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先聽發現賊黨蹤跡,雖然吃驚,因自己本有準備,也未放在心上,當地又是一個大鎮,斷定當夜不會發生變故,有事當在前途荒野之中,稍微談論也就拉倒;內中兩個氣盛的,還說了兩句大話。後聽來人說起這幾個從未聽過的少年俠士的義舉,並說狄龍子和那同伴又像夫妻又像兄妹,平日誰也看不出他們形跡,偏是那麼形蹤飄忽,出沒無常:老是男的出面、女的暗中接應,不是形勢緊急,難得有人見到,怒吼起來聲如狼嗥,尖銳刺耳,也不知他們名字,每次都是狄龍子事完自報姓名,本領之高從來少有,人更機警靈巧,誰也無從捉摸。土豪父子所約幾個能手,均是綠林中有名人物,內一老賊並還享有數十年威名,並非弱者,那些教師打手,主人會武,想也不是尋常,這多的人,竟被狄龍子和兩同伴全數制住,無一漏網,內一美少年並還不曾動手,為首幾個惡賊均受內傷甚重,半年必死,本領之高實是驚人,這未戴面網的兩少年只此一次,以後便未露面。
後又談到這日白天,土豪外甥金小亭在鎮上飲酒,聽人談起狄龍子同聲稱讚,心中有氣咒罵了幾句,正和人爭論,猛覺腰間微麻,人便不能轉動,同時面前有一禿頭村童走過,生得瘦小枯乾,一點也不起眼,本是來吃素面的,剛剛吃完走去。先還不知厲害,只覺週身麻木,嘴還能說,手腳已不能動彈,呆立地上,因正和人爭論,指手畫腳,這一來,和泥塑木雕一樣,自然惶急,料是受人暗算,可是店中十九熟人,就有幾個過路商客,坐得頗遠並未起立,神氣絕對不是。
總算旁坐的人眼亮,說方才村童會賬起身走過時,好似伸手朝他腰間點了一下,雖然生得瘦小枯乾,但這兩位大俠每次下手均戴面網,無人見過他的真相,也許是他,莫要為了計快送命,就是半身不遂,也太冤枉。一番話把眾人提醒,雖覺那兩位異人,一個高矮相差,一個又是少女,全不相似,這類異人到底難料。
內中還有一個受過好處的人送柴來賣,名叫劉有德,曾學過兩年武功,雖然不高,卻非外行,狄龍子曾經見過,覺著決非本人,無奈此外沒有第二個,那村童看去面生,如是過路客商,不會這樣打扮,好些可疑;而被點的人又是週身酸痛,頭上直冒汗珠,萬分難耐,偏又不能走動,急得無法,轉求同伴和旁坐方才與他爭論的酒客,先將村童尋回,姑且一試,一面命人回家送信。正七張八嘴、亂得一天星斗,劉有德已先趕將出去,見村童正在前面街口買場糖吃,越看越不像是狄龍子,心想:「恩人曾說現在不到時候,遇到極惡窮凶之徒,就將他的家產全數獻出,也須為民除害,不能饒他活命。否則便須與人為善,迫令改過,決不妄殺一人。如何為了背後幾句咒罵下此毒手?年紀又是這輕,斷無此理。可是聽旁坐人的口氣,他手一伸,人便麻木不動,正與二位恩人本領一樣,莫要真是他的同伴?」剛忍不住湊將過去想要開口,村童似已警覺,回頭笑問:
「大哥,想替那廝說情麼?」
劉有德見那村童貌不驚人,生得十分醜怪,那一雙眼睛卻是亮得出奇,口氣謙和,正與狄龍子相仿,忙賠笑道:「這廝只是仗他娘舅財勢在外欺人,強賒硬拿,並未有什大惡,小英雄何必和他一般見識,請回去給他解開如何?」村童笑道:「背後罵人雖然可惡,也不應給他吃這大虧。我因聽他自稱是那惡霸外甥,口氣那麼強橫,人家恭維狄龍子也是良心話,人並不曾見過,先沒見他在座,業已賠話,不過話收不轉,稍微分辯兩句,已答應代會酒賬;還不甘休,氣勢洶洶,欺人太甚。我雖看不過去,開這一個小玩笑,仍恐把事做錯,正向別人打聽,你就來了。看你人頗忠厚,又是一個賣柴的,憑他那樣人,決非一黨,既這等說,我去將他解開便了。」正說之間,酒鋪中人已紛紛趕出。
劉有德雖是樵夫,人頗機警,暗囑村童:「且慢,先裝一點架子。」然後搶先迎上,向眾悄說:「我已問過,這位果是狄龍子好友,本領更高,千萬對他恭敬一點。人多反而誤事,諸位相公大爺請先回去,只請店東和小人陪他回去,諸位各自飲酒,裝不知道才好。包在小人身上,叫金大爺復原就是。」眾人見他神情緊張,又看出村童形貌雖極醜怪,遙立微笑,神態有異,不敢不信,除幾個和金小亭同坐的酒客心中愁急,掩在一旁張望外,餘人紛紛歸座。
劉有德同了店主,將村童迎將進去,先代金小亭說了許多賠罪的話。內中一人正間:
「貴姓?」村童笑說:「狄龍子是我師兄。我們人多,此後西南諸省到處都有我們蹤跡,只敢作惡害人,早晚遇上,不死也吃大苦。我今日因不知他底細,只開一個小玩笑,以後如能學做好人,不再倚仗他舅的財勢為惡橫行,便狄龍子遇上,也不會傷他一根毫髮。
我只路過此地,聽說狄大哥在此,來此尋他,還未見面呢。」說罷,手朝金小亭腰間軟筋上一捏,夾背心一掌;一聲驚叫,當時復原,週身和散了一般,先還恐受內傷,半年送命,跪在地下哀求饒命,後聽村童笑說:「你罪不至死,我怎會下那辣手?只做好人,包你無事,可是你們誰也不許跟我。」
眾人均想打聽狄龍子的來歷為人,正在同聲稱讚,挽留飲食,忽見一個年約十三四的少女,貌相十分清麗,穿著一身青布衣服,在門外探頭張了一張。村童立現喜容,轉身喝道:「你們怎不聽話?暫時誰也不許走出,我要走了。」說罷往外走去,腳底快極,有兩個膽大的試探著往外一看,村童和少女已成一路,往前面山野中馳去,相隔已遠。
當日不是集期,又非商客來去之時,路上的人雖然不多,隔壁兩家業已驚動,均在門外窺探。眾人一問,說那村童還未走出,少女已腳不沾塵往前馳去,跟著村童追出,跑起來和飛一般,晃眼追上;邊說邊走,轉眼便是老遠,再看人已走人樹林之中。
照此先後計算,這班少年英俠少說也有五六人,不知何故在此逗留不去,事情恰又發生在一月以前,正是仇敵要和鏢頭作對,陰謀暗算,剛得到信息的時候。當地相隔仇敵賊巢只得三百餘里,雖不在那兩處地形險惡的關口以內,但乃鏢行商客往來要道,仇敵雖是江洋大盜,江湖上結交的能手異人頗多,前兩處關口安然渡過,這裡偏會發現賊黨蹤跡,綠林中人原有一些好名之士,專以劫富濟貧博那俠義名聲,莫要這幾個少年英俠便是仇敵約來,仗著本領高強,故意放鬆一步埋伏當地,出其不意突然發難也未可知,先當新聞奇跡談論,後來越想越覺可慮,便發起愁來。
屠、李二人恐亂人心,不便當眾說出,正想少時席散,把自家幾個好友門人約在一起,密商應付之法,萬一狄龍子等異人也是賊黨,如何應付?這時天還不到二更,酒雖吃到半酣,因是一座大店,鄰院住有幾起豪商,院落甚多,笙歌管弦、呼ど喝六之聲不時傳來,院中燈火通明,甚是熱鬧,誰也想不到會有事發生。
二人心中有事,正在催飯,忽聽颼颼奪奪接連幾聲響處,三道尺許長的寒光連珠飛來,相繼作品字形,釘在眾人圍坐的圓桌上面杯盤空隙之處。二人不說,便那同坐諸人,除做主人的商客外無一弱者,驟出不意,竟無一人事前能夠防禦。等到警覺,相繼離座,準備迎敵,人還不曾起立,三把明晃晃的尖刀已全釘在桌上,震震有聲,杯盤一齊晃動,桌面也被透穿了好幾寸。
眾人正在急怒交加,搶拿兵器,再聽對面房上哈哈笑道:「原來成都二友不過如此。
我弟兄雖然受人之托,向不做這沒本錢的買賣,否則你們來路早已回了老家,哪得來此?
客貨由你送到,兔累旁人遭殃,這面鏢旗卻須留作押頭。是好的歸途到我白楊圳,尋我弟兄討還便了。」
同行有一老武師名叫朱延壽,性如烈火,多年盛名,本領也高,雖然認出飛刀來歷,仍不服氣,見眾人均在手忙腳亂,紛取兵刃想要追出,忙把手一擺,空身縱出,仰面笑道:「羅朋友,大家都是為了別人,何必這樣氣盛?我知你們兄弟洗手多年,已不妄殺無辜。這裡人多,如其動手,難免波及。人命大多,彼此都有不便,你們又非無名無姓之輩,何苦來呢?我們雖然無能,既然答應人家,如何將他鏢旗與人留下?我老頭子,多少在江湖上跑了這多年,說話不能含糊。鏢旗決定不能奉上;我老頭子這頂帽子權當未來人頭押在你們那裡,歸途準定登門候教,一人不少,聽你吩咐,一決存亡。你看如何?」
這時正是臘月十六,雪後寒月分外光明。眾人也都暗中拿了兵刃暗器,分立門內和兩面窗前,暗中戒備,因那放飛刀的敵人乃是三個最有名的老賊,縱橫江湖數十年,向無敵手,所練飛刀尤為厲害,就方纔所聞狄龍子不與一黨,單這三個老賊己是可怕,本已隱跡多年,不知怎會被仇敵勾引出來。
因這三賊自稱三十年心力,憑著每人一柄魚鱗金刀、十二把連珠飛刀、大小十三刀的威名縱橫江湖,多少年來從未失風,昔年所想每人十萬銀子的家財業已如願,妻妾兒女一大堆,還有什麼不足之處?自來知足者常樂,世上沒有永走好運的人,今日金盆洗手,從此退隱故鄉,享那晚年之福,我弟兄恩怨分明,在今日以前也都了清,只承了一個小弟兄的情,此人前往北方,久無音信,尋他不到,也許人已不在人間。以後我弟兄非但不再重作那;日日生涯,也決不再傷一個無辜的人。奉告諸位高親貴友,將來如其缺少用度,只有三寸束帖到來,不論多少,必有一份人情。如其叫我弟兄出手幫場、天日在上,除卻那位小弟兄還在人間,那是沒有話說,但也只限一次,還要照我弟兄所說而行,否則也是恕不奉命,別位更是當面拒絕,莫要見怪。隨又起了重誓。可是三賊狡猾異常,他那故鄉竟有三處之多,除白楊圳一處外,誰都不知他的底細。如往白楊圳尋他,必說出遊未歸。休說求他幫忙,便照所說,借他一點銀子也非容易,不是裝不知道,便是借口得信太遲,種種推托。偶然借到,為數卻多,都是有借有還的人,此外十九徒勞,還要慪氣。後來人都知他假裝大方,一毛不拔,人又那麼凶險,不敢得罪。不消數年,江湖上人都與疏遠。這次竟會同時出來代人尋仇,從來所無之事,對手又是一些強敵,聽那口氣,並不貪財,並還不令仇敵搶劫殺人,只和鏢頭作對,不肯違背昔年所立重誓,分明仇敵便是昔年老賊所說承過人家情的;日友,不知雙方怎會勾結一起?
這三老賊狡詐機警,凶險無比,從未敗過,此來決不止他弟兄三個,雖然對方口說不留客貨,這面鏢旗如被拿去,自己這班人半世英名從此掃地,又見朱延壽空身出去,連兵器也未帶。按照江湖規矩,對方本不至於倚勢行兇毒手暗算,但這三個老賊一向不通情理,已是討厭,何況仇敵裘昆又是一個心狠手黑、卑鄙無恥的惡賊大盜,決不會因這幾句話便能交代過去,同時看出正面和兩廂房頂上,星月交輝之下,除羅氏三雄立在正中,都是白鬚飄胸,生得又瘦又長,肩上插著那把仗以成名的鑲金魚鱗鋼刀,腰間各插著一排飛刀,威風凜凜,凶焰正盛;另外老少群賊,少說也有三十多個。耳聽方纔所聞,隔院轟飲划拳之聲已止,料知群賊早來店裡,假裝商客埋伏,準備暗算,也許全店都被包下,連店家均與勾通都在意中。如在山野之中相遇,還可分出兩人,帶了紅貨突圍逃走,此時休看是在鎮店之中,為了賊黨心計周密,自己這面全數陷入埋伏,回面包圍,連個道路俱都沒有,所說只留鏢旗作押頭,明是托辭,正在急怒交加,心中捏著一把冷汗。
朱延壽話已說完,剛把帽子摘下,待往對面房上拋去,忽聽一賊哈哈笑道:「老厭物,憑你也配出頭,代人撐腰擋橫麼?不將鏢旗留下決辦不到!如不服氣,你們人也不少,當時分個高下也行。再不滾回房去取你兵刃,叫那一群鼠輩狗種快滾出來,大爺們就不客氣了!」說罷,接連幾點寒星朝下打到。
朱延壽也是成名老人,如何嚥得下這口惡氣?便是上房內這些武師,也都看出形勢凶險,除卻任憑對方辱罵,獻上鏢旗,無論如何也須一拼,又見敵人動手示威,七八樣暗器並不真個打人,只從人的頭面身旁擦過,相差只有分毫,無一打中,全都激怒,氣往上撞。
屠、李二人當先縱出,見朱延壽獨立院中月光之下,眼看敵人暗器紛紛由頭上身旁飛過,聲色不動,從容把帽子戴在頭上,哈哈笑道:「我和羅家三弟兄一別多年。業已金盆洗手的人,怎又忘了昔年誓言,出管閒事?想必你說那位恩人被你尋到,為了報答人家好處,出來幫拳助威麼?大丈夫原應恩怨分明,不能怪你,但是這群鼠輩既然請你出山,應當以你為主,如何你我話未說完,便欺我老頭子手無寸鐵,拿些破銅爛鐵打得叮哨亂響,莫非這也是你們老弟兄的主意麼?方才既然說過好聽的話,想必不會再把吐出來的口水吞將回去。我們無須歸途再到你的府上聲擾,是好的,讓客人自家起身,我們只派兩人隨同護送,鏢旗仍留此地,就在今夜領教,一決存亡。如將我們打敗殺死,鏢旗只管取走,由原主人自己來取,我們為朋友的心也盡到,死後丟人也說不得了。就憑幾句話,狐假虎威,出口傷人,有什用處?」話未說完,三江太歲五鬼天王裘昆和同來二三十個賊黨,業已同聲喝罵,躍躍欲試,內有幾個性急的剛要縱起,被三老賊厲聲喝住,冷笑問道:「這是你一人作主的麼?」
屠、李二人看出賊黨快要動武,剛出台階縱下,另外幾個能手也跟蹤走出,同聲答道:「姓羅的不必多間,只你言而有信,今日之事不與商客相干,我們準定領教。」說時,那兩商客已由一個鏢師和另兩能手護送,同由門內走出。三老賊笑答得一個「好」
字。屠、李二人立時乘機轉朝隨行護送的兩人喝道:「兩位客人,多蒙羅家弟兄手下留情,不令狗賊趁火打劫,請快起身吧!」二人會意,同朝上面把手一拱,交代了兩句,一行五人便由角門匆匆走出。
剛一離開,群賊喝罵之聲越發難聽,朱延壽也經同伴把兵刃暗器取到,拿在手上,厲聲大喝:「姓羅的!你也是個成名多年人物,如何老來洗手,又和這類鼠竊狗偷一路?
你看他們可有一點人味?如今客人已走,有本領只管施展。你們人多,不願單打獨鬥,以多為勝,我弟兄一樣奉陪。」話未說完,裘昆忽然不見,同時便有十來個賊黨同聲喊殺,縱將下來。三老賊似因群賊不聽吩咐,有些氣憤,卻又不便發作,聞言未答,也未出手。
眾人見首惡裘昆同了幾個黨羽忽然不知去向,料知裘賊仗著昔年曾對老賊有點恩情,勾結之先,三老賊所說樣樣答應,等到陰謀發動又起貪心,臨時變卦,業往追截方才走的五人,不禁又驚又急,怒火上撞,厲聲大喝:「無恥狗賊言而無信,我弟兄與他拼了!」說時,雙方業已接觸,動起手來。
屠、李二人知道裘賊手黑,向例不留活口,搶去客貨不算,還要殺人,心裡一急,上來便用暗器打倒迎面兩賊,虛掩一刀,想往角門追去,不料先去五人均極機警,還未走出甬道,便聽二層院落中有人縱落,心中一驚,忙即後退,看出賊黨人多,都是狠手,恐傷商客,又知三老賊雖然凶險,說話不能不算,忙同逃回。裘賊帶了同黨厲聲喝罵:
「方纔不聽羅老英雄吩咐,此時逃走,休想活命!」屠、李二人,剛剛接住,命兩商客逃進上房,由同行三人防護,自己上前迎敵,並向老賊質問。
裘賊本意乘機翻臉,使三老賊迫於情面只好依他,見逃人已被逼回,正好就在當地一齊殺死,好在店房早已包下,除前面小偏院住著兩個等人同行業已多日的少年男女外,並無外客,相隔又遠,店家決不敢聲張,滿擬為所欲為,臨時想起三老賊似有不快之容,回去敷衍,忙令同黨往角門追進,自由前院縱向南房頂上,瞥見老賊羅三已連用飛刀打傷兩人,雖未十分出力,看去敵人非敗不可,既已出手,成功無疑,心正狂喜。
羅大始終未動,見他到來,剛把面色一沉,低聲喝道:「老弟怎的言而無信,累我弟兄受人譏笑!今夜如被逃走一個,傳將出去,豈非笑話?下面敵人雖然一個也不能留,但是今夜之事由我弟兄還你當年人情而起,此後便是路人。以後只要被你手下同黨洩漏絲毫風聲,使我弟兄丟人,莫怪我們無情無義!你能答應我弟兄,只一下去轉眼殺光,否則事還難料。你保得住麼?」
裘賊利令智昏,不知老賊最是凶險,恨他不守信約,語有深意,等他紅貨劫到手中不久,便要借口發難,連他多年搶劫所得也要奪去,全家性命還不能保,業已種下禍根,聞言笑答:「那個自然,我可一力擔保。」底下的話還未說完,忽聽一人喝道:「你保這群狗賊,誰保你呢?這三老狗賊最是可惡,我先叫你看個榜樣!」那人聲如洪鐘,甚是震耳,來勢絕快。
這時下面正在混戰,賊黨業已紛紛縱落,大都兩三個對一個,拚命惡鬥,後院上房最是寬大,還有一排馬廄,只見刀槍並舉,鏢弩橫飛,寒光閃閃,亂成一堆。因屠、李二人和所約幾個能手本領較高,久經大敵,上來看出敵人勢盛,決計先挫他的銳氣,三老賊又因裘賊說話不算,老羞成怒,暗中懷有陰謀毒念,故意袖手旁觀,想等賊黨勢敗,非他不可方始出手,上來發了兩刀,雖將敵人打傷,都不甚重,跟著便被羅大止住,雖然工夫不大,賊黨這面已傷了五六人,房上只剩羅、裘四賊。
裘賊正在高興頭上,忽聽有人發話,知來勁敵,同時瞥見自己這面空自人多,本領稍差的已倒了五六個,側面房上還有強敵發話,羅氏弟兄卻和沒事人一般,在等自己回答、剛想起這三老賊有名凶險,翻臉成仇,就許弄巧成拙,和敵人兩敗俱傷,心方一驚,側顧語聲來處,廂房頂上空蕩蕩的並無人影,料知來者不善,剛急喚得一聲「羅老前輩」,隨同那人未兩句,一團皎如明月的寒光帶著一條人影,已由斜刺裡隨聲而來凌空飛墮,來者似由廂房那面,不知怎的,到了頭上方始警覺,事前竟未看出起腳之處,知道不是小可,忙即往旁縱退,待要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