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問了兩遍,毫無回應。
羅天保目光一抬,冷哼道:
「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
聲落,雙臂微振,人已破空飛起,向廳門外的橫匾上撲去。
他這邊剛離地面,廳外橫匾上也同時飛起一條黑影,迎著羅天保直撞了過來。
兩下裡都其快無比,霎眼間,已在空中迎面相遇。
羅天保大喝一聲,揮拳擊出。
「呼」地擊個正著,黑影立成粉碎,萬不料竟是一隻便桶。
這一來,地上的賀客們卻遭殃了,全被滴滴答答淋了滿身糞便尿水,喜堂中臭氣四溢,人們驚呼嘩叫,四處擠閃,就跟毛坑中的蛆蟲差不多。
羅天保雖未被糞便沾上,肚子險些氣炸了,凌空一個觔斗,人已竄出門外。
那躲在橫匠後的人沒等他再出手,突然拋出一條宛如蛛絲般的細物,輕輕一甩,搭住了廳內屋樑,竟沿著細絲踢進大廳,飄落在喜案桌上。
人影現處,卻是個眉須皆白的瘦小老頭。
許多賀客忍不住驚呼失聲:
「蜘蛛翁!是他?」
不錯,這小老頭無論身材、外貌、使用的用具……
都極像一隻蜘蛛,但卻是江湖中最難惹的一隻老蜘蛛。
黑道中人,提到「蜘蛛翁」三字,莫不心驚膽顫。
這小老頭實際有多大年紀?
無人知道,叫什麼名字?
也無人知道。
大家只知道兩件事:
其一,蜘蛛翁早在五十年前即已出道,那時,他就被稱為蜘蛛翁,也像現在一樣,眉須皆白。
其二,蜘蛛翁本來出身黑道,是綠林中首屈一指的飛賊,十餘年前,不知為什麼緣故,突然一反常徑,變成專跟黑道中人作對,幾個有頭有臉的綠林巨孽,都被他先後送進了大牢,不久,蜘蛛翁便悄然退隱,沒有再在江湖中出現過。
想不到今天蜘蛛翁又出現在羅家堡喜堂,而且好像是存心來跟羅天保作對的。
這可驚壞了滿廳賀客,氣壞了羅天保,卻樂壞了長城五友。
十八名藍衣鐵衛長刀出鞘,一擁而上,圍住了喜桌,卻因懾於「蜘蛛翁」的名聲,沒敢輕易出手。
長城五友也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已展露出笑容,難掩內心的興奮。
蜘蛛翁身材瘦小,看來就像一個才七八歲的孩子,站在桌上,比喜燭高不了多少,卻好整以暇,負手而立,似乎根本沒把羅家堡的藍衣鐵衛放在眼中。
羅天保從門外大步走了回來,先向十八鐵衛揮手喝道:
「退下去,好好護衛著新人,這兒沒有你們的事。」
蜘蛛翁笑了笑,道:
「不錯,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準備車子,再把新娘子送回燕京去,這兒還輪不到你們來張牙舞爪。」
他話是對十八鐵衛說的,目光卻有意無意掃向長城五友,彷彿在暗示他們照顧徐紅玉,不必插手自己跟羅天保之間的事。」
長城五友自然領會到他的言外之意,卻苦於無法照他的暗示行事,因為長城五友苦惱的不僅是羅天保,而是徐紅玉本人不肯合作。
可不是,婚禮停頓,喜堂生變,徐紅玉仍然固執地站在原地,連迴避的意思也沒有。
羅天保對這位名震江湖的蜘蛛翁,不能不存三分顧忌,拱手道:
「老前輩,在下羅天保自問與老前輩素無仇怨,今日羅某喜期,老前輩因何如此凌辱?」
蜘蛛翁翻翻眼珠子,道:
「你是問我老人家來幹什麼?對嗎?」
羅天保道:
「正是。」
蜘蛛翁忽然露齒一笑,道:
「好,我就告訴你吧,今天我老人家到這兒來,共有三點理由。」
羅天保道:
「請教。」
蜘蛛翁道:
「第一我高興來,第二腳在我身上,第三我愛來就來,誰也管不著。」
羅天保一怔,道:
「老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蜘蛛翁道: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麼?那我老人家再對你作三點說明:第一你不該娶老婆,第二你不該現在娶老婆,第三你不該娶燕京徐家的女兒做老婆,你懂了吧?」
羅天保好像有些懂,又不完全懂,道:
「在下與燕京徐家聯姻,跟老前輩何干?」
蜘蛛翁笑道:
「這句話就問對了,你何不再想想看,若跟我老人家無關,我會來嗎?我和你非親非故,既不是來賀喜,又不是來討酒喝,你說我老人家是來幹什麼?」
這一說,羅天保算是完全懂了,登時沉下臉來:
「敢情你是特來搗亂的?」
蜘蛛翁道:
「不是搗亂,只能說是捉蟲。」
「捉蟲?捉什麼蟲?」
「捉蛤蟆,省得它妄想吃天鵝肉。」
「哼!」
羅天保泛起了怒容:
「就算羅某人是癩蛤蟆,這事跟老前輩何關?蛤蟆醜雖,至少總比那蜘蛛飛賊正派得多。」
蜘蛛翁一點也不生氣,笑笑道:
「罵得好!罵得好!我老人家活了這把年紀,倒是第一次有人敢當面罵我蜘蛛飛賊,羅堡主,你不愧是只有膽有識的癩蛤蟆。」
羅天保心一橫,反正豁出去了,厲聲道:
「羅某人敬重你是武林前輩,羅家堡卻不是任人撤野的地方,念在今日吉期,我不願太為己甚,你要走,現在還來得及,否則,就別想離開我羅家堡了。」
蜘蛛翁道:
「多承你尊老重賢,給我老人家下台的機會,不過,我老人家既然來了,總不能就這樣空手出去,那太沒有面子了,你說對不對?」
羅天保道:
「你想怎麼樣?」
蜘蛛翁道:
「實不相瞞,我老人家想你討一件東西,只要你肯給了我老人家,立刻就走。」
羅天保究竟不願吉日良辰沾惹血腥,耐著性子問:
「你想要什麼?」
「一件寶貝,不知你捨不捨得?」
「你說說看。」
「我老人家想要一塊玉。」
「哦?什麼玉?」
「一個紅玉,而且是一塊姓徐的紅玉。」
「徐紅玉……」
羅天保怒火又升起來,叱道:
「說來說去,你還是存心來擾亂婚禮,跟羅某人作對,哼!我且問你,憑什麼資格過問我羅某人的婚事?」
蜘蛛翁道:
「若是你羅天保的事,求我也懶得過問,不可,徐家的女兒你是不該娶。」
羅天保道:
「我娶徐家的女兒,跟你有什麼相干?」
蜘蛛翁道:
「只有一點小小的關係,因為燕京徐家是我老人家的朋友。」
「哦?」
羅天保冷笑道:
「這倒沒聽說過,燕京徐家俠名滿天下,會跟閣下是朋友?」
蜘蛛翁臉上笑容盡斂,肅然道:
「以我當年所作所為,實在不配跟燕京徐家為友,但十餘年前,承流雲劍客徐謙徐大俠不棄,跟老配在廬山蓮花峰席地論劍,勝而不驕,並繼以奸邪之辯,三日三夜,使老配幡然悔悟,從此棄邪歸正,苟活天地之間,因此,燕京徐家非僅是老配的益友,也是我的良師……」
語氣突然一轉,接道:
「姓羅的,你平生雖無大惡,卻絕非正人君子,你若娶嫦娥天仙為妻,那是你的福份,我老人家決不過問,但你不配娶徐家的女兒,尤其不該在徐大俠身故不久,就強娶他的掌珠,羅天保啊羅天保,你若以為徐大俠亡故,就無人能出頭阻止這樁婚事,那就是你打錯主意了。」
長城五友聽了這番話,不由大感振奮。
他們原以為蜘蛛翁的出現,只是跟羅天保私下有什麼過節,沒想到來意竟跟自己五人完全相同,有此老作援,事已大有可為,至少,羅天保今天再也休想能順利成親了。
羅天保似乎也料到事情絕難善了,望望天色也已入夜,而廳中遍地污髒,也無法再繼續行禮,想了想,便大聲吩咐道:
「天林,安排賓館招待親友暫歇,新人且送往別院休息。明日再定吉辰行禮,今天我得跟這位自稱徐家朋友的老前輩徹底解決一下。」
宮天林應了一聲,正想示意藍衣鐵衛護送新娘子離開,長城五友突然十步跨出,攔住了去路。
醉丐拱攜手,道:
「宮兄只管先安置備位賓客,新娘子卻不敢勞動了,咱們弟兄自會護送她返回燕京。」
宮天林冷笑道:
「諸位,敝堡主寬宏大量,已經給足諸位面子,別以為有了幫手,就可在羅家堡肆所欲為,區區一名過時的古董,並不在敝堡主眼中。」
醉丐道:
「咱們兄弟既不領貴堡的情,也無意仰仗任何人,咱們踏進羅家堡,就沒打算再活著出去,但只要咱們弟兄還有一口氣在,羅家堡就休想娶徐家的女兒。」
羅天保仰面冷笑道:
「這樣也好,天林,你先安頓賀客親友,十八鐵衛留下保護新人,羅某今天就跟諸位一併解決。」
一揮手,十八名藍衣鐵衛一齊後退,橫刀排列在新娘子四周。
在場的賀客們都知道難免一戰,犯不著夾在中間吃服前虧,紛紛避出廳外。新娘子倒很沉得住氣,垂首而立,默不作聲,好像獨自在思索什麼心事。
頃刻間,賓客盡散,紅燭高燒的喜堂,轉瞬即將變成戰場。
羅天保雙手抱拳,道:
「羅某身為主人,不敢失禮,更不願喜堂沾染血腥,謹再勸諸位一句話,此時罷手,諸位仍是羅家堡的貴賓,若等兵戎相見,那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蜘蛛翁笑道:
「事到如今,還說客氣話做什麼,聽說你的百摺如意軟刀是武林一寶,何不取出來讓咱們見識見識?」
羅天保道:
「好!」
探手腰際,輕輕一按扣簧,抽出一條皮帶似的兵刃。
那東西長約四尺,寬僅二尺,通體烏黑,滿佈節扣、乍看,好像是用許多薄鐵片串成的腰帶。
羅天保兩手一合,全帶摺疊宛如扇盒,厚不過一握,再輕輕一抖,嘩啦一聲,突然堅挺筆直,刃鋒分明,變成一柄狹長的薄刀。
蜘蛛翁脫口讚道:
「果然是柄好刀!」
羅天保既無傲色,也未謙謝,一翻腕,刀藏肘後,微微欠了欠身,道:
「哪一位願先指教?」
他兵刃一人手,面色顯得一片平靜,好像跟先前完全換了一個人,足見其在刀法上的造詣,實已達心與神會,神與刀合的精純境界。
由此也可證明,羅天保絕不是等閒人物,羅家堡能在短短數年內崛起武林,更非幸致。
長城五友已經領教過他的武功,人人全神戒備,沒有答話。
五個人彷彿都已預感到,這一戰,無論勝負,都必然是一場艱苦之戰。
只有蜘蛛翁好像沒當作一回事,笑笑道:
「打旗的先上,笨鳥兒先飛,我老人家當仁不讓,先領教你那追魂七斬,究竟快到什麼程度?」
羅天保腳下斜退一步,道:
「老前輩請!」
蜘蛛翁道:
「我雖然老,你也不年輕了,咱們誰也別客套,說幹就幹!」
他真說的老實話,第一個「干」字才出口,人已從喜案上躍起,向羅天保撲去。
羅天保低喝一聲:
「來得好!」
身形斜跨,左腿弓,右腿箭,狹長薄刀已閃電般疾揮而出。
一個是赤手空拳飛身前撲,一個卻是蓄勢以待,刀出如風,無論在兵刃和氣勢上,羅天保都穩操勝券。
長城五友目睹險狀,都不禁替蜘蛛翁暗捏一把冷汗。
但,羅天保一刀揮出,卻劈了個空。
原來蜘蛛翁在縱身躍起時,手中已同時飛出一條細絲,疾感向屋頂橫樑,整個人就像一隻懸空的蜘蛛,一沉一升,恰好避開了刀勢。
待羅天保刀招用老,卻又突然向下一沉,雙足連環踢出。
羅天保一刀劈空,毫不遲疑,急忙仰身扭腰,一個怪蟒翻身,貼著地面滾出三四尺。
幸虧他閃得快,蜘蛛翁的左足尖,正好從他胸前數寸處踢過差一點就踢中他的「將台」
穴。
長城五友始而驚,繼而喜,這時又廢然若失,暗叫「可惜!可惜!」蜘蛛翁輕抖細絲,飄身落地,調侃道:
「閣下的追魂七斬,什麼時候改成逃命翻滾了?」
羅天保既不羞惱,也不氣餒,只平靜地答道:
「羅某人並沒有落敗。」
蜘蛛翁笑道:
「那一定是我老人家落敗了,咱好還要不要重新來過?」
羅天保道:
「任憑老前輩。」
蜘蛛翁道:
「咱們再動手,可不許在地上打滾了,誰打滾就算誰輸,你同意不同意?」
羅天保仍然平靜地道:
「在下遵命?」
蜘蛛翁雙掌一拍,道:
「那就快動手呀,還等什麼?」
他一直用話相激,似乎急於要羅天保先出手,然後覓機趁隙反擊,因為他手無寸鐵,而羅天保卻有一柄伸縮自如的寶刀,形勢上已經先吃了虧,只有在巧妙手法中才能求得勝算。
然而,羅天保不知是尊老重賢?
還是別有打算,偏偏不肯先出手。
只見他舉刀平胸,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語氣依然十分平和,一字一字道:
「在下身為地主,還是請前輩先賜招吧!」
醉丐冷眼旁觀,不覺皺起了眉頭。
鐵傘道人低問道:
「這老頭子是怎麼搞的?擊不成,幹嘛盡跟姓羅的客氣起來?」
醉丐搖搖頭,道:
「你們不知道,老頭子是沒有必勝的把握,才想激使羅天保先出手。」
鐵傘道人詫道:
「難道他自認不是姓羅的對手?」
醉丐道:
「不僅他,咱們都太低估了羅天保,此人臨敵之前每嫌浮躁,只要兵刃入手,卻立刻能由浮躁中冷靜下來,靜而能穩,已先立於不敗之地,面對強敵而不驚,其修為之高,遠出咱們料想外。」
鐵傘道人道:
「依大哥看,他們一旦動上手,誰的勝算較大?」
醉丐沉重地道:
「如果沒有意外變化,我看老頭子有四成可勝,羅天保卻佔六成勝面。」
鐵傘道人吃驚道:
「那咱們還等什麼,趁羅天保無法分身,何不……」
「那不行:」
醉丐低聲道:
「擒賊先擒王,與其各自為戰,不如助老頭子一臂之力,彭老三……」
丑書生彭明應道:
「大哥有什麼吩咐?」
醉丐道:
「準備你的犀骨針,找個機會,給他一針。」
丑書生點點頭,一收招扇,緩步向羅天保立身處移去。
醉丐又向其餘三人施了個眼色,突然大聲喂道:
「兄弟們,時候不早了,動手救人要緊。」
三人會意,同聲吆喝,紛紛拔出兵器……
丑書生早已準備好了,趁機一舉扇柄,卡簧輕響,一枚犀骨針由摺扇中疾射而出。
這一聲輕響,卻沒有瞞過羅天保的耳朵。
幾乎就在丑書生發射犀骨針的同一剎那,羅天保忽然一個急旋身,刀光繞體而生,已將骨針砸飛。
緊接著,軟刀反掄,閃電般迎向蜘蛛翁。
他揮刀砸針時,蜘蛛翁已趁機發動,袖中細絲直射羅天保的雙腳,同時揉身欺近,揚掌攻他的小腹部位。
蜘蛛翁的出手虛實互用,掌攻只在迫使羅天保後退,殺著全在那根神出鬼沒的細絲上,如果羅天保一退,雙腳必然被細絲纏住,那時候,就變成落在蛛網中的飛蟲了。
萬不料羅天保在前後夾擊之下,應變竟會如此快捷,出刀,旋身,一氣呵成,並且不退反進,刀光閃處,鋒刃已到蜘蛛翁面門。
人頭畢競不能跟刀鋒硬拚。
蜘蛛翁急忙仰身倒射,涮地一聲響,頭頂上忽感一陣涼,額前白髮已被斬落了一大綹。
羅天保刀出如風,欺身上步,接連又劈出三刀。
這三刀,一招比一招快,一片白茫茫的刀光,登時將蜘蛛翁卷在其中。
蜘蛛翁的細絲完全失去了作用,空手對快刀,立刻險象環生。
幸虧他身軀瘦小,閃躍靈活,在刀光中竄高縱低,連避帶躲,總算沒有當場掛綵。
即使如此,已看得長城五友渾身冷汗。
醉丐一擺打狗棒,喝道:
「兄弟們,別顧什麼江湖規矩,大夥兒一齊上!」
大刀韓通當先揮刀出手,接著,鐵傘道人、狗肉和尚、丑書生……
各舉兵刃,一擁向前,將羅天保團團圍住。
羅天保傲然不懼,軟刀飛舞,獨戰長城五友和蜘蛛翁等六名高手,冗自刀法堅穩,絲毫不亂。
旋踵間,當唧一聲,狗肉和尚和戒刀首先被百摺如意軟刀削去了半截,狼狽退出戰圈。
韓通不服氣,仗著刀厚份量沉,猛地一記硬接,砍山刀也當場裂開兩寸多深一道缺口。
這一來,眾人的兵刃都不敢跟百摺軟刀接架,被迫避實走虛,更落在下風。
醉丐見勢不妙,心一橫,從懷中取出了「五毒轟天雷」……
忽聽一聲嬌喝:
「住手!」
眾人撤招躍退,卻見新娘子已經自己掀起蓋頭,從刀陣中緩步走了過來。
羅天保臉上堆滿笑容,柔聲道:
「姑娘請先去休息,這兒的事,羅某自會料理……」
徐紅玉搖搖頭,道:
「不,這幾位都是先父的舊友,今天既然為了我的婚事而來,理當由我親自出面接待,我是待嫁之身,本來不應該拋頭露面,但你們這樣打下去,終難有個了局,不知堡主可願讓我當面跟這幾位父執談一談?」
羅天保道:
「這……」
看樣子,他是不願意,卻又不願在新婚前夕開罪心上人,想了想,終於笑道:
「姑娘準備跟他們談什麼?須知婚事是姑娘親口應允,他們跟徐家最多只是朋友,論理無權干預……」
徐紅玉道:
「這些我知道,但他們雖是先父舊友,有很多內情未必盡知,我只是想親口向他們解說一下,決不會更改婚事承諾,堡主請放心好了!」
羅天保道:
「姑娘的意思,莫非要在下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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