己甚是放心,秘本隨時可得。倒是陰陽老怪老是占著毫無功效之寶鼎,拖延自己脫毛恢復翩翩俊男身分,實是可惡。

    今日一早,錢英豪終行往寶鼎,王文丑、除是非照樣擋駕,不讓他近身。陰陽則強逼功力以忍開水,畢竟少了寶鏡調溫,三昧真火不斷燒煮,任寶鼎貝吸熱之能,經多日燒之,照樣熱如火盆,若非老怪功力深厚,早煮熟成燉雞湯。盡管如此,老怪仍肌膚血紅,熱騰難忍,吱吱呃呃,全身抽縮不斷,瞧來甚是滑稽。

    錢英豪說道:“既忍不住,何不休息換在下試試?”心頭卻想著:“根本無效,光耗有何用處。”

    陰陽老怪喝道:“你說什麼?”錢英豪一楞,道:“弟子想請師父休息。”陰陽老怪怒道:“不是說的,是你腦門您的,什麼根本無效?”原來他本就多疑,不甚相信獨行,故隨時運用攝小魔法想攝得葛獨行腦袋所思,葛獨行卻提防甚深,讓他機無可乘,然錢英豪縱有防備,卻因在外過久,突地進洞,一時忘了防備,腦門竟讓老怪攝個正著,暗道不妙,但他心智狡黠,轉念下已說道:“弟子但覺師父熬煉甚久,不知是否有效,倒不如讓弟子下水試驗,好讓師父別吃苦頭。”

    陰陽老怪喝斥:“別人或可相信,爾乃天下最奸之人,也會為我著想?看你近日常和葛老頭吱哩咕嚕,准是暗中搞鬼,叫他過來,我倒要問問七天之久,怎一點見效全無。”

    錢英豪暗道不妙,然仍處之泰然,反正若出事,丟予葛獨行便是,立即拜禮退去。

    陰是非道:“師父已發現不對?”

    陰陽老怪哈哈虐笑,低聲道:“哪來發現,只是這猩猩和尚(錢英豪)奸詐無比,他所做所為必有目的,為師猜不透,也懶得猜,干脆全當真實唬唬看,說不定唬出名堂!”

    除是非道:“妙招,壞人就是壞,腦壞,心也壞,卻不知壞心長得如何?”耍著失利手指,甚想抓來瞧瞧。

    王文丑道:“弟子倒有疑問。”

    陰陽老怪道:“是何問題?”

    王文丑道:“照星前輩要求寶鼎和日月儀一並使用才能煉藥,怎不見日月儀?”

    陰陽老怪頓愕:“對啊!日月儀安在?難道葛獨行當真耍了手腳?”

    陰是非道:“不說尚好。這一說,弟子想及一事,葛獨行睡後進來,即取走一塊冰凍紅鐵塊,當時弟子以為是調整爐火之鐵塊,不以為意,但它卻可能是日月儀。”

    陰陽老怪厲道:“必定就是,可惡老頭!找他進來!”哪顧得再煉藥,猛跳出鼎,全身通紅,熱氣直冒,此熱氣瞧來倒若怒氣奔洩。大喝一聲:“葛老頭給我進來!”

    葛獨行亦知有變,在錢英豪通知下已行步而來,忽又聞及吼聲,暗道不妙,加快腳步奔入。

    陰陽老怪見人即吼:“你要花招!”掠身撲來,伸手焰其脖子:“說,日月儀在哪?”

    葛獨行冷道:“熔化了!”

    陰陽老怪斥道:“胡說八道,分明是你盜走!”

    葛獨行道:“埋在三昧真火下,已熔化了。”

    陰陽老怪更怒:“不要命麼?”手指捏得更緊,葛獨行舌吐眼翻,滿臉血紅。

    錢英豪急道:“師父別把他弄死……”他一死自己豈非受害。

    陰陽老怪厲道:“他死不掉,不過斷手斷腳而已!”左手伸來,猛斬葛獨行手臂,叭地一響,尺骨折斷,右臂頓歪,葛獨行痞得直掉淚。

    陰陽老怪厲道:“再不說斷左手!”

    正待逼刑,星天來聲音傳來:“不得傷他……”紅影一閃,追近老怪,一掌掃得老怪避退,星天來已接下葛獨行,一臉不忍:“你受傷了?”葛獨行默然點頭。

    陰陽老怪嗔喝:“為何讓他?他耍手段,盜走日月儀,根本未履行諾言,可惡!他才是罪大惡極大壞人。”

    星天來怔道:“葛真人你盜走日月儀?”

    葛獨行道:“不錯,已丟下九陰澗。”

    陰陽老怪詫道:“什麼?”錢英豪亦慌,少了日月儀,難道煉藥還有奇效?自己毛病還能治麼?

    星天來詫道:“怎丟下九陰澗?”

    葛獨行道:“這個大惡魔不能治!”

    陰陽老怪怒喝,一掌劈至,星天來趕忙擋去,道:“不要傷他。”

    陰陽老怪厲道:“我的傷又如何?”

    星天來道:“另外再想辦法。”

    陰陽老怪道:“你下去九陰澗撿回。”

    星天來道:“狂風暴雪,無法撿小東西。”

    陰陽老怪道:“可像上次叫風雪停止。”

    星天來道:“沒有日月儀行不通。”

    陰陽老怪怒道:“什麼皆是日月儀,少了它,豈非全完蛋:可惡,要他抵命!”連連搶攻過來,然全被擋掉。畢竟星天來先天神功無敵天下,陰陽老怪根本不是對手。

    王文丑道:“師父可以以攝心大法逼他!”實則說予星天來聽。“他也可能未丟入九陰澗。”

    陰陽老怪早追過葛獨行,然其修為更甚自己,根本逼不了,冷哼道:“大仙姑你來逼!”

    星天來一時猶豫:“他也是我恩人……”下不了手。

    葛獨行道:“的確丟入九陰澗,無人可取得,你們死了心吧!”

    陰陽老怪怒道:“大仙姑還不追麼?”

    星天來冷道:“不逼,他是我恩人,不能逼,你的傷慢慢想辦法治,一定有復原一天。”

    陰陽老怪厲道:“那要再等多久?”

    皇天來不理這些,道:“慢慢想辦法治。”

    陰陽老怪氣呼呼,怒招盡打。

    星天來冷道:“不要傷我房子!”冷目一瞪,“念力成形”功夫頓展,無盡力道掃得陰陽老怪等人跌退三四丈,哪還敢再發功。

    陰陽老怪厲道:“你要守信治好我傷,否則不配稱人!”悻悻回頭而去。

    王文丑、陰是非但覺不妥,亦跟追出去。錢英豪心念一轉,不便留在通道,拜禮而退。

    葛獨行道才噓氣,綿算撿回一條命。

    星天來道:“怎不助他呢?”抓起葛獨行斷臂,運用功力接回,咋地一響,骨頭歸位,葛獨行冷汗直冒,星天來點穴止痛,“我沒藥,你自行找藥敷它,怎麼不助他呢?”

    葛獨行道:“大壞蛋,不能助他。”

    星天來歎道:“我要失信了。”

    葛獨行道:“不必對他守信,他無惡不作,因為他奉行‘人性本惡’,和你‘向善’根本不同。”

    星天來道:“人生下來到底是善還是惡?”

    葛獨行道:“當然是善,你就是一例。”

    皇天來道:“可是他們全把我當惡人……”

    葛獨行道:“沒人把你當惡人,只是誤會而已。”

    星天來道:“誤會?……。”

    葛獨行道:“就是誤以為你是惡人,為了不讓誤會發生,你不能再亂開殺戒。要好好當好人。”

    星天來道:“我已是好人了?……。”

    葛獨行知人性善惡之論甚是復雜,以星天來單純心智,目前根本不能厘清,不辯也罷,倒不如要她別亂開殺戒並強調自己是好人來得實用些,道:“對了,你是好人,所以要原諒別人。”

    星天夾道:“我會的。”

    葛獨行道:“如此我即放心多了。”

    星天夾道:“可是,我還是對陰羅失信……”

    葛獨行暗歎陳搏祖師爺教得太好,竟然弄得她如此童言諾,以至於是非不分地步,既然無法改變其想法。只有隨她去了,道:“你若想幫他,得自行處理,我已無能為力,治他傷勢未必要用日月儀,只要那些靈藥藥性能恢復,仍能奏效。”

    星天來道:“沒有日月儀,‘長生胎鼎’也不管用……,你能不能交出來。”

    葛獨行暗詫,看來她已攝知日月儀並未丟入九陰澗,其通靈攝力實在甚強。道:“你已恢復青春,毋需再用到“長生胎鼎”,且留待日後有緣人吧。”

    星天來道:“你不交出日月儀,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葛獨行道:“聽天由命吧。”

    星天來也不願逼迫這位恩人,道:“那不要出此洞穴,我來得及救你,否則陰羅武功亦很高,超過百丈,我可能趕不及。”

    葛獨行道:“謝了。說些別的!”又將話題轉至好壞人之別,非得加強皇天來意識不可,星天來則對“人”特別感興趣,總認真學習,雙方談得甚是來勁。

    陰陽老怪卻在洞外怒火直冒,無處發洩下,劈著石壁出氣。除是非參加擊掌,借此練功夫。

    王文丑腦門卻打轉不斷,待陰陽老怪怒意宣洩不少後始道:“把葛獨行留在內洞並不妥,他准是在洗星仙姑腦子,把師父說成大惡人,時間一久,恐生誤會。”

    陰陽老怪道:“有理,待要如何騙出來?”

    王文丑道:“師父不再追他,且放棄治傷,也許葛獨行會出來。”

    陰陽老怪道:“他怎會相信!為師除了治傷,哪還有何好爭好怒者。”

    王文丑道:“信或不信由他,師父若不作,那是永遠沒機會,畢竟星仙姑反應亦甚重要。”

    陰陽老怪恍然:“是了,不管如何,得先拆散兩人才行。”一想通,立即往內洞叫喊:

    “葛老頭出來吧:我已明白此傷已難復原,只要你留下治療方式,其他我自己慢慢琢磨。”

    星天來聞言大喜:“他原諒你了。”

    葛獨行道:“恐是另有計策。”

    星天來道:“不會,他只要治療方法,你已無寶鏡,殺了地無效。”轉向洞口道:“我知治療方法,不要再為難他。”

    陰陽老怪道:“不會不會,讓他出來吧!小小一洞天,沒什麼好門的。”

    星天來道:“出去試試,我陪你。”拉著葛獨行往前行去,葛獨行暗道,一切由天,道:“不必了,我去了解狀況便是。”先行退出洞外,星天來卻在百丈之近,以防有變。

    陰陽老怪見人出洞。哈哈拜禮:“誤會一場,在此向你賠罪!”當真躬身謝罪。

    葛獨行道:“少做作,要殺便殺,我不在乎。”心想若被殺了,說不定星夭來因而恨及,從此把老怪當惡人,豈非一計。

    然陰陽老怪早有他計,笑聲不斷:“葛神醫好好活著,至少對星仙姑大有幫助啊!”笑聲中已步入秘洞,尋向星天來,道:“換仙姑替我治傷吧。”

    星天來道:“還是回寶鼎,我替你加點藥,再熬火候。”

    陰陽老怪道:“行!”立即返回寶鼎,脫下外袍,二次落鼎療傷。

    王文丑、除是非魚貫而入,不理葛獨行,唯錢英豪作伴,道:“葛前輩何不乘機會離開,陰陽老怪反覆無常。”

    葛獨行輕歎:“我走了,誰來教育星天來?”

    錢英豪道:“星仙姑已知好壞之別,縱使老怪逆惑,她未必肯開殺戒,否則不會躲在此洞。退一步想,前輩走了,弟子仍可注意星仙姑狀況,若有變化,您再回來不遲。”

    葛獨行想想也對,星天來的確不易殺人,陰陽老怪心機恐較難成功,倒是寶鏡一事得快處理,否則老怪逼急了,必再刑求自己,犧牲事小,然卻對宋兩利甚感歉意,得把寶鏡還他才行,於是說道:“那一切托你照顧了,老朽避避也好。”

    錢英豪道:“前輩明智!”

    葛獨行往秘洞瞧去,不必多言,只將感應法門送去,星天來已收到,欣喜回應下次再見,葛獨行始行退。錢英豪道:“讓弟子送您一程。”葛獨行但覺乘此機會多多指點他如何教導星天來之方式,錢英豪一一謹記在心。

    兩人已掠出九陰澗,離開鬼域,葛獨行道:“送至此吧!”

    錢英豪道:“沒事多送一程,只可惜前輩一走,弟子身上毛發不知何時能脫……”

    葛獨行這才記起答應替他脫毛之事,笑道:“應無問題,星姑娘對此十分內行,但已答應你,錄下秘法給你就是!”當下找得松林下,無紙無筆。

    葛獨行劃袍為紙,摘松針為筆,先用火折子燒黑松針,再以真力灌注,右臂已斷,改以左手一一寫下藥方及熬煉方式。幾乎和“還胎寶典”類似,葛獨行為求正確,已把寶典取出,仔細對照,果然一字不差。

    錢英豪雙目卻盯著寶典不放,暗道長生不老之寶,誰人不變,老頭果然帶在身上,好極,已生盜取之心。表面仍恭敬接下所錄脫毛秘本。

    葛獨行了了心願,遂將寶典藏於右靴筒內側,笑道:“不藏妥,總易被搶;現今世上如若爾等不貪者少了。”

    錢英豪笑道:“我輩中人不干此事。”

    葛獨行道:“我可沒看錯人。”終滿意告別而去。

    錢英豪未再相送,其實以他武功,此時行搶,葛獨行必定難抵擋,寶典隨時可到手,然他卻未行動,只顧邪笑不斷,暗道:“我是愛極,只是不能出手而已。”心想若出手,星天來豈非恨死自己,倒不如讓另一妖魔收拾,來得干淨俐落。

    他並未離開,靜靜等在那裡,果然半晌不到,陰陽老怪快速掠追而至,他全身通紅,連外袍皆未穿,原是趁星天來回“長生胎鼎”未注意之際,立即趕來完成任務。

    他並未發現錢英豪,直往山下掠追,終於紫杉林中戲下葛獨行,虐笑道:“又見面了!”

    葛獨行頓感驚愕,卻未意外,道:“你還是瞞著星天來想殺我這眼中釘。”

    陰陽老怪冷道:“交出日月儀,饒你不死!”

    葛獨行道:“已丟至九陰澗,自個去找!”暗道好險,寶鏡即埋在附近,只差不及三百丈,要是挖取中,豈非被逮個正著。

    陰陽老怪怒道:“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葛獨行冷道:“你有何不敢。”

    陰陽老怪怒喝。猛地一掌劈去,勁風若刀,打得葛獨行狂吐鮮血,倒栽三丈,跌個昏沉。

    陰陽老怪厲道:“再不說出,取你人頭!”

    葛獨行冷道:“在九陰澗底!”

    陰陽老怪哇哇大叫,“攝力成形”先天強功頓展,追得葛獨行逆血倒流,身脹如珠,幾飲暴裂。

    葛獨行已決一死,強抗不說。

    陰陽老怪再攝腦門,葛獨行仍是頑抗,陰陽老怪無計可施,厲道:“去死吧!失去的,星天來會替我找回。”閃電魔指暴打出去,五道電蛇直竄葛獨行胸前要穴,盡是貫穿射入,葛獨行悶呃倒地,血流如注。如若往昔他或可一戰,然受及方虛默暗算而走火入魔下,功力早衰,只能任人宰割。

    陰陽老怪掠近,直搜葛獨行身上。他乃在搜寶鏡,抓得瓶瓶罐罐,卻無寶鏡,哇哇大叫:“當真不在你身上!”

    葛獨行已奄奄一息,無法回答,鬼域突地傳出星天來喚聲:“陰羅你敢殺人麼?”

    陰陽老怪暗驚,趕忙抽出五支銀針刺入葛獨行頭頂,方以“五鬼定魂針”想定住葛獨行魂魄,如此縱使葛獨行死後魂魄,星天來亦攝之不著。冷笑道:“算你倒楣,回去投胎吧!”快速掠去,遠遠喊著:“我哪敢殺他,只是逛逛罷了。”

    葛獨行幾成死人,唯一生機乃身軀仍抽,但只要鮮血流盡,必將死亡。他仍想掙扎活命,卻是百般困難。

    忽見人影一閃,錢英豪已現身,葛獨行掙扎說道:“可否替我止血……”

    錢英豪說道:“恐怕不成了,老怪武功廳壽,中人無教,我又不敢待罪他……”

    葛獨行道:“幫個忙……”

    錢英豪道:“要我一刀殺了你,以解決生不如死之痛?不行,我心存仁慈,不敢殺人,何況還怕星天來誤會呢!”蹲身下去,抓向葛獨行右腿,准備盜取“還胎寶典”。

    葛獨行詫道:“你!”

    錢英豪道:“反正你死了,寶典豈非失傳,讓予我便是,唉呀!塞得真緊。”亟欲扯破行僧靴。

    葛獨行這才明白,原來此人才是人奸大惡之人,心智之深沉簡直比陰陽老怪更可怖,突地哈哈大笑:“老夫以為已識好壞之人,誰知仍上你當,天來啊!你要看清此人。”不甘且怒中,突生一股勁。用左手抓同被老怪搜丟地面之一青瓶,猛砸自己右靴。青靴破裂,竟然發出茲茲聲響,行僧靴立即腐蝕,他存心毀去寶典,以免落人奸人之手,危害人問。

    錢英豪見狀大駭:“你這件啥?毀損天物,將遭天譴啊!”見知是腐蝕毒水,不敢手沾,抓出匕首,硬是將長靴劃化開。其動作粗急,傷得腿肚,又滲鮮血。靴落典稱,錢英豪趕忙撒尿,沖掉毒水,寶典始未再腐蝕,然卻破了數洞。

    葛獨行暗道好險,錢英豪邪喝:“都是你,想毀掉麼?”翻開數頁,幸好滲透未深,且有手抄本可比對。終滿意道:“天不從你願,去吧!”偷偷一掌按向葛獨行頭頂銀針,又迫進數寸,葛獨行呃呢立即昏倒。錢英豪揚長而去,抓著秘本,不嫌尿味,撫得可以。

    星天來呼喚聲不斷傳來,葛獨行始終不醒,鮮血仍往外滲。

    直到錢英豪已走遠,四處一片沉靜時,葛獨行方張開眼睛,原來他得裝死,否則銀針全部刺腦,老命當真不保。饒是如此,受此重傷,他亦知性命已活不長久,此時全靠堅強意識支撐,喃喃說道:“我得把寶鏡交還宋兩利……”伸出無力抖顫左手,抓得地上白玉瓶,倒出桂圓般靈丹,只剩兩粒,一粒口服,一粒捏碎塗抹於五處傷口,以防出血。苦歎道:“連最後一口氣都要小神童保命……”原來此即以宋兩利鮮血調配之靈藥,當時給了宋十顆,自己留了兩顆備用,此時竟然用著了。

    葛獨行躺著待藥性化開,方敢運行真氣,三過天後,元氣稍復,始伸左手將頭上銀針拔出,幸好陰陽老怪乃以防止星天來相互感應而以對腦門為主,否則以點穴般插針落定,無法動彈,葛獨行只有死路一條。而那星天來早被陰陽老怪及錢英豪騙及葛獨行已離穴而去,不再返回,星天來顧及肌驕受損,始終不敢出關,又怎能幫來救人。

    葛獨行休息一陣,元氣稍稍好轉,右腳傳來疼痛,原是刀傷仍在,且沾得腐蝕毒水,實無解藥,只好以破瓶利片將腐蝕處切去,痞得全身冒汗,再找出其他瓶中藥粉塗撒傷口,以止血流。

    腳傷無法穿鞋,只能找來枯枝當拐杖。支撐身體,一拐一瘤而行。

    他行往秘石縫處,撥開石塊,取出寶鏡及密文,匆匆潛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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