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連環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屏上留警語
    正在這時候,園外忽然傳來三聲金鈴聲,一道昏黃光影,急急由前官移來,止於日月洞門前。

    接著,又聞後園值勤劍婢嬌叱道:『什麼人擅擊金鈴?」

    一個蒼勁的聲音答道:「在下紀浪,有要事求見,煩勞通報。」

    「候著!」

    值勤劍婢剛轉身穿過園圃,歐陽倩已接口道:「是紀總管嗎?請他進來。」

    劍婢應聲退去,不片刻,領著渾身勁裝劍佩的屠龍手紀浪來到繡樓下。

    歐陽玉兒令丫頭挑明燈光,陪著紫燕下樓在小廳中接見屠龍手,未及蒞禮,紀浪便神色凝重地從袖中取出一封密柬,雙手奉上。

    紫燕接過來一看,只見柬上寫道:「丑正時刻。宮主蒞戒壇寺召見,務希準時晉見恭聆訊示。此令。」

    紫燕臉色微變,揚目間道:「這是由第三魔宮送來的?」

    紀浪點點頭,道:「經信鴿送達於壽臣住所,被屬下取得。」

    紫燕道:「所謂丑正時刻,是指的哪一天?」

    紀浪道:「此屬急令,就是指的今夜丑刻。」

    紫燕一驚,仰面看看天色,道:「這麼說,只有一個時辰不到了…」

    歐陽玉地道:「魔宮突然急令召見,但於壽臣又不在,這可怎麼辦呢!」

    良道:「如照往例,於壽臣如不能分身,由屬下代他一往亦可,不過,從今義中看來,恐怕此事已另有意想不到的變化,屬下不敢作主,特來請款姑娘們……」

    紫燕詫道:『有什麼意外變化Z你先說說。」

    紀浪道:「魔宮慣例,各地分宮都自稱『分宮主』,所謂『宮主』,通常是指的總宮宮主曹克武,…——」

    歐陽玉兒失聲道:「難道是曹克武老魔頭親自趕到燕京了?」

    紀浪道:「屬下也正起疑,論理說,如是火靈官陳童有事約晤,口氣不會如此尊大,所以,適才會就此事與飛大鼠李明兄相商,但據他所知,最近又並無曹克武老魔將東來的消息,如今於壽臣離宮,桑莊主追去又沒有消息,假如魔宮有所行動,應付起來殊感為難,是以屬下才趕來向姑娘們請示。」

    歐陽王兒駭然道:「大姊,你看會不會是桑哥哥追敵出了意外,魔黨提前發動,故意川計試探咱們的虛實?

    紫燕搖搖頭道:「桑公子武功機智,決不會治在於壽臣之下,我看不太可能!」

    歐陽*幾道:「可是,他已經離宮整整四天了,假如追上於壽臣,現在就應該回來了?」

    紫燕沉吟了一一下,道:「或訂他一時未能追上,耽誤一兩日並不稀奇,但他既然還沒回來,咱們寧可往壞處設想,先應付這份急令要緊,即使桑公子出了意外,咱們仍得與魔崽子一拼。」

    說到這裡,語音微微一頓,.轉對紀浪道:『時間無多,紀總管即請如約前往戒壇寺,我會別囑高手隨後掩護,見了魔宮來人,無論他是陳童還是曹克武親到,皆須沉著應對,先安其心,不可被他瞧出破綻。」

    紀浪躬身道:「如果他們問起於壽臣,屬下應如何答對。」

    紫燕道:「盡可照實情回答,就說他奉命去嶗山取藥,尚未回宮,但須注意不可洩露桑公子抵達本宮的消息,假如魔崽子們真有動手的企圖,不妨拿話拖延一下,返來之後,咱們再商議應付之法。」

    紀浪應諾,立即告辭而去。

    紫燕一面令丫環往後樓呼喚墨黃二燕,一向對歐陽玉兒道:「後山才現異兆,魔宮又有行動,看來咱們不能空等桑公子了,妹妹快去準備一下,咱們到前宮會。」

    歐陽王兒心中懸念桑瓊,只覺忐忑不已,匆匆應了一聲,回身上樓束札去了。

    須臾,墨燕和黃燕也雙雙趕到。

    紫燕歐陽情將大略情形複述了一遍,正色吩咐道:「紀總管冒險赴約,可能發生危險,你們兩人可暗中尾隨前往,只准遠遠追躡,切不要暴形跡,只要紀總管能平安回宮,不得擅自出手。」

    墨燕問道:「萬一紀總管遭到危險呢t!」

    紫燕道:「能救便作全力一擊,不能救則盡速回宮報告。」

    黃燕聽了,躍躍欲試,笑道:「但願真是曹克武老魔親到,咱們早就想會會他……」

    紫燕臉色一沉,道:「你不要輕舉妄動,誤了大事,這是天壽宮安危所繫,到時候休怪做大姐的按宮規從事。」

    墨燕知事態嚴重,忙應道:「大姐放心,我會管著四妹的!」回頭向黃燕一揚秀眉,雙雙拔起身形,如飛而去。

    兩人剛走,樓上忽然傳來歐陽玉兒的驚呼聲,叫道:「大姐快來」

    紫燕吃了一驚,纖腰一擰,掠上樓梯,但見歐陽王兒滿臉驚容,正望著樓四旁那座翡翠屏風發愣。

    紫燕低喝道:「五妹,什麼事?」

    歐陽玉兒用手指著屏風道:「大姐,你看看這是什麼!」

    紫燕所立之處,恰在屏風外側,目光迅掃,並未看見有何異樣,待跨過梯口,探頭向內側一望,也不禁駭然猛震,險些驚呼失聲。

    原來那座墨綠色的翡翠屏風上,不知被何人題了七個鮮紅的大字,寫的是「山而欲來風滿樓」。

    字體蒼勁有力,朱痕淋漓,顯系新畫未久,綠色屏風襯著鮮紅字跡,份外觸目。

    歐陽王兒道:「我上樓來更衣取劍的時候,屏風上還沒有這些字,轉眼工夫,竟多了七個字,樓上毫無異響,窗外也不見人蹤,這字究竟是誰寫上去的呢?」

    紫燕沒有出聲,僅用指尖佔了少許紅色汁液嘗了嘗,目光向窗外掃瞥一眼,冷笑道:

    「寫字的人早走了,例如我沒有猜錯,後山暗樁就是這人點倒的,而且,他已經藏身近處很久,趁咱們下樓跟紀總管見面的時候,偷取你房中胭脂,留下這七個字。」

    歐陽玉兒驚道:「果真如此,咱們跟紀總管的談話,豈不是全被他偷聽去了?」

    紫燕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不過,從他留下這七個字看來,似乎只在提醒咱們,並無惡意。」

    歐陽玉兒咋舌道:「當今武林中,除了四大世家,還有誰身負這麼精湛的功力?」

    紫燕輕歎道:「天下奇人異士,豈僅四大世家,咱們從前正因自視太高,才落得今這般光景……」

    語聲微頓,又掃了字句一眼,哺哺道:「不錯,山雨欲來風滿樓。凶兆既現,一場艱困的爭鬥已經不遠了。」

    一聲悠長的長歎,探手緊緊握住歐陽玉兒的玉手,姐妹兩並肩走下了繡樓。

    口  口  口

    戒壇寺,在永定河西岸,距天壽宮不過十餘里。

    屠龍手紀浪於子夜時分,閃閃掩掩潛出天壽宮,不足頓飯光景,已趕到戒壇寺外,時間才僅子後二刻。

    魔宮約晤屬下,所定時辰不許有片刻差誤,遲到當然有罪,來早了也一樣要受責備,可是,紀浪有意提前趕來,正欲出其不意,先窺探寺中虛實,更重要的,自然是想確定蒞臨者究是火靈官陳童?或是老魔曹克武。

    故爾,甫近寺外,便穩住了身形,故意輕咳一聲,遊目四顧不見暗樁現身,一折腰,迅速地閃人一片林中。

    遙望戒壇寺,聲鼓無聲,顯得十分沉靜,緊閉著山門,寺內也僅有微弱的燈光,周圍數十丈,空蕩蕩見不到一絲武林人物出沒的蹤跡。

    紀浪不禁納悶,心討道:「別說曹克武老魔親臨,就算來的是火靈宮,附近也應該佈置下警戒樁卡,看這情形,莫非怪我來得太早了?」

    但細審天色,距丑正也僅差半個時辰,論理不至毫無動靜才對。

    他想想不解其中緣故,一橫心,便壯著膽子向寺側粉壁牆掠去。

    由遠距百丈欺近牆根,仍然未遇到絲毫攔阻,紀浪疑心頓起,猛長身,撲向牆頭。

    腳下一著牆頂,正待運目張望,誰料粉牆內突然捲起一股勁風,足踝匆忙被一件軟鞭似的東西纏住,那東西猛一扯動,紀浪登時滾了下去。

    末容他轉過念頭,凌空探來一隻巨掌,飛快地一抄,扣住他的肩井穴,接著,向地上一貫,一個粗啞的口音低喝道:「拖下去!」

    牆根陰暗處閃出兩條黑影,一左一右,合力將他挾了起來。

    紀浪穴道受制,眼日尚能活用,揚目一看,但見那出手擒拿自己的人,是一個身軀枯瘦的馬臉老者,兩名挾持自己的,卻分明是五台山第三分宮的帶刀武士。

    當下急忙沉沉聲道:「放手,我是屠龍於紀護法!」

    兩名武士凝日審視,都輕咦出聲,道:「當真是紀護法,你不是」

    紀浪叱道:「休要廢話,快把我放開,我是奉急令召見來的,你們怎麼可以個問清楚就胡亂動手!

    兩名武土著了慌,正欲代他解開閉穴,那馬臉老者忽然一擺手中軟鞭,喝道:「且慢!

    紀浪見那老者面日頗為陌生,但雙目神光閃射,語氣十分傲慢,心知必是魔宮新網羅的絕世凶人,卻故作不知,抗聲道:「閣下是什麼人,竟敢暗算紀某?」

    那馬臉老人沖耳不聞,自顧向兩名武士道:「他就是奉令晉見宮主的人麼?」

    武士躬身答道:「是的,紀護法是由第三分官派往天壽宮的內應,宮主今夜召見的正是他們。」

    馬勝老人冷哼道:「用這種廢物充當內應,難怪不能成功。」

    目光移注紀浪,不屑地問道:「你看見了宮主的急令沒有?

    紀浪忍住氣,點頭道:「急令現在紀某身上。」

    馬臉老人冷冷道:「令上註明晉見時刻是醜正,你為何早到?

    紀浪道:「這是因為匿身在天壽宮,出人不便,為掩人耳目,得隙便須脫身,無法算準時間。」

    馬臉老人陰曬道:「就算時辰拿不準,抵達寺外為什麼不陳名通報,意敢越牆闖進來』!」

    紀浪應道:「在下抵達寺外,遍尋不見警戒樁情,卡中又沉靜如常,看不出是否有宮主聖駕進駐,只當發生了意外變化,所以才越牆查看虛實。」

    那馬臉老人冷冷一笑,道:「你的口舌很伶俐?」

    紀浪也不示弱,道:「這本是實情,並非逞詞令詭辯。」

    馬臉老人一探共,從紀浪懷中搜出那份急令,仔細查看了一陣,才解開了他的人道,冷哼道:「算你運氣,進去吧廠

    紀浪鬆了一口氣,卻故作姿態的抗聲道:「閣下盤查了許久,自己身份名諱並未吐露,這好像與宮規不太相符吧?」

    馬臉老人曬道:「你敢情是不服氣?」

    紀浪道:『閣下面面陌生,初次相逢,理當出示身份。」

    馬臉老人傲然道:「你定要打聽老夫來歷,只記住總宮新聘黑虎堂堂主枯老韓東海,就是老夫名諱。」

    紀浪心頭一震,個由自主打了個寒戰,急忙抱拳道:「原來是韓老前輩,紀良有眼無珠,不知老前輩昆促也入盟本宮,多有疏慢,老前輩豐勿見罪。」

    枯老韓東海掃手道:「不須贅禮,宮主等候已久,去吧!」

    紀浪冉三告罪,然後在兩名武士陪同下,轉身向正殿行去。

    由粉壁牆到正殿,是一片空場,直徑不足二十丈,但紀浪卻感覺如隔千里,每一舉步,競是那麼沉重。

    現在,他已經確定召見自己的並非火靈官陳章,而是曹克武親臨,尤其更意外地得悉那馬臉老人,竟是天山二老之一,使他不能不為之心驚膽顫。

    「天山二臾」乃是同胞孿生兄弟,身材一胖一瘦,老大韓東滄人稱「矮臾」,老二就是「枯臾』韓東海,這兩個老凶物身材雖高矮不同,為人陰狠毒辣,卻毫無分別。

    天山二臾,也就是「天山五魔」的授藝業師,自從五魔出道,武林中早已傳聞「二臾」

    都先後去世了,誰知兩個老凶物非但未死,反被曹克武說動出,擔任了魔宮的堂主,此次隨老魔東臨燕京,勢將為天壽宮平添兩名勁敵,如今戒壇寺四周不設樁卡暗哨,想必是天山二臾自恃功力故意設的陷階,假如紫燕派遣的隨行高手也跟自己一樣冒冒失頭闖進來,那可怎麼辦呢?……

    他一面走,一面迅速地思索著這些困難,無奈卻無妥善對策,惶急間,已經越過空場,抵達正殿簷廠。殿前滴水簷下分列著十二名帶刀錦衣護衛,面目都很陌生,一望而知全是由總宮隨曹克武而來的親信。

    兩名伴送武士同在階前停步,躬身說道:「第三分宮護法紀浪,奉令晉見宮主,準時投到。」

    其中一個錦衣護衛沉聲道:「呈驗號牌今文,聽候傳喚。」

    紀浪取出急令和魔宮號牌,雙手奉上,那錦衣護衛大模大樣接過去,反覆驗看了遍,忽然沉著臉問道:「宮主召見的是斷碑手於壽臣,他為什麼不來?」

    紀浪答道:「於護法因故離開燕京,尚未返回;急令由紀某收到,所以代他前來應命。」

    那錦衣護衛又問:「你在天壽宮是何職務!」

    紀浪道:「本是藍衫隊領隊,於護法離開燕京以後,就暫代總管之職。」

    那人仔細打量了紀浪一陣,微笑道:「這麼說,紀兄在天壽宮的地位,遠比在第三分宮更高嘛!相衡之下,是不是覺得有些委屈呢?」

    紀浪一怔,連忙正色道:「紀某身受宮主厚恩,奉命潛入天壽宮,乃是為了效忠宮主,區區虛名祿位,豈在紀某心上!

    那錦衣護衛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紀兄請暫候片刻,兄弟替你轉報宮主。」說完,微微一拱手,轉身人殿而去。

    紀浪表面故作恭敬,心裡卻在暗罵,自忖身為分宮護法,又是受命擔任特殊任務的一員,不想奉令召見,竟須遭受連番盤潔,那枯臾韓東海乃是一堂之主,神態傲慢些尚猶可說,這傢伙不過一名隨侍護衛,居然也官腔十足,不把人看在眼裡,魔宮這份窩囊氣,真叫人難忍受!

    正想著,忽聞步履之聲,那錦衣護衛陪著一人急步而來。

    那人年約三十五六歲,神態威猛剽悍,穿一身大紅色寬袍,正是北五台山第三分宮主「火靈宮」陳童。

    紀浪急忙抱拳俯首道:「屬下紀浪參見分宮主。」

    火靈官陳童揮手道:「不用多禮,跟本座來吧,宮主已經問過兩次了。」

    紀浪急諾,舉步跨上台階,尚未走進殿門,忽被那名錦衣護衛伸手攔住。

    那人含笑將號牌交還給紀浪,但迅速地在他身上搜拍了一遍,然後點點頭,退開一旁。

    紀浪大感恚忿,忍不住用眼睛望望陳童。

    陳重卻搖頭低聲道:「這是宮主的吩咐,晉見之人一律不許攜帶兵刃,宮主這一次出山,比從前謹慎得多,都為了各地屢有叛變的緣故……唉!快跟我進去吧!」

    一聲輕歎,領著紀浪轉入大後殿側的方丈室。

    短短一段路程雖有陳童親自帶領,仍難免除搜查,由正殿至方丈室,紀浪竟被搜身達三次之多。

    方丈寶四周更是戒備森嚴,甚至屋頂亦有老魔親信護衛佈崗警戒,紀浪見此情形,心中越發惴惴不安,不知曹克武突然親臨燕京,究竟是為了什麼重大事故?

    火靈官陳童和紀浪進人方丈室,曹天武正神色凝重地在審視一份天壽宮的地圖,兩支金拐就貼身靠在椅旁。

    座椅後,分立著八名剽悍侍女,一個個叉手而立,神情木然,全是久經訓練的猥族女子。

    陳重低聲稟報道:「師父,潛伏天壽宮的護法紀浪,已經奉令趕到,恭候師父訓示。」

    曹克武「晤」了一聲,連頭th沒抬,冷冷問道:「於壽臣為什麼事被派離開大壽宮?」

    紀浪躬身答道:「是由北宮四燕派往嶗山覓取解藥……」

    曹克武冷然截日道:「什麼解藥?」

    紀浪道:「犀骨天狼釘的解藥。」

    曹克武微微一震,霍地揚起頭來,兩道精目向火靈官陳童掃了一瞥。

    陳童立即低首道:「弟子只是將天狼釘分賜給夏護法幾支,並沒有給他解藥……」

    曹克武冷哼道:「夏上珍人宮未久,你薦舉他擔什三分宮首席護法,已經太過分了,又輕易分賜犀骨天狼釘,這種行為,就該重懲!

    陳章童首喏喏道:「弟於一時疏忽,求師父寬諒。」

    曹克武冷笑了兩聲,移目注視紀浪,道:『北宮中何人被天狼釘所傷?怎知道嶗山有解藥?你把經過情形,詳細說一遍。」

    紀浪應道:「屬下在天壽宮擔任藍衫領隊,詳細情形尚不全知,只知道有一夜,一輛馬車深夜抵達天壽宮,車中有兩個負傷之人,由北宮四燕親自送入練功密室,後來於護法便奉命連夜趕往嶗山取藥,屬下則被調往練功室四周擔任警戒,並且暫時代理總管的職務……」

    曹克武截日道:「本座部的是那兩名受傷之人是誰?」

    紀浪道:「屬下不知道…」

    曹克武佛然道:「你身為藍衫隊領隊,又受命警戒練功室,會不知道那兩人身份?」

    紀浪道:「屬下的確不知道,因為那兩人人宮時,屬下並末目睹,後來雖然擔任練功密室警戒,也是在園中巡查守望,除了四燕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進人練功室,屬卜僅知那兩人身份頗高,卻無法打聽他們的姓名來歷。」

    曹克武沉吟了一下,道:「丁壽臣身為總管,他總該知道了」

    紀浪道:「於護法可能知悉詳情,但他當夜匆匆離宮,臨去時並末告訴屬下。」他從曹克武口氣中,業已確定老魔僅系倉促趕來,絕未與於壽臣或嶗山人妖聯繫,所以人膽把一切責任都推在丁壽臣身上,藉以搪塞詢問,先求脫身,再與四燕共謀應付之策。

    果然,曹克武眉頭微皺,臉上頓現不悅之色,又責怪火靈官陳童道:「這樣重大的事,於壽臣既未呈報分宮,又不告訴同門,居然興沖沖去代四燕取藥,你用這種人拍當重任,豈有不壞事的!

    陳童躬身道:「於某一向做事謹慎,頗為機警十練,弟子猜他如此做法,必有不得已的緣故……」

    曹克武臉一沉,叱道:「什麼緣故?我看那匹夫只怕已經起了叛心,留戀天壽宮總管的祿位,一意在替四燕辦事了!」

    陳童吶吶半晌,不敢再作分辯,只得賠笑道:「他若敢生二心,弟子決不放過他,一定將他生擒回來,慘刑示眾……」

    曹克武冷哼道:「等到他真的叛變,一切都遲了,近來各地分宮人心浮動,謠琢紛紛,你們以為我不知道?我教養你們師兄妹九人,指望你們能替師父分憂,誰知你們一個個反成了累贅,你大師兄行事不慎暴露了身份,害得師父忍痛退出辛苦經營多年的西堡,你四師弟貪戀女色,逼反了何沖;你四師妹更好,連分官也被人家挑了…」

    他一口氣數說到這裡,似已激起怒火,雙目逼視陳童,又道:「……現在你替我算一算,你們師兄妹九個人,兩個送了命,五個被困在巢湖,貞丫頭留守總宮,你在這兒也弄得烏煙瘴氣,咱們一舉一動,人家瞭如指掌,人家在幹些什麼?咱們卻蒙在鼓裡,彼暗我明,處處受制於人,還談什麼掃滅四大世家,獨霸武林天下!

    陳童被罵得滿臉通紅,喏喏喏連聲道:「弟子無能,辜負師父寄望之殷,只求師父息怒賜與贖罪補過的機會。

    曹克武怒火略洩,面色稍緩,冷哼兩聲,凝容說道:「為師此次東來,傾全宮之力,並且網羅絕世高人相助,勢在必得,決不容再有失手,趁東莊桑瓊正被巢湖方面牽制,這時出其不意下手天壽宮,正是天賜良機,偏偏於壽臣又擅自離開燕京,炸藥樞紐所在,只有他最熟,這一來豈非壞了大事!」

    陳童忙道:「弟子可以發出緊急信鴿,設法將他半途截回來曹克武搖搖頭,道:「信鴿再快,決無法在天明之前將他截回,何況以信鴿攜帶密令也容易發生意外……」

    語聲微頓,接著又問道:「你這份地形圖,確無錯處嗎?」

    陳童連連點頭著:「此圖系由於壽臣親筆繪製,理應沒有錯處…

    曹克武臉色復又一沉,冷冷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這是不許用揣度之詞來支吾搪塞的!」

    陳童一連碰了幾個釘子,只得垂於答道:「弟於礙於情勢,無法前往天壽宮親自對照,但紀浪乃是奉命相助於壽臣的人,又任職北宮,師父何不命他將圖形核對一遍,若無錯處,便可動手。」

    曹克武聽了,果然將那份地形圖擲了下來,道:「仔細核對,我要坐等回答。」

    陳童答應著,雙手抬起圖紙,回頭對紀浪道:「紀護法,你在天壽宮甚久,必然熟悉宮中情勢,請仔細核對這份圖形,看看有錯處的地方嗎?」

    紀浪躬身道:『屬下遵命。」伸手接了過來。

    當他一看那圖形位置,心裡卻暗吃一驚,原來圖上所示,正是於壽臣在天壽宮中埋置火雷炸藥的詳圖。

    紀浪不禁滿手冷汗,暗想:「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桑莊主和四燕正愁找不到炸藥樞紐所在,有了這份詳圖,豈不是天助北宮免此劫數?我得設法把這份圖形帶回去,至少,也要把炸藥樞位置牢牢記住,回去以後立即加以破壞想到這裡,不期驚喜交集,連忙摒去雜念,全神貫注展目細看。

    但聞陳童又道:「圖中紅線表示的位置,便是咱們埋藏炸藥所布引線,這一塊方形圖記,就是引發炸藥的樞紐,你千萬細心核對,以免天明發動時弄錯了位置,或是尋不到引發樞紐,壞了大事。」

    紀浪聞言一驚,忍不住問道:「宮主的意思是說,引發炸藥進攻天壽宮,就在今夜發動?」

    陳童應道:「不錯,所以你得特別仔細才行。」

    紀浪心念電轉,故作凝神審視,暗中卻在苦思拖延之計,久久沒有出聲。

    陳童又問道:「怎麼樣?圖中位置與大壽宮相符不相符?」

    紀浪故作遲疑緩緩答道:「依屬下核對,位置是大體不差,只是」有意一頓,卻沒有按說下去。

    陳童急道:「只是什麼?你說!

    紀浪將圖雙手遞還給陳童,俯首道:「這話屬下本不當說,但此圖既然關係著今夜大局,屬卜不敢隱私,只有向宮主坦陳了

    陳童尚未開口,曹克武已搶著道:「有話你儘管照實說出來,從有關連,本座一定替你作主。」

    紀浪拱手躬身道:「屬下受主大恩,除了盡忠宮主,別的都不在意中,據屬下看圖上可疑之處很多……」

    陳童驟然道:「難道於壽臣竟虛情謊報?

    曹克武斷喝道:「你先別岔口,聽他說下去。」

    紀浪定了定神,恭敬地道:「屬下奉命潛伏天壽宮ˍ一向相助於護法行事,當初埋置炸藥時,屬下亦曾參與,這份圖中關於天壽宮形勢,人致並無差錯,但據屬於記憶所及,埋藏炸藥的地方卻有些不甚相符…」

    曹克武一面命陳童將圖展放桌上,一面吩咐道:「何處不符?你且舉例說明。」

    紀浪道:「譬如後宮四燕居住的繡樓,因大法潛入後園下手,當時並未將炸藥埋人樓下,僅在園門口屯少許助燃散粉,這一點,屬下記得十分清楚,與圖中卻註明圍繞全樓都埋有炸藥,顯然與事實不符。」

    曹克武勃然變色,目注陳童連聲冷笑不止。

    陳童滿頭冷汗,恨恨道:「那匹夫連這麼重要的地方都疏忽了,真正該殺!該殺!……」

    曹克武冷冷道:「疏忽?哼!他分明已有叛離之心,只是礙於有人監視,才避重就輕敷衍了事,到時候,咱們費盡心機,卻只毀了天壽宮幾片磚瓦,嘿嘿!這就是你用的好手下。」

    陳童怒無可洩,回頭厲聲喝道:「紀浪,你既知於壽臣所為不實,當時怎不呈報分宮?」

    紀浪垂手答道:「埋藥之事,由於護法全權處理,屬下只受命協助,並不知道他是如何呈報分宮的。」

    曹克武冷叱道:「你自己用人不當,何能責怪紀護法,今夜幸虧於某不在,否則連為師也被你坑了。」

    說著,將圖怒擲於地,喝道:「炸藥佈置,限明夜之前補埋完畢,這張圖交給紀護法重新訂正,明夜丑正呈到,寅時二刻發動,違令者立斬不赦!」

    陳童低聲道:「弟子願親入北宮督促…」

    曹克武道:「不必,你只給我把十壽臣那匹夫活捉回來,不然,就準備替他受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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