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姑娘說到此,含笑不語!
胡梭正全神貫注的聽著,想不到紅衣姑娘卻「緊急煞車」,急得他叫道:「姑娘!下面呢?」
龐克瞪了他一眼,以「傳音入密」工夫,罵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問什麼問?」
胡梭臉一紅,乾咳一聲,說不出話來。
紅衣姑娘心思敏捷,立即也悟出胡梭為什麼會臉紅,秀目斜視龐克一眼之後,嬌顏一紅,倏然不語!
龐克笑道:「時間過得好快,天色已暗了,我作東,咱們到城裡頭去打打牙祭吧紅衣姑娘嬌笑道:「龐兄!小妹在來此之前已經做好了幾道菜,正熱在鍋裡頭,就到我那蝸居吧!」
胡梭立即高聲附和道:「野!還不是馬家妹子夠意思!
早就準備盛宴了,恭敬不如從命,走吧!」
龐刻苦笑搖了搖頭,道:「胡梭!你可持一點『紳士風度』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飯似的!」
胡梭俊臉一紅,辯道:「人家馬姑娘誠心誠意的請我們吃飯,咱們怎麼可以拒絕呢?
龐克叫道:「不錯!當然不能拒絕!可是,你老兄未免表現得太『那個』了吧?是不是?」
胡梭叫道:
「反正你這一張嘴可以把死人說活,我一直說不過你,你怎麼說怎麼對!」
紅衣姑娘笑道:「二位大哥真有意思,稍為一點小事就可以扯老半天,怪不得日子過得那麼愉快!」
二人默默的跟著紅衣姑娘到了私塾。
窗明几淨,一束野菊花,立即將整個客廳襯托得生意盎然。
龐克望著這間曾經陪伴著自己六、七年的客廳,只覺好似脫胎換骨,煥然一新,不由令他浩然一歎。
胡梭這下抓到機會,立即叫道:「你歎什麼氣?是不是美麗的主人還沒有把東西端出來?
你餓急了?」
紅衣姑娘迅速的把佳餚擺滿了一桌,嬌道:「開動了!」
胡梭推了龐克一把,叫道:「走吧!別東瞧西瞧了!還是桌上的美酒佳餚比較要緊!」
三人就座之後,紅衣姑娘端起酒,淺笑道:「二位大哥!粗茶淡飯,請以這杯水酒,預祝二位大哥事事如意!」
胡梭揚聲道:「乾杯!」
「來!二位大哥!用菜吧!」
「這『三杯雞』實在沒有話說!」
胡梭邊贊邊吃,邊吃邊贊,那張嘴實在夠辛苦!
龐克暗暗搖頭,表面上卻笑嘻嘻的附和著!
他深知胡梭這個小子已經對馬莎莉積極展開攻勢,君子應成人之美,因此,他也在旁呼應!
馬沙莉精明能幹,豈有不知之理,但是她也不忍拂逆胡梭的心意,因此,銀鈴般的笑聲一直飄蕩於空氣中。
胡梭精神更振奮了!
愛情的力量,小卒也會變成英雄,何況自命英俊瀟灑,翩翩丰采口若懸河的胡梭呢?」
這一頓晚餐吃得杯盤朝天,金樽俱空。
胡梭摸著微鼓的小腹,笑道:「夠飽!馬姑娘,謝謝你的招待!」馬莎莉喜道:「那裡!
該謝謝你們的捧場!」
龐克朗聲笑道:「愛就是把菜吃光光!」
馬莎莉白了他一眼,走進後頭。
胡梭豎起右姆指,朝龐克一比,充滿謝意!
龐克會意的朝他眨了一下右眼。
「二位大哥!來,這是雨後春茶,來,品嚐看看!」
胡梭啜了一口,歎道:「入喉成甘,好茶!」
龐克啜了一口,朗聲道:「馬姑娘,你實在多才多藝,將來不知那家兒郎有福氣,能夠娶得你這位美嬌娘!」
胡梭聽得眉飛色舞,心中暗呼:「老克!你真『上路』(夠意思!)不愧是我胡梭最親密的朋友!」
心中想著,目光卻灼熱地盯著馬莎莉。
馬莎莉笑道:「多謝龐克的讚美!」
龐克搖搖頭,笑道:「就以眼前這客廳而言,以前我住在這裡,它在就好似『垃圾山』,現在卻如此的清雅,舒適!」
胡梭忙接道:「馬姑娘!你不知道啊!以前我來到此處時不敢呼吸哩,深怕會暈倒在地!」
龐克笑道:「怪不得你以前經常往這裡跑,原來是為了練你那『坦克功』,早知如此,我就該『收費』!」
馬莎莉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牡丹花綻放,芬芳,嬌艷,炫人心神!
胡梭瞧得癡了!醉了!
龐克深呼一口氣,穩住激盪的心神,暗忖:「怪不得古人云:『美人一笑,傾國傾城』!
好美呀!」
只聽他輕咳一聲,道:「馬姑娘,我有幾個問題要請問你,不知道會不會太冒昧了?」
馬莎莉笑道:「龐克,我真佩服你的容忍功夫,若是換成我,聽到有人冒用我的名義在外胡作非為,早就跳起來了!」
龐克樂道:「說句良心話,我該感謝你幫我打知名度哩,不過,我很想瞭解一下事情的整個經過!」
馬莎莉頷首道:「龐兄,就是你不問,我也會詳細告訴你的,因為你的身世關係,今後武林興衰甚巨!」
胡梭急問道:「有這麼嚴重啊?」
馬莎莉正色道:「不錯!不但『老山東』如此說,小妹此次洛陽一行,也深深覺得當今江湖表面上平靜,暗中卻暗波洶湧。」
龐克肅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目前風行的『大家樂』賭博也是他們這批人在搞鬼!」
馬莎莉笑道:「不錯!正是他們在搞的鬼,這一年來,他們已經撈了難以估計的銀子了,而且也將武林搞得烏煙瘴氣!」
胡梭怒道:「夠可惡!」
馬莎莉笑道:「言歸正傳吧!龐大哥,我申明在先,小妹今日之言,句句真實,而且已經求過證,請你務必要相信!」
「請說吧!」
「龐克!你早就知道撫養你長大的人,是你的義父母口巴?」
「不錯!他們膝下無兒無女,視我如己出,百般呵護方將我栽培到今日的成就,此恩此德,不知如何回報?」
「龐克,你可知道他們二人原本是你們『浣沙山莊』的奴僕,當年令尊去赴廖祖榮之約失蹤後,半年不到,全莊百餘人在一夜之間,全數被誅。
「那是一件轟動武林的大慘案,可惜現場一片灰燼,根本無法查出究竟,是何方人物下的毒手?」「所幸兩位忠僕護著你,逃避仇家之追殺,在危急之時,適逢『千面千手不死醫仙』碰上,因此出手救了你們三人。」
胡梭忙問道:「有沒有逼出口供?」
馬莎莉搖頭道:「那六人一見事敗,立即咬舌自盡,蒙面巾後的面目,又被毀去容貌,根本無法察出來歷!」
龐克煞光進射,沉聲道:「好狠心的賊子!計劃如此周密,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馬莎莉點頭,道:「不錯!經過數年來明察暗訪已經有了蛛絲馬跡,而且也已經有人在對方臥底了!」
龐克關心的問道:「想不到有這麼多的人不辭辛苦及危險默默在為我工作,姑娘,你可知道他們是誰?」
莎莉道:「龐克!說來也不是外人,他們正是由『千面千手不死醫仙』及『老山東』領導的『流浪馬車隊』!」
二人不由「啊!」了一聲!
馬莎莉續道:「說起這支『流浪馬車隊』,可真偉大!別看他們是『擺夜市』做小生意的,卻是一支威力絕倫的正義軍。
「他們經日四處流浪,觸角廣佈,消息之靈通,遠逾丐幫,我就是借重他們才順利地瞞過廖雪紅諸人的!」
龐克問道:「馬姑娘,以前你我素未謀面,你以我的面貌到處幫我『打工』,究竟作何打扮?」
馬莎莉心知他們二人心中一定好奇,因此,淺笑一聲,道:「二位大哥,請在此稍候,我進去打扮一下!」
胡梭低聲道:「老克!這『女人』實在夠標緻!方纔你為小弟我幫了不少的腔,小弟沒齒難忘!」
龐克拍拍他的肩道:「能夠讓你位『豬哥公會理事長』動心『女人』並不多哩!加油呀!」
「一定!一定!」
龐克正要再鼓勵他幾句,抬目一見門處站立著一位活生生的「龐克」,他不由得怔住了!
陡見那「龐克」躬身一揖,朗聲道:「二位兄台瞪什麼呀?莫非不認識小弟了?」
胡梭左瞧瞧,右看看,若不是先有準備,一定分沒有清了!只聽他歎道:「真是神乎其神!」
馬莎莉模仿龐克動作,在客廳中來來去去的走動一陣子,然後又比手劃腳將「玉佛掌」
招式一一使出來。
龐克看得歎道:「馬姑娘!你真是天才!不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一定和家師甚有淵源!」
馬莎莉嬌聲道:「龐克,你跟了令師十餘年,一身所學已與令師並駕齊驅,你可知道他也姓馬?」
龐克甚感驚訝的道:「莫非你就是我的師妹!」
馬莎莉微微輕輕頷頷首!
胡梭喜道:「太好了!老克,這下子咱們又增了一位生力軍,這下子咱們不必耽心那些傢伙來搗蛋了!」
馬莎莉嬌聲道:「二位大哥!『流浪馬車隊』將於明晨抵達此地,將會在這附近逗留半年之久!」
龐克會意的道:「師妹!莫非師父已經決心採取行動了!」
馬莎莉頷首道:「不錯!家父已經指示請師兄明晨即趕往洛陽,設法尋獲廖雪紅,伺機探取進一步的消息。」
龐克眉頭一皺,道:「我和她素未謀面,怎麼去找她呀?又怎麼去刺探進一步的消息呢?」
馬莎莉自書櫥中取出一卷丹青,笑孜孜的道:「師兄,你所顧慮的事,我全為你設想到了!」
丹青一攤,二人不由雙目一亮!
胡梭叫道:「世上真的有這種美女呀?」
說完,雙目直瞧著馬莎莉!
馬莎莉佯白他一眼,叱道:「瞧什麼?我的臉上又不長花?」
胡梭臉一紅,輕咳—聲,道:「別誤會!我只是在比比看,究意是誰長得比較『正點』?」
「結果呢?」
「平分秋色!無法比出高低,不過,我看是你畫得好,並不是廖雪紅真的長得如此美,是不是?」
馬莎莉被捧得心中飄飄然,道:「你這張嘴真是能言善道!」
龐克卻仔細的看著那畫中美女之特微以及左上角所注記的一些廖雪紅基本資料,牢牢的記於腦海之中。
馬莎莉一見龐克緊盯著畫中美人不言不語,心中不由得一陣怪異的酸溜感覺,但又不好說些什麼?
卻聽龐克問道:「師妹!事隔這麼多天,我才趕去『洛神廟』,會不會沒有找沒有到,白跑一場呀?」
馬莎莉搖頭道:「依我猜忖,應該還有是很大的希望!」
龐克接著又問道:「我去洛陽,這家算命館怎麼辦?」
馬莎莉嬌聲道:「放心吧!我會來此坐鎮的,至於我那『教書先生』差事,『流浪馬車隊』自會派人頂替的!」
胡梭笑道:「這下子你可以安心的去了吧!」
「你少『胡說』八道!」
「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克,也會忌諱這個,哈哈!新聞!真是罕見的『頭條新聞』!」
龐刻苦笑—聲,懶得和他「扯蛋」,偏過頭問馬莎莉道:「師妹!你應該教我幾招呀!」
馬莎莉凝思片刻,道:「師兄,反正距離天亮尚早,我就盡我所知的告訴你吧!不過一切還要看你的隨機應變!」
「多謝了!」
「洛神廟」在「天津橋」旁,正當熱鬧要衝,而這時候天剛亮沒多久,兩旁行人稀少。
龐克人到了「洛神廟」,他沒有看見「逍遙居士」柳景逸的人影,然而,他卻碰見了一件怪事。
那是在他正自呆呆怔立之際,突聞「洛神廟」後傳來人聲:「娘的,怪了,今天這『洛河』裡怎麼飄來那麼多的紅樹葉。」
這個話聲方落,隨聽另一話聲繼起:「嘿嘿,坑人,你看,這紅葉上還有字兒,像是針扎的,你瞧瞧,這是什麼字兒呀?」
先前那話聲叱道:「娘的,尤單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大字也不識一個……」
那另一話聲忽然又叫道:「嘿,坑人,我倒是認識一個,你瞧,這不是紅綠燈的「紅」
字麼!」
一個「紅」字聽得龐克動了心,他身形一閃撲向「洛神廟」後。
廟後河邊上,蹲都兩個要飯化子,一個麻臉,一個獨眼,麻臉叫坑人,獨眼叫單瞪,當真是廟後有個洞一妙透了。
那兩個要飯化子正在河邊上用打狗棒向河裡撈著,可不是麼,河邊隔沒多遠便是—大片紅葉,由上流成串地飄了下來。
那兩個正自聚精會神地撈著樹葉,沒想到會突然轉過來個人,齊齊嚇了一跳,險些一頭栽進河裡去。
定過神來,兩個連忙站起,麻臉化子兩眼一翻,道:「你老哥也真是,怎麼說也該吭一聲……」
龐克人未容他把話說完,—笑向著那獨眼化子伸了手:「這位可否把你那片紅葉給我看看。」
那獨眼化子道:「一片紅樹葉有啥稀罕,你要看儘管拿去。」
隨手把那片葉遞了過來。
龐克探地一看,不由得心神震動,果然針扎一般地刺著三個字,那三個字赫然是:「廖雪紅。」
定了定神,龐克抬眼忙道:「請問二位,這條河上流通到什麼地方?」
那獨眼化子道:「遠了,源頭都上峨嵋山了。」
龐克猛悟這句話問得拙笨,赧然—笑,道:「多謝二位。」
一句話未再多說,也未將那片紅葉還給那獨眼化子,身形—閃,向「洛水」上流飛射而去。
天!那兩個化子直了三隻眼。
龐克沿河岸如飛駛行,一路目光不離河水,河中,仍是紅葉成串,一大片地從上游飄流而下。
轉眼半里,龐克目中異采電閃,突然停了步。
眼前,那洛水對岸,緊靠著河邊,築有一圈高牆,那片片紅葉便從圍牆下一條小溪中流人河中。
圍牆內,是個大院落,由圍牆上內望,樹木茂密,紅葉成蔭,偶而晨風過處,在那枝葉縫隙中,可見幾角流丹飛簷,高喙狼牙。
想見得,這大院落內,定然是亭、台、樓、榭一應俱全,除此,該還有條橫跨小溪的朱欄小橋。
這麼一個深,深,深至不知有幾許的大院落,卻聽不到一絲人聲,只有鳥聲嘰嘰,流水潺潺。
憑龐克的印象,他立即認出,這是舊日西宮所在。
西宮原為三國魏都所在地,當時建有「翠微宮」及「芳林園」,至晉,石崇又在此築「金谷園」,以藏其愛妄綠珠。
到了隋陽帝時大興土木,築宮稱紫苑,唐時的「上陽宮」也在這兒。
談到了唐時的「上陽宮」,能使人很快地想到當時一段風流韻事,那就是流傳千古,膾炙人口的「紅葉題詩」。
「紅葉題詩」是這麼回事,相傳唐僖宗時,仕人於佑在御河外拾有題詩紅葉,他就另題一詞,投御河上流,飄浮入宮,被宮女韓夫拾去。
大亂後,宮女流散,無意中,韓夫人嫁於佑,後來於佑在奩妝中發現自己題詩那片紅葉,始悉拾紅葉者即韓夫。
乃詠詩贊曰「一聯佳話隨流水,十載幽思滿幸懷,今日確成鸞風友,方知紅葉是良媒。」
如今這舊日宮苑所在的小溪中也隨流水飄浮出片片紅葉,莫非昔日之風流韻事重演于于今麼。
龐克何等醒悟,當明白了八分。
他未猶豫,立即提氣長身而起,掠過河面,直上那丈高圍牆。
站在牆頭往裡看,只見那清澄小溪,一帶碧水,蜿蜓曲折,穿過一條木欄小橋,直人林木深處。
那林木深處,隱約可見舊日畫棟雕樑的幾座殘破小樓,那片片紅葉,便由那林木深處隨水飄出。
龐克再次飛身,電一般地向林森深處投去。
進了林木深處剛落地,他看見了,他看見底座殘破小樓中那靠溪邊一座,那對著小溪的窗戶裡,站著個無限美好的黑色身影,她,正探手窗外,摘取那一片片紅葉,以針刺字,然後投入窗外小溪中。
龐克心知必是廖雪紅,便試探性的輕喚:「姑娘!」
那無限美好的黑衣身影,聞聲如遭電擊,機伶一顫,那皓腕,停在了窗外,那美目,楞楞地發了直。
不是那位風華絕代,艷絕塵寰的廖雪紅是誰?
定過神來,她突然張開檀口……
然而,將口數張,即難呼出口一點聲音。
龐克閃身撲了過去,近窗一看,不由目射寒芒,揚起了兩道修眉,廖雪紅四肢都能動,然而那一雙小腿上,卻被扣上了兩條兒臂般粗細的鐵鎖鏈,鐵鏈的另一頭,被鎖在一塊巨鐵之上,那就怪不得廖雪紅手腳能動而脫不了困了。
龐克道:「姑娘請稍候,容我為姑娘弄斷鐵煉再說。」閃身穿進了小樓,凝足真力以姆食二指一捏,鐵鏈一如朽木,應手而斷,梏桎立除。
龐克抬眼說道:「姑娘……」
余話猶未出口,廖雪紅嬌軀一晃,已經撲進了他懷中,一顆烏雲玉首低埋,香肩連連聳動不已!
顯然,她是悲從中來喜極而泣。
龐克大驚,但他沒躲,他不忍,便連抬手推拒的勇氣也沒有。
這是第二次溫香軟玉投懷,在廖雪紅來說,那該是悲喜之餘,頓忘一切的舉措,該是人之常情。
對龐克來說,卻使他心神震撼,心弦顫抖,他驚慌失措地道:「姑娘,請收淚止悲,救廖前輩要緊。」
廖雪紅似乎這才想起自己的舉措太失態,整個嬌軀在人懷中,那軟棉棉的嬌軀猛然一顫,慌忙閃離開去,然已紅雲透耳根,再也難抬玉首。
龐克好不窘迫尷尬,強笑一聲,道:「姑娘……」
廖雪紅猛地抬起玉首,像一株帶雨梨花,那嬌靨上,猶掛著幾分羞紅,一片淚漬,抬手指了指檀口。
龐克神情一震,急道:「敢莫姑忍受也中了『無形之毒』……」
龐克噓了口氣,道:「姑娘是被制了啞穴。」
廖雪紅點了點頭。
龐克人眉微皺,不由暗暗為之納悶,心想:這位姑娘也真是,既然自己雙手能動,為什麼早不把自己的穴道解開
心中雖這麼想,卻沒說什麼,抬指虛空向廖雪紅耳下點去。
廖雪紅應指開口第一句話便問:「少俠,你終於來……」
未等龐克答話,她接又道:「少俠一定奇怪我自己為什麼不解開穴道。」
龐克呆了一呆,郝然點頭,道:「不錯,我剛才是曾這麼想……」
廖雪紅苦笑搖頭,道:「少俠不知道,我被他們逼者服下一顆叫做『散功丸』的藥物,十五天內等於是個廢人,那有解穴之力……」
抬手一指地上鐵鏈,道:「要不是我功力已失,這區區兩根鐵鏈也困不住我。」
龐克心頭一震,方待開口。
廖雪紅她又搶了先,美目深注,微一搖頭,道:「少俠不用擔心,已過了五天,只不過是再等十天,十天之後,功力就可以恢復了。」
龐克心中一鬆,道:「那就好,姑娘,廖前輩如今……」
廖雪紅神情一黯,道:「家父跟我由邙山被帶來此處後,不過片刻停頓,家父就被他們帶走』了,我先告訴少俠,家父能說話了……」
龐克聞言一喜,也為了一尤,道:「姑娘可知道廖前輩究竟是被他們帶往何處去了?」
廖雪紅悲淒搖頭,道:「他們旨在奪取家父那份『璇璣圖』家父起先不肯說,但後來他們以我威脅,家父只好答應帶他們去取,但仍未說出那一份『璇璣圖』的藏處。」
龐克一顆心往下一沉,歎道:「廖前輩高明,護女之情也令人敬佩,我雖不知廖前輩被他們帶往了何處,但我敢說一定是很遠的地方。」
廖雪紅訝然說道:「少俠怎知道。」
龐克道:「那地方越遠,廖前輩就可在世上多留幾日,同時,也就留給了姑娘較多脫困的機會。」
廖雪紅臉色一變,嬌軀倏顫,垂下玉首。
龐克歎說道:「天下父母心,每一個為人父母的,都是這樣,姑娘不必……」
廖雪紅猛抬玉首,嬌靨上淚漬縱橫,道:「這麼說,家父是不肯帶他們……」
龐克道:「請姑娘先答我一問,那些人可是當年害家父及廖前輩之人。」
廖雪紅點頭說道:「正是,少俠恐怕還不知道,據他們說,當年所以留家父一命,那是因為知道家父有一份『璇璣圖』。
「然而事隔多年後的今天,他們不知道家父到底隱藏在洛陽何地,也因為那獨門解藥遺失而無法解去家父所中之毒,讓家父說出那一份『璇璣圖』的藏處,所以他們利用少俠技得家傳於先,解家父之毒於後,這一切都是有計劃的……」
龐克點頭歎道:「這個我想到了,那麼我可以告訴姑娘,廖前輩比誰都明白,一旦說出那份『璇璣圖』之藏處,他必難再多活一天,所以我敢斷言廖前輩必定不會當真帶他們去找。」
廖雪紅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家父的處境更慘了。」
龐克道:「姑娘是指他們會以殘酷手段逼迫廖前輩。」
廖雪紅點頭道:「正是。」
龐克強笑搖頭,道:「姑娘,我敢說廖前輩不會遭到絲毫痛苦。」
廖雪紅一怔,道:「少俠,怎得見。」
龐克道:「廖前輩來他們去的那個地方,至少有十五天的路程,十五天之後只要姑娘一脫困……」
悲慘一笑住口不言。
廖雪紅冰雪聰明,只要一點就明白了,機伶寒顫,悲呼一聲:「爹!』轉身便要向窗外撲去。
龐克眼明手快,此時他也顧不了那許多人,伸手拉住廖雪紅粉臂,道:「姑娘,莫忘了你如今的……」
廖雪紅立即停住,她想到了自己功力已失,十天之內如同一個廢人,玉首一垂,失聲痛哭。
龐克也覺淒然,暗暗一歎,道:「哎喲!姑娘,我這只是推測,吉人自有天相,也許廖前輩不會至於遭……」
廖雪紅猛抬玉首,美目赤紅,嬌靨煞白,道:「少俠不用安慰我了,家父的性情沒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他老人家定然會伺機自絕……」
龐克忍不住喚道:「姑娘……」
廖雪紅微一搖頭道:「少俠,家父一旦自絕,龐大俠被害疑案,恐怕……」
龐克強笑說道:「姑娘,我不殺仁伯,仁伯卻因我而死,這份疚已夠龐克終生難消的了,如今還談這個幹什麼,不過……」
雙眉微揚,接道:「我總認為天理昭彰,不隱邪惡,日子一久,總有一天他們會在天理之下現形的,龐克但有三寸氣在絕不放過他們。」
廖雪紅身形微震,道:「但願如此,只是那不知要等……」
龐克道:「姑娘,這多年來我都等了,何在乎再等幾年,只要龐克不死,那一天都行。」
廖雪紅忽轉話鋒,道:「怪都怪我一時粗心大意,只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那巨塚所在,及開啟之法的,昨夜在……」
龐克截口說道:「我知道,姑娘,他們一直躲在山頂窺探……」
廖雪紅一驚說道:「少俠怎知道他們一直在……」
龐克道:「我今晨發現廖前輩與姑娘被擄後,曾上山頂四下搜望查尋,我在山頂那漢靈帝陵寢旁,發現了四對腳印……」
廖雪紅又一驚,詫異說道:「四對腳印?」
龐克點頭說道:「不錯四對腳印,其中有一對是女子蠻靴印……」
忽然一頓,探問道:「姑娘,那三個可是長得這個模樣……」
接著把那位「逍遙居士」柳景逸及柳福柳貴的像貌述了一遍。
靜聆之餘,廖雪紅臉色連變,龐克話完,她訝然默應,詫然說道:「正是,一點不錯,少俠見過……」
龐克說道:「見過!」
廖雪紅道:「可是少俠又怎知是他三人?」
龐克道:「我看了那腳印後,想起柳景逸那雙不類常鞋的鞋,當即趕到了『逍遙學館』,可是他已在昨天閉了館……」
廖雪紅皺眉說道:「沒想到他三個會是武林人,我怎不知武林中何時出了個『逍遙居士』柳逸?還有兩個從人柳福,柳貴。」
龐克道:「姑娘,那姓名自然是假的!」
一頓,龐克道:「姑娘可曾看有個女子跟他們在—起。」
廖雪紅點頭說道:「確有一個黑衣女子,但我始終沒能看見她的臉。」
龐克點應說道:「只不知這些人到底是誰……」
廖雪紅道:「可惜我未能聽見家父跟他們談了些什麼,不知道他們的去向,沒辦法躡後追趕找尋。」
龐克皺眉說道:「是的,姑娘,這正是唯一的難處,只是……」
沉吟著接道:「我想不通他們為什麼會把姑娘單獨留在此處,姑娘該知道,說什麼他們也該帶姑娘一起走的。
「唯有姑娘在,才可脅迫廖前輩說出那一份『璇璣圖』的藏處,這他們不會想到,絕不該有這種失策。」
廖雪紅暗驚說道:「這個……少俠,我知道,這是家父唯一的條件,他老人家願意交了那份『璇璣圖』,只求我的安全。
「所以他才能人家跟他們的談判,把我留在此處十五天,十五天之內他必交出那份『璇璣圖』否則任憑他們處置。」
龐克歎道:「原來如此,廖前輩煞費心機,用心至苦,他們去時路程近十天,再欲回頭折返,一來一往便不止十五天!姑娘可以有充分的時間脫困了。」
廖雪紅美目又濕,悲聲說道:「他老人家為我這做女兒的想了這麼多,留下一條生路,我這做女兒的又為他老人家做了什麼,眼看他老人家即將遭難,卻無從救援。」
龐克道:「姑娘,為人父母者都如此,也應該如此。」
廖雪紅道:「可是這叫我做女兒的一輩子如何能安。」
龐克道:「姑娘,但多珍重,善保有用之身,足可安慰廖前輩了。」
廖雪紅面色淒清,泫然欲淚,靜默未語,片刻之後,始問道:「少俠是看見了河中的紅葉才投到這兒來的?」
龐克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真是多虧姑娘慧心了,要不然我永遠也無法知道姑娘被藏在此處。」
廖雪紅悲慘一笑,道:「這兒是舊日『上陽宮』,我一眼看見窗外紅葉,觸動了靈機,想起了『紅葉題詩』的事跡,所以……」煞白的嬌靨上微上微泛一絲紅暈,住口不言。
龐克自然明白她為什麼麼臉紅,但他未敢接口。
定了定神後,廖雪紅忽又說道:「少俠,如今該怎麼辦?」
龐克搖頭苦笑,但是忽然又目閃寒芒,揚眉說道:「姑娘,咱們在這兒待幾天。」
廖雪紅呆了一呆,訝然說道:「在這兒多等幾天?」
龐克點說道:「是的,姑娘,由當年事以及如今事,他們夠險詐的,既如此,我不以為他們會誠守信諾,給姑娘服用的散功藥物確是十五日之量。」
廖雪紅驚訝地道:「少俠的意思是說……」
龐克截口說道:「如果我沒有料錯,姑娘散功時間至少要在二十日以上。」
廖雪紅為之默然,半晌她才又抬眼說道:「少俠,我看他們不會……」
龐克道:「姑娘,那些人還能相信麼?」
廖雪紅又默了,過了一會兒,她又道:「少俠的意思,是打算……」
龐克道:「既然他們無法從廖前輩身上得到什麼,必然會折回來逼問姑娘,既然咱們沒辦法找他們,如何在這兒等他們自己投到。」
廖雪紅默然點頭道:「少俠高見,然而咱們若在這兒等下去,家父……」
美目中熱淚一湧,截然住了口。
龐克歎道:「姑娘,我也知道咱們若在這兒等,那就救不了廖前輩,無如咱們不知道他們的去向,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尋。
「假如咱們盲目的去找,只怕他們折回來時發現姑娘已經脫困,他們立即會有所警覺地遠走高飛,到那時咱們就兩頭落,一頭也抓不住了。」
廖雪紅淒婉地垂下玉首,道:「我方寸已亂,全憑少俠了。」
龐克聽得心如刀割,陡跳雙眉,道:「姑娘請放心,廖前輩若有三長兩短,這血債龐克誓必為姑娘討回不可。」
廖雪紅嬌軀倏顫,道:「多謝少俠,少俠隆情厚誼及如海大恩,廖雪紅……」
龐克黯然強笑,道:「事到如今,姑娘還說什麼恩?咱們在此非一天兩天,姑娘請多歇息,我去買些食用之物去。」
說著,轉身便要走。
廖雪紅忙抬玉首喚道:「少俠……」
龐克回身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廖雪紅道:「少俠請早去早回,我一個人……」
龐克忙道:「姑娘請放心,不用半個時辰我就可回來了。」
廖雪紅道:「那麼少俠也請小心。」
龐克心中一陣激動,道:「多謝姑娘,我自省得。」
穿窗飛射而去,一閃不見。
望著龐克那灑脫,飄逸的身形消逝不見,廖雪紅站立窗前,嬌靨上突然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
只是這種難以言喻的神色,在她那美艷如花,卻略顯蒼白的嬌靨上,停留的時間太短促了。
剎時間,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森冷懍人的煞威,突然,她仰起玉首,一縷細若游絲的輕嘯,衝口而出。
嘯聲不大,但卻似乎成一直線地劃空而起,傳向遠處。
嘯聲方半,不知何處有人長嘯相和,而且其聲由遠而近。
廖雪紅嘯聲一落,暗影一閃,一條黑影穿林而人,直落窗前,那是個面目慘白陰森的瘦高黑衣人。
黑衣人落地躬身,恭謹說道:「屬下見過姑娘。」
廖雪紅輕舉皓腕,冷然擺手,道:「他們已到了何處?」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現在前往『潼關』途中。」
廖雪紅道:「傳我『銀牌令』,不惜任何死傷,全力搶奪廖祖榮,只許成,不許敗,否則你提頭來見。」
那黑衣人身形一震,道:「屬下敬遵令諭,然屬下斗膽請示,必要時可否動用……」
廖雪紅冷然點頭,道「可以,但必須在五日內奪得廖祖榮,然後封閉他週身諸大穴,嚴防他嚼舌自絕,倘奪得的是個死人,我也唯你是問。」
那黑衣人身形再震,道:「姑娘放心,屬下省得,屬下再請示,廖祖榮奪得後……」
廖雪紅截口說道:「押往『毒谷』,等我返谷後處理。」
那黑衣人答應了一聲,要走。
廖雪紅及時又道:「可曾尋得四煞。」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已全力搜尋附近百里,未見四煞蹤影。」
廖雪紅道:「那麼,三日內務必尋得他們,著他四人往『毒谷』報到晉見夫人,聽候差遣。」
那黑衣人又恭謹答應了一聲。
廖雪紅又道:「近日來『洛陽』附近可曾發現武林人物。」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近日已有大批武林人物進入『洛陽』……」
廖雪紅美目中煞威一閃,道:「那麼先別動他們,除了龐克外,任何人進入此處百丈以內,格殺無論,但不得落絲毫痕跡。」
那黑衣人又恭謹答了一聲。
廖雪紅又道:「還有,我要在這兒暫住幾天,沒有我的召喚,天大的事也不許擅闖前來,否則按門規處置……」
一擺玉手,道:「沒事了,你走吧!」
那黑衣人機伶一顫,答應聲中,身形倒射穿林而去。
未帶動一片樹葉,好高絕的身法。
沒多久,龐克回來了,他帶回兩包吃喝的東西。
自此以後,這舊時宮苑,荒廢已久的偌大一片院落中,多了兩個人,也為這荒院帶來了生氣。
日久生情,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從此花前月下,多了一對成雙的儷影,在龐克,那本出諸安慰的心理,可是無形的情愫,卻隨那升沉的月兒逐漸擴大。
而心情矛盾的廖雪紅,也最需要慰藉,隨著那升沉的月兒,她深鎖的遠山黛眉漸開,那略顯蒼白的嬌靨,也漸漸地恢復了往日的紅潤,且較住日更燦爛,更煥發。
兩情繾綣嫌日短,形只影單恨夜長。
這是第十天的一個夜晚。
今夜有月,但卻是高懸枝頭的一彎冷鉤。
冷鉤也好,滿月好,在有情人的眼中,便是一草一木,甚至於一塊頑石也是可愛的,何況古至今,一直跟那「情」字結不解之緣的月。
花前,月下,又是那一對成雙的儷影。
唯一與住日不同的,就是今夜這一對的臉上,都掛著一層薄薄的紅暈,一個是嬌艷欲滴,一個是越見俊美。
再往那一池碧水之旁,那朱漆剝落,碧瓦殘落的八角小亭中看,那兒,石几上,放著一隻酒壺,還有幾張猶剩幾塊滷菜的油紙。
有人說,鉤月不及滿月,也有人說,滿月不如鉤月。
但在今夜,這彎鉤月看來總是特別的美。
這荒蕪已久,空無人跡的廢園,竟也特別富詩情畫意。
「咚!」不知誰投一顆小石子,碧波漣漪,衝破了水底夜空,擊散了月底鉤月,蕩漾著金光千片。
除此,這兒仍是那麼寧靜,那麼溫馨。
那並肩攜手,半依偎著的一雙儷影,踏過了花間幽徑,突然,那無限幸而美好的嬌軀—
晃,她輕輕坐了下去。
跟著那雪白,頎長,灑脫,飄逸的一個也坐了下去。
是龐克那溫柔話聲劃破了寧靜:「雪紅,怎麼了?」
廖雪紅玉手揉額,黛眉微皺,嬌靨上有一份嬌慵,兩分紅暈,還有三分甜美則嬌媚的笑:
「我向來酒不沾唇,今夜多喝了兩杯,頭有點暈。
龐克笑了,道:「雪紅,有人說,花能解酒,你可信?……」
隨手自身旁摘了一朵,那是鮮紅的一朵,放在鼻端聞了聞,揚眉笑道:「香味不俗,你試試。」
入目那朵鮮紅得出奇的花兒,廖雪紅猛然一驚,然而,太遲也,那朵花已被送到了鼻之前……
廖雪紅大驚說道:「克哥,這是快丟掉。」玉手一揮,龐克手中朵花瓣碎為片片,飛落一地。
龐克猶自捏著那花梗,皺眉笑道:「雪紅,是怎麼了,—朵……」
倏見廖雪嬌靨赤紅,美目緊閉,嬌軀不住顫抖,這才發覺情形不對,一驚忙道:「雪紅,你……」
廖雪紅呻吟一聲,突然掙扎著站起。
龐克連忙伸手去拉,這一拉卻兩個人倒了—對,就倒在那樹叢下草地上,緊接著是兩個人合而為一的滾翻……
突然間,一片烏雲遮住了碧空那彎鉤月,接著,大地上是黑暗一片,這庭院中,更黑,更黑,黑得令人……
黑暗中只聞有喘息聲及呻吟聲。
龐克在迷茫中,像過了一百年,一千年……
倏地,他睜開了眼,首先遇人眼廉的,是碧空那彎已然偏斜了不少的鉤月,那片烏雲不知何時已飄飄散了。
猛地,他轉過了身,獨目空蕩,寂靜,那位身邊的人兒廖雪紅已不知去向,所看到的,是一片被壓平了的小草,還有幾片猶帶幽香的破碎衣衫。
他怔住了,一聲:「雪紅」尚未出口,他又發現了自己那付模樣,左臂上,還有一個整齊的鮮紅齒痕。
他面紅耳赤,緊接著機伶寒顫,略整衣衫翻身躍起,剛站起,雪白一物映入眼廉,那是身交不遠處,一塊小石上壓著一張素箋。
他指掌微招,素箋倒飛入手,只一眼,他再度機伶寒顫,冷汗涔涔而下,心顫,身顫,手顫,怔住了。
素箋上,寫的是一筆潦草的字跡。
「非君輕薄,非妾浮蕩,一朵邪花,害人一生,緣乎!孽乎!賤妾從此逝,江湖寄餘生,望勿枉相尋,便尋遍人海,也難見妾蹤影,妾不敢尤人但怨天耳。」
就這麼幾行字跡,沒有上款,沒有署名,不用上款,也不著署名,很顯然地,這是斷腸心碎後的廖雪紅,留給他龐克的。
就這麼幾行字跡,字字句句,像針像刀,又像晴空裡的霹靂,即痛又重地打擊著龐克的心身。
漸漸地,龐克變了,雙目赤紅,臉色煞白,一絲鮮血自那嘴角滲出了下來,好不怕人。
探著喃喃聲自他唇邊滑出:「雪紅從此天涯誓相覓,否則龐克將愧疚一生!……」
揚掌劈下砰然一聲,砂飛石走,草土亂飛,那些花瓣更碎了,也飄得更遠了,更遠了。」
俟一切靜目再看時,這庭院中寂靜,空蕩,已沒了龐克人影。
只有地上一個大坑,一片狼藉,還有那片片破碎衣衫,爛殘的花瓣,伴著這寂寞庭院,一鉤冷月……
不,這庭院中並不是當真空蕩,寂靜了。
因為這庭院中剛陷入寂靜,空蕩沒多久,便被飛射而落的人影劃破了,那是三個人,赫然竟是柳景逸主僕。
柳景逸落地剛一入目眼前情景便自一怔:「這是……」
倏地目中奇光一閃,探手微招,一物倒射人手,那是一小片花瓣,他神情猛震,臉色大變,失聲說道:「醉棠……糟了,定是龐克那小狗……」
目中厲芒怒射,咬牙接道:「他二人即有這層關係,那丫頭焉肯再為我用!……」
猛一跺腳,喝一聲「走」,三人影頓又破空掠去。
剎時間,這庭院中又歸於靜,空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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