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躺下的時侯,仍舊連姿勢也沒變,還是高舉著手中長刀。
如果他現在還能開口,他一定會告訴世人絕對不要與「彌陀」為敵,因為「彌陀」的殺人速度已快到別人想不到的程度。
「真是如此嗎?」古塘俯下身一面察看荒木的傷處一面問道。
佐佐木心中的驚駭與悲淒讓他什麼也不想說。
大廳中結著這麼一具怪異莫名的屍體,每一個人都無法克制發地種無名的懼意。
這裡的人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一個人是這樣的死法,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皮條花」眼中有著深深的疑惑,她來到佐佐木身旁道:「荒木的功夫如何?」
「一流。」佐佐木道。
「就算殺他的人是鬼,一流的高手也決不可能連一招也沒出就死了,而且致命傷是胸際受了重手法。」「皮條花」一面自語一面又蹲下身檢視。
「那決不可能,荒木是絕不可能動也不動的就這麼讓人殺了。」佐佐木驚醒過來,語氣急切。
「可是事實如此,除非他想告訴我們什麼?」「皮條花」沉思道。
「殺了他的人會是誰呢?」「賭尊」黃千也提出了問題。
「絕不會是『酒仙』,因為『酒仙』的兵器是酒葫蘆,也不會是『色魔』,因為『色魔』使的是劍。剩下的就只有『彌陀』了,而剛好他要暗殺的對象也正是『彌陀』。」「皮條花」一面想一面道。
「如果是『彌陀』荒木應該提防得到才是,在行前我們已經告訴過他,『彌陀』殺人之前一定會有前兆笑聲不斷。」「賭尊」提醒道。
「不要再管死人了。」「落葉刀」古塘道:「當前之急我們該如何面對即將而來的大戰才對,早上派在『賀蘭山莊』外監視的兄弟回報,敵人已經有了大舉來犯的意圖。」
後院。
後院中小豹子正在一張「彈床」上不停的跳著,近午的時刻日頭正猛,他愈跳愈高,似乎跳出了興趣。
真邪門,人家那廂急都快急死了,他這裡還有興趣跳彈床。
最荒唐的是蘋兒一臉病容,尚也在旁邊陪著,嘴裡還幫他數著數兒。
「皮條花」在院子門口看到這一切,她不但沒有慍色,反而仔細的觀察了一會才上前道:「好了,差不多了,你休息一下,姐姐有話和你們說。」
用衣袖拭了臉上的汗珠,小豹子一個空心跟斗落了地,來到「皮條花」面前。
用一種憐惜的口吻,「皮條花」道:「剛才瞧你的樣子進步許多,怎麼樣?你自己覺得如何?」
小豹子笑了笑道:「還好,只不過胃翻的難受,這也沒辦法的事兒,誰叫咱以前貪玩不練功,這下可好只能藉助這玩意。」
「光跳這不行,你還得一面跳一面發弓,而且要準度像平地一樣才行。」
「咱知道,也練過,剛開始的時候倒無法拿捏準頭,現在已經練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瞧瞧?」
「是啊,蕭姐姐,他真的練得不錯也。」蘋兒一旁讚道。
讚許的摸了摸這兩人的頭,「皮條花」道:「剛剛得到消息,對方可能就在明後兩天就要來了。」
「早來早好,娘的,整天提著心防著,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受,是死是活一切早了斷也好。」
「話不是這麼說,多一天準備就多一分勝算,我們人少力薄,只能消極的採取守勢,倒是你恐怕到時候會跳得你受不了,唉,希望在敵人殺進來之前,能藉著『擎天弓』之威削掉他們的大半主力,那麼接下來的仗,我們才有贏的希望。」
感染了「皮條花」的愁緒,小豹子不覺發自內心道:「姐姐,真的謝謝你,其實你應該不必趟這混水的。」
「傻小子,這時候還說這些幹嘛。姐姐可是來還債的,你不願跟我走,我又不能見你死,當然只有留下來陪你嘍。只是這一仗,唉,不知道會有多少白骨如山,又有多少家庭破碎。」
「皮條花」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深的感觸,她殺手的生涯裡這還是頭一道對「生」與「死」有著這般無奈的感覺。
「這沒有什麼好磋唷的,為了活命,我們只有殺人。」
小豹子的論調,讓「皮條花」更是長歎不已。
她明白人為了活命,有時候真的是非被逼上做一些自己也不願做的事。
她暗地下了決心,待此間事了後,她將從此退出這血腥的江湖,哪怕是布衣淡食,她也將甘之如飴。
問題是她能不能活得下去?這是誰也沒辦法告訴她的。
她心情沉重的離開了後院,又開始到處巡視,她知道要想過那種自己想過的生活,現在就必須勞累一些。
「辣手」賈裕祖想不到他重金請來的「武林四怪」,竟然會一失蹤,一倒戈。
他氣憤的一掌震碎了椅子的扶把,然後對著東方起雲道:「你要臨陣退縮?」
東方起雲看了坐在身後的小星星和「色魔」一眼,他不再像是個末路英雄。
「你說錯了,我這不是退縮,只是不贊成你的方法。」
「你你不隨我們一同前往就是退縮。」「辣手」賈裕祖恨聲道。
「笑話,姓賈的,你美其名說我熟知路徑,知曉埋伏,要我打前鋒,其實你那鬼把戲豈瞞得過我?你真正的意思是希望我先死掉,以減除最後與你分得戰利品的人數,別做你的大頭夢了,圖我畫給你們了,為什麼這打頭陣的人不可以是別人?」
「我是主帥,你就得聽我的。」
「是嗎?誰封你的?我還認為我該掛帥呢。」東方起雲嗤之以鼻道。
「你……我要先殺了你。」
東方起雲絕對不會怕對方,他真心怕的是「酒仙」與「彌陀」。
然而現在他有了「色魔」,他已什麼都不怕了。
「來呵,姓賈的,只要你有種敢單挑,我東方起雲若不能把你擺成一百二十種不同的樣子,從此以後我就喊你為爹。」
「辣手」賈裕祖站了起來,他當然不會傻得去和對方「單挑」,因為他不是他的對手。
他朝「酒仙」和「彌陀」兩個人使了個眼色。
「酒仙」緩緩行了出來,他剛把腰際那隻大號的酒葫蘆解下拿在手上。
「色魔」卻站了起來道:「老友,你想幹什麼?」
「酒仙」一怔,他悶聲道:「你呢?你又想幹什麼?」
事情很明顯,「色魔」的態度己擺明了誰要動東方起雲就必須先過了他那一關。
「你真要護著他?」「酒仙」想了一下道。
「不錯,我不得不這麼做,老友,你可得包涵點。」「色魔」的眼晴幻起一道迷彩道。
「我們可是數十年的交情了……」
「所以你該諒解我。」
「諒解什麼?諒解你會讓一個半大姑娘所迷惑?還是諒解你中途變節?」
「隨你怎麼說,只要你不動他,我都無所謂。」
相處多年,「酒仙」當然知道「色魔」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了。
他走了回去,對著「辣手」賈裕祖道:「我看算了,你就讓那個人離去好了,因為我不想和我的老友翻臉。」
賈裕祖恨聲道:「看樣子江湖傳言有誤,因為人人都說『武林四怪』翻臉如翻書。」
「酒仙」一瞪眼,他語氣中有了怒意:「那是對別人,對自己人我們絕不會如此。」
「謝了,老友。」「色魔」高聲的回應,差點沒把賈裕祖給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於是這一場內哄草草落了幕,在這大戰前夕,當然不會是個好兆頭。
「清河鎮」所有的婦孺老弱,早已遷往他處。
事實是「清河鎮」全是「四瘋堂」的人,只因有了「四瘋堂」才有了「清河鎮」。
因此「四瘋堂」的話在「清河鎮」就是皇律,就是王法。
大戰即將展開。
在通往「清河鎮」的唯一官道上,每一處樹林,每一處壕溝,每一堆土牆之後現在全都或蹲或臥,密密的全是「四瘋堂」所屬。
他們每一張臉上全都凝重的看著前方,等待著即將來襲的敵人。
刀光在太陽照耀,不時的反射出一道道光芒,小豹子和「皮條花」就站在一處濠溝裡,等著那第一波的攻擊。
在離這處濱溝百丈外的距離,「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人人高騎在上,手中一式砍刀,黃綢迎風招展,看來甚是威凜。
在三十八鐵騎之後是「賀蘭山莊」轄下的近千部屬,他們在賀見愁的率領下,人人同式制服,列成一隊隊逶選遷數里的隊伍,而隊伍之前則是他們的十名頭領。
「辣手」賈裕祖則在「酒仙」、「彌陀」的左右護衛下正在遠處的一座小山坡上遠眺「清河鎮」,另外三名殭屍般的瘦高男人則捧著各色小旗在最後面。
看了看天色,「辣手」賈裕祖接過了一面紅色不旗,他在等著,等著進攻的吉時一到就準備正式展開一場血流成河的拼戰。
太陽逐漸縮短地上的影子,也縮短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
倏然紅旗一落,「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已衝了出去,他們殺聲震天,蹄聲隆隆,個個臉上佈滿了殺機,似欲拼盡全身之力,粉碎這個世界一樣,爭先恐後的衝向生死之界。
而在他們之後,三隊百名的「賀蘭山莊」的莊丁也同時快步在各隊的頭領帶隊下,更是聲勢俱壯的隨後跟上。
小豹子看到這種場面,他的全身寒毛直豎,眼晴發直,手心更是汗水直冒。
「皮條花」在他身旁赤是略顯緊張,但仍不失鎮定的道:「準備了。」
小豹子輕輕跳上身旁的「彈床」,拿出了「擎天弓」而「彈床」旁邊正有一木盒,內裝著黑忽忽一顆顆似蛋人的「擎天彈」。
漫天的塵土揚了起來,像條巨龍般從遠而近。
「皮條花」看準了時機,挑選了最恰當的距離,她發出一聲嬌叱,這一聲嬌叱竟能在殺聲震天中傳到了每一名待敵來襲的「四瘋堂」弟子的耳中。
「斬繩」
一塊塊碗大的石塊,從各處濠溝、土堆之後,突然彈射而出。
另外一簇簇遮天蔽目的利矢更如蝗蟲般緊隨石塊之後射向一波攻擊而到的敵人。
因此,殺聲頓挫。
繼之而起的則是淒絕人囊的各種哀嚎。
許多人根本連痛苦還沒來臨前就已經腦漿溢流,然而更多的人不是讓石塊砸斷手腳,就是讓利矢射穿肚湯。
剎時間原本詳和安寧的黃土坡前,已變成了修羅屠場。
殘肢、斷臂齊飛。
人腦、肚腸亂標。
而殷紅的血液,成糜的人肉,濺舞得到處都是。
鬼在哭,人在嚎,生命何價?
「辣手」賈裕祖在山坡上看到這一幕,連眉毛也沒抬一下,他手中又換了一面黃旗,猛然揮舞數圈又倏然而落。
於是又是三隊「賀蘭山莊」的人員,衝了出去。
戰爭是殘酷的。
而戰場上更有著邪異的妖氛,它能感染人們的情感,迷濛人們的理智。
更可怕的是它能使得每一個人變得瘋狂,變得悍不畏死,甚至變得人人求死。
這後來的三隊人員,踏著前面的殘肢,成渠的血流,人人變得眼晴裡只看到一片殷紅。
他們信緒激昂到極至的怒吼出聲,奔向前去。
於是「皮條花」嬌容已變色,她喝斥一聲:「第一線撤退,第二線射標、點火。」
在第二波攻擊的人員剛衝到第一線前,「四瘋堂」埋伏的人員已射出了一輪又一輪的長標,這些長標來得方向全都不同。
有從路旁樹林中、也有土堆之後,更有從地底下,它們的目標全對準了後來的那三隊人員。
因此漸稀的慘嚎又一下子變得大聲起來,而前撲後繼的屍體又成山故堆積起來。
有人是死在如雨的鏢槍下,更多的人是死在亂軍之中被自己人的人馬踐踏而亡。
這就是人的世界嗎?
一種人命如螻蟻的世界嗎?
約莫兩百名之譜的人躲過了百塊,箭失和標槍。
他們只攻進了數丈的距離,然後只聽到一陣轟天巨響。
接著亂石紛飛,地動山搖,「四瘋堂」預先埋好的炸藥己經炸了開來。
這才是真正血肉橫飛的一幕。
小豹子和「皮條花」幾乎已不敢再看下去眼前的慘烈場面。
然而他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敵人是如此凶悍的意欲侵佔自己的家園啊!
賀見愁眼見自己的子弟兵,一個個倒了下去,他面上肌肉不停的聳動、抽搐,卻無動於衷的不敢有所表示,因為時至如今,他絕不能半途而廢,尤其他深深知道只要挺過這一陣子,接下來的就是勝利的歡呼。
綠旗再揚再落。
又是三隊人員急速的擴成大幅的扇面之形,他們潮水般的又在殺聲震天中撲上前去。
「四瘋堂」的所有埋伏已經用完,接下來的將是一場近身的肉搏戰了。
「皮條花」眼見迅速接近的敵人,她又暴叱道:「準備架刀迎戰」
「弟弟該你了。」
小豹子一聽"皮條花"這麼說,他立刻雙足一蹬,整個從本來是在濠溝中的,已經射了上去,而在他的身體一露出溝面,他手中己經彈出一枚「擎天彈。」
「擎天彈」的速度急快,那彈著點已然「轟」的一聲立刻炸翻了十數名敵人。
小豹子一彈之後落下,他迅速的又拿起一枚「擎天彈」搭上弓,在第二次彈跳的時候,又己朝著最近的敵人射去。
於是接二連三的敵人在根本無從預防下已經倒下了大半。
小豹子彈跳的速度已是夠快,但是敵人接近的速度更是比他還快。
他總共只射出了五發「擎天彈」,換言之至少已有六、七十人喪命在威力強大的火藥下。
然而剩下的約二百多名的敵人已攻進了各處壕溝、土堆。
而這時候隱伏的「四瘋堂」所屬已個個衝了出去,一對一的與敵人捉對展開廝殺。
為了阻絕再度後續的敵人,小豹子仍然不停的彈跳,仍然不停的搭弓出彈。
而「皮條花」此時卻全心砍殺接近小豹子的敵人,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一場短兵相接,一發就不可收拾。
因為進攻的一方早已殺紅了眼,個個都拚死想要為前面喪身的弟兄報仇。
而以逸待勞的「四瘋堂」勇士,早已按捺不住敵人踐踏自己家園的恥辱,更是個個奮力殲敵殺賊。
金鐵交鳴中雖然不時傳來嗥叫慘呼,然而刀切人肉,斬筋斷骨的聲音更是常常壓過刀與刀碰撞的聲音。
有人破了肚,也有人掉了半邊腦袋。
從活人變成廢人、變成死人全是在須臾的時間裡。
一位「四瘋堂」的弟兄剛剛把刀從敵人的肚子中撥出來,他尚來不及尋覓另外的敵人,自己的背脊已經讓另一名敵人給橫腰斬斷。
而這名剛腰斬對方的「賀蘭山莊」的莊丁,一絲喜色還沒有從臉上褪掉,他已然臉上的肌肉一緊,喉頭一甜,瞪著眼睛發不出任何聲音的俯倒在地。
因為另一名「四瘋堂」弟子手中之刀己經齊柄沒入他的後背。
像這種剛殺了人,又被人所殺的情景在現在已是隨處可見。
沒有人能想得到在下一瞬間自己是不是還能呼吸,他們現在所想的只是怎麼樣能令他們的對手在最短的時間裡斃命。
戰況激烈的進行中。
戰場上的人數則愈來愈少。
「賀蘭山莊」這一邊的人員己所剩無幾。
在這個時候「皮條花」劈翻了兩名剛入濠溝的敵人,她順手一抱,把落在空中的小豹子攔腰一截。人已像乳燕歸巢般急速後退。
守在「清河鎮」城樓上的「落葉刀」古塘,一見後撤的「皮條花」立即手下一揮,一陣沉悶的戰鼓已經「咚咚咚」的連聲響起。
於是「四瘋堂」所屬全都虛晃一招,丟下與之對敵的敵人,全都後撤至城樓中。
在城樓的門剛關上的當兒,賀見愁和「辣手」賈裕祖己經就差那麼一點時間,全都被摒棄在門外。
到目前為止這場拚鬥,「四瘋堂」方面可說是全面大勝,因為他們損傷的人員尚不到對方的十分之一。
城樓裡。
城樓裡「皮條花」鬃發微亂,香汗淋漓,她連一口水也沒喝的就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傷者送醫,預備隊就位,弓箭手上前,通知各處弟兄緊守崗位,未聞號令不得突現目標予敵可趁之機。」
「落葉刀」古塘心折了。
自始他就不太服氣對方一個女流之身而指揮整個「四瘋堂」,現在他們心自問,處在這種千軍萬馬裡,他實在沒有那個能力仍然鎮靜如恆,指揮若定。
最重要的是他絕沒有人家那種膽識、機智和高超卓絕的武功。
因為好幾次他在城樓上己見殺到濠溝中的敵人,險些要了小豹子的命,而她都能在最適當的時機殺卻來敵,化解了危機。
那時刻小豹子是一點差錯也出不得的,因為現在「四瘋堂」之所以仍然軍心穩定,士氣如虹,全是他們心中對小豹子已有了堅定的向心力和歸屬感。
如果小豹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古塘知道「四瘋堂」將會整個崩潰,敵人甚至可以不發一兵一卒就能輕易的佔據了「清河鎮。」
「辣手」賈裕祖的臉上有種灰敗的顏色。
他在小豹子「擎天彈」範圍之外的安全距離裡,一直緊抿著嘴,盯著城樓上的人,動也不動一下。
「無影刀」葛義重寒著臉上前道:「我『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現在只剩下咱這『天涯一孤騎』了,敢問閣下接下來的行動要怎麼對付敵人?」
賀見愁也接著道:「『賀蘭山莊』近千之眾,現在也只剩下能戰者不足四百,可笑的是我們只進攻到這裡,居然連人家的大門都還沒進去。」
「辣手」賈裕祖當然也沒想到戰況竟然會如此不利己方。
他惱羞成怒的低吼道:「這全是你們的飯桶部下一點用也沒有,怪得了誰?要怪只能怪你們訓練不良。」
「無影刀」葛義重和賀見愁二人一聽此言,俱皆怒火填膺,氣沖牛斗。
「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為何不怪你自己不聽東方起雲的話採用奇襲的方法,利用黑夜掩兵進攻?」賀見愁再也壓抑不住憤怒的情緒脫口道。
「是啊,你自己沒有人馬,卻躲在後面搖旗吶喊,還敢說我們的不是……」「無影刀」
葛義重也有種豁了出去的衝動道。
指了指屍橫遍野,觸目儘是令人心驚的恐怖景象,賀見愁又道:「你也是親眼看到的,他們衝鋒陷陣可有一點畏懼不前,退縮猶豫?你這樣譏諷他們還算是人?」
賀見愁的話無異是顆炸彈。
它在「賀蘭山莊」的莊丁裡爆了開來。
四百名激動的莊丁立刻個個怒目相向,他們七嘴八舌的道:「他是什麼東西?憑什麼指揮我們?」
「抓住他,殺了他。」
「對、對,大伙殺了這混帳王八蛋。」
「辣手」賈裕祖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白。
他知道如果現在不能控制這激動的人心,那麼他真的就會被這些人給分了屍。
他陰晴不定的瞪著幾名為首的喳呼著。
驀然他舌綻春雷,一聲暴吼:「給我殺」
幾乎立即的,那為首十數名莊丁根本只覺眼前一花,連什麼也沒看清就全都倒在地上,而每一個人死的樣子全是一個模樣,喉嚨破了一個大洞,血正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這是誰?誰有那麼可怕的殺人手法?
十幾個活蹦亂跳的大漢怎麼可能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讓人做了?
當所有的人被這種詭異莫名的情景所震駭住的時候,只見「酒仙」正拿著一條手帕,細心的擦拭他酒葫蘆的葫嘴,而那葫蘆嘴正有血跡,體積的大小和死人喉嚨中的大洞剛好吻合。
沒有人敢出聲了。
這包括了葛義重和賀見愁。
一陣死寂之後,「辣手」賈裕祖出聲吼道:「大敵當前,誰要敢自亂陣腳,地上的人即是最好的例證。」
見沒有人敢有異議,賈裕祖又道:「現在起三人一組,凡是殺敵一人者賞銀百兩,殺敵二人者三百兩,殺敵三人者,賞銀五百兩,以此類推,相互作證,至於遇敵不前,臨陣退縮者殺無赦。」
為將者首重賞罰。
賈裕祖深知個中三味,他輕易的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而又擬定了下次的攻擊方式。
「皮條花」一直在等著敵人的攻擊,一直等到天黑。
她臉上的表情隨著天黑而愈見沉重。
她知道敵人的意圖是想利用天黑的時候再展開攻擊,這一點是她最怕,也最擔心的。
因為天黑不但能讓己方分不清敵人在哪,更無法洞悉敵人的進攻方式。
當天終於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皮條花」已經看到沿著城樓,已有無數的繩梯搭了上來。
她惶恐的叱道:「大家注意敵人己經爬了上來」
但是已經遲了。
城樓各處己經傳來了聲聲暴喝,和陣陣兵刃交擊之聲。
「點火把。」
這時候是該點火把了,早先「皮條花」不敢點火把的原因是怕在敵暗我明下,火把點著了,也剛好成為人家的「活靶。」
火把點起的時候,城樓上幾乎己無一處不現敵蹤,任何地方均有打鬥。
黑暗中的敵人最是可怕。
「皮條花」突然發現有兩三處地方「四瘋堂」的弟兄像是被強風吹襲的落葉一樣,一個個有時候連慘呼聲也沒有,就打著轉子朝四下翻落。
一股意念電閃般而過。
「皮條花」明白了敵人的主力己經攻了上來。
她一把推下小豹子吩咐道:「快進總壇。」自己朝著那一處「旋風」的中心行去。
她看到了一個直像「彌勒佛」的人,正斬人如切菜般的雙手連揮,而他周圍的「四瘋堂」所屬就一個個倒了下去。
她知道她遇見了誰。
除了「彌陀」,誰還能一面殺人,一面露著笑容?
緊了緊手中之刀,「皮條花」一個飛縱,人己像只鷹般飛了過去。
「彌陀」正殺得興起,沒想到突然之間一股巨大的壓力當頭罩下,而且黑暗中看不真切到底是敵是友。
他只當是自己這邊的人,因為從對方的身手看來,其功夫當與「賀蘭山莊」莊主賀見愁不相上下。
「嘻嘻,我這裡還罩得住,你要玩,就到別處去」
當「彌陀」發現情形不對時,他已然來不及防備,那短劍的尖刃就像度鬼的手,突破了他賴以護身的「須彌氣。」
「你是誰?」
「彌陀。大駭,他暴喝一聲,一隻巨靈怪掌陡然抓向」皮條花「手中之劍,彷彿他已準備以一隻手來摸回自己的一命。」皮條花「心中一喜,她加緊了力道,狠下心,斬斷」彌陀「的手,和斬斷」彌陀「的頸子應該沒有差別。
人有時候在最危險的時候,往往能感覺得出來。
尤其一個高手,似乎都有那種本能。」皮條花「在電光火石之間,她腦際閃過一個念頭,她突然想到了」彌陀「絕不可拿血肉之軀的手掌硬攔自己手中的利刃,除非他的手不怕利刃。
於是在利刃一把被」彌陀「握住的時候,」皮條花記卸下手中的力道,而雙腿似利剪般「砰」「砰」兩聲蹦在了對方的下腹。
「彌陀」再也想不到對方竟然會鬆手丟刀,轉移攻擊的目標,他再也無法防到。
整個胖大的身體就像水桶搬家般從城樓上墜了下去,他的口中這時居然仍在笑著,那笑聲淒厲,令聞之者為之牙酸耳鳴。
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連串鼓聲急遽響起,「皮條花」顧不得察看「彌陀」是否喪命,她立刻旋身撤退。
因為她可是明白鼓聲正代表了「四瘋堂」總壇之內發生了變故。
一路飛奔,「皮條花」觸目皆是滿地橫七八豎的屍體、殘肢,及一灘一灘的鮮血。
有敵人,也有著「四瘋堂」的兄弟,但大多數看來為敵人居多,她稍感心慰,因為她明白己方之所以損傷較少的真正原因,是佔了地利及各項埋伏,機關之便。
越過幾重釘板,跳過數處溝渠,「皮條花」左拐右彎的避過好些尚未發動的機關,她來到了總壇門口。口中發出「四瘋揚威」四字,整個人已拔高數丈,越過圍牆。
隨便抓著一名弟兄,「皮條花」急忙問道:「什麼事?何處告警?」
那名弟兄看清來人是誰後,手往後指道:「裡面、裡面已現敵蹤。」
「皮條花」一個倒縱,她已射入「議事廳。」
而議事廳裡,她看了一個滿臉鮮紅卻神情陰鷙的中年人,和一個眼睛裡有著迷幻色彩的邪異老者。
在這兩人的面前,佐佐木、「賭尊」黃千和「六粒骰」的鄭歧,以及一些「四瘋堂」的門人,個個如臨大敵,全瞪著眼小心戒備著。
「皮條花」的到來,當然令得「賭尊」諸人心中一喜,而令得那二名敵人稍稍一怔。
想到了紅臉之人是東方起雲,也猜到了眼裡有怪異色彩的老者是「武林四怪」中的「色魔。」
東方起雲能和「色魔」混人了總壇之內,「皮條花」倒不覺得有什麼意外,因為她知道東方起雲對「四瘋堂」太熟了,他當然能夠避過重重樁卡。
「你是『皮條花』蕭燕?」「色魔」的眼睛異彩大熾他首先道。
「不錯。」「皮條花」只覺得對方的眼睛有種勾魂攝魄的力量,她看也不敢再看一下。
「好標緻的妞兒,嗯,只不過煞氣重了些,但我喜歡,看樣子仍是處子吶。」
這是什麼話!
「皮條花」出道以來從沒人敢這樣當面對她說出這種話來,而自她懂事以來更從末碰到過這麼沒有「品德」的老人。
她柳眉倒豎,粉臉煞白,整個人己氣得為之輕顫。
「你是不是人?是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唷喝,果然是朵帶刺的花,陰陽交合,天經地義,這種話有什麼不能說?」
「無恥」!「皮條花」趕快別過頭,就這麼一下子功夫,她發現自己然差些中了對方邪異的毒計。
「交出趙威武父子來,你們這些外人就可離開,我再說一遍,要不然你們莫怪我東方起雲做出心狠手辣之事。」東方起雲對「色魔」也著實看不過去,他不敢當面頂撞,又不想見到他和「皮條花」黏纏,故而大聲的喝道。
「外人?誰是外人?我們是外人你難道就會是內人?東方起雲,你這叛賊猶敢大言不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賭尊」黃千嗤之以鼻亦大聲道。
東方起雲面色一變,他截指道:「黃千,你別忘了那天夾著尾巴逃出金陵的窩囊樣,再不識相,看還有什麼地方能供你躲藏。」
「賭尊」黃千一聽這話,滿腹冤氣,多日來的積怒一下子如火山炸了開來。
他扶起一股勁風整個人宛如發了瘋的蠻牛,衝向了東方起雲八掌十七腿在一瞬間全攻了出去。
而鄭歧亦已揮舞著鋼刀夾擊而來。
東方起雲面不改色,他手中三節鞭抖起一輪鞭花,不由分說立刻迎了上去「賭尊」黃千自從把已身功夫大半注入小豹子體內後,早已失卻往日雄風,嚴格說起來他目前只不過能抵擋東方起雲十招已是僥倖。
因此甫一接觸,他就深感重重壓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縱使鄭歧也夾擊對手,東方起雲的鞭尾仍然能夠不時掠過他身旁,好兒次險些中鞭。
「皮條花」一直防備著「色魔」,她很想上前助場,奈何她也只能急在心裡。
佐佐木次郎眼見「賭尊」已呈敗象,他怒吼一聲,掄起鐵拐,也加入了戰圈,於是東方起雲本來尚游刃有餘,此刻已變得有些捉襟見肘。
這種時候不是纏戰的時候,東方起雲明白,「賭尊」等人更是明白。
「『色魔』你還不動手?」
覷得一空試,東方起雲驀然大吼。
「色魔」原來一直盯著「皮條花」的臉蛋,經此一吼他才像是大夢初醒。
「皮條花」就怕「色度」出手,但是現在她想阻攔也不可能了。
「色慶」身形一動,「皮條花」已經如千手觀音,幻起漫天掌影罩了過去。
她這漫天掌影全是殺著,很少有人能躲得過,避得開,可是「皮條花」卻發現任她如何想要掌斃對手,卻總是差那麼一點力道,夠不上邊。
從這一點就可以明白她和「色魔」之間,己相去甚遠。
武之一途差一點就可斷送性命,何況差遠了?
「皮條花」心寒了,她真懷疑自己以往怎麼會掙出那麼響亮的名聲來。
「色度」顯然是不想要對方的命,只見他虛幻的身影忽東忽西,忽前忽後,一直圍繞著「皮條花」。
而在最「恰當」的時機,他總忘不了伸出手,偷偷而又飛快的摸上一把。
沒人看得到「色魔」的怪手,因為雙方拚鬥的身影早已超過人們的視覺。
但「皮條花」自己卻是清楚的很,她羞慚、惱怒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除非她停手。
然而,她不敢停手,因為她一停手,「色魔」將會攻向其他諸人,而有誰能抵擋得了他呢?
小豹子在「落葉刀」古塘"的掩護下,一路打、一路退。
他每到一處放置彈床的地方,都會用「擎天彈」轟幾下遠處逼進的敵人。
但敵人實在太多了,「擎天彈」威力再猛,火力再旺,也難以阻遏那一波波的人潮。他已經手都軟了,他想不到那些敵人為什麼全都不把生命當做一回事。
手軟的小豹子,已失去再戰的能力。
他只能怔怔的看著遠處的敵人正逐漸的逼近,好在所有的巷弄中均設有機關、陷講和埋伏,要不然小豹子的「擎天彈」
一停了下來,敵人恐怕早就殺了過來。
「你先回去。」古塘看出了小豹子心緒的不平衡,他匆匆丟下一句,人已經迎向前面逼近的敵人。
他不忍苛責,因為他瞭解他尚只是個剛長大的孩子。
一個孩子怎麼能讓他不停的殺人?
這是一條短巷。
這條短巷目前尚未發現敵蹤。
小豹子靠在牆邊努力的平息心中的突跳和發顫的雙手。
他胃翻的難過,尤其一想到方纔那些殘肢、斷臂和隨處亂滾的頭顱,他就忍不住想要嘔吐。
在乾嘔了幾下後抬起頭來,他看到了短巷裡二個人兩個令他幾乎疲軟倒地的人。
「是……是你?」
小豹子從未見過小星星有這麼可怕的表情,他更從未看過她身邊這麼可怕的人。
那已經不能算人了,因為那個人沒有了雙耳,也沒有了鼻子,他臉上血糊糊的就像只打爛的柿子。
那人驟一聽到小豹子的語聲,整個人看來有種遏止不住的衝動,他拖著跟跑的步伐,想要上前,然而他的一條腿顯然有問題,一個支撐不住已跌倒在地。
在小星星還沒說話前,那個人己經舉起一隻軟趴趴,像是沒有骨頭的手想要抓住什麼的口齒不清淒絕的吼道:「少爺」
小豹子心腔一緊,他已然看出了這個可怖的人是誰了。
「糊塗蛋—」
小豹子飛奔向前,他亦淒絕的喊著。
「不要過來,停在原地。」
小星星手中有把利刃,而利刃正對著「糊塗蛋」的後心。
小豹子的臉變了樣子,他看著小星星,像是從來沒見過她一樣。
「她怎麼能這樣對他?他從小是那麼的愛護你?」小豹子的聲音沙啞絕望。
「你搞錯了,他愛護的是你,你才是他的主子。」小星星的聲音冰冷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放了他,放了他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小豹子心如刀割。
他想到讓「糊塗蛋」去「賀蘭山莊」臥底,全是自己的主意,本以為他己經死了,卻沒想到他會比死還慘的活著。
「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二隻手就夠了。」小星星眼中充滿了報復之火,陰森的道。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我的手?」
「我該要你的命才對,以你的所做所為死不足惜,但我先要你的手,因為你那雙好賭的手,葬送了我的一生。」
多麼強烈的恨意?
一個人有這麼強烈的根意,就算掃盡三江之水恐也難洗盡了。
小豹子望了一眼地上趴著的「糊塗蛋」,他痛苦的臉上閃過一絲傀疚之色。
然後他彎下身從腿肚子中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道:「是不是我自斷雙手,你就放了他,了掉我們之間的恩怨?」
小星星冷笑一聲道:「有這麼便宜的事?我一生的清白難道你那雙髒手就可抵清?」
小豹子混身一蓖,他不知道小星星出了什麼事,但從對方的話裡,他已然明白她道人污辱了。
也太瞭解她的秉性,小豹子知道她道人污辱後仍然活著,是因為要來和自己算這筆賬的。
伯仁因我而死的道理小豹子懂,最主要的他不忍見到「糊塗蛋」現在的樣子,他眼中閃過痛苦,口中卻堅決道:「好,我成全你。」
小星星譎笑一聲,正等著看對方自斷雙手,這時候「糊塗蛋」卻如殺豬般嚎道:「不,少爺,你不能聽她的,她瘋了,她瘋了啊……」
小星星一隻腳踩在「糊塗蛋」的頭上,「糊塗蛋」那張血糊的臉在地上搓著。
小豹子一見這情形幾欲瘋掉喊道:「放了他、放了他。」
「那你還不動手?」小星星狠毒道。
眼眶已紅,小豹子長吸一口氣,舉起手中的匕首。
驀然
「糊塗蛋」用盡了全身之力,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整個人飛身撞在牆壁上。
這突然的變故,簡直讓人想都想不到。
小豹子立刻趨身上前,他悲傷絕望的抹起頭上破了一個大洞,可隱約見到白色腦漿的「糊塗蛋。」
真要說起來,小豹子長這麼大,他和「糊塗蛋」一起的時間,遠遠超過和「鐵打子」趙威武的時間。
至於他和「糊塗蛋」的感情,雖然是主僕的關係,但他們可是臭味相投,可以說是亦兄、亦友;小豹子能瞧得出「糊塗蛋」屁股一翹就知是拉屎還是拉尿,「糊塗蛋」何嘗不也能遠遠一瞧小豹子,就何他放的屁是香、是臭。
「你……你這是何苦?何苦哇。」
「糊塗蛋」在小豹子的懷中,他淒然一笑,笑得還真是難看。
「少…少爺,你千……千萬不要做傻事,你那雙奶……奶油桂花手,可……可是寶哇,『糊塗蛋』死了倒也好,你瞧,我……我現在的樣子,又……又和死人有什麼兩樣?鬼不像鬼,人……人不像人的,奶奶的,最恨的莫……莫過於那『馬』功也……也不能練,這樣活著還……還有什麼意……意思。」
小豹子真的哭了。
突然他只覺得後背一陣尖銳的刺痛感傳了過來。
本能的,他單手一揮,而他現在已非從前,這一揮的力道大得驚人,尤其是在憤怒驚慌中出手。
只聽小星星一聲慘呼,她整個人己像斷線的風穩撞在牆上。
小豹子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她尚能狠得下心來偷襲,好在那一刀的力量不大,要不然小豹子斷然不會還有氣息。
小星星巍顫顫的爬了起來,她像是醉了般什麼也沒說,甚至望也不望小豹子一眼,就搖晃著走出巷弄。
小豹子心在泣血,他很想追了出去,但總不能不顧垂死的「糊塗蛋。」
「怎……怎麼啦?」「糊塗蛋」模糊中看到小豹子蒼白的臉色問了一句後又斷續道:
「咱……咱沒給你丟臉,你……你要替我作……作證……還……還有……沒……沒有啦……」
真的沒有了,「糊塗蛋」終於死了,死在小豹子的臂彎裡。
大戰仍在進行,每一時、每一刻都有人會死,死一個「糊塗蛋」又算得了什麼?是不?
死一個「糊塗蛋」又算得了什麼?小豹子自言自語站了起來,他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般跌跌撞撞的朝著「四瘋堂」總壇行去。
古塘浴著血衝進議事廳的時候,正是「賭尊」黃千倒地的時候。
他真是體力衰退了,不過東方起雲那一鞭也著實厲害,根本是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抽中他的背脊。
古塘飛舞著「落葉刀」剛好接替下「賭尊」的空位,不過他可是比「賭尊」來得兇猛,以至於東方起雲已經負傷的身體,被他這一參戰,立刻又憑添二條尺長的口子在大腿。
看到「色魔」猶兀自在那和「皮條花」不痛不癢的游鬥,東方起雲一口鮮血差些噴了出來。
「『色魔』你他媽的還要和那姐兒磨到什麼時候?」
「色魔」經東方起雲一喝,這才看到場面己快控制不了,他嘿嘿一笑,整個人像起舞的妖魔,只見「皮條花」的身子滴溜溜的轉了數圈,摔了出去。
這時一干「六粒骰」所屬和據守四周的「四瘋堂」兄弟,全都一哄而上,刀、棍、劍、尺,各式兵器全都摟頭蓋臉的砸向欲前去替東方起雲解圍的「色魔」身上。
那些人來得快,去得更快。
「色魔」的身子像陀縲般連轉之後,圍攻的人己經慘哼連連,不是缺胳臂,就是斷腿的標著血向四處亂飛。
魔性已發,「色魔」的魔性一發當者果然披靡。
佐佐木趁著鄭歧人刀合一切人東方起雲的前胸之際,他的鐵拐就勢橫掃敵人的下盤。這時候東方起雲又要阻擋古塘的「落葉刀」又要閃避鄭歧那蓄勢許久,視機而發的要命一刀。
他己經無法顧及佐佐木的鐵拐,而且他也無從閃躲,因為他的腿傷已來不及讓他閃躲。
只當是這回已經死定,就算不死也要廢了一雙腿。
佐佐木心裡一言,喜意末消,則痛感速傳。同時站也站不住的一屁股摔跌在地,他的一條臂膀己經骨頭斷了三處,而可怕的是他那隻鐵拐,竟然也彎曲了七處。
「色魔」救了東方起雲,在千鈞一髮裡掌劈佐佐木,腳踢了鄭歧,肘撞了古塘。
沒人看到他是如何出的手、踢的腳、撞的肘,能夠看到的只是鄭歧頭己歪倒一邊,沒了氣息,古塘靠在堵邊爬也爬不起來,一截肋骨白森森的透穿衣服。
「皮條花」站定後,一切己經發生,不,一切已經結束。
她花容失色,簡直難以想像這人到底是人還是「魔」?她鬃發全亂,整個人怔怔的動也不能動一下的看著他一步步的向前、向前……
「色魔」終究還是人:因為只有人才會流血。
當他向前走的時候「皮條花」這才看清了鄭技並沒白死,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刀己經劃過「色度」的左腰,只差一點點就能要了敵人的命。
而那一刀本來是東方起雲該承受的,如果東方起雲掛了那一刀就必死無疑,畢竟東方起雲不是「色魔」他絕躲不過那一刀。
看出了向前走的「色魔」其方向竟然是已死了的鄭岐,「皮條花」意念還沒轉過來,只見「色魔」雙手掀起那屍體左右一分,硬生生的扯裂了鄭歧。
於是鮮紅的內臟,白色蠕動的大小腸,全滴哩塔啦的流滿一地。
所有的人都為眼前的情景感到嘔心,也為這個連死人也不放過的人感到可怖。
「皮條花」再也無法忍受同擠如此受人糟蹋,她熱血上湧,順手持起一把地上的鋼刀,幾乎失卻章法的撲上前。
她己決心要這個人下到地獄,不論自己的生死。
遽然回首,「色魔」眼睛裡仍然漾著異彩,他的嘴角有一抹殘酷的冷笑,就那麼等著「皮條花」。
等著「皮條花」前來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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