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
天師府。
道家掌門張天師一早即於大廳前設壇,看似祭拜天地諸神,然卻面目凝重,似等著更重要事情到來。
半天師張繼老亦陪立左旁。右邊則立著表師弟張朝英,他乃前天師張象中(張繼先師伯)之孫,年約三旬,靈目逸髭,身形修長,頗有仙風道骨架勢。平日修行於碧水崖,故自封「碧水真人」,其極少掌理天師派事情,除非重大事故,方親自助陣。
張天師似知大事將臨,不但換來張朝英,且將龍虎陣、天師陣擺設兩旁,如臨大敵般侍候著。
夫人秦曉儀更知事態嚴重,畢竟一月之約已至,那要命的玉東皇若再前來,必定手段激烈,天師府難免將受波及,她暗下決定,若真無法擋,寧可犧牲自己亦得保存天師派命脈和尊嚴。
日上三竿之際,忽聞通報玉皇仙島人馬已抵山下。
天師派個個凝神戒備。
張天師冷道:「該來即來,玉皇仙島若執迷不悟,屢次來犯,將以摧毀為要!」畢竟天下已亂,陰陽老怪為害已深,無暇再和玉東皇周旋,故下此命令。
天師弟兄一陣回應,手抓兵刃,自知生死攸關即在此刻。
山下突然傳來玉東皇訕笑聲:「一月不見,天師府光鮮許多,大概想等親家來迎娶吧!」
他乃黃袍加身,六名轎夫抬轎而上。後頭跟著玉天君、女兒玉采儀,以及二十四名邪女陣,看似單純,卻已是高手盡出。
龐然隊伍行前,後頭草叢另有悉悉索索聲音,原是玉采儀玩蛇上癮,且把附近所有毒蛇全催趕過來。少說成千上萬。不論巨若腿粗毒蟒抑或細若小指尖頭毒蛇,只只昂舌吐信,威神不已。
外圍天師派弟子瞧得渾身發毛,不敢迎擋,漸漸退回天師府外牆,掠向牆頭,如若毒蛇再犯,只好揮刀殺之。
偌大天師府已被萬蛇圍住。
玉采儀一陣得意,一月前受辱之事,今天且要個夠本。
玉東皇金轎大搖大擺落定廣場,現場氣氛一度緊張。玉天君搜尋張美人不著,切急低喊:「她在哪?當真被送往斷情師太那裡?」一顆心翻滾難靜。
天師派弟子嚴加戒備。對於玉束皇父子女已甚熟悉,然對二十四妙齡邪女陣則從未見過。原是玉束皇知斷情師太最忌毒蛇,故將島上當成蛇國,養得無數毒蛇以防斷情師太前來報復。而打從其妻死亡後,玉東皇不知如何,把島上男護衛全部殺掉,換來美女守護,且所有女子必需經過挑選,若超過三十即令退休改嫁。故玉皇仙島近年又有妖姬蛇島之稱。
此二十四邪女陣乃從島上守衛精挑細選而來,個個二十妙齡,身軀曼妙。如妖似艷,目光冷邪,舉止更是挑媚,每人手持七尺蛇鞭,每行一步蛇鞭便抽一次,叭叭脆響中,足讓人聯想邪女若蛇蠍,而心生未戰先懼之態。
其實玉東皇訓練此邪女陣,最大目的即在於對抗天師陣或龍虎陣。畢竟天師派以修道者心懷,總對少女及色戒頗有忌諱,如此雙方對陣,將能收奇襲效果。他原等道家另一次盛會時再曝光,然兒子既然已和天師派寶貝女兒發生關係,為達娶親目的,自是全力以赴,希望能獲個好采頭,光榮而去。
張天師見得對方隊行,已知目的,冷道:「玉島主何時變成女戲班主,帶得一團戲子四處獻唱?」
玉東皇不以為忤,反而哈哈暢笑:「難得天師能誇讚幾句!不錯,說她們是戲班子亦可,我是來娶親的,總該熱鬧熱鬧,既然自家有寶,只好現啦,何需求助他人!」腦袋東鑽西閃,想從人牆縫中找尋什麼?「咦,儀妹妹呢?大喜日子她怎不見?」
秦曉儀躲在廳內恨得咬牙切齒,這無賴每次話尾巴必拖及自己,實讓人受不了。
玉東皇又道:「張兄這便是你不對,如此重要日子,又怎可把儀妹妹藏起來?」
張天師冷道:「我不知何來大日子?與你決鬥只不過本派小事!」
玉東皇道:「你仍不承認張美人所懷身孕是和我兒所結珠胎?」
張天師怒道:「請放尊重,莫毀人名節,有失一派之尊風度!」
玉天君切急:「阿美的確和晚輩有了……」
張天師突地怒斥:「你爹瘋了,你且跟他一樣語無倫次麼?」
玉天君急迫:「的確如此,晚輩不敢多言!」
玉采儀喝道:「不信把她叫出來,肚子定是頂尖了,還有宋兩利一起叫出來,他且非禮我,又拐跑張美人,這筆帳一起算個清!」
張天師氣得七竅生煙,不知所言。
張繼老冷道:「長輩在談事情,後輩何來鬼叫,玉島主你是如何教女兒的?」
玉東皇突有所悟:「呃!是了是了,抱歉抱歉!」轉喝女兒:「爹是如何教你,一切要以你曉儀阿姨為榜樣,溫柔賢淑,舉止端莊,你看你,一副小太妹模樣,還不快給我乖乖站在後排,不准胡言亂語!」
玉采儀一楞:「爹不是同意女兒前來要丈夫?」
玉東皇道:「你要的太凶,退一邊去,待爹辦完正事再說,快把爹把你訓練成你曉儀阿姨那淑女模樣站出來!」玉采儀急叫爹,仍無法得允,只好站在一旁,嗔眼瞪目,甚不甘心。
秦曉儀卻為對方三番兩次提及自己而感到噁心,尤其「曉儀妹」聽來更惡,恨不得世上如此鄙賴漢全部死光,然偏偏對方卻存在,且如此難纏。
玉東皇見得女兒擺出淑女模樣,這才滿意一笑,轉向張天師,笑道:「放心,我女必定和曉儀妹一樣氣質優雅,舉止端莊,方纔所言只是另一個女人,並非她,希望能分得清楚,以免誤會。」秦曉儀又自捏著雙手,暗叫噁心噁心。
張天師自知妻子聞之必心裡難熬,遂道:「小女不在,爾等之事不必再提;你已有備而來,天師派亦已備戰,若無法和平相解,請賜招吧!」
此語一出,天師派弟子心神凜緊,一觸即發。
玉東皇見狀哈哈大笑:「爽快,你忍我多年了吧?今天作個了斷也好!」猝地撲前搶攻。張天師臉色頓變,來不及應對,左右兩側張繼老、張朝英早防此招,見狀搶攻過來,一人「無極神掌」,一人「玉清劍法」,劍掌混合,霸勁反打,三方空中交錯,連劈十掌六劍,叭叭暴響,猝又分開。
玉東皇飛落地面,笑道:「別急,只是試探一下,好戲仍在後頭,先試試我的『妙女陣』!」伸手一揮,二十四女掠陣向前,玉東皇父子女掠身向後。
情勢一觸即發。
張天師喝道:「龍虎陣伺候!」
霎見九九八十一龍虎兄弟槍劍在手,圍攻過來。
若論人數,確已相差懸殊,二十四邪女竟無懼色,頓持蛇鞭化開,穿梭無數劍棍之中,那蛇鞭掠處,直若萬道怒蛇亂舞,每每棍劍刺來,蛇鞭皆能及時擋撥。
只見龍虎兄弟一招「千龍萬虎搗山川」,邪女即以「群蛇亂舞捲天地」應對,蛇鞭條條毒辣亂抽,封得棍劍無法施展,幸龍虎劍陣訓練有素,仍能以精湛技巧應對。雙方激鬥不斷,眨眼十數招已過,戰個五五波。
玉東皇眼看久戰不下,急喝道:「快用奇招,又非真的演戲跳舞!」
話聲方落,忽見二十四邪女果然奇招頓出,蛇鞭交予左手,右手則往腰帶抽去,那腰帶一落,衣襟立即敞開,雖未達袒胸露乳地步,卻也紅兜乍現,酥胸聳挺,耍得龍兄虎弟意念頓亂。邪女頓將腰帶拋卷棍劍,那利劍雖可切帶斷布,然棍棒無此功能,登時被捲著,或三兩支或四五支,糾糾纏纏變得一綰結。
兩軍對陣,先機何等重要,龍虎兄弟先是受攝美色,如今棍棒又捲,待張繼老發現不對,立即喝吼:「棄長選短!」原欲龍兄將棍棒劈成兩斷,以短棍對陣,然邪女怎可失去機會,怒鞭一抽一攪,或抽手腕、腳脈,龍虎兄弟卻因兵刃受卷,身形已偏,位置更走樣,剎那間無法太多反應,勉強躲得十數人,卻仍有三人受卷,倒摔地面。
既言陣勢,分工合作,相輔相成最為重要,若環節一壞,不管是巨是小,必將損及威力發揮,龍虎陣尤其精密,突然倒下三人,幾成連鎖反應,無數棍棒同時受鞭卷及,支支脫手飛出,七八名更受鞭傷,悶疼不已。縱使那些持劍虎兄弟仍能再戰,卻是捉襟見肘。狼狽不堪。
玉東皇見狀擊掌若小孩般欣喜大叫:「妙極了!三年努力,果然見效!」
玉天君靜默不語,玉采儀更為激動:「太棒了,蛇鞭天下無敵,打死他們!」
張天師暗歎,玉東皇早存有心機,幾年前慘敗此陣後,苦思破解之法,而此長鞭長帶之妖女陣正是龍虎陣剋星,虧他龍想出以鞭剁棍之法,看來想贏已不容易。
張繼老亦知下場,轉瞧師兄,道:「得換招了。」
張天師領首,終喝道:「退下,天師陣伺候!」龍虎兄弟收招,且得收拾棍棒而退,張天師道:「閃身即可。」龍虎兄弟方自棄棍而退,現場留得大量腰帶卷長棍,天師派弟子臉色難看。
玉東皇更形得意:「算你們識相,否則再鬥下去,連衣衫都得被捲光!有何法寶,再使出來!」
天師陣已掠來,每七人一組,七七四十九人各成七組,個個手持法器不同,天師符、降妖劍、攝魂鈴、霹靂棗木筆、如意金剛缽耍耍晃晃,一股靈界鬥法、道家神秘氣息湧現,頓讓玉東皇備感壓力,他素知天師派鎮山法寶即是天師陣,靈界東西他已吃過不少苦頭,然此次大膽前來,多少耍點陰,總得碰碰再說,遂喝向邪女:「裝模作樣手法,無啥用處,給他們痛擊,方知玉皇仙島厲害!」
二十四邪女未曾對敵,自是初生之犢不怕虎,霎又往天師陣纏去。
張天師立即喝道:「天尊賜法,金光萬鬥,眾仙齊臨,降妖除魔!」手中持有霹靂棗木筆,沾上如意珍珠硃砂,直往空中寫畫,喃喃持咒念來!
「混沌浩蕩,一罡切分,金光正罡,號為玉清,元始定象,自然至尊,青白交射,始立上清,七寶宮內,玉宸道君,三罡化結,動耀太清,祥雲瑞殿,五靈老君,中央黃罡,玉帝化生,六波天生,梵罡天君,丹霞碧落,雷祖有神,三境內外,萬聖千真,速速顯靈……」
張天師每念一句,天師陣即覆誦一句,持筆者凌空畫筆,有符者燒符引稱,霎見天空符火跳竄,形成奇特景觀。
玉東皇父子女瞧得驚心動魄,深怕被若宋兩利般攝心,立即念起清心醒神咒以相抗。
張天師作法未完,繼續持咒:「三十二帝,四府萬靈,五方五老,日月泰生,輝光交耀,分立乾坤,靈氣下凝,妙用八海,水帝溪真,三才四象,陰陽合形,清罡上騰,北酆九疊,雷霆隱名,諸天隱韻,五帝監生,十福太乙,罡運乾坤,中山青帝,萬象森羅,靈君赫赫,四目之精,-哼噠-,元真合英,釋帝陰詠,玄冥子欽,大有玉宗,雷霆轟轟,啵囉釋囉,金光燦亮,降妖斬魔!」
赫見張天師將霹靂棗木筆沾滿紅硃砂往空中甩去,散化開來,連結靈符火光,形成一道五彩金光般似雲似星光點,瞧來光彩奪目。群蛇見狀卻自害怕,竟然往後退縮。玉采儀原未發覺,但隨身籃中毒蛇卻是慌張,她方知不妙,趕忙拿起笛子猛吹,以能攝住群蛇。
玉東皇亦覺讓張天師耍陣成形,威力或甚難擋,何不乘此似成未成之際加以搶攻,登時喝道:「殺!管他什麼妖魔怪陣!」
二十四邪女聞言頓時攻招,蛇鞭猛往天師陣弟兄抽去,另有數人又自解下外衫,只留肚兜在身,東掠西鑽,企圖影響對方定力、情緒。
豈知天師陣弟兄早已入定,只顧耍著靈符、利劍、金缽、木筆,尤其攝魂鈴每一抖顫,攝聲傳出,對兄弟自是醒神,對邪女卻若攝魂,搗得邪女神情恍惚,一時攻勢頓挫。
玉東皇見狀知邪女擋之不住,趕忙喝道:「想耍妖法麼?」猛地掠身,衝入天師陣中。
有其絕頂身手參戰,天師陣頓感壓力,運行已不若方才順暢。
張天師見得「大羅金光陣」無法制住玉東皇,猝地改換另一道門,喝道:「鍾馗收妖!」
赫見抓劍者列若八卦形,將玉東皇困於中央,個個狀若鍾馗抖晃,任那玉東皇攻招打來,必能左閃右避,以化勁道。且見降妖劍突地全數飛出。十數把猛勁攻於玉東皇全身,任他如何將劍打飛或躲過劍擊,天師弟子總能再搶抓於手,隨又快速反擊。
如此瞧來宛若千萬飛箭射來射去,玉東皇卻在萬箭中掙扎求生存,若非其功力深厚,身手敏捷,換上他人,早見血落敗。而那持鈴持符者仍未停手,配合鍾旭陣法,不斷變幻身形,符-打得滿天飛掠,每一閃符,即若浮現一尊厲鬼欲撲殺二十四女,嚇得邪女驚心動魄,攻勢為之受阻。
玉東皇久攻不下,氣得哇哇大叫:「天君、采儀全部進來!」
話聲未落,玉天君、玉采儀登時加入戰圈。三強合戰,威力更強三倍。天師陣鍾馗降妖伏魔法又稍嫌轉弱。
張天師見得天空烏雲漸漸飛來,知道陣勢威力將可全數發揮,終喝道:「移天入獄,萬鬼殺陣!」
此語一出,不只張天師凌空直打靈符,就連張繼老、張朝英亦掠向三丈處,符-火送空中,說也奇特,靈力果然暴漲,明明大白天,卻見烏雲凌空飛來不說,且受靈符引帶,直往天師府下壓,如此一來,霎若陰夜光臨,幾乎漆黑一片。
那烏雲罩處,宛若進入幽冥鬼域,森森慘慘,陰風陡嘯。天師陣突發效用,每每見得鍾馗東飄西掠之外,更有無數惡鬼竄浮其間,或青面獠牙,或骷髏見血,煞是可怖。
任那玉東皇等人欲發掌制人或制鬼,對方必定閃身不見,隨又從背後、左右攻招,嚇得對方窮於應附,只聽得玉東皇喊著背背相貼以對,二十四女立即照辦,然孤魂厲鬼仍從頭頂、地面竄出,幾乎防不勝防。
玉東皇連攻五十餘招,皆在無形中消失,當真見鬼見邪,實是猜不透自己掌勁傷不了人?原是天師弟兄手中多少有金剛缽,只要對方掌勁打來,以缽擋駕即可,抑或找得機會閃躲,縱使有受傷亦以移形換位方式換將下來,如此將能製造無聲無息,深陷萬層地獄之幽冥恐怖感,只要心緒一亂,必定受制此陣,時間一久則將戰敗而被收拾。
玉東皇不明就裡,越是掌落無痕,越覺森怖,實摸不透靈界東西竟然如此可怖,已覺無法再戰,且殺出重圍再說,至於二十四女唉呃駭叫中倒了不少,他可管之不著。
玉東皇突地喝道:「君兒、儀兒用毒針射去!」
玉天君不敢用,玉采儀則大喜,叫聲:「正合我意!」立即抓出大把毒針往鍾馗、妖魔等虛虛實實幻象打去,並喝道:「亂耍妖法莫怪我們了!」
千百毒針射去,寒光乍閃,頓時消逝鍾馗、鬼魅身形之間,原以為將射倒對方,豈知鍾馗突地咆哮大笑:「幾針如何殺得我神體,斬你魂魄!」只見鍾馗猝往前撲,伏魔劍怒斬不斷,玉采儀唉呀尖叫,竟然嚇昏倒地。玉天君怔駭,趕忙扶去。
數名鍾馗利劍又往玉東皇砍去,嚇得他沒命亂掌開打,厲道:「張繼先你耍何鬼名堂,我不玩了,有膽你我憑實力較量!」
張天師冷道:「既是道家天師派,又何能捨去降妖伏魔陣法,肉身只不過是天界、人界、鬼界一環,待我將你打入鬼界,從此莫再危害人界!」喝令天師陣更形快速攻擊。打得玉東皇如墜萬丈深獄,幾乎難以翻身。
情急中,忽見狂虐笑聲傳至:「玉東皇你想鬥倒張天師?我可助你娶得秦曉儀。」
玉東皇詫道:「你是誰?」
那人道:「陰羅是也!」
玉東皇更詫:「陰陽老怪?!」
此語一出,連同張天師、張繼老、張朝英及秦曉儀臉色頓變,若有此魔界妖人助他,天師陣恐也擋不了。
陰陽老怪原只是和玉東皇溝通,誰知對方卻喊出來,他自毋需再隱藏,道:「不錯,是本人,你可願意受幫忙?」
玉東皇道:「你當真能破天師陣?」
陰陽老怪道:「輕而易舉,只不過驅走噩靈即行。」
玉東皇道:「你也能幫我娶回秦曉儀?」
陰陽老怪道:「老夫言出必行。」
玉東皇對其重然諾倒有耳聞,反正先破除此陣再說,遂點頭:「好,本皇接受你幫忙!」忽又想及什麼:「你一向有條件,否則不做賠本事,你的條件是什麼?」
陰陽老怪笑道:「此次例外,無條件!」
玉東皇道:「好,夠意思!」
陰陽老怪哈哈虐笑,聲音由遠而近,閃電魔指突地往天師陣營劈去,但見閃光劈處,數尊鍾馗竟然悶呃彈開,跌落地面,玉東皇突見空隙,猛往跌落處衝去,直掠百餘丈,叭地一響,撞向牆頭,竟然穿出牆外,雖手腳皆疼,然見及橋外竟然一片明亮,蒼松翠柏,青草白巖,連黃泥地皆瞧來特別親切而充滿希望。
玉東皇趕忙吸氣,終覺已回到人間,幾條毒蛇不明就理攻擊,立即被殺。玉東皇再回頭瞧及天師府廣場仍漆黑一片,天空且讓烏雲裹住,不禁嘖嘖稱奇,道家妖法實匪夷所思。
陰陽老怪凌空掠於牆頂,笑道:「此全是假象,唯一真實乃那塊烏雲,待我破去!」大喝一聲,雙掌不停開打,掌勁劈處,烏雲漸漸上飛,此狀宛若水母張傘,原是混縮於天師廣場而成漆黑不透光之烏雲,待升空後如吹氣球般飛散,終恢復正常。
玉東皇亦掠向牆頭,見及烏雲散去,二十四女中邪般或倒或坐,失神聚於一堆,玉天君則抱著昏迷妹妹仍算鎮定趕飛奔過來。待要請父親救治,陰陽老怪一指點去,玉采儀哇地尖叫彈醒,仍且失魂叫道:「有鬼!」
玉東皇道:「鬼已被殺了!」
玉采儀半信半疑,摸摸脖子至少沒被砍斷,稍安不少。
天師派那頭早已收招,且清理現場一乾二淨,換得新龍虎陣、新天師陣左右掠開,準備對付更難纏之陰陽老怪。就連秦曉儀亦握劍在手,她怎料到第一號魔神會找到天師府,在無任何援助下,將甚難收拾。
陰陽老怪凝目張天師,淡然一笑:「別來無恙?沒想到十年後我們又見面,實是有緣。」
張天師冷道:「你來此有何目的?」
陰陽老怪淡笑:「原是前來瞧瞧老友,然既是有喜事,當然想喝杯喜酒,不知清虛先生賞不賞臉?」
張天師冷道:「沒有喜酒,你請回吧。」
陰陽老怪笑道:「你這就失禮了,玉島主大轎光臨,不管娶秦夫人或娶你女兒,總是喜,怎說的如此不吉呢?」
玉東皇呵呵笑道:「不錯不錯!儀妹妹已嫁你二十年,該輪到我了吧!」
張天師臉色鐵青:「看你是越混越回頭,這種話也說得出來,簡直有失一派之尊!」
秦曉儀終忍不住奔出,怒道:「玉東皇,你真是敗類,我看錯你了,只要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自殺!你什麼也得不到!」
玉東皇頓顯焦切:「儀妹妹請勿亂來,小哥哥我只是說出真心話,您若不肯,我又怎敢動您呢!」
秦曉儀怒道:「那還不快滾!」
玉東皇道:「可是您該跟我走,這裡不是你家!」
秦曉儀怒極反笑:「好個胡言亂語!你想聽真話?好,那我告訴你。今天只要離開天師府半步,你就陰間找我吧!」此時此刻,自殺倒來得爽快。
玉東皇切急:「千萬別發毒誓!」瞧得秦曉儀橫劍於脖子,他已慌亂,急尋陰陽老怪幫忙,道:「你不是說要幫我娶到她麼?」
陰陽老怪笑道:「絕不食言,不過看問題要看關鍵處,有他老公張天師作梗,你怎麼娶也娶不到手。」
玉東皇嘿嘿冷笑:「那你幫我殺了他!」
陰陽老怪道…「殺人之事,老夫我已十年沒干了,不能隨便答應,你先殺殺看,若不行,我再想辦法。」
玉東皇領首:「就這麼辦!」登時掠入廣場,準備一決生死,道:「天師陣也算破了,剩下你我對決,誰勝誰便帶走曉儀妹妹!」
張天師冷哼,不想回應。
秦曉儀怒道:「你只能帶走一具屍體!」
玉東皇急道:「儀妹妹請勿想不開,我未必能贏啊!」心頭卻盤算在擊斃張天師同時,且請陰陽老怪將她制住便是。
秦曉儀冷哼並未回應。
玉天君卻緊張萬分:「爹,莫要聽此人的話(陰陽老怪)他只是想利用您和張掌門鬥,以坐收漁翁之利。且您若殺了張掌門,叫孩兒如何面對阿美呢?」
玉東皇一楞:「對啊!這倒是棘手了。」
陰陽老怪哈哈訕笑:「你兒子果然絕頂聰明,知道老夫意圖,其實也不算利用,只是在旁煽風點火,否則你們問題永遠無法解決,我想來都覺痛苦,所以才伸出援手,小孩子不懂成大事要有梟雄之勁,一味婦人之仁,搞不出名堂。」
玉東皇道:「不錯,問題確該解決!」甘心受對方利用。
玉天君急道:「爹您怎不替孩兒想想!」
陰陽老怪道:「你的問題沒什麼大不了,頂多老夫利用洗腦功,將張美人記憶洗去,她且會當你爹是恩人。」
玉天君怔喜:「前輩當真會洗腦催魂功?!」
陰陽老怪道:「宋兩利還輸老夫一大截。」
玉天君頓喜:「阿美有救了!屆時尚請前輩幫忙!」一時不再阻止父親所為,只希望父親戰勝,又能救醒張美人,兩全其美。
陰陽老怪滿意直笑,人性本惡再次得到證明。
玉采儀突地說道:「既然前輩能制住宋兩利,且把他抓來當我老公,他竟敢玩弄我感情!」
陰陽老怪笑道:「他很難纏,不過,可以慢慢收服他。」
玉采儀道:「正是晚輩意思!」似得保障,心神舒虐不少。
玉東皇喝向張天師:「出手吧!總得一人活下去。」
張天師冷道:「既然要動手,何不陰陽老怪自行過來,我懶得跟你鬥!」
玉東皇喝道:「你瞧不起我!」張天師不想回答。
陰陽老怪邪目瞪來:「你有把握贏我?」
張天師冷道:「別人怕你,天師派未必怕你,出手吧!」利劍一橫,準備出招。
玉東皇卻跳衝過來,斥道:「什麼話,連我都不甩,先殺你再說!」一招「怒龍撼江」
劈殺過去,狂悍難擋。
張天師根本不理,伸手一招,龍虎陣突已攔劫過來。任玉東裡厲害,一月之前即已未能闖關,此時更難突破。只見得棍影如扇,劍光萬鬥,上下夾攻,一上手即迫得玉東皇倒退連連,怒極喝道:「莫怪我下手不留情!」一翻手掌打去,千數毒針射若電光石火閃逝,全數落於龍虎兄弟身上,豈知未見疼痛亦未見唉嚎慘倒。
玉東裡怔詫:「你們穿了寶衣?!」難怪天師陣時,任何打射,總難得逞。
原來張天師早計算玉東皇本性已瘋,任何事情皆做得出來,先前毒針乃喂麻藥,誰知未來是否換成毒藥,為顧及天師派安危,故連夜打造薄甲穿在身上,終能抵擋毒針之襲。
玉采儀終瞭解狀況,喝道:「太卑鄙了!爹,驅蛇咬他們!」即想吹哨引蛇。
玉東皇喝道:「二十四女再上!」心想邪女能破此陣,自己何苦應戰。
二十四邪女原被天師陣攝得失魂落魄,但在陰陽老怪有意喚醒下,給能恢復元神,其對天師陣的確有恐懼,然對付龍虎陣卻信心十足,聞言之下,個個甩鞭,就要進攻以搶回面子。
張天師怎肯給對方機會,左手一招,天師陣弟兄又掠對上來,邪女見狀大駭,不知所措。
玉東皇斥道:「沒用東西!」轉向陰陽老怪:「您說該想個法子吧?」
陰陽老怪歎道:「天師派的確不簡單,看來老夫得出手了!」猝若蒼鷹飛起,凌空飛掠雙陣頂空,陰陽魔功頓展,閃電魔指開打,十道指勁如電如箭,全數打在雙陣弟兄身上,對方武功的確高強,利電閃處,七八弟兄受擊悶呃,人仰馬翻,倒滾連連。
張天師見狀急道:「上!」利劍一揮,和張繼老、張朝英三強全數攔住老怪,劍掌齊出,叭叭連劈十數記。
陰陽老怪訕笑道:「好功夫!」凌空倒飛落地,顯得氣浮血張,對張氏三人讚不絕口,「張繼老果然了得,張朝英劍法更利,想是得了你祖父張象中真傳吧?」
張朝英冷道:「天師派人才濟濟,你最好識相快滾!」
陰陽老怪笑道:「只不過玩玩別當真。十年已未打出過癮,骨頭都酸了!再陪你們玩幾招!」話聲未落,突地狂笑開來,聲若空冥,似巨非巨,似遠非遠,真若地獄陰界鑽出般攝人心弦。張天師見狀急喝:「快運功抵擋,他已用上『攝腦魔法!』」張繼老、張朝英甚至秦曉儀及所有天師派弟子皆念起清心醒神咒以對抗。
陰陽老怪豈肯放過機會,閃電魔指再度展開,且見他凝力將五道閃勁縮成一道,直從食指穿出,然此威力卻強勁五倍,任那張天師、張朝英利劍砍來,閃勁竟能暴點劍身,盪開數寸,就只裂隙,陰陽老怪左手掌刀一切,砰砰兩響,打得兩張同自受挫,連返三步。張繼老勉強一掌擊其背部,卻被攝腦般識破,陰陽老怪哈哈虐笑,右身一閃,避得從容,反掌又劈,打得張繼老悶呃退去。
三人不應一招落敗,全是陰陽老怪攝腦魔法太過厲害,三人且得唸咒相抗,又得運招鬥敵,幾乎一心二用,難以默契配合,終被一一擊破。
秦曉儀見得丈夫跌退,怎肯袖手,利劍揮出,亦殺過來,她當年曾拜在峨嵋「風雲師太」門下,其劍術亦非弱者,砍將過來之劍氣冷凜足可傷人,然陰陽老怪武功的確太高,又能攝腦,狂笑不斷中,閃電魔指化成一束,鏘鐺一響,照樣將其打偏,他未發掌擊人,然卻探身撲去,一手扣住秦曉儀腕脈,哈哈笑道:「玉島主我替你找到老婆啦,拚命戰吧!」
玉東皇聞言大喜:「多謝多謝,請好好照顧,我隨後便來!」龍虎陣已被陰陽老怪擊倒數人,他將破去,正拚命趕工。
秦曉儀被抓,當然怒叫:「敢拖我出去,便自盡!」
陰陽老怪有恃無恐,仍自拖人閃退。張氏三人怎肯讓他帶走夫人,拚命又自攻來,利劍幻氣數尺,搶殺老怪背脊。寒氣沖處,老怪頓覺危險,趕忙欺前滾地,叭叭兩響,背衫稍裂,卻引來他甚是不快,猛地狂嘯,魔指閃勁點至,鏘鏘兩響,竟然將張天師、張胡英手中利劍震斷,一掌又將張繼老擊退。三人同愣,未想及老怪武功高至如此地步。陰陽老怪卻藉此一愣,滾身再起,他始終未將秦曉儀鬆手,帶他飛掠,就要縱上牆頭。
玉采儀見狀擊掌叫好:「哥你快多個丈母娘了!」
玉天君卻焦急:「前輩勿傷秦夫人。」
陰陽老怪哈哈暢笑:「怎捨傷她?連我從未近女色,瞧及她都捨不得想憐惜,只可惜……太老了吧?不過留來欣賞也好!」竟然掠過牆頭便要開溜。
秦曉儀見狀,冷喝:「誰也別想得到我!」發誓今日若出府將自盡,何況將受侮辱之下,竟想嚼舌。
張天師急叫不可,想搶救又何奈,情況危急萬分之際,猝見聲音傳來!
「師父,宋兩利已到!」宋兩利並未現身,卻感應出秦曉儀欲自盡,趕忙攝腦過來,傳意道:「夫人且慢,救兵已至,待鬥不過再自盡不遲!」
秦曉儀聞及救兵,忙喜直叫:「小神童?!在哪在哪?!」四處張望,暫且忘了自盡。
陰陽老怪詫愕萬分,原以為騙過宋兩利,難道他當真識破而趕來?腦門隨即閃去,喝道:「你在耍何名堂?」突又想及宋兩利比秦曉儀重要,猛地將其推開,掠縱山下,笑道:
「乖徒兒我來啦!」
秦曉儀跌落地面,頓覺詫愕,尚未想及死裡逃生,卻先窘困上身,自己一向端莊,怎跌個四腳朝天,實是不雅,幸好無人發現,趕忙翻身而起,丈夫張天師卻已扶來:「您可安好?」
秦曉儀窘聲道:「還好。」
張天師道:「那自個留神了。」
秦曉儀領首,張天師立即招向張繼老、張朝英,三人取得默契,直衝玉東皇,想以快打快,速戰速決。
玉東皇怎知陰陽老怪臨陣開溜,一時心煩意亂,卻見三天師撲來,登時嗔怒:「你們怎可以三打一?!」
張天師冷道:「騷擾二十年還不夠麼?」三天師同擊龍拳虎掌,砰地一響,打中玉東皇胸口,登呃一響,倒撞七八步,嘴角掛血。
玉天君見狀駭道:「莫要傷我父親!」欺身撲去。
玉采儀原想找宋兩利算帳,然父親危急卻也難袖手旁觀,喝道:「以多敵少麼?看我蛇功!」口哨一吹,毒蛇刷刷直往內竄,她且撲前,籠中金線紅娘丟砸張天師,其他三數條同砸往張繼老、張朝英。
三老武功雖高卻忌毒蛇近身,趕忙伸手劈去,毒蛇落彈他處,玉天君、玉采儀兄妹趁此掠守父親,總算把他救回。
三天師擊退毒蛇後忽聞外頭已開戰。心神自凜。張天師自知和胡天地約定之事,此時莫要誤了時刻才好,遂擺擺手道:「再饒你一次,憑你今日能耐,恐無法收拾本派,如若執迷不悟,下次必難逃報應!」
玉東皇怒道:「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張天師冷哼,不願回答。
張繼老斥道:「你用毒,耍妖陣更不入流!天下為之恥笑!」
張朝笑道:「玉皇仙島從此步入邪派,下次道家盛會必正式除名!」
玉東皇喝道:「該除名是你們!」怒不可遏,霸龍仙掌又想開打。
玉天君拉扯父親,然卻扯之不住,玉東皇再次衝來,三天師登又聯手,打得玉東皇口吐鮮血,跌坐地面,眥目瞠裂,難消心頭恨。
張繼老喝道:「再不走便留下他!」情勢已急,他終撲而想逮人。
玉天君、玉采儀兄妹趕忙扶起父親急道:「我們走吧!」拖人而去。
玉東皇仍自不甘,咆哮將再報仇,忽見秦曉儀,趕忙恢復高興神情,急道:「儀妹妹你別誤會,是他三人聯手,我才落敗,他們勝之不武,我將再來接你!」
秦曉儀冷哼,連回答皆覺齷齪。
玉東皇仍叫,秦曉儀覺髒,返身回廳,玉天君暗歎不已,終將父親帶走。
玉采儀則喚向被天師陣所困之二十四邪女,對方並未為難,邪女得以從容離去。至於毒蛇早逃之夭夭,玉采儀但覺奇怪,何方使蛇高手能鬥得過她?然聞及四處雄黃味始知對方早有防範,暗暗決定自家愛蛇將來且天天餵它雄黃,日子一久將不再懼此物。
收拾金線紅娘等毒蛇,快速逃去。
張天師見玉東皇人馬已走,始敢喝令龍虎、天師二陣鎮守天師府,三人聯袂掠飛,直衝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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