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瓊搖頭道:「不!你我都未見過西堡堡主璇璣秀士鄧玄,必須劍魔同往,比較方便。」
歐陽王兒想了想,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桑瓊道:「越早越好,就是今夜或明晨上路,以免賊黨們從容佈置,又生枝節。」
歐陽玉兒道:「既然要趕路,乘船不如騎馬,你只管取道由合肥向西,越大別山經商城、桐柏,穿過武當,循米倉山和牢固關這條路南下人川,我們也走相同的路線。途中隨時可以聯繫,彼此也能。相呼應,等抵達龍溪時,故作不期而遇,#叔叔決不會疑心的。」
桑瓊道:「就這麼辦,不過,大家務必要在龍溪先見了面,商議一條合適的探查方法才能行動,千萬不可魯莽。」
歐陽玉兒應道:「知道了,說不定我和兩位姊姊能說服甘叔叔,大家結伴同行,那就更好了。」
兩人商議定妥,歐陽玉兒先行離去,桑瓊又折回湖邊,早有龍船幫快艇在湖畔等候,接他同赴姥山總舵。
鐵臂蒼龍趙公亮特地撥出內替中最好一棟房舍供春梅和秀珠居住,另選幫中精幹高手四十人,不分日夜輪流環守戒備,又請那位真正的皖中名醫「竹林逸士」黃光平遷住內寨,黃光平年逾八旬,童顏鶴髮,待人十分謙虛,有位孫女名叫璇姑,正可與秀珠、春梅作伴。
桑瓊親自巡視內寨,頗感滿意,又問起春梅病症和秀珠的傷勢,竹林逸士答道:「春梅姑娘乃系感受驚恐慘事,俱悶積結於心,以致言語失常,必須緩緩施以寧神尊氣之藥,使心情趨於平靜,便可痊癒,但那位秀珠姑娘卻不太好醫治…………」
桑瓊驚問道:「莫非她內傷太重?」
竹林逸士搖搖頭道:「內傷已無大礙,老朽擔心的是,她臉上傷痕遍佈,縱能醫治好,也會留下親肉疤痕,永遠無法再恢復從前的容貌了。」
桑瓊「啊」了一聲,懇求道:「老夫子當世神醫,務求勉力而為,只要能使她恢復原有面貌,任何珍貴藥物,在下也將搜求以應。」
黃光平為難地道:「醫者仁心。但能辦得到,老朽那有不盡心的。假如傷痕只有一二處,還可以用『接膚補肌』之法除去疤痕,無奈秀珠姑娘傷得實在太多了,面上幾乎無一寸完膚,即使華陀再世,也無能為力。」
桑瓊問道:「何謂『接膚補肌』之法?」
竹林逸士道:「那是說把傷殘之處仔細割去,再將身上其他地方的完好肌膚挖補移植到臉上,正如俗語『挖肉補瘡』這句話一樣……」
趙公亮脫口道:「這也容易,咱們可以把另外一個女子的臉肉剝下來,替秀珠姑娘整個換一張臉?」
竹林逸士黃光平苦笑道:「就算能找到與她一般年齡,一般肌膚,眉目五官也非常相似的女子,也只能做成一張假的人皮面具,不能如天生的一樣有喜怒哀樂等表情了。」
桑瓊心中一陣黯然,默默低頭未再出聲,想到終有一天被羅天奇看見秀珠那傷痕纍纍的面貌,不禁泛起難以描述的沉重之感。
趙公亮知道桑瓊天亮前就要動身,特備酒宴餞行,桑瓊悶悶不樂,勉強飲了幾杯,囑托一番,便告辭離了姥山,單騎踏上西行之途。
時序隆冬,黃準平原上季風凜冽,天寒雨稀,大有北地風味。
桑瓊單人獨騎,肩後交負著「龍劍」「鳳刀」,冒著寒颶颶的西北風,沿准陽山脈按轡而行,出合肥,渡卑河,一路竟無歐陽玉兒的消息。
第三天傍晚,抵達大別山下的商城。
這兒已經屬於河南省境,北方寒流由關外吹來,被秦嶺一隔,竟分為南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候,桐柏大別一帶,業已雪花飛舞。
城中店棧多半都掩上了店門,即或有敞門待客的,也在門前垂著厚厚的棉制門簾,大街上寒風呼嘯,行人零落,顯得冷清清的。
桑瓊緩騎入城,正東張西顧尋找宿夜之所,忽然看見街邊一家懸著「永福客棧」燈籠的瓦屋簾下,有個店伙模樣漢子,正伸長脖子向街上眺望。
那夥計仔細看了桑瓊一陣,突然快步直迎過來,含笑哈腰道:「這位相公,可是姓桑麼?」
桑瓊微微一怔,道:「不錯,我正是姓桑,你怎知我的姓氏」
夥計喜道:「天可憐見,小的哪天不守候在店門口,已經整整等了兩天啦,相公快請店裡坐,小的有話奉告。」一面說著,一面便接去馬韁,引向客棧門首。
桑瓊心中暗覺詫異,也就沒有拒絕,在門前下了馬。
那夥計挑起棉布門簾,招呼桑瓊人店落坐,然後把馬匹牽住後槽卸鞍上料,又替桑瓊燙了酒,搬上暖盆,送上酒菜,直忙了半個時辰,才算舒齊,滿臉堆著慇勤笑容來到桌邊時候,輕聲道:「相公怎麼現在才到?若非小的眼尖,當面錯過,豈不糟了」
桑瓊訝然問道:「『聽你口氣,好像早知道我要來,特地在店外相候的?難道你會未卜先知?」
夥計笑道:「小的哪有這份神通,是前天午後,一位路過此地的姑娘留下話,估量相公就這兩天要到,囑咐小的務必守候,替她轉個口信,那位姑娘臨去時,賞了小的十兩銀子,還說待口信轉到,相公另有厚當……」
桑瓊笑了笑道:「你且說說看,是位怎樣的姑娘?要你轉達什麼口信?」
夥計眼珠子一溜,低聲道:「那位姑娘好標緻的模樣,一身白衣,襟前繡著五彩燕子,據她說,桑相公是她的表哥?」
桑瓊心中一動,這不分明是歐陽玉兒嗎?忙道:「不錯,她囑吩你轉的口信是什麼?」
夥計卻不肯直說,只吃吃笑著道:「桑相公那位令妹出手好爽快,一賞就是十兩銀子,她還說………嘻嘻……」
桑瓊順手取出一錠約二十兩重的銀錠,向桌上一放,微笑道:「我這做哥哥的出手也不寒愴吧?」
夥計連忙伸手來接,哈腰道:「謝謝桑相公厚賞……」
桑瓊卻一把按住銀錠,輕笑道:「且慢,先把口信說出來看看值不值得二十兩銀子?我妹子慣會胡花錢,做哥哥的卻不跟她一樣傻!」
夥計知道桑瓊已有不悅之意,臉上不禁一陣紅,訕訕道:「「姑娘沒有時間多說,只囑小的轉告相公,她因意外變故,不能等候相公,請相公盡快趕去龍溪,在鎮西臨江樓茶館見面,假如見不到,那就表示她們已經先走一步,並且可能已遇危險,否則,人縱不見,也會在臨江樓留下音訊地址……」
桑瓊神色微變,截口道:「我且問問你,我妹子經過這兒的時候,是單獨一個人?還是另有同行的人?」
夥計道:「只有姑娘一個人,看她神情好像很急,曾經問起,有沒有看見另外兩位姑娘和一位老人家從城中經過?」
桑瓊注目問道:「你怎麼回答她?」
夥計道:「小的實話回答!大街上往來的客人太多,沒有留意到那麼兩位姑娘和老人家。」
桑瓊又道:「她除了約我趕快去龍溪臨江樓見面之外,還有其他囑咐嗎?」
夥計搖頭道:「沒有了。她很像急於去追那老人家和另外兩位姑娘,只在小店匆匆用了些點心,便催馬向西去了。」
桑瓊沉吟片刻,將銀錠擲給了夥計,沉聲道:「這個賞給你,煩你也替我備辦些點心,馬匹上料,牽到門前來,要快……」
夥計怔道:「相公不歇宿一夜再走?天寒地凍,只怕夜裡!」
桑瓊揮手道:「少廢話,快去準備廠
那夥計揣了銀子,喏喏連聲退去,不久送來麵點,桑瓊一面吃,一面心裡暗忖道:歐陽玉兒先我兩天路過商城,必然是為了劍魔甘道明任性狂斷,現已連夜馳往西堡,難怪途中會毫無訊息,甘道明孤傲偏激,不通情理要是被他先趕到西堡,少不得跟璇機秀士鄧玄一語弄僵,彼此翻臉,無論如何總是增加困攪的事。
但是,歐陽玉兒怎會跟劍魔甘道明及雙燕分散?雙燕怎會勸阻不了劍魔?如此重要的事,歐陽玉兒竟連一封親筆信函也來不及留。僅憑十兩銀子,隨意托付一個客棧夥計?未免也太粗心草率,使人猜不透緣故!
他素知歐陽玉兒行事慎密細心,墨燕和黃燕也都是玲挑剔透的女孩兒,居然鬧到手忙腳亂,必定另有意外原因,這一想,越感時機急迫,頃刻不能稍緩。
匆匆食畢,跨出「永福客棧」,已是萬家燈火時分。桑瓊毫未遲疑,加上一鞭,縱馬穿城而過,連夜直奔桐柏,卻做夢也想不到馬鞍上原有一塊鏤著「巢湖總寨」的小銅牌,已經不翼而飛了。
更想不到的是,當他單人獨騎離去不過一個多時辰,商城東門又緩緩馳來四匹健馬;馬上一老三少,赫然正是劍魔甘道明和北宮三燕。
劍魔甘道明和三燕都是滿身風塵,顯系剛到商城,歐陽玉兒更不住弓頤張望,焦急地道:「三姊,四姊,你們看他會不會走岔了路?要不然,怎麼到現在還追不上他呢?」
墨燕膘了她一眼,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別這麼急好不好?這兒是由皖人豫第一個大縣城,我猜他准在城中過夜,決不會連夜上路,事情再急也急不到那樣,何況,他也該等等咱們才對。」
歐陽王兒道:「話雖不錯,但城裡有多少家客棧,咱們怎知他住的哪一家呢?」
墨燕笑道:「所以不能太急,必須慢慢一家一家去找呀!」
歐陽玉幾道:「都快半夜了,那要找到什麼時候………」
黃燕接口道:「五妹,別聽三姊逗你,商城能有多大?像樣的客棧決不上十家,咱們先問幾處,實在找不到時,可以在靠近西城出城必經之路附近落店,明天早些起來,還怕截不住他麼
正說著,已近永福客棧,門前布簾一挑,那名夥計疾步迎了過來,攔住馬頭一哈腰,笑問道:「敢問姑娘們,那一位是天壽宮的玉兒姑娘?」
歐陽玉兒應道:「我就是啊!有什麼事?」
那夥計故作欣喜之色,道:「小的奉桑相公之命,已經替!」娘們準備妥上房,請姑娘們入店歇息。」
歐陽王兒大感驚喜,笑道:「果然被三姊猜到了,桑哥哥不但歇在城裡,還替咱們預先訂妥了房間,根本不須咱們去找他了。」
墨燕和黃燕含笑未答,劍魔甘道明卻冷笑道:「小輩居心叵測,盡會在這些瑣事上用功夫,跟他老子大不相同………」
歐陽玉兒忙道:「甘叔叔,您老人家怎麼又來啦?您不是答應過侄女兒,一切都等擒獲艷琴賤婢之後,再論是非嗎?」
甘道明道:「不錯,我答應過你,否則怎會跟你們同行。」
歐陽玉兒道:「那您老人家就多看侄女兒薄面,多忍耐些,別總是冷言冷語的諷刺人家。」
甘道明灑道:「叔叔只是看不慣他這種小慇勤,好啦!看你的份,咱們撇開不提,先進去喝幾杯暖暖身子要緊。」「
歐陽玉兒這才嫣然一笑,甩蹬落馬,大夥兒把坐騎交給了店伙,邁步進人永福客棧。
那夥計忙著安排酒菜,又請三燕和劍魔甘道明看過房間,歐陽玉兒不見桑瓊,便喚住夥計問道:「哪位替咱們訂房的桑相公呢?」
夥計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一小小銅牌,雙手遞給歐陽玉兒道:『嗓相公並未留宿,只替姑娘們訂妥臥房,便匆匆走了,臨行留下這件東西,要小的給姑娘們轉個口信。」
歐陽玉兒見銅牌上鏤著「巢湖總寨」字樣,不禁詫問道:「他怎麼說?」
夥計道:「桑相公吩咐小的接待姑娘們在小店候他三天,他因為突然發現幾個人,已經折往大別山區,預計三數日才能回來,如果屆時未返,就請姑娘們先走,不必再等他了。」
歐陽玉兒一怔,訝道:「你可知道他發現了幾個什麼樣的人?」
夥計搖頭道「這個桑相公倒沒有交待,據小的猜想,可能是兩位男子和一位姑娘……」
墨燕岔口問道:「你怎知是兩個男子和一位姑娘?」
夥計笑道:「小的只是猜想罷了,因為桑相公正坐在店裡喝著酒,忽然看見三匹馬從店外經過,連忙留下這塊銅牌,急急跨馬跟下去了,那三匹馬上,乃是兩男一女……」
墨燕未等他說完,扭頭一望客店店門,搶著又問:「桑相公是什麼時候落的店?那兩男一女又是什麼時候從門外經過的?」
夥計訥訥道:「好像是在傍晚以前不久………」
墨燕臉色一沉,叱道:「你身為應客夥計,客人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去?理當明確時刻,有什麼好像不好像?」『
夥計面上一陣紅一陣白,苦笑道:「確是將要入夜前不久,那時店裡正準備開晚飯,所以未能留意到準確時刻!」
燕墨冷笑道:「既是天色將晚,店門又有厚布垂簾掩遮,桑相公坐在店裡,怎能看得見街上經過的人?」
夥計道:「原是桑相公正喝著酒,聽見外面有馬蹄聲響,大約他以為是姑娘們來了,掀簾張望,才發現那兩男一女。」
墨燕道:「那時候,敢情你也正在門邊?」
夥計笑道:「小的自是盼望主顧上門,所以也忍不住掀起布簾張望了一眼……」
墨燕哼了一聲,冷冷道:「你很聰明,只望了一眼,就知道人家是去大別山區?」
那夥計急忙分辯道:「不!去大別山區是桑相公吩咐的,並非小的信口胡謅……」
墨燕微笑道:「這麼說,桑相公問過他們去處了?」
夥計記道:「桑相公也是臆測的,因為那三匹馬是向南方去,商城南方,只有大別山區……」
歐陽玉兒笑著勸道:「三姊,別逼著問他了,他替桑哥哥傳話給咱們,總是一片好意。」
夥計接口道:「小的不敢欺騙各位姑娘,桑相公賞賜小的二十兩銀子,叫小的務必等候各位把話轉達,其中許多地方,小的真正不太明白。」」
歐陽玉兒道:「你不要害怕,我這位姊姊只是想把事情問清楚,並無惡意,你儘管據實說,咱們會加倍賞你。」
夥計道:「小的句句都是實話,姑娘們即使不相信小的,總該相信桑相公留下這塊信物不會虛偽吧!
這時候,劍魔甘道明正把玩著那塊小小銅塊,聞言冷笑道:「不假,這的確是巢湖總寨的東西,但它不過是一塊馬鞍上用的號牌,桑瓊小輩竟拿來充作信物,真正無禮之極!」
那夥計聽了這話,頓時神色大變……
歐陽玉兒急問道:「甘叔叔!這個銅牌真的是馬鞍上用作號牌的嗎?」
劍魔傲然道:「怎麼不真?你沒看見銅牌邊緣的馬蹄形圖案和反面上的號碼!」
歐陽玉兒仔細察看,果然不錯,不禁也迷惑問道:「夥計,這東西確是桑相公交給你的?」
夥計面色時青時白,強自堆笑道:「是的!是的!桑相公臨去匆忙,無物可作證,所以所以………順手從馬鞍上取了這銅牌……」
話猶未畢,墨燕已霍地推席而起,「嗆」然聲中,撤出了長劍,厲聲對櫃檯後的客棧掌櫃喝道:「掌櫃的,你過來一下!」
那掌櫃是個五十多歲的瘦小老頭,一見客人亮出兵刃,早嚇得牙齒格格顫戰,滿頭冷汗直冒,跌跌撞撞從櫃檯後奔出,到了墨燕面前,「噗通」就跪在地上,顫聲道:「姑娘開恩,小老兒該死!」
燕墨用劍尖一指那夥計,沉聲問道:「你不要害怕,只老實回答,這人真的是店裡僱用的夥計是不?」
掌櫃望望墨燕,又望望那夥計,其其文文道:「是……是的!」
燕墨叱道:「他來店裡多久了?」
掌櫃遲疑地答道:「已經……已經」
「已經多久?快說實話!」
那掌櫃還想支吾,陡見墨燕柳眉含威,鳳眸帶煞,手中長劍閃閃泛著寒光,心裡一怕,就照直吐了實話:「他是前天才來的!」
話剛出口,那夥計突然飛起一腳,狠狠端在掌櫃心窩上,同時雙拳齊出,一擊歐陽玉兒,一擊墨燕。
雙掌一腿俱都迅快絕倫,顯見那人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掌櫃老頭問哼一聲,直被踹得滾出六七尺外,歐陽玉兒纖腰輕折,及時閃開了一拳。
墨燕卻早有提防,冷冷發出一聲嬌叱,劍鋒疾轉,正迎著那人左拳反削了過去。
那人十分滑溜,拳勢一收,矮身一記「掃堂腿」,踢翻了桌子,趁盤盞傾倒的剎那,人如游魚穿浪,業已衝出店門外。
但他快,墨燕也不慢,玉腕一抖,長劍脫手飛出,嬌喝道:「鼠輩還想往哪裡走!」一縷寒光電射而出,穿透棉布門簾,正中那人後頸。
店門外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布簾撕垂,人影滾倒。
等到劍魔甘道明和三燕追出,那人早已劍穿頸項,倒地氣絕了。
墨燕頓足道:「可惜沒有留下活口,倒便宜了這廝!」
劍魔甘道明翻身重回客店,從牆角扶起那位掌櫃老頭,也已經內腑碎裂而死。
歐陽王兒惶然道:「怎麼辦?一個活的不剩,咱們怎知道桑哥哥去向呢?」
黃燕道:「店裡一定還有其他店伙或客人,找一個來問問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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