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蜘蛛翁和長城五友都藏身樹頂,十二隻眼睛,眨也不眨凝注著新房門外的羅天保。
羅天保正全神偷窺徐紅玉的一舉一動,竟未防自己的行跡,也落在別人眼中。
這樹上本有兩名堡丁負責瞭望,全被蜘蛛翁用蛛絲活活勒斃,佔了這有利位置,可是,他們卻發覺院牆內還有十八名藍衣鐵衛在嚴密防守,根本沒有機會潛近新房。
堡丁們的暗樁,他們不放在心上,對這十八名訓練有素的藍衣鐵衛,卻不能等閒相視。
大夥兒正愁無計下手,忽見羅天保獨自從新房中退了出來,停身門外偷窺,似乎頗有得意之色。
醉丐的話音剛落,狗肉和尚使接著道:
「可惜咱們已經白白錯過一次大好機會,若依我和尚的主意,剛才在前廳外就用轟天雷對付他,一定得手了。」
鐵傘道人道:
「話雖不錯,當時誰想得到那廝竟練成了鐵皮神功。」
狗肉和尚道:
「鐵皮神功也不過能抗刀劍而已,難道他還能抵擋轟天雷?」
「正是。」
蜘蛛翁凝容道:
「鐵皮神功比金鐘罩,鐵布衫都難練,練成之後,全身無罩可尋,轟天雷縱能傷他,也未必能夠殺死他。」
狗肉和尚道:
「這麼說,姓羅的渾身竟成了銅澆鐵鑄,沒有一處能下手的了?」
蜘蛛翁輕輕歎息道:
「任何神功絕技,當然卻絕非毫無破綻,但鐵皮神功的破綻,卻不是咱們能有機會下手的。」
狗肉和尚忙問,
「破綻在什麼地方?」
蜘蛛翁道:
「俗話說: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鐵皮神功是內外兼修的功夫,但最重要的,還是丹田一口真氣,要想下手殺他,唯一的機會,是在他元精外洩,丹田鬆弛的剎那間,點破他的『海底穴』。」
狗肉和尚聽了這話,倒沒有什麼,醉丐卻突然機伶伶打個寒噤,一把拉住蜘蛛翁的手臂道:
「前輩,這是真的嗎?」
蜘蛛翁道:
「當然是真的。」
醉丐倒吸一口氣,道:
「那就糟了!」
眾人初未會過意來,仔細一沉吟,都不禁駭然失色。
丑書生道:
「難怪紅主自願委身下嫁,原來她已經知道羅天保就是殺父仇人!」
醉丐激動地道:
「不行,咱們決不能讓她用清白身子去報仇,咱們一定要阻止她……」
話猶未畢,突見對面新房房門大開,羅天保當門而立,躊躇滿志地叫道:
「來人呀,傳酒侍候。」
看這情景,不用猜,準是徐紅玉也已祭奠完畢,即將正式交杯了。
醉丐探手掏出兩粒轟天雷,便想飛身撲進院牆。
蜘蛛翁反手將他扣住,低喝道:
「你想幹什麼?將血仇深恨,加上紅玉和咱們的性命,全部作孤注一擲?」
醉丐顫聲道:
「前輩,時機急迫,難道你願意眼看紅玉的清白身子,被那羅天保遭蹋?」
蜘蛛翁道:
「我當然不願意,但你這樣去拚命,對事情有何俾益?」
醉丐搖頭道:
「我顧不得許多了,寧可與姓羅的並骨偕亡,決不能容他玷辱紅玉。」
蜘蛛翁道:
「關鍵就在只憑這兩粒東西,未必能與羅天保並肩偕亡,更未必能挽救紅玉的清白……
你先冷靜下來,瞧我老人家的安排。」
醉丐惑然道:』
「前輩有什麼妙計?會有效嗎?」
蜘蛛翁道:
「姑且試試看吧,到時候無效,你再拚命還來得及。」
安撫好了醉丐周飛,回頭對鐵傘道人和丑書生道:
「你兩個各帶一具堡丁的屍體跟我來。」
丑書生和鐵傘道人依言而行,各挾一具屍體,跟隨蜘蛛翁溜下大樹,順著院牆,繞到後院月洞門前。
蜘蛛翁命二人換上堡丁的衣服,匆匆交待了一番話,將二人留在門邊,獨自飛身掠起。
先把附近暗樁一一除去,然後隱身藏入門側花樹叢中。
剛佈置好,前面已現兩名侍女與燈光。
兩名侍女,一個提著燈,一個捧著食盒,由前院姍姍行來。
將到月洞門前,丑書生和鐵傘道人橫身攔住,低喝道:
「幹什麼的?」
提燈侍女應道:
「堡主傳酒侍候,咱們是給新房送酒萊去的。」
鐵傘道人揮手道:
「先把東西放下,咱們要檢查。」
那侍女道:
「你們看清楚了,我們兩個都是後院侍候堡主的人,還要檢查什麼?」
鐵傘道人道:
「今夜的情形不同,堡主有令,任何人進出後院都得檢查,以防奸細混進去。」
說著,伸手掃過食盒,丑書生便將燈籠也接了過去。
鐵傘道人先打開食盒看了看,又嗅嗅酒味,然後將食盒放在花樹叢傍邊的石凳上,舉起燈籠,又把兩名侍女仔細照了一遍。
兩名侍女都心裡有氣,冷冷道:
「看清楚些,當心別是奸細來混充的。」
鐵傘道人笑道:
「奸細都是男人,當然不會假冒女子,但這是堡主的令諭,不得不依命行事。」
其中一名侍女道:
「看好了沒有,堡主等著喝交杯酒,耽擱了你承當嗎?」
鐵傘道人道:
「好了,好了,咱們也是奉命,姑娘何必生氣呢!請吧!」
還了燈籠和食盒,例身讓路,兩名侍女冗自嘀咕著去了。
蜘蛛翁從花叢裡站起來,笑道:
「誰說奸細全是男人?等一會兒,咱們就得借重這兩位姑娘。」
丑書生低聲問道:
「前輩剛才可是酒中下了迷藥?」
蜘蛛翁搖頭道:
「羅天保是何許人物,豈能用迷藥對付他。」
丑書生道:
「那是什麼東西呢?」
蜘蛛翁笑笑,低聲道:
「是一種槽房用的特製酒母,入口時並無異樣,只是三杯能醉死人,這玩意兒你們周老大是行家,去問他就知道了。」
沒過多久,燈光又現,兩名侍女由後院回來,食盒已空,一路卻在低聲談笑,大約在談論新娘子的事。鐵傘道人猛可從門邊跨了出來,低喝道:
「站住,檢查!」
兩名侍女嚇了一大跳,悻悻道:
「去的時候檢查過了,回來還要檢查什麼?」
鐵傘道人道:
「當然要,這是防備奸細混出來逃走。」
侍女怒道:
「豈有此理,你們簡直是存心找麻煩嘛!我要去告……」
鐵傘道人道:
「告誰也沒用,這麻煩找定了。」劈手奪過燈籠,點了那侍女的穴道。
丑書生也不落後,將另一個連人帶食盒一齊施進花樹叢中。兩名侍女差點嚇昏過去,張口要叫,冰冷的刀鋒已架在脖子上。
蜘蛛翁道:
「現在先別叫,等一會兒自有呼叫的時候,我且問你們,這會兒羅天保在新房裡做什麼?」
兩名侍女互相望望,都不開口。
蜘蛛翁手起掌落,先閉住那提食盒侍女的啞穴,然後指著執燈的一個道:
「你來回答。」那侍女緊閉著嘴,默不作聲。
蜘蛛翁也將她點了啞穴,抽刀一抹,竟將那侍女的一隻耳朵割了下來。
然後,解開那提食盒侍女的啞穴,笑笑道:
「你來回答吧?」
提食盒侍女目睹同伴鮮血淋淋,痛得淚水直流,卻叫不出聲來,早已心膽懼裂,連忙道:
「我說!我說!求老人家手下超生。」
蜘蛛翁點點頭,道:
「這樣才對,須知我一個糟老頭,不懂得什麼叫做憐香惜玉。好,你說吧,羅天保這時候在新房裡做什麼?」
那侍女道:
「堡主和新娘子在喝交杯酒。」
蜘蛛翁道:
「新娘子高興不高興?」
侍女道:「看樣子,好像很高興。」
蜘蛛翁又問:「剛才你們送去的酒,已經喝了沒有?」
侍女道:「正在喝。」
蜘蛛翁道:
「喝了多少?」
侍女道:
「婢子沒有看見,堡主剛喝了第一杯,就叫婢子們退出來了。」
「你親眼看見他喝了第一杯?」
「是的。」
「那就行了。」
蜘蛛翁抬頭向丑書生露齒一笑,道:
「告訴周老大他們,見咱們這邊動手即可應援,記住,決不能讓那些藍衣鐵衛列成刀陣。」丑書生答應著飛步而去。
蜘蛛翁又囑咐了鐵傘道人幾句話,然後向那侍女道:
「好!現在你可以開始叫了,叫得越大聲越好。」
那侍女怔怔地道:「叫……叫什麼?」
蜘蛛翁笑道:「叫有奸細呀!救命呀!用力叫,別怕人聽見。」
那侍女瞪目凝視,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果然扯開嗓門叫道:
「救命呀!有奸細……」
蜘蛛翁道:「夠了!」伸手又點閉了她的啞穴。
兩條人影疾飛而至,喝道:「什麼人呼叫?」
鐵傘道人迎在月洞門口,反映著花樹叢道:「好像是那邊。」
兩名藍衣鐵衛未及細想,一齊縱身向花樹叢撲去。
「-!」
其中一個剛落地,迎面挨了一拳,登時鮮血四濺,仰面栽倒。另一個急忙橫刀護身,冷不防花叢內飛出一根細絲,纏住足踝,立刻被施了出去……鐵傘道人笑問道:
「怎麼樣?都打發了嗎?」
蜘蛛翁笑著應道:「生意還不錯,開張大吉。」
揮掌拍開侍女的啞穴,道:
「再叫呀!聲音再大些。」
「有奸細呀!救命呀……」
另兩名藍衣鐵衛又聞聲而至,問道:「哪裡有奸細?」
鐵傘道人道;「喏,好像就在那邊樹叢後面。」
這兩個卻沒上當,只向花樹叢掃了一眼,又回頭喝道:「你是什麼人?」
鐵傘道人道:「我是奉命布樁的。」
「哼!夜間布樁都是兩人一組,還有一個到哪裡去了?」
「他……他去小便去了……」
「胡說,你這傢伙八成就是奸細!」
兩個藍衣鐵衛長刀出鞘,一齊攻向鐵傘道人。鐵傘道人見唬不過去了,急他抽出鐵傘,一面抵擋,一面叫道:
「動手了!老前輩快幫忙!」
他這一嚷嚷,兩名藍衣鐵衛立生警覺,雙刀聯手,急攻數招,突然轉身奔進後院。
蜘蛛翁跌足道:「糟!這些鐵衛都習過合擊陣式,若被他們列成刀陣就難破了,快追!」
兩人隨後疾追,蜘蛛翁展動蛛絲,縛住了一個,終於被另外一個脫身逃去。
好在那邊醉丐等人已及時應援,站向新房,跟其餘的藍衣鐵衛打了起來,沒有讓剩餘的十五名鐵衛布成刀陣。
蜘蛛翁趕到,細絲飛舞,遠的纏,近的縛,就像在四面八方撤下了羅網。
長城五友東撲西殺,就像五隻捕食的蜘蛛。
那十五名藍衣鐵衛既無法聯手佈陣,又被蜘蛛翁的細絲糾纏,防不勝防,不片刻,已經傷亡將半。
僅餘的八名,仍然分別死戰,不肯退避。
長城五友中,大刀韓通和狗肉和尚也略受輕傷,然而,大夥兒越戰越勇,幾乎已達奮不顧身的境界。
因為自接戰到現在,新房內始終沉寂無聲,不見羅天保出現,這證明蜘蛛翁的酒已經發生效力,羅天保已經醉倒洞房。
這一戰,雖然艱苦,終於大獲全勝。十餘名藍衣鐵衛傷亡殆盡,新房內仍然毫無聲息。
醉丐迫不及待的撞開房門,當先衝了進去,大夥兒爭先恐後,一擁而入。突然,六個人掠呼失聲,駭然停步……洞房裡的確有人醉倒,但醉倒的只是徐紅玉,卻不是羅天保。
羅天保悠然坐在八仙桌前,一隻手攬著徐紅玉的香肩,另一隻手中握著那柄「百摺如意軟刀」,滿臉帶笑,根本沒有絲毫酒意。他笑嘻嘻斜睨著長城五友和蜘蛛翁,緩緩說道:
「我就知道你們還會來鬧洞房,只沒想到你們會加速,這麼好的酒,瞧吧,新娘子已經喝醉了,還有什麼好鬧的?」
醉丐圓睜著雙眼,一顆心卻在不停的下沉……完了,一番心血,盡付流水,他再也想不到羅天保會如此深沉殘忍,竟寧讓自己的心腹鐵衛血戰而死,也不肯露一絲聲色。
這洞房,也就是他的墳墓,救不了徐紅玉,他還有什麼臉活著出去?醉丐周飛咬牙作聲,突然雙臂怒張,瘋虎般撲了過去……「大哥,使不得」驚呼聲中,醉丐已踉蹌倒退了回來,「哇」!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
羅天保仍然安閒地坐在桌邊,百摺如意軟刀也沒有動,只搖頭笑道:
「都說窮人的火氣大。看來這話倒頗有道理,其實,人各有命,勉強不來,何苦這麼大的肝火。」
鐵傘道人和丑書生分別攙住醉丐,空自怒目切齒,卻騰不出手來。
大刀韓通和狗肉和尚不約而同直衝上前,雙刀並舉,向羅天保猛劈了下去。
羅天保依舊未用兵刃,卻揮起右臂,硬迎雙刀。
乒乓兩聲,戒刀和砍山刀一齊砍在他的肉臂上,竟然只砍破他一隻衣袖。
羅夫保一翻手,扣住了厚背砍山刀,猛向左側一帶,同時飛起右腿,喝道:
「去吧!」
只聽狗肉和尚一聲悶哼,捧著肚子接連退出七八步,大刀韓退卻被一腳踢得倒飛而起,直甩出房門外去。
鐵傘道人眼見三位好友都受了重傷,兩眼幾乎噴出火來,厲吼道:
「老三,咱們還活著幹什麼?跟他拼了!」
他剛想放開醉丐,撲前拚命,忽然被一隻手從後面拉住,蜘蛛翁的聲音低喝道:
「姓羅的鐵皮神功刀劍難傷,徒送性命有何益處,快護著周老大先退,老朽替你們斷後。」
話剛完,羅天保卻大笑離座而起,接口道:
「既然來了,就不必再走了,羅家堡無可待客,替諸位準備一席埋骨之地總還是辦得到的。」
蜘蛛翁閃身越過鐵傘道人和丑書生,沉聲道:
「快走!」
一揚手,蛛絲飛射,纏向八仙桌的腳座。
他明知羅天保渾身刀劍難傷,無處下手,只好舍人而攻桌子,因為徐紅玉正醉伏在八仙桌子,如果扯翻桌子,徐紅玉必然摔倒,羅天保若分身護美,自己幾人就可趁機脫身了。
這主意不說不妙,無奈羅天保早巳提防。
蛛絲剛剛射出,寒光一閃,羅天保的軟刀已由下向上,反挑而起。
那蛛絲未能纏住八仙桌,卻纏在羅天保的刀上。
蜘蛛翁心知不妙,拼著蛛絲被毀,一個縱身,從羅天保頂上飛掠過去,落在床邊梳妝台上。
這一來,他在內室,羅天保卻在外方,中間隔了一張八仙桌。
羅天保怕他救走徐紅玉,勢必無法兼顧長城五友,實在是干載難逢的脫身好機會。
果然,羅天保顧不得追截蜘蛛翁,搶著將徐紅玉抱了起來……
誰知醜書生和鐵傘道人有此良機,非但毫無逃走的打算,反而突然放開醉丐,雙雙衝出,準備跟羅天保爭奪徐紅玉。
蜘蛛翁一見這情形,不禁心驚膽烈,迫不得已,只得大喝一聲,也奮身撲向羅天保……
他出聲呼喝,旨在混淆羅天保的注意,奮身前撲,則是希望在危急時,助二人一臂之力。
不幸這兩種願望,都落了空。
丑書生和鐵傘道人衝到八仙桌邊,徐紅玉已被羅天保攔腰抱起,兩人急怒之下,竟忘了羅天保練有鐵皮神功,挾忿揮掌出手,沒傷到羅天保,自己的掌骨反被震碎。
蜘蛛翁奔到,也已遲了半步,被羅天保當胸一刀柄,擊昏在地上。
長城五友和蜘蛛翁,竟沒有一人逃出洞房。
羅天保仰面大笑,道:
「你們自不量力,強要出頭壞我的好事,現在落在我手中,我卻不願殺死你們,因為今天是我羅天保洞房花燭的好日子,讓你們也跟著沾點喜氣。」
醉丐喘息著罵道:
「姓羅的,你還是殺了咱們的好,咱們但有一口氣在,你就休想稱心如意。」
羅天保笑道:
「我不殺你們,正是要留你們活著瞧我稱心如意,你們殺我十八鐵衛,今夜,我就要你們替我守衛洞房。不過,你們倒不必擔心一定會死,或許咱們夫妻魚水交歡,兩情和諧,明天起床後,可能就開思饒你們一命也未可知。」
說罷,縱聲大笑,放下徐紅玉,然後將蜘蛛翁和長城五友一一點閉穴道,搬出房外,並排跪在門前石階上。
士可殺,不可辱。
羅天保卻偏偏不殺他們,要他們接受這種奇恥大辱。
可憐六人義憤填胸,咬牙盡碎,欲求一死亦不可得。
新房的門掩上了,房內是羅天保得意的笑聲,窗上是喜燭搖曳的光影。
夜已深,更已殘,笑聲漸漸低沉。
忽然,房中傳出一聲低哼,接著又有一陣輕微的掙扎聲響和低沉的飲泣……
再過一會兒,一切聲音都寂靜下來。
六個人的心裡卻在滴著血……
天色慢慢亮了,曙光從枝頭林梢灑下來,現在遍地死屍和六個屈辱的身影。
新房紅燭已滅,窗隙透出淡淡的余煙。
蜘蛛翁突然搖搖晃晃站立起來。
其餘五人都從絕望中驚覺,醉丐急問道:
「前輩的穴道解開了麼?」
蜘蛛翁點了點頭,喘息道:
「羅天保那廝大約見我傷重,只點了我下半身穴道,總算被我運氣衝開了。」
一面說著,一面將五人的閉穴一一解開。
長城五友中,僅四人還能掙扎起身,大刀韓通傷得最重,穴道雖解,仍然無力行動。
醉丐切齒道:
「受此奇辱,還有什麼面目苟活人世,趁那廝尚在沉睡,咱們現在跟他拚個玉石俱毀!」
由懷中取出木盒,打開盒蓋,將兩粒「五毒轟天雷」握在手中,當先奔上石階。
眾人都已存必死之心,再無顧忌,鐵傘道人飛起一腳,踢開了房門。
醉丐高舉轟天雷,搶先衝入。
室內寂然無聲,床前羅帳低垂,卻不聞絲毫動靜。
蜘蛛翁直奔床前,一把掀開了紅羅帳……
「啊」
幾個人幾乎同時驚呼失聲,忙不迭向後倒退。
床上橫躺著羅天保,赤身裸體,血流枕畔,頭顱卻已不見。
徐謙靈案前的托盤中,並排供著兩顆首級,一是宮天林,一是羅天保。
靈案下,跪著渾身孝服的徐紅玉,一柄短劍直透前胸,也已氣絕多時……
醉丐的手虛垂下來,咽哽著道:
「血海深仇是報了,卻賠上自己清白的身子和性命,這值得嗎?」
誰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大家只覺得這一剎那,腦海中已經空了,唯一還能感受到的,只是那縱橫滿臉,拭不盡的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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