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條花」在那林子裡又遇到那黑衣,「皮條花」不理解黑衣人為何躲在這林子裡,那黑衣人卻講了一個令人淚下的故事。
黑衣人一下子掉入了回憶裡,其實他之所以一直逼問「皮條花」的原因,主要的是想確定一下對方到底是不是「賀蘭山莊」的人。有一對表兄妹,也是一對羨煞人的恩愛情侶。
男的嗜武如狂更學醫如呆;有一天為了採集一種罕見的藥草,男的暫別女的買棹出海去尋那一味只有生長在東海小島上的草藥。
哪知海上遇上颶風船沉了,原本一個月就可返程的人一直在島上整整待了五個月才遇救脫險。當男的回到住處才發現女的竟已他嫁。
男的在心灰志消之後斬斷情絲,不再去想那個女的。誰知道有一天他得到一個消息說那女的即將難產,而產婦肚中的孩子卻是他的骨肉。
於是這男的不顧一切的闖入了女的家,也見到了女的臨終一面;他才知道女的在眼見日漸隆起的肚子,而又沒有自己任何一點訊息下才不得不下嫁他人。因此悲劇產生了,女的丈夫在得知這種事情後,在一次酒宴裡下了毒,砍了那男的雙臂,更挖了他的雙目。
「那男的是你,那狠毒的丈夫就是賀見愁嘍。」「皮條花」聽完了這個故事不禁心酸道。
「不錯,要不是為了我的女兒我早已殺了賀見愁。」黑衣人空洞的雙眼讓人不寒而慄的道。
「怎麼講?」「皮條花」奇怪的問。
「因為賀見愁,雖然砍斷了我的雙臂,挖了我的雙眼,但是我的功力還在,我還有腳,我仍然可以殺他,但是我殺了他又有什麼用?我仍然出不了這座林子,再說他對如美一直像親生父親一般,她跟著我來……未必比跟著他來得幸福……」「那……那你要我帶你出去的目的是什麼?」「皮條花」同情道。
「我只是想見一見我的女兒如美,十八年了,她也應該十八歲了,聽你的談吐,看你的功夫,你應該比她大很多是不?」
談起女兒,這個黑衣人竟然面上有一種慈祥的表情。
「皮條花」好想說你又看不到,但是她知道像這樣的一個悲慘的老人他求的哪怕是摸一摸他女兒的頭髮,他也會死而無憾。
「我……我比她大……」「皮條花」心裡酸酸的道。
「其實我出不出去都無所謂,最起碼在這裡賀見愁尚沒少過我的吃喝,出去以後……」
是的,一個瞎子,又沒雙手的人又要如何生活?「但是我不出去,我知道我永遠也見不到我女兒,因為她,永遠不可能到這裡來……」黑衣人突然有了種矛盾。
「賀見愁為什麼不殺了你呢?」「皮條花」實在想不透的問。
「他是在為他自己留退路,他如果殺了我萬一有一天如美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後,他們之間必定會因為我而反目,但是只要我還活著事情就不會變到不可收拾。」
「皮條花」明白了,她也不禁為賀見愁高人的心計而感到悚然。
「現在到底要如何?我的意思是你還要不要出去呢?」看了看天色「皮條花」有些心急道。
「算了,我不想出去了。如果你肯幫我的忙就請你在遇到如美的時候轉告她一聲,她還有一個親生的父親就離她只有咫尺。」黑衣人兒經琢磨,他頹然一歎道。
「皮條花」明白他顧慮的是什麼?雖然她可以帶他出去,但又怎麼可能照顧他呢?
「好,我答應你,只要我碰到你女兒我會告訴她這件事的,對了,等一下我會用刀留下刻痕在樹上,如果你隨時想出去只要隨著刻痕就可以了。」「皮條花」還真聰明居然想出了這麼一個變通的辦法。
「慢點。」黑衣人一見「皮條花」要走,突然道:「你能不能幫我交一樣東西給剛剛在這的男孩?因為我喜歡他。」
「皮條花」實在不明白這個黑衣人怎麼會喜歡上小豹子這種壞得出奇的傢伙。
黑衣人居然彎下腰用腳伸入懷中拿出了一小布包,等「皮條花」接過去之後他才道:
「這個男孩頗……頗像我小的時候,所以……所以我希望他能從我這學到一點東西,不過這孩子玩心甚重,學武對他來講可能不容易被接受,因此這付『擎天弓』他應該有興趣才對。」一個人能夠僅憑一面之緣就喜歡上對方,除了像這老人所說他們倆是「臭味相投」、「打小壞起」外,「皮條花」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解釋了。
做了一個手勢,「皮條花」發現「尼克森」還真聽話居然明白自己的意思,只見它一個縱躍已前行開道頭裡走進林子裡。
本來尚奇怪小豹子怎麼可能穿過這「迷魂桃花陣」找到黑衣人住處的,現在「皮條花」
己明白了原因。
因為人會由心生幻覺,而動物卻不會,也難怪後來小豹子獨自一人掉進「迷魂桃花陣」
後怎麼也走不出來。
「皮條花」一出了林子,她就發現她被那黑衣人害慘了。無他,因為此際天己泛白,曙色乍現。
略一思忖,她招呼了一聲「尼克森」,就朝著後山逝去。
小豹子自「皮條花」離開後就連一步也不敢離開他現在站的位置。
望著天上的星星,他心裡一直在禱告上蒼能保佑「皮條花」,保佑她順利平安的救出小星星。
然而當天際最後一顆星星也消失的時候,他還沒看到「皮條花」回來。
於是他慌了,也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驀然一聲狗吠自遠處傳來,小豹子整個神經一緊,他快步前奔,一個踉蹌後他抱住了「尼克森」的頸子,又是親,又是揉,這一人一狗那份親熱勁還真夠瞧的。
「星星呢?小星星呢?」小豹子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他猛搖著「尼克森」問。
「天亮了,我沒辦法只找到『尼克森』。」「皮條花」來到小豹子身旁,有幾分疲憊道。
「什……什麼?」小豹子結舌道。
「我看我們只有另想辦法,或者等到明天晚上再說。」「皮條花」也有點過意不去。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小豹子喃喃念叨。
「什麼完了?現在才是開始。聽著,你現在立刻帶著『尼克森』回去,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如果有人問起你昨晚去了哪你就隨便編個理由知道不?然後……」
「皮條花」安排了一條妙計,這條妙計還真是令小豹子聽得咋舌不已。
小豹子裝傻的功夫還真有兩套。
當他帶著「尼克森」回到賀如美為他安排的精舍前,天已經完全亮了。
只見那精舍前早已聚集了許多人,有黑皮六、有「歪嘴巴」,更有昨晚才認識的顏桂、唐陽。
當然還有咱們那位柚子臉、大小眼、塌鼻子、厚嘴唇夠人嗆的大小姐賀如美。
「趙公子趙公子回來啦」不知是哪位眼尖,一看到小豹子出現立刻雞毛子鬼叫,尖著嗓子喊著。
於是每個人就像搶元寶似的全都湧了過來。
於是賀如美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顧不得眾人在場飛也似的摟住小豹子嘴裡直念著:「你……你跑到哪去了嘛,你到底跑到哪去了嘛,害得人家到處找你……」
「趙公子,趙公子,咱的小祖宗,你……你要再不回來咱們這些當班值夜的可都慘嘍……」
「是啊!好在你回來了,要不然大伙全都要上吊啦……。」
眾人七嘴八舌的簡直把小豹子的頭部都給吵昏了。
他推開了兀自抱著自己不放的賀如美,然後環視了一下別人那種「怪異」的眼神,他忍不住道:「咱……咱的大小姐,你……你快把咱的脖子給扭斷啦……」
賀如美有些捨不得的放開了他,嘴裡輕啐道:「死……死相……」
她這種扭捏作態的樣子差些沒把小豹子嚇得逃走,他苦著臉道:「你……你們怎麼……
怎麼全來了?」
「還說呢?」賀如美白了他一眼道:「昨兒夜裡莊裡有奸細闖了進來,大家正雞飛狗跳忙著抓奸細呢?我卻怎麼也找不著你,也不知你是躲了起來呢?還是讓奸細挾持去了,你……你到底去了哪嘛?要嚇人也不是這樣玩法啊……」
心裡暗自鬆了口氣,小豹子發現沒人知道自己昨晚的行蹤後,他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什麼?昨晚莊裡來了奸細?唉,我怎麼錯過了這種熱鬧場面呢?我……昨晚我喝醉了,好像……好像我和……對對,就是和這二位大哥……」小豹子故意想了一下突然指著顏桂、唐陽二人接著道:「我和他們好像聊了一會,然後……然後我就回房又喝了點酒……等我醒來的時候我也不曉得怎麼會睡在了後山的草地裡……」「原來是這回事,你簡直就是害人精嘛!」又白了小豹子一眼,賀如美嗔道:「以……以後不會喝酒就少喝點……你看喝醉了連自己怎麼跑到外面去睡的都不曉得,要是有個什麼爬蟲之類的咬著了可不是好玩的。」
對這種「美人恩」小豹子還真是無法消受,他朝四周抱了抱拳道:「各……各位大哥,小弟酒醉誤事害得大伙有覺不能睡真是罪過、罪過。好了,大伙請回,改天小弟再『踢』門拜訪,專程……專程……」
「好啦,我看你還真是宿醉末醒呢?和這些下人們有什麼好說的?」賀如美一見小豹子滿口胡來,輕輕扯了扯他後瞪起眼對周圍說:「好了,各人忙各人的去,這兒沒事了。」
有她在小豹子的身邊當然沒人敢笑,雖然黑皮六他們這些人還想與小豹子磨蹭、磨蹭。
但是一見到賀如美瞪起了眼晴可全像老鼠見了貓般啥也不敢說都走了。
賀如美見眾人散了後,她像侍候丈夫的新娘一樣挽扶著小豹子進屋,一面走一面道:
「你快梳洗、梳洗,爹還在等著消息呢?」
一夜沒睡早已累得呵欠連天,小豹一聽還得去見她爹不禁心裡直喊救命。
有人說丈母娘看女婿是愈看愈有趣。
賀見愁卻是愈看小豹子就愈覺他將來長大了必是人中龍鳳前程無量。
一方面是愛屋及烏的關係,一方面他還真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唇紅齒白的「落難公子」。
拂了一下花白的鬍子,賀見愁瞇著眼圍著小豹子坐著的椅子己經走了好幾圈了。
望了一眼坐在對面把著嘴直笑的賀如美一眼,小豹子暗自在心裡罵了一句:豬八戒。
「嗯,好,好,果然不錯。」賀見愁回到了他的位置後嘴裡仍然一連聲的說好。
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小豹子志志不安的道:「賀……賀伯伯,你……你在說什麼啊!」
「我問你」突然賀見愁前傾身子道:「你可願意長住這裡。」
完了,完了,那話兒果然來了。小豹子的睡意讓賀見愁的話嚇走了八分,他心裡直喊苦,面上卻不得不裝糊塗道:「您……您的意思……」
還有什麼意思?從賀如美「王二麻子」捂著臉跑出去的動作裡小豹子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看著賀如美逝去的背影,賀見愁笑得合不攏嘴道:「哈……話還沒說呢?咱的大美人就害起燥來了,哈……」
「小子,我的意思是說你既然無家可歸,又無處可靠,而我和那丫頭又都全喜歡你,所以呢?我看你何不就長住我這裡等過些日子……」
「賀老伯,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小豹子連忙打斷人家下面要說的話道。
「真的?你真的願意?……好,好,太好了……哈,哈……」賀見愁笑得令小豹子發愁;只見他走到小豹子面前猛搖晃道。
「稟莊主,外頭有一女人求見趙公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莊丁行了進來傳報。
心頭一跳,小豹子道:「誰呢?會是誰來這找我呢?」
賀見愁收起了笑容,用一種懷疑的口吻道:「小子,你不是說你沒有親人了嗎?」
「是……是啊,我是沒什麼親人了啊!難道,難道,噢,那人一定是我表姐,對,一定是我那從小就送給別人養的表姐找到這來了。」小豹子突然跳了起來嘴裡喃喃自語道。
「表姐?好吧!是不是你表姐請她進來一看就知道了。」
賀見愁對進來傳報的莊丁吩咐過後道。
小豹子會裝傻、「皮條花」更會演戲。
當他們二人一見面,兩個人就抱在一起痛哭。
「表弟啊」
「表姐啊」
「姨父姨媽死得還真慘啊」「皮條花」道。
「還還有你娘啊……」小豹子不甘示弱也道。
趁別人不注意,「皮條花」狠掐了一把小豹子輕聲道:「我看你皮又癢了是不?」
「哎唷……連姨父也燒死了哇……」小豹子更大聲哭道。
「你……你二位節哀,節哀,唉,還真是慘吶。」賀見愁一面拍著小豹子的肩膀,一面唉聲歎道。
不慘能騙得過你?小豹子擦乾了被「皮條花」狠掐一把痛出的眼淚,心裡這樣想著,嘴裡卻故意問道:「大……大表姐,你……你是怎麼找著我的?」
「皮條花」的眼淚可是她手帕上預先擦好的辣椒扮所致,現在只見她雙目通紅還真像回事道:「我從京裡一路追下來,昨天……昨天碰到『糊塗蛋』才知道你……你真是『大難不死』,又有貴人相助……」
「哪兒話,姑娘過獎了。」賀見愁見人家提到了自己一旁打著哈哈道。
「我這表弟往日嬌縱慣了,書讀不好,鬼花樣卻不少,想必這兩天一定給府上添了不少麻煩……」
「哪兒話,哪兒話,令弟儀表出眾,知情達理,我們這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喜歡,都喜歡,小孩子嘛貪玩,愛鬧這是常事,讀書倒是可以慢慢來,慢慢來……對了,姑娘與令弟相見定有許多話要說,如果沒什麼急事的話就在做莊多留二日可好?」這是客套話,「皮條花」卻老實不客氣的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打擾了。」「既然如此,小子,你帶表姐先回你那,等我另外安排好了住處再說。」
小豹子早就巴不得離開這裡,一聽賀見愁的話便忙不迭拉著「皮條花」慌忙而去。
賀如美進屋的時候她就有一個奇怪的感覺。
她始終覺得小豹子的表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就有一點像是做婆婆的看媳婦一樣。
「表……表姐,你……你好……」她不知道要如何稱呼「皮條花」只好跟著小豹子叫。
「這位是?」「皮條花」看到了她彷彿嚇了一跳。
「她……她就是……賀如美……」小豹子囁嚅道。
「你……你就是賀如美?」「皮條花」實在想不到黑衣人的女兒竟會是面前的這個人。
當然一個人的美與醜並不會使「皮條花」忘了黑衣人的交代。她仔細的端詳,發現她還真有點他父親的輪廓在。
賀如美現在的樣子真印了那句「醜媳婦見公婆」的老話。
只見她垂著頭,兩隻手猛絞著衣服下擺連話也說不清的道:「大……大表姐,我……我是賀如美,歡……歡迎你到我們家……」
起先還搞不清楚這女孩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但是一看到小豹子的那付苦瓜臉,「皮條花」笑了。同時她也興起了讓小豹子「作辣」的念頭。
「喲,賀小姐,你真是客氣,咱們家這表弟真是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交上了你這位朋友,你快過來,快過來讓大表姐瞧瞧……」「皮條花」一面說一面拉起賀如美的手,說話的語氣簡直就是把她當成了小豹子的媳婦。
於是賀如美更像小媳婦般羞紅了臉。
小豹子恨不得衝上前去剪掉她的舌頭。
偷瞄了一眼哭笑不得的小豹子,「皮條花」又親熱的對賀如美道:「算命的說咱家表弟今年犯桃花,可能還有喜事,這……這真是一點也不錯吶……」
小豹子傻了,他真沒想到「皮條花」居然說出了這種要命的話來,剛想開口,「皮條花」就瞪了他一眼。
歎了一口氣,小豹子忍不住了,不過他可是在心裡已經把這假表姐給罵翻了。
反觀賀如美她卻沒想到小豹子的表姐竟然與自己那麼投緣,喜在心裡嘴上卻不好意思的說:「大……大表姐你……你說笑了……」
暗自偷笑,「皮條花」放下她的手道:「說正格的,我這表姐可算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了,你們……你們的事,我可是理所當然的得做主……」
小豹子捂起了耳朵,他怕他再聽下去會壓不住胸口那股上湧的酸水。
賀如美也捂起了耳朵,卻忍不住的直往「皮條花」的懷裡猛搓揉,嘴裡連聲道:「嗯,不來了,我不來了嘛……」
話可是愈說愈露骨,小豹子險些噴出一口鮮血。現在他是真正的後悔,後悔聽了「皮條花」這條鬼計。
「我說賀小姐,你可是真喜歡咱這表弟?」「皮條花」賊兮兮的望了一眼小豹子,又笑著對賀如美說。
能說嗎?賀如美終究是個姑娘,雖然她恨不得一口吞下那個冤家,但是這種話還真是說不出口。
她沒說可是有人代她說了。
賀見愁一面進屋,一面哈哈笑道:「美丫頭,人家表姐在問你話呢?怎麼?還害躁啊?
哈哈……」
「爹」賀如美一見賀見愁進門,更是嬌羞得無以復加立刻投進他的胸前。
「這有什麼害躁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可是天經地義,人之常倫,你要不喜歡人家幹嘛帶人家回來……」
「連……連你也取笑我……我……我不和你們說了……」賀如美一面說一面急忙離開。
「你不說爹可幫你說嘍,哈哈……」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賀見愁開懷大笑。
與「皮條花」重新見過禮後,賀見愁還真的提了出來,他道:「姑娘看我這女兒……」
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在這種騎虎難下的情形下「皮條花」只得硬著頭皮道:「賀小姐,端莊姻淑,人見人愛……人見人愛……」
「是嗎?那麼說姑娘不反對這一樁良緣嘍。」
「皮條花」能說什麼?這時候她可不能告訴人家說自己這表姐是西貝貨吧!
「我……我不反對,……當……當然不反對……」「皮條花」對著一旁直翻白眼的小豹子苦笑一下後道。
「好,好,太好了,太好了,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我看就在最近給他們小倆口擇日成婚,也好早了了我們大人的一樁心事可好?」賀見愁笑得嘴都合不攏的道。
本來只想逗逗小豹子,「皮條花」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可不敢再玩了,就算要玩也讓小豹子自己去玩。「皮條花」望了一眼可憐的小豹子,嘴裡不得不回答道:「我……我沒意見,一切……一切還得看咱家表弟的意思。」
小豹子差些沒閉過氣去,這個燙手洋山芋還真是讓他不知如何去接。
「甭問了,看他們小倆口整天膩在一塊的情形還用得著問嗎?我看一切就是這麼說定,等會我去翻翻黃歷選選日子……」賀見愁愈說愈高興,他走到小豹子的面前笑道:「小子,我看就從現在起,你……你就先喊我岳父大人吧……哈哈……一宿沒睡精神本就不清,小豹子一想到自己一生的幸福即將斷送在這個假表姐的手上,他眼一黑只聽「咚」的一聲癱啦。
「醒醒,該醒來了……」「皮條花」輕打著小豹子的臉頰,一面叫他。
從床上跳了起來,他捂著臉頰驀然問道:「你……你又打我耳光?」
「我只是想叫醒你,因為你睡得已經許久了。」「皮條花」奇怪的問。
看了看天色小豹子還沒回過神的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該吃中飯了,剛才賀如美已經來過好幾次看你醒了沒,不得已我才叫醒你的。」「皮條花」解釋道。
倏然小豹子想起了自己暈厥的原因,他嘎聲道:「你……他媽的我不玩了,再玩下去我就要被人逼著入洞房了。」
「皮條花」笑了笑道:「是你自己說的,演戲就要演得像些呀!到了這種節骨眼你想不玩也不行了……好了,你趕快起來梳洗梳洗,為了昨兒晚上的事賀見愁己經準備把咱們送到另一處安全的地方。」
「換地方?難不成換到『辣手』賈裕祖那裡?」
「你還真聰明,聽賀如美說那兒是全莊最安全的地方。」
「完……完了,慘了……」小豹子魂都快沒了。
「怎麼?有什麼不對?」
「我怎麼能和他碰面?你真笨哪,我一和那個人碰面一切豈不立刻穿幫……」苦著臉小豹子道。
「這你放心,如果真照了面我有辦法讓那個『辣手』連屁也不敢哼,何況也不一定碰得上,你不是說他躲在屋裡連大門也不敢出嗎?好了,事至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趕快過去吃飯,要不然賀見愁等毛了吹了這樁婚事,你可就平白損失了一個老婆哪!」
就像是被綁赴刑場一樣,小豹子老大不情願的隨著「皮條花」趕去吃那頓難以下嚥的午飯。
來到賀見愁處還沒進門呢!「皮條花」與小豹子就聽到屋裡傳出一陣打破碗的聲音,接著又聽到賀見愁暴吼:「奶奶的還有這種事情?你們全是吃屎的?還不快去找」
小豹子嚇了一跳,心想:莫非這老傢伙真的不耐煩了。
於是他停住了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打屋裡魚貫行出七人,這七個人全鐵青著臉,垂著頭,就像鬥敗的公雞一般。
「皮條花」一見這七人就立刻低下頭,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咦!」七人中有人發出驚歎的聲音。
「走啦老六,幹什麼?莫非你他媽的中了邪啦!」
叫老六的人沒理同伴的吆喝,他睜著一雙豬泡眼瞬也不瞬的緊盯著「皮條花」。
「喂,你這娘們是誰?怎麼那麼眼熟?」叫老六的壯漢忍不住的問。
一個人的面貌可以藉化妝術改變,但是聲音卻不容易改變。
「皮條花」當然認識這七個人,因為他們正是「賀蘭八騎」,只不過現在「八騎」變成了「七怪」,他們之中的老四「笑狼」已被「九手如來黑雲」給格斃了。
「皮條花」沒哼聲,更沒抬頭。她匆匆拉著小豹子就待進屋。
「慢著,你這娘們大爺在問你話,你他娘的是聾子還是啞子?」叫老六的人手一伸攔住了去路道。
本來就有點懷疑,假如自己再一開口豈不馬上暴露了身份?「皮條花」這廂正不知如何是好,屋裡賀如美已像花蝴蝶般迎了出來。
當她一看到「賀蘭八騎」的老六伸手攔住了「皮條花」與小豹子,立時臉上表情一變。
「『死魚眼』你這是幹什麼?」賀如美怪叫道。
小豹子就快成了「賀蘭山莊」的新姑爺,這是全莊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而這七個人因為在外頭搞出了麻煩,這兩天就像無頭蒼蠅般到處想找出「九手如來黑雲」的蹤影,直到剛剛才回莊,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
所以賀如美一問,「賀蘭八騎」的老六怔了一下道:「回大小姐,屬下……屬下是覺得這女人有些眼熟,故而攔下來問問」「問你個頭,『死魚眼』我看你剛才大概讓我爹罵糊塗了,睜大眼瞧瞧這位是……是我的貴賓,你竟敢對人家無理,你是準備找倒霉是吧!」賀如美一聽這話立刻火冒三丈怒叱道。
「這……」
「走啦,對……對不起大小姐,老六他……他大概這兩天沒睡好,眼花了、眼花了……」
「死魚眼」老六還想解釋什麼,其他的人便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就走,並且一疊聲的賠不是。
「皮條花」打心裡鬆了一口氣。在她和小豹子進門的時候彷彿還聽到那「死魚眼」在遠處一直嘴裡念叨著,我見過她,一定見過她,只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糊塗蛋」這一輩子都是過得糊里糊塗。
他在「四瘋堂」專職就是侍候小豹子,因此平日沒事就吃飽了睡,睡醒了吃,再有時間就喜歡找個女人摟摟。
但是現在他卻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就算有個女人不花錢的讓他抱,他也不敢抱了。
因為經過「皮條花」那次教訓,他可是一看到不花錢的女人就怕,尤其是太漂亮的。
所以他只能喝酒,一個人躲在這間小得不能再小的酒館裡喝悶酒。
二天了,自從小豹子進了「賀蘭山莊」己經整整兩天了,他不知道小豹子現在怎樣?有沒有被識破?有沒有找到小星星?苦的是他除了等之外連一點辦法也沒有,並且他可是連面也不敢露;因為不只是「賀蘭山莊」裡的人發現了他會有麻煩,就是「四瘋堂」的碰到了他,他也不知該如何交代。
這間酒館在「賀蘭山莊」通往外面的路上,他選了這裡主要的是這兒可以看清每一個進出「賀蘭山莊」的人。
這個人進了這家酒館的時候是戴著一頂馬連邊的大草帽,整張臉讓人只看到一個下巴。
「糊塗蛋」趴在桌上偷覷了一眼這個人後,就開始假寐。
那個人似乎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這間總共只有三張桌子的小酒館裡居然還有客人。
他怔了一怔,發現到「糊塗蛋」趴在桌上似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也就放鬆了緊戒逞自來到掌櫃的桌前。
「掌櫃的,醒醒,醒醒……」
掌櫃的顯然因為時間已晚,又沒客人,也同「糊塗蛋」一樣趴在櫃檯上睡著了。
「白乾四兩,各式菜來一點。」那個人見掌櫃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醒了後便這樣說。
「啊?噢,噢,這就來,這就來,客官您先那邊坐。」
這種地方,這種時候,有這種客人上門,掌櫃的雖然有點意外,但是只要有銀子可賺誰管他是幹什麼的。
正當掌櫃的忙著張羅的時候,這家酒館裡又進來了一個一望就知不是什麼善類的中年漢子。
這個人四下一望,見到戴馬連邊帽子的人招了招手,於是就到了他面前坐了下來。
「喝酒?」戴帽子的人問。
「謝謝。」中年漢子道。
等來人喝完了杯中酒後,戴帽子的人才又開口道:「怎麼樣?都安排好了嗎?」
望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糊塗蛋」,中年漢子欲言又止。
「沒關係,一個醉鬼。」戴帽子的人道。
「還是小心一點的好,這種事可出不得差錯,只要有一點差錯大伙全跟著玩完了。」中年漢子謹慎的道。
「好吧!咱們外頭談去。」戴帽子的話說完丟下銀子站起身先行走了出去。
等他二人一離開這間酒館,「糊塗蛋」就宛如一隻狸貓般竄了出去,他想知道這兩個人神秘兮兮的到底在說什麼。
在這間酒館旁的一座林中,「糊塗蛋」循聲找著了這兩個人,他躲在一株大樹後頭豎起了耳朵。
「賈老闆有把握嗎?」戴帽子的說。
「絕無問題,只要閣下出得起價錢,還有到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千萬不能咬出我們來。」中年漢子的聲音。
「這你們放心,就憑我『拐王』只要有人敢弄來皇帝的女兒我都敢吃下來,何況這……」
「好了,事情就這樣說定,明天晚上我們會一併把人交給 你,這個錢……」中年漢子打斷對方道。
「看貨給錢這是我們這行的規矩,我們當然會事先準備好,既如此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你請回吧!」
中年漢子穿出了樹林,他於黑暗中朝著「賀蘭山莊」飛奔而去。
「糊塗蛋」正在納悶他們到底說的是什麼事情,突然他看到那戴帽子的人摘下了他的帽子。
他認識這個人,只是他不知道這個人什麼時候成了「拐王」。
這個人摘下帽子後筆直的朝著「糊塗蛋」藏身之處走來,他俊俏的臉龐竟然有一絲笑意。
「糊塗蛋」一見這個人朝自己這邊走來,全身已經有了癢癢的感覺,同時他的腿竟然也開始有點抑止不住的在輕微顫抖。
「該出來了,吳必發,『糊塗蛋』先生。」那個人停了下來好整以暇的道。
「糊塗蛋」就算想裝糊塗也不可能了。
他慢慢的從樹後轉了出來,同時啞著嗓子道:「你……你好……『九手如來黑雲』黑大俠……」
笑得讓人心裡一跳,「九手如來黑雲」道:「夜深露重窺人隱私,閣下不怕著涼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糊塗蛋」對「九手如來黑雲」
可是打心眼裡有種畏懼,他攝嚅道:「我……我不知是你……如果早知是你我也不會來了……」
這還是句真話,「糊塗蛋」想躲他都來不及了,哪還敢再與他碰頭。
笑了一笑,「黑雲」卻出人意外的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們剛才談的買賣?你又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冒充『拐王』?」
「糊塗蛋」當然想知道,可是他也知道一個人知道的愈多,他死的也愈快,尤其是在江湖中,更是如此。
「糊塗蛋」沒哼聲,他想知道對方究竟想說什麼?「黑雲」見他沒哼聲,逕自又道:
「你認識『拐王』嗎?」
「糊塗蛋」道:「不認識。」
「那麼你總該聽說過這個人嘍。」「黑雲」問。
「那當然。」「糊塗蛋」道。
「說說看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黑雲」又道。
「他……他是江湖中惡名昭彰的『人口販子』……」
突然「糊塗蛋」明白了,他瞪大了眼睛,露出滿嘴的黃板牙,表情滑稽的結舌道:
「你……你們想……想拐賀……賀見愁的女兒?」
「哈,你並不糊塗嘛,竟然一點就透,不錯,你答對了。」「黑雲」皮裡陽秋的道。
江湖中想打主意到賀見愁身上的人還真不少,因為大家都知道「賀蘭山莊」雖然不是「富可敵國」,卻是眾所公認的富豪之家。
但是真正敢付諸行動的人卻還沒有。不是沒有,而是付諸行動的人全已成了死人。
「糊塗蛋」很想告訴對方做這種事簡直就是拿生命來開玩笑。
但是當他想到了連「四瘋堂」都能發生驟變,那麼這種事 情又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不……不過你……你是『九手如來』,『九手如來』卻是……卻是……」
「卻是有名的殺手,而殺手絕不可能幹這種勾當可對?」「黑雲」替他把話給接了下去。
「其實我這麼做只是想拿他的女兒來交換另一個人。」「黑雲」望了「糊塗蛋」一眼接著又說。
「換人?你……你莫非……」
「你又猜對了,真是天才。」「黑雲」又開始掏弄他的耳朵。
「糊塗蛋」看到他掏弄耳朵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你……你要是英雄,還算是個人物就……就給我個痛快……」「糊塗蛋」色歷內茬的挺起他那乾癟的胸膛,一付慷慨就義的樣子。
「我覺得你這個人還真是漿糊腦袋,更不知你擺出這付熊像,表的是那門子忠義,我有說過要你去賣主求榮嗎?打一開始我就告訴你我們要擄的是賀見愁的女兒,這與你有什麼衝突?」「黑雲」搖頭歎道。
「怎麼沒有關係?你不是想拿那個醜丫頭去交換我們少主嗎?」「糊塗蛋」理直氣壯的道。
「我看你的腦袋瓜子還真是有問題。」
「糊塗蛋」被這句話弄糊塗了。
他奇怪的道:「什……什麼意思?」
「我這是救你那少主你懂不懂?」
「救他?」「糊塗蛋」還真是不懂。
「你以為小豹子在『賀蘭山莊』裡能混多久?你以為賀見愁是個死人?就那麼容易的被人蒙騙過去?你恐怕還不知道賀見愁早已飛鴿傳主京裡,要人去探聽到底小豹子的所說是否確有其事。我敢說不出二天,當京裡的消息回報過來,小豹子怎麼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黑雲」的這一番話可把「糊塗蛋」給嚇得直冒冷汗。
他傻了,也呆了,更不細怎麼辦才好。
「我幹的是『殺手』不錯,但是我們這一行有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我『九手如來黑雲』更有我行事的原則。一、我不殺忠良。二、我不殺婦孺。三、我不殺正人君子。你一直防著我,那是你忠心護主我不怪你,如果說為了你那愚蠢的……」
「你……你不要說了……」「糊塗蛋」臉色鐵青的阻止了對方的話後就開始沉思。
他仔細的把「黑雲」的話慢慢咀嚼一遍,愈想他就愈覺得小豹子現在的處境令人不寒而慄,愈想他就恨不得現在立刻衝進「賀蘭山莊」去救他出來。
半晌後,「糊塗蛋」抬眼望向對方道:「黑雲,我不知道你那僱主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你來?但是我知道小豹子絕不能落入賀見愁的手中,只要賀見愁一旦發現了他真正的身份,我想不只是我完了,整個『四瘋堂』恐怕都要完了。因為賀見愁一定會以他做要脅,來對付我們,所以……所以我只有聽你的了。」
「很高興你有這種明智的決定,來,願我們合作成功。」「黑雲」伸出了手道。
「糊塗蛋」當然也伸出了手。
只不過他卻說了一句讓「黑雲」哭笑不得的話。
因為他說:「事成之後我要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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