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賭尊」黃千把這一段往事說了出來後,小豹子才明白為什麼他會要自己去赴約了。
「對方要用什麼來賭呢?」小豹子問。
「骰子」。
「骰子?既然是散子那麼你還要我苦練什麼呢?」小豹子不解的又問。
「雖然是骰子,但是卻是扶桑東洋的賭法。」停頓一下「賭尊」黃千又道:「東洋的賭法是用一筒狀的東西,把散子一顆顆運用手法裝入裡面,然後一陣搖晃後再把散子擲出比點子。」
想了一想「賭尊」黃千所說的話,小豹子道:「這……這我不覺得有什麼難處。」
「不,你錯了,這其中包括了各式手法、力道,以及聽覺在內,三者揉合在一起後才能擲出隨心所欲的點子。」
「為什麼我們要聽他們的?為什麼不能按照我們的方式來賭呢?」小豹子又提出了問題。
「我是『賭尊』,就算人家要和我賭猜石子,我也不能畏縮而不敢應戰,何況賭的是骰子,只不過方式稍稍變化了一下罷了。」
小豹子沒話說了,他突然發現人有時還真會被盛名所累,被盛名所害,甚至為盛名而死。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時間緊迫,我看就是現在吧。」
「現在?」小豹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發現如今已近午夜。
「你累?」
「不,不累,我們要如何開始呢?」小豹子一付「慷概就義」的模樣。
拿出了一堆骰子,「賭尊」黃千又拿起一節竹筒交給小豹子。
「把骰子裝進竹筒裡然後開始搖。」
當小豹子依言照做,他這才發現骰子竟然全是用鉛做成的,甭說搖了,他簡直快連手都抬不起來。
「你必須猛力的搖,直練到你的腕力能夠把竹筒翻轉過來而被子不會掉出來為止。」面無表情,「賭尊」黃千冷漠的道。
小豹子閉著嘴,他努力的把手抬起,開始費力的搖動手中竹筒。
一直到他的手己經酸痛得再也舉不起,竹筒、鉛骰灑滿了一地,「賭尊」竟然沒要他停止,居然又要他用左手做著同一動作。如此這般左手酸了換右手、右手累了換左手,整整練了近二個時辰,當天快亮的時候才讓小豹子休息。
說是休息,只不過是讓他的手休息,「賭尊」黃千又拿出了許多碎小紙片,每一小紙片上均密麻的有好兒組骰子的點數。
「這……這是幹什麼?」小豹子的雙臂軟垂,整個人疲憊得似欲癱掉。
「練你的眼力。」
「眼力?」小豹子的眼皮沉重的睜都快睜不開了。
他沒想到這時候還能練什麼眼力?
「我知道你現在很累,眼晴沉重得恨不得一閉上能睡上個三天三夜,但是也唯有這個時候才是練眼力最好的時候」「賭尊」黃千心裡拎惜,嘴上卻不鬆軟道。
「來……來吧。」小豹子彷彿快哭了出來道。
「開始了,你注意看我手中的紙片,並且讀出點數來。」話說完「賭尊」黃千一張張一把紙片舉起。
小豹子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滿紙的紅點、黑點都化做了星星在他眼前飛舞。
「三點、六點、五點」
他疲軟的趴在桌上,嘴裡卻夢囈著。
「賭尊」黃千歎息的搖了搖頭取過一件長衣為他披上,出了房門。
打了一個呵欠,「賭尊」黃千看到古塘站在屋角。
「老……老前輩,時間僅剩四天了,您……您看這有用嗎?」
敢情古塘也一夜沒睡,他走近來憂心仲仲的問出心中的話。
「我也不知道,只有盡人事聽天命,這孩子聰明足夠,欠缺的就是火侯、經驗,唉,如果早些日子碰到他就好了。」
「腕力和眼力這二者絕非一日即可練成,說句話您別生氣,像這樣練法恐怕只是握苗助長……」
「老夫也不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我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賭尊」黃千長歎一聲煩憂的道。
「唉,如果有什麼藥能使人增長內力的話就好了。」
古塘的一句無心話,卻使得「賭尊」黃千如獲至寶,他衝到他的面前,雙手抓著他的肩膀用力的搖晃。
「你說什麼?」
嚇了一跳,古塘惶恐的道:「我……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什麼增長內力的藥……」
「我有一株千年雪蓮。」「賭尊」黃千眼晴裡射出光芒喜道。
「『雪蓮』?」
「不錯,千年雪蓮,以前就聽人說過這種雪蓮可以使練武之人增加十年的功力,就算尋常人吃了也能降濁氣,增體力。」
「這……這不大好吧,像這麼名貴的藥材……」
「那麼嚕嗦,我不但要給他吃這雪蓮,而且更要打通他的奇經八脈,將來我還要傳授他老夫這一身功夫。」
「那……那小子太……太得天獨厚了。」
古塘是小豹子的舅舅,他感同身受的不如該說什麼,他老淚縱橫「嗓通」一聲跪了下來。
「幹什麼?幹什麼?老夫這是與他投緣哪!」硬拉起古塘,「賭尊」黃千赤受感動的道。
人與人之間就是一個緣字,投緣的話可不正如「賭尊」黃千對小豹子;不投緣的話恐伯跪下來喊爹也不見得有人理你。
小豹子醒的時候,只感覺到全身躁熱難當。
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發現「賭尊」黃千滿頭大汗不停的用雙手在自己精赤的身上拍打,
然後他只感覺到全身血液正加速的到處流竄,那種衝擊奔漲的痛楚令他又昏迷了過去。
就這樣醒了又暈,暈了又醒,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最後一次張開眼晴的時候,他看到了「賭尊」黃千像是突然間蒼老了一倍,面孔不再紅潤而成一種慘白,彷彿死了般躺在自己身旁。
心裡一驚,正想有所動作,他就聽到了喝斥聲。
「不要動他。」
轉過頭,他看到床櫥前古塘正以手示唇要他噤聲。
迷偶的輕聲下了床,古塘立刻給小豹子披上衣服,並把他帶到了隔壁的屋子。
「老……舅,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眼眶中含著淚,古塘左瞧右瞧一陣後方道:「你有沒有感覺出什麼地方和以前不一樣呢?」
自己看了看自己,小豹子奇怪的道:「沒有哇,我還是我,又沒多長出一隻手、一隻腳,又有什麼地方會不一樣?」
完了,莫非傳言失實,那千年雪蓮根本沒有功效?
古塘心想,卻又追著問:「真的?你真的沒感覺到身體有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古怪的看著對方,小豹子摸了摸頭道:「或許以前我頭上有兩隻角,現在已經沒有了……」
「正經點,你知不知道為了你小子黃老前輩幾乎耗盡元神為你打通經脈?你知不知道一粒千載難逢,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天山雪蓮己經餵進了你的肚子裡?你居然還有心情和我胡扯談?」古塘幾乎暴跳道。
「慢、慢著,老舅,你……你別那麼激動嘛,我好像感覺精神比較清爽些……」想了一想小豹子道。
「就只有這樣?只是精神清爽些嗎?」古塘急著追問:「難道其他的就沒感覺嗎?例如體力、元氣呢?有沒感到什麼不同?」
看古塘那種惶急樣,小豹子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時侯了。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伸伸腿,轉動著手腕然後走到八仙桌旁用雙手握著桌腿,開始出力。
這在平時小豹子要想推動這桌子都很困難,然而現在他發現這張沉重的桌子,居然、居然已隨著他的手勢而緩緩舉起。
他無法相信,猛地一用力。
整張八仙桌己讓他給舉起,而他卻感到全身好像仍有無窮的力量尚未用完般。
這是什麼樣的奇跡?又是多麼奇妙的現象?
小豹子放下桌子後,望著自己的雙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成功了,成功了,天哪!這竟然是真的嗎?」古塘衝到小豹子面前喜極而泣道。
只花了半天的功夫,小豹子已經毫無困難的可以把一整筒的鉛被子倒過來在筒子裡搖晃,而不讓任何一粒骰子掉出來。
他更可以把數十張上寫點數的紙張翻過來弄混,而毫無差錯的指出任何點子。
「賭尊」黃千精神稍差,卻頗感欣慰的道:「你練成了。」
「老爺子,我……我真的練成了。」小豹子同樣的興奮道。
「這可全是那株千年雪蓮的功效。」
「不,還有老爺子您耗盡元神為小豹子打通經脈的苦心。」
「傻孩子,那算得了什麼。別忘了你可是代表老夫出征哪,你要轉了咱這『賭尊』的招牌不也就砸了?那麼老夫耗掉一些元神又算什麼,只要你贏,就是把老夫這條命賠進去也值得。」
衝進「賭尊」黃千的懷裡,小豹子孺慕情深的道:「老爺子,你這番造就我,小豹子恐伯一輩子也報答不完您的恩情……」
愛伶的輕撫著小豹子的頭,「賭尊」黃千道:「瞧你說的那麼嚴重。你都那麼大了,過兩年也該討媳婦了還像個娃娃似的,要報答就快點找房媳婦,要她燒些好萊,弄些好酒,老夫就心滿意足了。」
小豹子強忍著即將掉出的眼淚。
他突然發現這世上該殺的人固然不少,但是疼愛自己的人又何嘗不是那麼多。
「好了,咱們還得演練一些其他的手法,要知道你昏睡了二天,而明天就是約戰的日子,我們可用的時間已不太多了。」
拍了拍小豹子,「賭尊」黃千語氣稍稍沉重道。
小豹子坐正了身子,他專心一致的開始聽「賭尊」黃千講解各種骰子的特性,以及如何耍出「心中點」的功勁手法。
這一夜小豹子的房中整夜都燈火通明,而故子轉動聲更是徹夜未停。
是的,他們必須把握住每一時刻。
因為他們真的時間已不夠用。
最重要的是他們要對付的那個女孩,誰知道她己花了多少時間浸淫在骰子中。
九月九、樓外樓。
「樓外樓」和「萬花樓」都是金陵城裡最大的全套酒樓。
這一天的晚飯時刻到了,「樓外樓」的大廳裡竟然連一個客人也沒有。
這種不尋常的事情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
沒有什麼原因,只不過「樓外樓」這一天不做生意不待客,因為這今兒個整座樓己經讓人給包了。
包下整座摟的是金陵城裡「六粒骰」的黃老爺子,也除了黃老爺子外恐怕還沒有誰能有那麼大的手筆,那麼大的氣派。
沒人猜得出來黃老爺子包下整座「樓外樓」要用來招待哪位貴賓?
但是每一個人都猜得出來今晚此地必有一場驚天動地的豪賭。
畢竟誰都知道黃老爺子被人尊稱「賭尊」,「賭尊」的客人想當然耳定然是賭國中的豪客。
黃老爺子不宴客,不參賭己有許多年了,因此這一次當消息不逞而走早已轟動整個金陵城。
每一個都想來參加這一個盛會,卻沒有一個人能得其門而入。
「樓外樓」門前早在午後就有人把著,閒雜人等一律擋駕,惹得許多好奇的人儘管伸長了脖子在大門外張望,卻一點名堂也瞧不出來。
於是他們人愈來愈多,還未掌燈呢,「樓外樓」的門前已圍了一圈圈的人潮,全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各自討論心中的想法。
「來了、來了……」
「黃老爺子來了……」
人群中眼尖的已瞧到通往「樓外樓」的青石板大路上來了數人,不覺低聲傳話。
「咦,黃老爺子身邊怎麼會有一個半大男孩?」
「那男孩會是誰?沒聽說黃老爺子有孫子啊?」
當眾人兒自猜著小豹子和黃老爺子的關係時,他們這一行人已排開群眾進入了「樓外樓」。
在大廳正中「賭尊」黃千坐了下來,然後他望了一眼一身簇新的小豹子道:「我們來早了些。」
笑了一笑,小豹子頗有大將之風,沉穩的道:「早來有早來的好處處,最起碼可先觀察一下環境,適應一下這裡的氣氛。」
「賭尊」黃千當然明白小豹子何指,也因此他讚賞的慶幸自己沒有選錯人。
賭這玩意就和高手對決一樣,天時、地利、人和,每一樣都佔了很大的比率。
「賭尊」黃千閉目養神,小豹子卻沉穩地摸摸桌子、測測燈光,甚至用手指站了些口水伸了出去,測式著幾乎感覺不出來的風向。
終於一陣馬蹄聲像鐳鼓似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賭尊」黃千睜開了眼睛道:「鄭峻,準備延客。」
鄭峻答應一聲,立刻趕到「樓外樓」的門口,吆喝道:「諸位、諸位,請讓一讓、讓一讓,『六粒骰』今日於此與人較賭,請各位父老幫幫忙只做壁上觀,並給一個完全不受干擾的環境。」
吵雜的人群安靜了下來,並且讓出了路面。
就在這時候五騎快馬巴到了門口,首先下馬的是一年約五十的扶桑裝束的男人。這男人只有一隻腿,另一隻腿卻是一根銅管自膝而下。
他柱著一根鋼拐,當先而入。
在他的後面另有三名東洋浪人裝扮的大漢,個個臉上冷峻得不帶一絲人氣,再往後竟然出現了一位年約十四的女孩,這女孩蘋果也似的臉蛋,卻完全是漢人的衣著。
小豹子隨著「賭尊」黃千一起上前迎客,他先沒看到那女孩,等到來人排開站定後,他心裡不禁暗道一聲:苦也。
原來這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數日前「莫愁湖」畔和自己打了一架的東洋「魔」女。
東洋魔女可是小豹子在心裡給這女孩起的外號,因為他不知她的姓名。
「你」那女孩也發現到了小豹子,她忍不住的脫口而出。
這個時候「賭尊」黃千上前抱拳道:「閣下十五年一別,容顏如昔可喜可賀。」
獨腿扶桑客冷漠的亦抱拳,一口純正的中原口音道:「托福,佐佐木命大福大,除了缺了一腿外堪稱粗健。」
「來、來,大家坐下。」「賭尊」黃千一面肅容,一面介紹眾人。
當他介紹到小豹子時他道:「幸不辱命,天亦可憐,老夫找到了一位可代我今日出戰的代表。小豹子,見過佐佐木先生。」
佐你個老馬,小豹子打第一眼就從心裡起了一種討厭的感覺。
不過他還是禮數周到的喊了一聲:「佐佐木先生。」
仔細的打量小豹子一眼,佐佐木已看出了這個叫小豹子的人已有了超越他年齡的「功力」。
他亦簡單的介紹隨行之人,小豹子懶得記,也無從記那些又臭又長、又怪的東洋名字,不過他倒是記得了那女孩的。
「這是小女如蘋,也是這次『賭』約的正角兒,很奇怪她會有個中國名字吧,這可是她娘取的。」
佐佐木的話讓「賭尊」黃千心神為之一震,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如蘋姑娘,彷彿要從她的臉上捕捉到什麼。
小姑娘倒是大方得很,或許她也知道有這麼一個男人曾經深愛過她的母親吧。
她含笑的點了點頭,但是當她的眼光和小豹子一接觸後,卻又變得那麼地充滿了恨意。
這個地方東洋人本就不會太多,小豹子有點後悔為什麼早沒想到約戰「賭尊」黃千的人會是她。
現在經這突如其來一攪,小豹子不知道他是否還有信心去打「贏」這一場賭戰。
因為他的心已亂,已亂的心又怎能去應付瞬息萬變的賭局呢?
他好想問她那日「皮條花」及「糊塗蛋」怎麼了?是死了?還是傷了?
還有他視若命根子的「尼克森」;真的,小豹子真的心己亂。
心中有著這許多問題解不開,小豹子知道他必輸無疑。
但想到「賭尊」黃千畢生的心血全在自己手中,他冷汗直落的不敢輸掉這一仗。
迷迷糊糊的入了座,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開始的。
當小豹子發現整張賭台上只有他和蘋兒時,他悚然一驚。
然後他就聽到了佐佐木在賭台的側方道:「賭局開始。」
什麼?開始了?
小豹子魂都沒有了,他根本弄不清楚這是個什麼樣的賭局,亦不知道該怎麼賭法。
「等……等一等。」小豹子啞著嗓子喊道。
佐佐木看著他,「賭尊」黃千瞪著他,古塘也望著他,每一個人全都奇怪的瞅著他。
而小豹子卻只發現蘋兒的眼睛裡儘是卑夷之色。
這是什麼樣的場合?小豹子怎可在這重要的時刻裡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然而他不得不問清楚,縱然是最失禮、最不可原諒,他也要問清楚這是什麼樣的賭局。
「我……我想知道我們賭什麼?用什麼賭?以及……以及怎麼賭?」小豹子用一種低弱的不能再低的聲音道。
「賭尊」黃千幾乎是用沖的來到小豹子的面前,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凝視著他。
然後他想不透的問:「你……你怎麼了?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剛才我們討論的問題難道你都沒聽到嗎?」
「對,……對不起,我……我真的沒聽到。」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賭尊」黃千瞭解到什麼,諒解的問。
痛苦的搖了搖頭,小豹子輕聲道:「那個女的,就是那個女人。」
「賭尊」黃千歉然的對佐佐木道:「我想暫時失陪一下,請原諒。」
好在賭局尚未開始,要不然光是「賭尊」進場一事就已壞了規矩,除了認輸外沒有第二條路。
佐佐木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賭尊」黃千忙不迭的把小豹子給拖到一間密室裡。
小豹子在密室中說出了自已心不在焉的原由。
「賭尊」黃千聽完了他的訴說後沉吟一會道:「這難怪,好在一切尚未晚,我們也未必輸掉這一局。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得全神貫注了。」
於是「賭尊」開始讓小豹子瞭解整個賭局,以及賭法。
總歸來說這次賭局有以下幾點:
一、賭資是「賭尊」黃千所有的家當,約摸一百萬兩白銀。
二、賭具是骰子,賭法則是東洋賭法。
三、三擲二勝,和局則繼續至雙方分出勝負。
從密室中出來的小豹子,他已經宛如換了個人。
他沉穩的走進賭台然後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只拱了拱手朝著佐佐木道:「對不起,可以開始了。」
骰子。
十六顆大小不一的各式骰子成一排排在桌上。
佐佐木從身上又拿出了二粒骰子道:「現在猜點,誰接近點數誰後擲。」
語畢他手中的骰子一個彈跳射向空中,在落下的當兒只見他那只鋼管義腿「碰」的一聲,已把兩粒骰子嵌入桌面,然後他對著小豹子道:「你先請。」
「六點。」小豹子毫不猶豫道。
六點正是兩粒骰子總數的一半。
「兩點。」蘋兒卻道。
挪開義肢,每個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嵌入桌中的骰子卻是一個麼、一個二。
小豹子輸了,他必須先擲。
其實兩人對賭先擲有先擲的好處,後擲也不一定佔了便宜。
因為先擲如果點數不大,後擲的人當然可安心的擲點。
相反的,先擲的人如果擲出奇大的點數,那麼後擲的人心理上的威脅可就會造成了壓力。
笑了笑,小豹子拿起桌台旁邊一個牛皮製成的圓筒。
他用手彈了彈圓筒,試了試它的彈力。
然後他的手穩定的一陣搖晃,十六顆大小不一、形式不一的骰子就像變魔法一樣的大了他手中的圓筒。
略一抖動,這十六顆骰子竟然一顆顆又全都被小豹子擲在桌上。
骰子不停的旋轉,每一顆都力道十足的在它們原來的位置上不停的旋轉。
終於全部的骰子都停了下來,小豹子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蘋兒的臉上,他篤定的道:
「全部是六點,該你了。」
果不錯,十六顆骰子全是黑麻麻的一片六點朝上,最令人稱奇的卻是骰子的方向竟完全一樣。就算用手排吧,也得花上功夫。
也無怪乎所有的人會發出讚歎聲來,就連對方如佐佐木也由心裡佩服小豹子這份「功力」。
取過同樣的圓筒,蘋兒也眼睛直盯著小豹子,她單手拍桌,當骰子輕微跳動的殺那,皮筒一掠,十六顆骰子也就齊皆大筒。
於是骰子在皮筒中被她不停的搖晃,當然散子沒有一顆掉了出來。
小豹子是練過這種方法,所以他不得不佩服這女孩竟然會有那麼強的腕力。
骰子滾了出來,一顆顆散亂無章的在桌面上滴溜亂轉,然而當骰子停了下來的時候,沒有人會覺得它們是散亂的。
因為十六顆散子排成了一個整齊的「王」字,最難讓人相信的卻是每一顆都也是「六」
點朝上。
到現在小豹子才發現這女孩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怕。
雖然第一擲小豹子在氣勢上輸了,但是賭局可是事先雙方言明只問點數,所以這一局只能算是扯平,因為兩人全是同樣的點子。
「第一擲雙方平。」佐佐木報著戰況。他有些得意的朝著大廳外圍觀的人群笑了笑後接著道:「第二擲開始。」
小豹子又再度拿起圓筒,沒有一點花俏,也不再使出任何手法,他把大小不一樣的骰子一顆顆放了進 去。
緩緩地,他開始了搖動、搖動。
那麼專心,專心的就宛如恆古以來他就是那麼樣的搖著。
在這個時候絕不應該有人說話,可是有人說話了。
「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最後的結果?以及你那條狗的去向?」
說這話的是蘋兒,這兩句話就像一柄鐵錘重重的在小豹子的頭上狠狠重擊了兩下。
一個把持不住,這時候一粒骰子掉了出來,只見它骨碌碌的滾動著,然後停了下來,只見一點腥紅那麼刺目的停擺在那。
小豹子愕了一下,在場的人也全都傻了。
看樣子他這一擲是輸定了,就算剩下的骰子他全擲出六點,但是就憑剛才蘋兒的「功力」再擲出全部「六點」也絕非難事。
「他們怎麼了?還有咱的『尼克森』又怎麼了?」小豹子仍然搖動著手中的皮筒,根本不再望那一顆失手的骰子,若無其事的問。
「他們很好,我們打到一半官府的人聞訊趕來大家就這麼散了,你那條『爛』狗跑得還真快,要不然我一定再射它一飛鏢。」
蘋兒想不透小豹子為什麼那麼鎮定,她漫聲說著,同時也在想著對方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是真的?」小豹子手中的皮筒愈搖愈快。
「本姑娘從不說假話。」
小豹子心中的憂愁一掃而空;他手腕一翻也就把皮筒中剩下的骰子一股腦給傾倒而出。
骰子似乎中了魔法,它們混在了原先落在桌上的那顆裡,「叮叮」數響後,全停了下來。
觸目仍是一片黑,不用說所有的散子又全是「六」點,而更妙的是也排成了一個「八」
字。
點數當然是以最後停在桌面的為準,因此每個人心裡不禁為小豹子喝采,因為準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運用巧勁,利用別的骰子把原先那顆麼點的骰子給撞翻過來。
另外讓大伙更不明白的就是,沒人知道小豹子為什麼全把骰子排出那「八」字來。
臉色數變,蘋兒彷彿知道那個「八」字的含義,她碎了一口,小聲道:「王八蛋。」
回了一個微笑,小豹子亦小聲得只有她聽見:「八個野鹿。」
敢情是這麼回事,也無怪乎蘋兒會氣得柳眉倒豎,否眼圓睜,一付恨不得要把小豹子給撕成碎片的樣子。
同樣的沒有花俏,蘋兒用小手把桌上的散子氣呼呼全撥到皮筒後,她開始猛力的搖著,彷彿皮筒中是小豹子一樣,她要把他全身的骨頭給搖碎搖散。
正想擲出骰子,小豹子卻開了口。
「如果你那條狗懷了小狗,希望將來生了能送咱一條。」
這是什麼話?
蘋兒終於忍不住,玉手一摔,皮筒中猛然飛出一粒骰子直襲小豹子面門。
「乖乖,動氣啦。」小豹子可是眼明手快一把抄住那骰子,一翻腕便把那粒骰子扣向桌面上。
「蘋兒」佐佐木驀然吼道。
本想再擲出骰子擊向小豹子,經佐佐木一聲喝止,蘋兒想起這是賭局進行中,她氣得緊咬住下唇,方忍住了那股衝動。
「你可真霸道呀,東洋魔女,咱的蘋兒姑娘。」小豹子看蘋兒不再蠢動後方伸了伸舌頭又道:「怎麼?只許你說話打心戰,就不許別人來點小幽默?」
「你下流。」蘋兒說完這句話後,皮筒中的骰子全擲了出來。
骰子全擠向原先的骰子,蘋兒像是要用小豹子的方法利用撞擊之力;奈何當所有的散子都停了下來,也全都是「六點」朝上,唯獨她出手擊向小豹子的那粒骰子還是冷漠的停在原位。
最淒慘的是那粒骰子竟然是五點的面兒朝上。
不用說,她輸了這一擲,輸在她忍不住心頭之火。
也輸在小豹子的嘻笑怒罵裡。
狠厲的瞪了蘋兒一眼,佐佐木像讓人踩著尾巴道:「第二擲,男……男方勝。」
當小豹子用手摳出嵌在桌子裡的那粒五點骰子,大家才明白為什麼蘋兒會輸的原因。
賭奸、賭詐、不賭賴。
雖然小豹子是便了些「奸詐」,但是他何嘗不也贏得漂亮?
到此刻別人也才知道小豹子不但賭技高超,心智一流,他的內力更是驚人。
畢竟光憑一隻手掌就能把一粒骰子嵌入桌子裡,已是不易,難得的是他卻能力道拿捏得那麼準,把那粒骰子嵌入得恰到好處,不但蒙騙過所有的行家,更讓蘋兒吃了一個啞巴虧。
小豹子把骰子統統放入皮筒中,他已準備最後一擲。
說實在的每一個人都敢篤定的說他己贏了今天這場賭局。以前面兩擲看來他這一擲必然又是全部「六點」,那麼就算蘋兒也擲出六點,二場平手,一場輸,她也挽回不了輸面。
骰子在皮筒中發出「嘩啦、嘩啦」的撞擊聲,對「六粒骰」門中各人來說,那種聲音就像是勝利的樂章。
至於佐佐木他們,他們卻巴不得小豹子那只搖動皮筒的手最好能突然抽筋、或者脫臼。
蘋兒一直在為剛才的魯莽而後悔,從小她就望著父親那只斷腿不斷地告訴自己,終有一天,我要為父親討回個公道。
當她知道對方是賭國中稱尊的人後,她就央求佐佐木帶她遍訪東瀛有名的賭徒,不惜巨資的拜他們為名師。吃盡苦頭,嘗盡辛酸,多少個夜晚為求早日學成出師,偷偷爬起搖著皮筒練骰子,搖得手第二天連拿筷子的力量也沒有。
這一切全都為了今日;然而,然而自己竟然那麼沒有定力,僅為了幾句氣話就前功盡棄。
想到這她不覺雙目己紅;心裡的哀傷,懊悔讓她恨不得殺了自己。
如果失掉這唯一報仇的機會,蘋兒她實在無法想像要如何去面對父親的斷腿,多少年來的心血及策劃,她知道唯一挫敗敵人的方法有「賭」字,也只有「賭」才能徹底的讓對手永遠翻不過身來。現在如果輸掉了這一賭局,莫說復仇無望,恐怕她父女倆連返鄉的勇氣都失掉了。畢竟為了這次豪賭,她們己耗盡所有更背負了巨額的債務。
這個鬼,該死的什麼「金弓神童一品侯」,她心裡暗自發誓如果擒了這次賭局,她不管用任何方法,也要活活撕裂他,哪怕他是一隻真正的「豹子」。
小豹子搖動著皮筒,視線一直沒離開對面的女駭。
他看到了她眼中即將掉落的淚水,也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的懊悔。
他不明白這女孩眼中為什麼會有那麼複雜而又多變的表露,他卻想到了像這樣的一個女孩要練成這麼艱難的『賭技』得花費多少時間,吃盡多少苦頭。
他可是過來人,深深知道如果不是靠著那株天山雪蓮及「賭尊」打通自己的奇經八脈,他不曉得有沒有勇氣與毅力去按步就班的練成如今這付身手。
她憑藉著什麼?一顆為父復仇的孝心。
她憑藉著什麼?一股不屈不撓的毅力。
像她這樣有顆孝心,有股毅力的女孩如果輸了這場賭局,她會怎麼呢?
會不會偷偷地找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自己吊頸?
很有可能,嗯,像她這麼倔強的女孩當然有這個可能。
我能贏她?能讓她死嗎?
小豹子迷偶了。
她為什麼那麼恨我?從她的眼中猛然捕捉到一種濃濃的恨意。
回想著那天她騎在馬上怒氣沖沖的樣子,小豹子發現自己也的確捉挾得過了火些。
如果、如果我故意輸了這一擲後,能不能化解掉她對我的恨意?能不能讓她知道我只是個有口無心,而絕不是如她想像那樣壞透了的人。
彷彿又從她眼中看到了死亡。
小豹子猛然省悟自己竟然握著對方的生命。
她是生?是死?竟然會在自己下一擲裡立即判明。
骰子終於在大伙的等待中灑了出來。
用不著什麼特殊的手法,就那麼平穩的十六顆骰子一顆接一顆相繼的停了下來。
在「六粒骰」眾人的歡笑聲中,圍觀在「樓外樓」無法進場的群眾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場賭局比到這已經結束,不用比啦。
換句話說小豹子擲出的鐵定又全是「六點」,所以才會造成「六粒骰」門人忍不住的歡笑。
本來嘛,就算蘋兒再擲,充其量這最後一擲也是打平。有言再先,三擲定輸贏,那麼蘋兒擲不擲第三次己無意義,真正的輸贏就在小豹子是不是這一次又全擲出了「六點」。
歡笑聲來得快,去得也快。
小豹子望也不敢望一眼「六粒骰」門下的各人一眼。
他可是閉上眼也能體會出他們每張臉孔現在的表情用一定全是滑稽、可笑和突厄的。
他當然明白他們為什麼突然止住了歡笑,因為他們已然發現最後停住的那粒骰子竟然是個「五點」。
裝出一付連自己也不相信的樣子,小豹子還故意的用又手捶了幾下腦袋,然後他歉然的望了「賭尊」黃千一眼。
有太多的意外感覺,「賭尊」黃千愕了一下,彷彿明白了一些,他笑了笑沒表示什麼,這倒令小豹子不由得心腔一緊,趕忙避開目光轉向對面的蘋兒。
他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過她那蘋果也似的臉頰。
他知道那是喜極而泣的眼淚,也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有什麼事情比得上一顆「喜悅」的眼淚來得珍貴呢?
蘋兒也在一楞之後望向小豹子,起先她眼中有種幸災樂禍的眼波,然後她看到小豹子那種湛然的眼神。
漸漸地那種幸災樂禍的眼波消失了,繼之而起的是一種迷偶不解的疑惑,最後竟變成了一種感激,一種心領神會由衷的感激。
「該你了。」一攤手,聳了聳肩,小豹子做出一個無奈的作道。
人和人之間,有時候用不著交談,彼此就可從對方的眼裡相互瞭解。
蘋兒什麼也沒說,但小豹子已從她眼神「聽」到了太多太多她要說的話。
顫抖的拿起裝滿股子的皮筒,蘋兒有點抑止不住的搖動它。
「嗨,最好你也抖出個五點來。」
小豹子的話一說完,賭台一側的佐佐木驀然吼道:「小潑皮,你如果再出一聲,我將敲掉你嘴裡所有的牙齒。」
也難怪佐佐木會生氣發怒,就連「六粒骰」的人也意會到小豹子這時侯出聲,使的是老套一招,「攻心為上」。
「喂,你這番邦來的傢伙,你可要搞清楚,這一切可是你們先使出來的。」古塘隔著桌子,打抱不平的對著佐佐木亦開吼道。
「怎麼著?莫非只許州官放火,就不許百姓點燈?」關竣也幫上了腔。
「你們……你們是不是輸不起?」佐佐木站了起身。
「笑話,誰輸不起,誰心裡有數。何況就算你們這一擲就算贏了,也是打平而已。」古塘嗤然反唇道。
「黃千」佐佐木怒吼一聲道:「你站起來,我要你站起來說話。」
「賭尊」黃千站了起來,他用手制止了己方衝動的各人,然後道:「大家靜一靜,讓賭局繼續下去。」
當眾人情緒平定下來後,佐佐木方悻悻道:「蘋兒,鎮定點,你不要中了那小子的計。」
小豹子可真會演戲。
他之所以這麼做,無非讓人相信自己剛才的失手絕非有意。
他瞭解人的心理,也知道經過這一攪和就算有人對他的失手啟了疑竇,也會認為是一樁「意外」。
現在他閉上了嘴,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正格的,他心裡可還真怕蘋兒會體會不出自己的苦心,一個不留神真的出個差錯。
好在他的顧慮是多餘。
因為當蘋兒擲出的骰子,個個俱是「六點」朝上。
露出一個微笑,小豹子發覺她竟然失去了看自己一眼的勇氣。
「第三擲,女方勝」佐佐木的聲音這一回可比上一回大了數倍。
「賭尊」黃千在佐佐木尖著嗓門吆喝完後,他站了起來。
他上前數步朗聲道:「佐佐木先生,我認為這場賭局到這為止,第一、孩子們的體力有限。第二、時間已晚,閣下如有興趣,我們不妨明日再戰,你認為如何?」
「不行,我們事先已約定好,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分出輸贏。我的女兒我知道,她有足夠的體力。」佐佐木斷然拒絕道。
「是嗎?老夫倒發覺她有些不勝負荷呢?我看你最好問問她。」「賭尊」黃千提醒道。
有點不信,佐佐木卻走到蘋兒身旁「鞏哩咕嚕」的用大都聽不懂的話說了起來。
只見蘋兒一會搖頭,一會點頭,有的時候甚至眼淚都快了下來,拚命的絞著雙手。
好半會,佐佐木方像只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道:「你說得不錯,孩子們是累了。」
笑了笑,「賭尊」黃千道:「那麼閣下的意思是……」
「明日同樣的時間再繼續今日的賭局。」佐佐木接口說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賭尊」黃千爽朗的回道。
圍觀的人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但一想到明天這場賭局一定更為精采,也就個個抱著希望散了開去。
佐佐木一夥仍像來時一般,風似的騎著快馬離開「樓外樓」。
當他們的身影已消失在街角盡頭,小豹子的目光仍定定的望著黑夜,「賭尊」黃千卻用手一拍他的肩膀。
「小鬼,人可是瞧不見了,你這送行的注目禮可是行得過頭啦。」
回過神,小豹子靦碘道:「老爺子,咱……咱只是想著心事,想出神了。」
「哦?是嗎?」「賭尊」黃千看得小豹子心慌道:「你在想什麼心事?可否說來聽聽呢?」
「沒……沒想什麼,我……我累了,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回去?」小豹子支吾半天敷衍道。
「賭尊」黃千語重心長道:「沒什麼就好,算了,反正事情己經過去了,你是該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呢?」
「賭尊」好說話,古塘可就不一樣。
他偏偏那壺不開偏提那壺。
「喂,小子,你是搞什麼鬼?為什麼眼看著就贏的局面,怎麼會在節骨眼上出了差錯?」他咋唬道。
「你可聽說過有哪個人吃燒餅不掉芝麻粒的?」小豹子白了他一眼。
「什……什麼意思?」古塘一下子會不過意來。
「這表示是人都有失神、失手的時候。」小豹子沒好氣的頂了一句。
倒是古塘沒想到這小子怎麼會那麼大的火氣,真想再上去仔細盤問盤問,卻又礙於「賭尊」黃千的面子,只好一個人生著悶葫蘆氣,一張老臉拉得老長。
夜深,露重。
當所有的人都睡了,小豹子卻怎麼敢睡不著。
他輾轉床側好久,只要眼晴一閉上,腦子裡就浮現出蘋兒那雙包蘊著萬般愁懷的眼睛。
他才和她只見過兩次面,更不知道為什麼想的會是她而不是小星星。
實在睡不著索性坐了起來,拿出了「擎天弓」小豹子不覺笑了起來。
「金弓神童一品侯」,他想到自己給自己取的這麼一個名號,那個「東洋魔女」恐怕作夢也想不到吧。
用手拉弓,本是一個無心的動作,卻讓小豹子嚇了一跳。
因為在以往他不覺得這只弓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是現在他卻發現這只弓往他拉滿後隱約之間有種強大的「射力」。
那種「射力」好像能夠洞穿任何東西。
他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以前他的臂力不足,經過服用千年雪蓮及打通經脈後,當然可以把這張弓給拉滿,也因此才會感覺到這只「擎天弓」的奇妙處。
他興奮的下了床,更迫不及待的來到房外。
找了一顆順手的石子,小豹子像以前練習一樣把目標對準一棵大樹。
當石子從手中彈出時,居然一點破空之聲也沒有,而且那棵大樹亦不見有什麼「反應」。
只當失手,小豹子卻忍不住來到大樹旁查看,這一看可把他愕在當場。
樹還是樹,只不過樹幹中心已經讓石子射穿。
無怪乎他聽不到石子前進時的破空聲,只因石子的速度巴達匪夷所思的地步,更難怪大樹好像沒被擊中一樣,原來石子早已射穿了樹幹。
這是什麼樣的兵器?
又是多麼可怕的兵器。
小豹子到現在才知道江湖傳言果真是實,也為什麼「皮條花」會說這「擎天弓」只要一露面,必定會引起別人的凱覦。
再試一次,小豹子彎下腰在地上又找到一塊合用的石子,他扣石拉弓,這一回他把目標對準牆面。
有一小股石屑飛揚,小豹子隨即看到那面隔開庭院的磚牆已經有光從對面透過。
我的媽。心裡喊了一聲,小豹子手舞足蹈起來。
他哪能不高興?
有了這只「擎天弓」他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什麼令他感到可怕的敵人?
不敢喊叫,但是卻又不得不發洩一下心中的狂喜。
像隻猴子一樣,小豹子在庭院裡翻著跟斗、打著滾——
武俠林 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