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分身 第 1 卷 第 八 章 道法盛會
    七月十二日。

    天台山下,迎風小鎮陸績聚集全國道家門派,准備親赴每年一次道家盛會。

    一時小鎮客棧幾被住滿,說其道光普照,神法無邊亦不為過。

    宋兩利、林靈素、魚景紅、龐光等代表天霄派人馬業已抵達,住進天香客棧。憑著杭州王關系,客棧乃給了後院上房,眾人住得舒服。

    各路人馬幾乎會合,林靈素打探之下已知龍虎山張天師一派、茅山派、雙修派、玉皇派等頂尖派系皆派人參加,高手自是如雲,他不免緊張,還好有龐光壓陣,應不至於差到哪去。他強拾信心,心想拚過此局,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至於宋兩利則覺此乃大人之事,他只不過配角,倒也落得輕松。忽聞及張天師人馬已到來,想當日那小妖女張美人竟然坑了自己一記,得找她問個明白,否則豈非被耍著玩?

    打從他賺了錢,心性自活潑許多,童年郁沉苦海漸漸擺脫,理起事情較能自處。心已想定便找了空檔溜出客棧,打探張天師下落。原來天師派地位崇高,即臨此處亦有分舵,一干人乃駐進東山小道觀。宋兩利甚快找到地頭,只見得此觀築來樸雅,供奉天師,香火自是不差。

    宋兩利盤算一陣,本想溜到後院找人算帳,然顧及武功不濟,要是碰上棘手貨可吃不完兜著走。想想,他便找及青松古樹下盤坐下來,甚久未練通靈感應之術,乘機練練也罷。於是拿出腰際葫蘆,灌得幾口烈酒,稍帶醉意之後,運起佛眼通,搜向道觀。

    先時情緒浮動,尤其一幅火焰老僧不斷纏繞腦門讓他甚是困擾,不得不再灌幾口烈酒,醉意增強三分,火焰老僧法相稍去,漸漸浮出道觀裡頭諸人。一位麻衣老道且盤坐修行。另一位莊嚴慈雅美婦則在庭院賞景,忽覺張美人無聊東晃西晃,正准備開溜。宋兩利暗自叫好,喃喃念著“過來過來!”張美人似受及引誘,終走走轉轉,找了借口,已溜出道觀。宋兩利暗喜,竟然能左右對方思緒?仍叫著“過來過來!”豈知張美人猶豫想走近,突又覺得不妥,轉身往西南鎮區掠去。

    宋兩利連喊十數聲過來,仍無法挽回美人心,只好宣告失敗,然調整心緒,暗道成功一半亦不錯,便起身,偷偷跟在後頭,心想這丫頭敢是賊性難改,莫非又要去妙手空空?得瞧個究竟。

    他跟得甚勤,然身帶醉意,武功又差,時而把人追丟,幸得腦門感應良好,竟也跟追至‘佳寶客棧’,卻不知對方想找誰下手?

    宋兩利考慮後選了較冷清圍牆爬了進去,三兩下已潛至後院涼亭一角,竟然發現張美人和一名俊美男子私會後花園。

    宋兩利眉頭暗跳:“原來是會情郎,難怪不顧死活!不知對方是何派系?”

    只見得那青衣俊美男子說道:“你怎敢來?不怕你爹教訓?”

    張美人笑道:“我爹還沒到,我是瞞著我娘來的,此次玉皇仙島派了多少人來?你師父可有出馬?”

    那俊美男子道:“他應該會來吧?”輕輕一歎:“上一代恩怨竟然如此難化解……”

    宋兩利從兩人談話中已明白東海玉皇仙島和龍虎山張天師派幾乎是死對頭,而這張美人和那位叫玉天君的帥哥竟然私談戀愛,看來這場戲有得演了。

    瞧那玉天君雖稍帶高傲,卻也人模人樣,隱露名家風范,宋兩利不禁落寞上心頭,直覺自己怎配得上張美人?先前友好只不過是張美人無意利用而已。然縱使心頭帶酸,他心念一轉,自我安慰道:“人各有福分,被她纏上才叫倒霉呢!”有了自我醫療法,他心緒立即恢復正常,心想捉謔一番也好,便運起神功感應張美人,暗暗叫著:“快說我愛你!”想替兩人推展情節。誰知幾句下去,張美人只顧臉紅,老是吐不出口,敢情功力有限。宋兩利只好改往玉天君腦門下手,這一感應果然發現他對張美人深有愛意,便不斷牽動其心思,暗自叫著“我愛你,我愛你,親她,親她!”

    一連十數聲下來,玉天君怎知思緒竟能受人感染,不自覺冒出一句“我愛你………”

    竟將心坎話兒說出,登覺不妥,趕忙掩口,臉面已自通紅。宋兩利激動暗笑,感應終於成功。

    張美人乍聞此言,詫愣當場,以為聽錯,然見及玉天君臉面飛紅,心知不假,一時難以自處,窘困道:“話可別亂說……”不知如何答他。

    宋兩利見及只差臨門一腳,便急運神功要兩人愛啊!親啊!逼得滿臉通紅,卻仍突破不了兩人尷尬情境,始終未能感應對方,一時激動竟然站起來喝道:“快親他啊!”

    此話一出,張、玉兩人突地轉頭瞧來,宋兩利詫愣,竟然激動得得意忘形露了底。他哪敢面對兩人,趕忙哎呀悶叫,以手掩臉,溜著花叢即逃。

    玉天君見狀冷喝:“誰敢偷窺!”電閃飛追過來。

    張美人雖未瞧清對方,然宋兩利額綁黃符帶造型她可印像深刻,怔詫中叫道:“會是他?”若真如此,方才那幕實叫人尷尬,不禁惱羞成怒:“這小子竟然敢跟蹤我,還敢偷看我……”窘心直叫可惡,強勁追趕過去。

    宋兩利心知武功不濟,逃出牆頭後已發現追兵迫近,不得已往小巷鑽去,忽見一柴堆,登時躲閃其後,玉天君幾乎先後腳之差迫近,他亦發現柴堆,慢慢逼近。宋兩利只好默念“人已逃到巷尾!快到那邊去!”連續不斷念著,想感應對方腦門。

    玉天君不覺門道,先時仍想搜尋,然逼近丈余後已受感應,直覺柴堆單薄應無藏人,復見張美人追來,直覺反應道:“人可能逃到內巷了。”張美人喝叫:“快追!他把戲很多,我得確定是不是他!”強步追去,玉天君掙扎後仍跟追過去。

    宋兩利見狀暗道好險,深深吸氣,拍拍胸脯,坦然許多,忽又覺得其實不必躲,自己是來算帳,隨又覺得不妥,好漢不吃眼前虧,武功不若人,還是別碰為妙,找了方向逃之夭夭。

    張美人、玉天君追掠一陣已知失去蹤影,礙於身分關系,不敢拋頭露臉,雙雙停於鎮尾巷道,不自顯得腆窘。

    玉天君道:“對方是何來歷?你好象認得。”

    張美人道:“應該吧!”干笑幾聲,道:“是杭州西湖的小道士,以前碰過面,聽說被關起來,怎又放出來,呵呵,好象在爭風吃醋!”又覺不像,甩著舌頭。

    玉天君聞及‘爭風吃醋’不禁窘困,道:“方才……”不知該如何解釋,“冒犯你了……”要他再承認說過‘我愛你’恐怕窘難自處。

    張美人故作瀟灑甩手狀:“不談這些,待我收拾這小子再說,你回去吧,免得讓人閒話。”

    玉天君頷首:“那日後見!”自知留下徒增尷尬,深深拜禮,含情而去。

    張美人怔然佇立,直想著一問題:“我真的愛他麼?”對他似有感覺,然若想硬喻為愛情,卻又顯得禮禮數數,空空洞洞,甚難捉摸,倒是被宋兩利這麼一攪,距離感又遠了,應是剛萌芽尚未成熟吧。

    她輕輕一歎,玉天君應是個君子,可惜和天師派有水火不容之勢,踏出一步恐將付出甚大代價,這份感情恐怕多災多難,且走一步算一步。倒是宋兩利這小子竟然從中打岔,不去教訓實說不過去。於是跳向街道,開始打探有關杭州龐府落腳處,一路問得‘天香客棧’。

    宋兩利竟然迎門送來,一臉邪笑,不知心頭盤算什麼。

    張美人見狀喝道:“小烏龜你敢壞我好事!”見其頭綁黃符帶和方才所見一樣,已作此認定。

    宋兩利冷道:“壞你啥好事?我還沒跟你算陷害之帳,你倒找上門來,未免吃定我了。”

    張美人斥道:“誰陷害你!躲在背後就是鼠輩,不入流!”

    宋兩利呵呵笑起:“你四處東躲西藏偷東西更是鼠輩橫行了,這麼囂張,難道沒有王法了!”

    張美人一愣:“你敢說我四處偷東西?”一掌就想教訓,突見客棧群眾漸多,莫要因此一鬧洩了底子,冷哼一聲:“有膽過來說話!”轉往小巷。

    宋兩利喝喝卷袖:“怎會沒膽,明明是你做錯還敢賴帳!”大步跟去。

    待其入轉角處,張美人插腰等在那兒,謔笑道:“敢恨我作對,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宋兩利道:“你騙我入龐府又見死不救,本就是不對,還陷得我坐牢,怎可如此對人!”

    張美人斥道:“我怎知你發展如此快,後來我想救,你又出獄了,怪不得我;你得為方才之事道歉!”

    宋兩利道:“方才何事?兩人相約後花園?呵呵,有無私定終身?”

    張美人喝道:“當真是你?”

    宋兩利道:“我還想告訴你爹,說你勾引人家呢!”

    張美人喝道:“你敢,看我如何收拾你!”拎著拳頭准備開打。

    宋兩利訕笑道:“怎不敢!老想欺負我的人,總該一點教訓吧!哎呀!”

    話未說完,張美人突地欺前,一拳搗中宋兩利左眼眶,疼得他哎呀驚叫,跌落地面,哪還敢逞英雄,竟然不敢再吭聲,撫著左眼,好漢不吃眼前虧地趕忙開溜。

    事出突然,張美人以為會遭反擊,一拳擊出已采守勢,誰知對方若縮頭烏龜,竟然夾著尾巴開溜,她自一愣,突又驚醒,登時呵呵笑起,世上竟有如此癟腳貨,實是絕無僅有。她強忍笑意謔喝道:“別逃啊!你不是想教訓我?怎躲得比鼠輩還慘!”追之出來。

    宋兩利竟然頭也不回躲入客棧一角,當真好漢不吃眼前虧,一切只有逆來順受,哪還顧得興師問罪,主持正義?

    張美人追得幾丈,終忍不住捧腹大笑,一拳讓敵人躲得如此慘敗還是頭一遭,看來這癟腳貨是天生丑角,啥事都做得出來,哪天得好好耍他幾記才行。她瞧著發威拳頭,一記已撈回本,得意直笑:“敢再跟我大小聲,下次便給你兩眼發暈!”甩甩拳頭,揚長而去。

    宋兩利則躲回客棧,撫著青紫左眼直叫倒霉,沒事逞何英雄,換來如此結果。然後悔已來不及,兀自找來熟飯團敷向傷處,喃喃想著武功仍是重要,否則鬼魂好收拾,惡人卻難對付,不禁懷念潦倒禪師所傳基本功夫,耍它幾招便是,日後有機會再求絕學了。

    想及一拳頓悟武學重要,挨打亦是值得。

    晚餐時,林靈素當然發現宋兩利眼眶發腫,然在宋掩飾跌撞之下,倒未引得注意。

    宋兩利本想詢及師父是否有秘岌可練,然見師父和魚景紅仙姑總有說不完甜言蜜語,只好作罷,且待道家盛會過了再說,順便趁此瞧瞧誰的武功最為厲害,將來有機會求教便是。

    匆匆三日已過。

    七月十五日中元鬼節正式來臨。

    只見得道家大小門派直往天台山天堂嶺移聚。

    天堂嶺聳出雲端直若身臨仙界,因而得名。

    嶺巔處有一迎仙台,狀若圓形梯田,最上一層則盤據道家最大門派,依此類分大中小三層門派,齊聚上千人,一時旗海飄揚,熱鬧非常。

    靠著龐光江湖地位,林靈素所創‘天霄派’得以坐上第一層,那龐光竟也甘心成為門徒,拜林靈素為教主,霎時烘托林靈素氣勢不凡。

    天霄派除了龐光、魚景紅外,另有十大高手撐場面,亦算過得去,至於宋兩利則另有任務,躲於對面深峰中,准備配合師父大展神通。

    雖隔數百丈,然為窺及道家盛會,宋兩利仍找得最佳位置,居高臨下,亦能瞧及各派人馬,沾點盛會喜氣。

    只見得迎仙台上圍坐數大門派,除了天霄派林靈素人馬,亦見得一身黃袍之天師派,以及東海玉皇仙島、茅山派、雙修派、天台派、麻衣派、隱仙派……各擁山頭,獨顯威風。

    宋兩利直覺人多混雜,除了天師派能瞧得青衣邪女張美人,以及曾照過面的玉天君外,其它皆覺陌生,甚至無法辨認,終覺躲得太遠,頗有遺憾之處。

    他卯足眼力往天師派第廿一代掌門張繼先瞧去。他和張繼先有一面之緣,現在怎瞧來不像?胡子變粗,甚至不修邊幅,和往昔翩翩風度差之甚多。

    宋兩利皺眉:“他是誰?難道是天師另一分身?”

    忽有答案傳來:“不錯,他是天師派第二把交椅張繼老,功夫厲害得很。”

    宋兩利哎呀驚叫,猛一回頭,瞧及松樹上竟然躺坐一位落拓乞丐般五旬清瘦怪老頭,他留了小胡正磨挑著。宋兩利原以為無人知曉藏身處,豈知竟有人埋伏頭頂,驚駭可想而知,“你是誰?”

    那老頭笑道:“我乃天下第一丐,姓胡名天地,第一丐之‘丐’也可以解釋為胡‘蓋’之‘蓋’,說我胡蓋天地也不為過。”

    宋兩利不知江湖事,自不解此人大有來頭,道:“我不認得你……告辭了……”心想自己負有把戲要耍,莫要被他壞事才好,故拜得禮數便想離去。

    誰知那胡天地哈哈暢笑突地飛攔過來,道:“既來之則安之,你明明有目的而來,為何又想匆匆離去?”

    宋兩利心念一轉,道:“我是想看看高人,誰知躲得太遠瞧不清楚,當然要近些了。”

    胡天地目光一掃,道:“我來介紹,你把腰際酒葫蘆賞我!”敢情盯上那壺酒。

    宋兩利為得感應功夫,一向帶有烈酒,沒想到另有同好,他想今天大概派不上用場,倒不如送予他,換得一番介紹也好,最主要能打發他走人,把戲方不會被拆穿。

    正得同意之際,胡天地似覺他在猶豫,又道:“我不但介紹各路人馬,還將對方所有恩怨說明白,保證精采,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能了解所有來龍去脈!”

    宋兩利正想得知天師派和玉皇仙島恩怨,當下點頭:“好啊!給你便是!”摘下葫蘆,去予對方。

    胡天地接過手,貪婪猛灌幾口,突地哈出酒氣,道:“過癮!”猛又斜眼瞄來:

    “小小年紀喝此燒刀子烈酒,你有毛病?”

    宋兩利干笑:“想到才喝,沒毛病!”

    胡天地上下打量,道:“道不道、佛不佛、乞不乞,混江湖又少點氣,你倒是胡混一道!竟連我老人家是誰都不曉得!”

    宋兩利干笑:“日後便曉得了,前輩請慢用,然後煩請介紹那些人……”

    胡天地道:“憨中帶精,精中帶癟,看來也不是什麼壞胚,禮數倒是周到,說予你聽便是!”遂往崖邊古松行去。

    宋兩利隨後跟上。他不可敢生於崖上松枝蕩來蕩去,只能靠在松干,窮目極望。

    胡天地原就愛扯,灌口烈酒後,已指著天師派道:“那家伙叫張繼老,乃張繼先師弟,兩人並非親兄弟,張繼老乃其師收養之孤兒,倒是對其師兄忠心耿耿,一身功夫可了得,江湖上人稱‘半天師’,地位不比張繼先差。只是對外皆以張繼先為名,知其者並不多,今日盛會他會出面乃是張繼先不屑參加,他則硬著頭皮頂替,當然最終目的他仍想保護兄嫂秦曉儀的安全。”

    宋兩利瞧及一臉刺蝟胡的張繼老,頗有好感,道:“原來他是義氣出征,卻不知張繼先為何不屑參加?”

    胡天地道:“可分兩方解釋,其一篇張天師一向受皇上恩寵,封有道爵之位,簡單說即是道家國師,地位崇高,還來此跟不入流角色瞎攪和,他自不願,另外是玉皇仙島因素。”灌口酒,繼續說道:“玉皇島主玉東皇原來中意秦曉儀,且攻勢不斷,秦曉儀對他和張繼先之間本難以取捨,誰知玉東皇卻做錯一件事,千不該萬不該連秦曉儀的妹妹秦曉琳也調戲,想來個一箭雙雕,結果東窗事發,秦曉儀氣得下嫁張繼先,秦曉琳含恨出家,據說隱身峨嵋。玉東皇當然受此刺激不小,竟也怪罪張繼先耍手段告密,兩人結下梁子,時有惡斗,一斗便是二十年,玉東皇越斗越失心,大概快成瘋子,現在竟然還想搶回秦曉儀,恩怨可說搞不完,今日如此盛會,他可能不會缺席,張繼先根本不想斗他,也是避開之最主因。”

    宋兩利恍然,暗道原來如此,難怪張美人和玉天君私下相約,會顯得如此緊張神秘,看來情節可高潮連連!問道:“怎不見玉東皇?”

    胡天地道:“大概自恃身分,慢點到吧!”

    宋兩利會意,問道:“那玉天君又是誰?”

    胡天地道:“該是他私生子,玉東皇受到刺激沒得再娶,倒是仙島收了不少漂亮門徒,不知是否守住色戒。”

    宋兩利道:“難怪連姓氏都相同了?”

    胡天地接著又將各派來路大略說明,目光落於林靈素身上,道:“這家伙我可陌生,但能引得西湖王出馬,總有些門道!”呵呵輕笑兩聲,似有看熱鬧意味。

    宋兩利見及自家事,哪敢再問,干笑直道頂復雜頂復雜。

    此時現場有了變化,那天台派掌門鍾修臣已起身發話,迎仙台一片肅靜。宋兩利不再多問,胡天地亦凝神傾聽。

    盛會終於展開。

    只見得鍾修臣爽聲說道:“感謝諸位支持道家每年一度盛會,使得道法得以發揚光大,在下乃盡地主之誼,僭越發話,冒犯之處尚請見諒,但總有個開始方能成事,如今時刻已至,諸位可盡其所言或提出研究心得或開山立派,只要能讓道家興盛香火不斷,在下必鼎力支持!”

    瞧他雖已白發斑斑,卻童顏紅潤,仙風道骨,難怪道家一致推崇天台山為道家盛會最佳地點,鍾修臣地位自是崇高。

    眾人一陣鼓掌,鍾修臣便宣布大會開始。

    那茅山掌門方虛默閃動凌厲眼神盯向張繼老,冷道:“不知天師掌門為何不來?莫非得了高位,不屑天下弟子?”其五十上下,正直壯年,茅山法術盡得真傳,人雖不及五尺,卻是傲岸凌厲,尤其滿頭黑發,面若青年,大有返老還童之能,更凸顯其高傲個性。然說話間余光總瞟向道家第一美人秦曉儀,以表現自己之不俗且勝過張繼先這老頭子。他甚且想透露美女若想返老還童,非他幫忙不可。

    秦曉儀心知嫁了老頭已成江湖笑柄,然既已成事,亦自默然接受,她倒未想及丈夫老得甚快,亦曾偷偷托人向對方求教駐顏之術,誰知引得丈夫不快只好作罷。然對方如此挑明冷言,她自也不悅,暗哼一聲,不想理會。

    張繼老暢聲笑道:“皇上宣召,不得不去,在下代勞亦是一樣,倒是方掌門好端端的符-不練,反修起內丹邪法,為了只是駐顏防老,未免有失法統吧!”

    方虛默邪笑:“神仙不死,任誰皆知,閣下此話可膚淺了,充其量你只是個江湖人罷了,何能懂得道可道非恆道之理。”

    一旁雙修派狀若人妖之一對男女立即附和。男者長發披肩,淨臉秀眉,瞧來不男不女,他乃掌門劉道真,雖已數十年歲,竟也年輕未老,女者名喚金妙蓮,一樣長發淨臉,白袍飄逸,和男者裝扮幾乎一模一樣,唯一可分乃一個較高,臉面稍瘦,一個較豐腴且畫了紅潤櫻唇,以顯女性媚征。

    那劉道真輕聲細語道:“陰陽雙修,返老還童有何不好?別人想學還學不來呢!”

    那魚景紅瞧他如此年輕,不禁動心,問向林靈素:“雙修法真有此妙用?”

    林靈素摸之不透,然他豈可讓心上人生了異心,冷道:“修什麼,全是邪術,聽說真陰藏在少女之身,他們殺了不少女人!”

    魚景紅乍驚,再也不敢多想,通:“難怪瞧得他們邪裡邪氣。”不敢再多言。

    那張繼老冷哼,瞪向劉道真,斥道:“妖邪怪魔也敢在此囂張,若非盛會約定不得傷人,我便取你性命,以替天下受害女子報仇!”

    劉道真邪聲笑道:“恐怕你沒這本事,何況什麼受害女子,全是她們願意!”轉向背後數名怪邪女子,問道:“對是不對?”數名女子竟然欣喜回答對極了。瞧得群眾既突兀又躍躍欲試。

    那張繼老忍之不住喝道:“妖術所迷,還敢在此惑眾麼?我且會你幾招!”

    話聲未落,無極神功頓展,衣衫無風自動,夾以一道強光般快速射向對手,掌勁劈罩下來。

    劉道真冷笑,迎掌封去。

    砰地一響。

    劉道真竟然連退數步,這才發覺功力不若對方。驚惶中,金妙蓮冷喝:“雙修雙迎敵!”掠飛過來,和著劉道真雙掌,齊勁反劈,威力暴強甚多,張繼老竟也奈何不了兩人合攻,已落下風,後頭雙修弟子見狀訕笑叫好。

    一旁隱仙派掌門陳千夢見狀輕喝:“三位不必如此,是非各有天道,莫讓別人看笑話!”掠身參戰,一掌封開雙方糾纏。

    隱仙派源自呂洞賓,修行若散仙,且強調正法,故陳千夢心性儒雅,自是幫著張繼老,對邪法雙修之道亦不敢苟同,這一跳出來,劉道真、金妙蓮已知難而退,掠回原地,冷邪仍笑。

    劉道真邪道:“看笑話的是你們,百年後,我看你們能成什麼仙!”

    雙修派威凜自得邪笑著,似乎長生不老乃其專長,他人日後皆不保。

    張繼老冷哼:“再此下去,准讓你活不過三年,還想長命百歲!”

    顧及大局,他和陳千夢相繼回座,以便盛會能順利進行。

    遠處宋兩利自是不懂雙修派怎引得張繼老如此不屑,便問向胡天地,為何此邪法讓人如此紛爭。

    胡天地歎道:“唉,說來話長,道法和武功一樣,越修越多門路,一有心得便自創門派。這雙修派原是道家外丹功和內丹功之衍化而得。外丹便是拿天地之物煉得靈丹妙藥。內丹則在自身體內修行,就像千年靈蛇自有內丹,苦修行得此,便可長命百歲以上,然能得道者不多,一些追求者不斷胡練,於是陰陽之說出現,有人說男屬陽,女屬陰,陰陽雙修自能得道,亦或是男體陽中含陰,女體陰中含陽,這些皆是各自家門事,只要不傷風敗俗,任誰也管不了,誰知另有邪說傳出,真陰藏在未以人道少女身上,又有傳說要以胎兒元嬰修練才是至陰至陽,於是妖法便出來了,這劉道真可能用得邪,難怪張繼老想收拾他。”

    宋兩利聞及毛骨悚然:“竟然有此求道妖法?倒是無法想象。”

    胡天地道:“天下無奇不有,日後你會發現簡直亂七八糟!”惹嘲眾生般又灌口烈酒,瞧及什麼,忽又笑起,指著迎仙台下,道:“你可知佛門有個太妹?現在變得道姑也來湊熱鬧了!”

    宋兩利目光一縮:“佛教太妹?”順勢瞧去,果然發現一光頭女尼。穿著鮮俏得體直往迎仙台行去,其後跟得一位高瘦漢子,不知是門徒亦或保鑣。他也想笑:“怎會?

    她怎會來此?”終覺天下無奇不有,且看好戲如何上場。

    那橫豎女尼閃著人群而行,禮貌不斷,且逢人便問道法,她亦知道行較深在高層,便往上行去,及至第二層時已停下觀看,畢竟規矩得遵守,待確定哪位道行較深再向他請益不遲。

    遠處宋兩利已猜出對方必定又問那句“一二三四五,零在哪裡?”只是相隔甚遠,感受不了戲劇效果,又見得她已停下,好戲只能延後上檔,且看台上變化才是。

    此時台上顯得平靜,各派人馬就一年所鑽研經驗提出來供眾人分享,然在私秘不傳六耳之下,各派所提幾乎只是皮毛誘餌,作用不大,商討只是例行敷衍,倒是對次層弟子之吸收花得心力,總想壯大自己勢力。

    那橫豎女尼傾聽各派經驗後,直覺道家對於除妖驅煞方法果然比佛門來得多,值得學習,竟也參與討論,然其女尼裝束未除,一些道家弟子除了想要熱鬧湊她幾句,其余皆愛理不理,迫得她心下一橫,當真跳上第一層之尊貴身分白面,霎時引來側目。

    現場且靜下來。

    主持天台掌門鍾修臣見狀淡聲道:“小師父,此乃道家法會,你該不便參與吧?”

    風度上不便冷言逐客。

    橫豎女尼笑道:“佛道一家,在下已佛道雙修,說我道姑亦可,今逢盛會,自該前來捧場才對。”拱手向所有道友拜禮,倒是禮數周道。

    鍾修臣道:“既為道家,總不便身著尼袍,頭理清光吧。”

    橫豎女尼笑道:“何必太堅持,相本無相,有心便可。”

    那張美人聽得呵呵笑起,這安尼忒也大膽,單槍匹馬敢挑道家仙輩打機鋒。不過看來她倒認真虔誠,應不會耍邪吧。

    鍾修臣自知對方種種,以一派之尊說及幾句已足夠,若和她禪解,自落笑柄,便施個道號,轉向手下,要其代為處理,那手下已想送客,橫豎女尼心知又受冷落,欣聲笑道:“也許我資歷不足冒犯諸位,但既來之則安之,大家皆在修行,不必假得外模外樣,我只問一問題,若能回答,在下便拜其為師,若不能回答,我便走人。”

    林靈素暗自想笑。應是那數字問題。

    橫豎女尼果然提出:“一二三四五,零在哪裡?”禪機望向眾人,卻無人想答,畢竟若不小心答對,得收她為徒,豈非自找麻煩,何況普陀山白雲庵另有個性烈如火的清風師太,誰願惹她?

    多人皆以淡笑響應。

    橫豎女尼感覺異樣,自己已被鄙夷、排斥,她暗暗冷哼:“你們也未必比我高明!”

    便自拜禮說道:“多謝各位指點,就此告辭,但請諸位別忘了在下將創一教,日後共相盛舉。”說完退回第二層,看似離去,卻和瘦高男子找向偏僻處,想瞧瞧道法到底有何門道。

    群眾這才噓口氣,莫名被此女尼沾上,倒是始料未及。

    插曲已過,切磋各門功夫亦告段落,主持宣布進行下一階段,欲開幫立派者可登場接受評價。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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