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道:“她們既是‘毒魔君’門下,盡可使用毒物對付林元暉,為什麼不惜代價,反求外人去行刺?”
郭長風笑了笑,道:“下手必須先有內應,並非想象那樣容易,何況,林元暉的岳家紅石堡,又是以丹藥著名的神醫,她們大約怕下毒不能得手,想到雇人行刺。”
小強道:“六哥,說到現在,你還沒有告訴我,黑衣少女到底姓甚名誰?”
郭長風實在“謅”不下去了,只好故作追悔之狀,跌足道:“糟糕!我只顧查詢她們的來歷,竟忘記問姓的姓名了!”
小強道:“吳姥姥不是被咱們擒住了麼?現在問她還來得及。”
郭長風苦笑道:“來不及了……剛才……我已經放她走了……”
小強吃驚道:“為什麼放了她?”
郭長風道:“因為……她已經說出跟林元暉結仇的原因,如果所說是真的,林元暉當年確曾負過心,咱們沒有理由阻止她報仇,只好暫時放她回去……”
小強大感失望,長歎一聲,道:“這麼說,今夜一番心血,竟是白費了!”
郭長風忙道:“並沒有白費,至少,咱們已經大略了解黑衣少女向林元暉尋仇的原因。”
小強搖搖頭,道:“那只是一面之詞,怎能深信?”
郭長風道:“咱們可以向林元暉查證,如果她們說的是假話,再要擒她也不困難。”
小強道:“可是,咱們連林元暉的面都見不到,又向何處去查證真假?”
郭長風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妥當,絕對能夠見到林元暉……”
接著,便把如何說服林百合,同往紅石堡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小強聽了,不禁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有把握,她會偷偷跟咱們私探紅石堡?不會把消息告訴秦天祥?”
郭長風道:“這一點,大可不必擔心,我擔心是你的傷勢,此去紅石堡,必須借重你的‘蜘蛛功’,萬一你……”
小強道;“不要緊,只要我能活著抵達紅石堡,即使拼著一死,也要送你們渡過那千丈峭壁。”
郭長風聽他出言不吉,暗暗皺了皺眉間,說道:“現在你且安心養傷吧,總得等你的外傷痊愈以後,咱們才能夠動身上路。”
小強道:“六哥不是已經跟林百合約好,今天傍晚在樊城渡口見面嗎?”
郭長風道:“那沒有關系,我可以告訴她延期……”
“不!”
小強毅然道:“時機一逝難再求,千萬不能為了等我耽誤大事,否則,我寧願舉掌自盡,死在你的面前。”
郭長風苦笑道:“我當然也希望早些動身,但”
小強截口道:“六哥,我的外傷,不是三五天能夠痊愈的,在路上,一樣可以服藥治療,咱們一邊趕路,一邊療傷,抵達紅石堡時,或許傷勢已經好了。”
郭長風沉吟了一下,道:“待天亮以後,我先替你配藥來,看情形再說!’小強道:“何必等待天亮?咱們現在就過江去,樊城一樣能配到藥。”
郭長風道:“急也不在這一時刻,何況天色未亮,即使趕到江邊,也找不到渡船。”
小強道:“咱們寧可去扛邊等侯天亮,總比枯守在這裡好,客店內的伙計,可能都是黑衣少女或寂寞山莊的眼線,天亮以後,消息傳揚出去,反會橫生枝節。”
郭長風想了想,也認為這顧慮不無道理,便點點頭道:“好吧!我先送你過江到樊城去,至子今天能不能動身上路,且等跟林百合見面以後再作決定吧!”
子是,用床單結成一副“背兜”,將小強負在背上,只攜帶簡單的行囊,越牆離開了七賢樓客棧。
臨去時,故意留下幾件換洗衣物,以免店伙起疑,但因那兩只盛藏“三目血蠅”的瓦罐,一時沒有妥善方法毀去,只好帶在身邊。
抵達扛邊,天色猶未亮。
郭長風想找一處隱蔽地方安頓小強,便沿著江岸一路尋去。
正走著,忽見前面一蘆葦叢中,隱隱有燈光透出,近前一看,卻是一艘小漁船,孤零零泊在淺灘旁。
那是一只簡陋的薄底船,無帆無桅,只有兩柄木槳,竹籐編的船篷,也已經陳舊不堪。
船頭上,一燈瑩瑩,有個須發俱白的老頭,正在燈下補漁網。
郭長風暗忖:這倒是個最安全的藏身處所。
當下,邁步上前,輕咳了一聲,拱手道:“老人家,打擾了!”
白發老頭好像嚇了一跳,連忙拋下漁網,舉燈照視,詫道:“深更半夜,客人要到哪裡去?”
郭長風道:“在下是藥材商人,想去樊城看一批貨,不料同伴途中患病,耽誤了行程,城裡無處沒宿,又找不到船只渡江,老人家能否行個方便?”
老頭道:“你現在要過江去?”
郭長風道:“不錯,老人家若肯送咱們過江,自當重重酬謝。”
老頭道:“送你們過江倒沒有關系,只是天還未亮,我這艘船又小,萬一在江面上發生事故,實在太危險,依我著,客人還是等天明搭渡船過去,比較妥當。”
郭長風道:“在下也知道夜間行船不便,可是,距天亮還有個把時辰,咱們無處可去,能不能請老人家行行好,讓咱們在船上休息一會?”
老頭道:“當然可以,只是小舟狹窄,客人若不嫌棄,就請上來吧!”
接著,又向船艙內叫道:“石娃子,快起來,把床鋪讓給客人休息。”
艙裡應丁一聲,鑽出來一個黑牛般的男孩子。
這男孩年紀只有十四五歲,卻長得身軀粗壯,肌膚黝黑,宛如一頭小熊,濃眉寬鼻,方腔厚唇,一看就是有幾分憨氣的樣子。
郭長風想不到艙裡還有人,忙道:“真對不起,為了咱們,竟害這位小兄弟無處睡。”
老頭道:“沒關系,他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也該起來了。”
那男孩揉著眼睛道:“誰說睡了整整一天?人家晌午才睡的,頂多只睡了七八個時辰。
老頭道:“那還不夠嗎?別嘀咕,快幫忙接病人上船來。”
郭長風道:“不用了,我自己背著上來吧……”
話設說完,那男孩已經“撲通”一聲跳下船來,濺了郭長風滿臉泥漿。
敢情船邊蘆葦塘中,全是松軟的爛泥污水,郭長風卻未留意到。
那男孩站在齊腰泥水中,伸出雙手道:“來!把人遞給我!”
郭長風本可一躍而上,為了不願顯露武功,只得解下小強,用床單裹住,輕輕遞了過去。
不料那男孩竟像搬面粉袋似的,順手接過,就“砰”的一聲摔在船板上。
這一下摔得不輕,直把小強摔得齜牙裂嘴,痛哼出聲……
老頭喝道:“石娃子!手腳放輕點,有病的人怎經得起這樣折騰!”
男孩卻怔愣地道:“有病?有什麼病?我怎麼從來沒生過病?”
郭長風心知他是個愣人,怨也無用,連忙涉水登船,急急將小強抱進艙裡。船艙實在小得可憐,所謂“床鋪”,只不過一張篾席而已,兩人並肩躺下,連翻身都困難。
郭長風安頓好小強,自己只得退出艙外,盤膝而坐。
老頭道:“船上太狹窄了,二位只好委屈些。”
郭長風笑道:“老人家別客氣,這時候,能得一席之地,已經感激不盡了。”
接著,又問道:“老人家貴姓?這位小兄弟想必是令孫吧?”
老頭道:“我姓田,這孩子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從小由我扶養長大,所以也跟著我姓田,小名叫做‘石頭’。”
郭長風道:“小兄弟好結實!今年有十六歲了麼?”
田老爹道:“虛歲才十四,空長了個大個子,只是有些憨,剛才沒有傷著令友吧?”
郭長風忙道:“不要緊,小孩子嘛,這哪能怪他。”
那名叫“石頭”的男孩正在船邊洗腳,聽了這話,突然接口道:“憑什麼要怪?又不是我害他生病的!”
田老爹叱道:“大人說話,你小孩子少岔嘴!”
石頭撇撇嘴,低聲道:“不岔嘴就不岔嘴嘛,反正你們大人都是對的,說來說去,總是小孩子倒霉!”
郭長風見他傻兮兮地,倒挺喜歡,笑道:“小兄弟這副體格,倒是個練武的好材料……”
石頭一聽這話,立刻從舷邊跳了起來,一把拉住郭長風的衣袖,大聲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郭長風道:“當然是真話。”
石頭放了郭長風,又去拉住田老爹,道:“爺爺,你聽見嗎?連他都這麼說,可見柳大叔沒有騙咱們,我明天就去拜師練武,你說好不好?”
田老爹搖頭道:“不行!”
石頭嘟著嘴道:“爺爺,為什麼不行?人人都說我應該練武,只有你老人家說不行?”
田老爹沉聲喝道:“我是你爺爺,我說不行就不行,難道你連爺爺的話都不聽了?”
石頭挨了一頓罵,好像洩氣的皮球,快快放手,低頭無語。
郭長風詫道:“這孩子天性淳厚,體格雄健,正是練武的資質,老爹為什麼要堅決反對呢?”
田老爹淡淡一笑,道:“我何嘗不知道這些,正因這孩子天性太過淳厚,我才不肯讓他去練武。”
郭長風道:“老爹這麼說,想必另有理由?”
田老爹道:“理由很簡單,一個人要練武並不難,難在練了一身武功之後,不仗以為惡,加害無辜,天下武功高強之輩,多如恆河抄數,能夠憑武功行道扛湖,鋤奸衛國的,都找不出幾人來,這是什麼緣故?只因芸芸眾生,爭強好勝者多,守正不阿者少,若練武是為了恃勢凌人,為非作歹,倒不如庸庸一生,休沾惹血腥是非的好。”
這番話,非僅立論精微,而且寓意深長,簡直不像出自一名漁夫之口。
郭長風不覺聳然動容,道:“老爹對子武林人物的習性,似乎有很深的體驗,莫非當年也曾涉足過扛湖?”
田老爹搖頭道:“我雖未親身涉足江湖,但活了這把年紀,聽也聽得夠多了,試問古今英雄豪挾,幾人能獲善終?反不如一葉扁舟,隨波逐流,結網待魚,典衣沽酒,生活雖嫌清苦些,倒也平靜安祥,自得其樂。”
郭長風輕哦了一聲,道:“聽老爹的口氣,分明是一位高人隱士了?”
田老爹笑道:“這可不敢當,高人隱士必有所長,我除了捕魚之外,什麼也不會。”
郭長風道:“世上盡多深藏不露的高人,故示庸懦的隱士。”
田老爹斜目而視,說道:“你看我像嗎?”
郭長風道:“在下只知道老爹決不像一個真正捕魚為生的漁夫。”
田老爹道:“噢?你認為我像什麼人?難道像一個身懷絕技的風塵隱俠?”
說著,竟哈哈大笑起來。
郭長風卻絲毫沒有笑,肅然道:“老爹,能否請你站起身來,將左腳給在下看一看?”
田老爹道:“你想看什麼?”
郭長風道:“在下忽然想起一位武林前輩高人,那位前輩,也姓田,名繼烈,人稱‘千裡追風’,一身輕功絕技,名震武林,無人堪與匹敵……”
田老爹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代之是一片驚愕之色。
郭長風繼續說道:“……可惜他中年以後,左腿忽然患染一種怪病,筋骨變形,肌肉日漸萎縮,非但無法再施展輕功,最後竟成了殘廢,他心灰意冷之余,從此退隱,已有二十余年未在江湖中出現。”
田老爹詫異地道:”你年紀不大,怎麼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
郭長風道:“自然是聽人說的,不過,在下深信那位前輩一定還活在世上,只是他自己道受過如此重大的挫折,對練武已經失去信心,所以也不願後代再練武功。”
田老爹忽又露齒一笑,道:“說了半天,敢情你是懷疑我就是那位‘千裡追風’田繼烈?”
郭長風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此意。”
田老爹搖了搖頭道:“你猜錯了,我雖然也姓田,卻不是你所說的那位武林高人。”
郭長風道:“除非老爹願意讓我看看你的左腿,我才相信。”
田老爹笑了笑,道:“好吧!你一定要看,就給你看看吧!”
說著,掀了衣角下擺,緩緩地伸出左腳。
郭長風凝目望去,不禁一怔,原來田老爹那只左腳伸得筆直,何曾有變形萎縮的症狀?
田老爹徐徐道:“現在你相信了吧?天下姓田的人很多,未必都是……”
話猶未畢,郭長風突然上身一俯,閃電般探出右手,直向他左腿抓去。田老爹一驚之下,未及細想,本能地一縮腿,雙掌急按船舷,身子已破空飛起。只見他凌空一個翻身,便輕盈地飄落在船首尖端,小舟竟連晃也沒晃動一下。
郭長風大笑著站起身來,抱拳一揖,道:“天下姓田的人雖然很多,具備如此高明身手的,卻沒有第二人。”
田老爹悵然良久,終子長歎了一口氣,舉步走了回來。
他每一跨步,身體便不由自主向右傾斜,顯而易見,左腳是一只假腿。
這時,最高興的,莫過子田石頭了。
憨小子連忙上前攙扶,又笑又怨道:“爺爺,你好壞喲!自己武功這麼高,也不肯教教人家……”
田繼烈苦笑著搖搖頭,卻對郭長風道:“閣下真是害人不淺,二十余年秘密一旦揭破,從此將再無寧日了。”
郭長風笑道:“老前輩應該感謝晚輩才對,‘千裡追風’絕世身法,從此有了傳人,可喜可賀!”
田繼烈道:“你揭穿了老朽的秘密,也該表明自己的真正身分了,難道還要騙咱們說是藥材商人麼?”
郭長風欠身道:“實不相瞞,晚輩郭長風。”
田繼烈訝然道:“莫非就是武林中稱為‘魔手’的韓大俠?”
郭長風道:“老前輩面前,哪敢當‘大俠’兩字。”
田繼烈長吁一聲,道:“這麼說,老朽被識破秘密還不算大冤,久聞你是當今第一暗器名家,方才的出手,果然迅快絕倫,不同凡俗。”
郭長風笑道:“老前輩退隱了多年,身法仍然輕靈美妙,不愧‘千裡追風’的盛譽。”
田繼烈捻須大笑,道:“過獎!過獎!剛才是你存心相試,手底留了余地,否則,老朽不跌進江裡才怪哩!”
兩人重新見禮,大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意。接著,田繼烈問起到襄陽來的原因。
郭長風毫不隱瞞,由金陵受雇行刺開始,到小強被“三目血蠅”所傷為止,將經過情形,詳細說了一道。
田繕烈聽了,面色凝重地道:“關子那位黑衣少女和林元暉之間的恩怨,我不願妄加揩測,但我要奉勸你一句話,私探‘紅石堡’的事,你最好要三思而行,千萬不可莽撞。”
郭長風道:“老前輩的意思,是說那‘式石墨’地勢險峻,很難進去?”
田繼烈道:“不僅地勢險峻,而且堡中高手如雲,機關遍布,要想從那兒救人出來,實在太難了。”
郭長風道:“莫非老前輩曾經去過紅石堡?”
田繼烈沉重地點點頭,道:“不瞞你說,我曾經先後去過紅石堡兩次,第一次連吊橋都無法越過,第二次雖然僥幸進入堡內,卻險些不能活著逃出來,從那次失敗以後,我才決心將左腿斬斷,換裝了這條木制的假腿。”
郭長風詫道:“紅石堡和老前輩的左腿有何關系?”
田繼烈道:“我這條左腿自從患染怪病,遍求名醫,都無法查出病因,當時聽說紅石堡的‘子母金丹’,乃是療傷聖藥,能治百病,我為了求治腿病,便親自找去紅石堡……”
郭長風道:“見到了秦天祥沒有?”
田繼烈恨恨道:“見是見到了,可是那匹夫推說‘子母金丹’只治內傷,不治外傷,竟連堡門也沒讓我進去便扯起了吊橋,任憑我苦苦哀求,全都置之不理。”
郭長風道:“後來呢?”
田繼烈道:“後來,我又轉托一位跟秦天祥頗有交情的朋友出面,代為情商懇求,也被那匹夫一口拒絕,我一氣之下,就趁夜潛入了紅石堡,准備偷他一粒,不粒卻險些被困在機關內,身上連中數十枚弩矢,才負傷逃了出來,從此,自知病愈無望,只得聽從一位醫者的勸告,將左腿鋸去,匿隱偷生。”
郭長風聽了,卻欣然而喜,道:“多謝老前輩賜告這番經過,此去紅石堡,晚輩一定要順手偷它幾十粒‘子母金丹’出來,廣贈天下同道,替老前輩出出這一口怨氣。”
田繼烈道:“你知道了紅石堡的凶險,還要去麼?”
郭長風道:“為什麼不去?當年老前輩既然孤身進入堡中,至少證明紅石堡並不如傳說的凶險。”
田繕烈道:“可是,你別忘了,我當年是負傷進出來的。”
郭長風道: “那是因為老前輩左腿本已染病,行動不便,又無人接應,才落得功敗垂成,晚輩有此前車之鑒,步步小心,就不致再蹈覆轍了。”
田繼烈搖頭道:“郭老弟,你雖然藝高膽大,紅石堡卻無異龍潭虎穴,一世英名,得來不易,萬一失手栽了筋斗……”
郭長風笑道:“老前輩請放心吧,晚輩有林百合林姑娘同去,必要時,多少會得到些方便。”
田繼烈沉吟了一會,輕歎一聲,道:“好吧!你一定要去,我也攔不住你,咱們爺兒倆索性陪你一同去,或許能對你略有幫助。”
郭長風大喜,道:“能得到老前輩鼎力相助,那真是太好了!”
田繼烈道:“咱們未必能幫你多大忙,只是有當年失敗的經驗,可以從旁提醒你加以注意,不過”
語聲微頓,才接道:“我已經退隱多年,不願再卷入扛湖是非,最好能夠避免跟林元暉的女兒見面。”
郭長風道:“這不成問題,晚輩自會安排。”
子是,又商議了如何分途上路,以及會晤聯絡的方法,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奇怪的是,田繼烈和郭長風年紀相差一倍有余,彼此又從未謀面,居然一見如故,連憨小子石頭,也跟郭長風相處得極為親熱,滿口大叔,就像一家人似的。
天亮了,田繼烈檢視過小強的外傷,親自進城配藥,石頭便升火做飯,侍候郭長風和小強飽餐了一頓。
等到藥買回來,替小強敷了傷,又將漁舟移往偏僻無人處。以便人能安靜地休息。
郭長風一向行事機警,不肯輕易信任他人,唯獨對田繼烈祖孫倆,卻深信不疑,飯後,倒頭便睡,毫無戒懼之心。
接連兩夜未睡,這一覺,直睡到紅日西沉才醒。
郭長風見天色已經傍晚,連忙一骨碌爬起身來,焦急地道:“槽啦,睡誤事了,老前輩請趕快開船送我到對岸去……”
田繼烈道:“去對岸做什麼?”
郭長風道:“我和林百合約好黃昏時在樊城渡口見面,現在天已傍晚,她一定等急了。”
田繼烈微笑道:“放心,誤不了事的,你仔細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郭長風探頭一望,脫口道:“這就是樊城渡口?”
田繼烈道:“可不就是麼,剛才你睡得正香,老朽早移船過江了。”
郭長風趕忙道謝,轉身便想下船。
田繼烈伸手攔住道:“慢一點,先把臉上易容藥膏洗干淨再去,省得人家姑娘不認識你。”
郭長風這才記起昨夜在客棧,曾改扮成小強,一直忘了洗去易容藥膏,忙又稱謝,掏水洗臉。
田繼烈又道:“老弟,咱們還是那句老話,暫時不想跟林家姑娘見面,如果你無法抽身回來,咱們就在約定地方碰頭,小強有咱們爺兒倆照顧,你盡可放心。”
郭長風拱手長揖,道:“如此,我先謝謝老前輩了。”
田繼烈道:“謝倒不必,可千萬記住老年人的話,跟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結伴同行,固然很愉快,但最容易惹人注目,一路上務必多加小心才好。”
郭長風唯唯受教,又叮嚀了小強一番,才離船上岸。
漁舟停泊的地方,距渡口不過一箭之遙。
這時,天色將晴,襄樊之間最後一班渡船剛靠岸,渡口人群熙攘,都是歸心似箭的旅客。
郭長風大步擠進入叢中,運目四望,卻未看見林百合和櫻兒。
他擔心彼此會在紛亂中錯過,連忙又退了出來,尋了一處較高的土坡,居高臨下,仔細地搜尋。
漸漸地,渡客都已散盡,只剩下幾名水手在系纜加碇,准備收渡過夜了,仍然不見林百合的影子。
郭長風不禁沉吟!
莫非計劃已被秦天祥發覺,她們不能來了?或者她們來得太早,等不到自己,已經先離開了……”
正在猜疑,忽覺有件尖硬的東西,猛然抵住了自己的後腰。
緊接著,一個低沉聲音喝道:“姓郭的,不許回頭,否則,我就在你腰上戳一個洞!”
郭長風屹立不動,緩緩道:“朋友是誰?”
那人冷笑道:“你別管我是誰,只想想你自己干的好事。”
郭長風道:“我睡了一天覺,剛醒不久,並沒有干什麼好事呀?”
那人道:“哼!你陰謀行刺,敲詐巨款,現在居然又想誘拐少女離家出走,事證昭昭,還想抵賴不成?”
郭長風哦了一聲,忙道:“原來你指的這件事,這完全是冤枉。”
那人喝道:“怎會是冤枉?”
郭長風道:“若說行刺,我何曾傷過一個人?若說詐財吧,我非但沒有敲詐,反而替人家調借過七萬五千兩現銀……”
那人道:“就算行刺和詐財,你都有理由推諉,這誘拐良家少女離家出走的事,總該沒有話說了吧?”
郭長風道:“這更是天大冤枉,我根本沒有干這件事,都是櫻兒那丫頭出的主意。”
那人怒叱道:“你說什麼?”
郭長風道:“真的,事情全是櫻兒一手造成的,慫恿林百合離家出走的是她,昨天來客棧約我去私會的也是她,現在裝神扮鬼的更是她”
最後一個“她”字余音未落,突然旋身出掌,左手反扣那人的腕肘,右手已將她的長劍奪了下來。
那人連閃避或反抗的念頭還沒有轉過來,兵刃業已脫手,氣得掄拳就打,罵道:“姓郭的。你的良心都給狗吃了?得了便宜賣乖,卻把罪名全推在人家頭上,我非跟你拼命不可……”
郭長風笑道:“櫻兒,這不能怪我,是你先把我罵得一文錢不值的!”
櫻兒跺腳道:“人家是跟你鬧著玩的,你卻真罵人家。”
郭長風道:“我早就聽出你的聲音了,所以故意逗逗你。”
櫻兒腕肘被他握住,又氣又羞,啐道:“你這個鬼,真比鬼還精!”
郭長風道:“我不是鬼,我是捉鬼的,尤其專捉那些女扮男裝的假鬼。”
原來櫻兒身上穿著男用長褲,一副書僮打扮。
櫻兒聽他一口道破行藏,急得連連搖手,道:“你輕點聲音好不好?別讓船上水手聽去了。”
郭長風這才伸伸舌頭,一面松手交還長劍。一面低聲道:“剛才你用劍抵住我的後腰,怎麼就不怕別人看見?”
櫻兒一撇嘴,道:“還說呢,誰叫你不早些來!”
郭長風笑道:“好!算我不對,林姑娘在什麼地方!咱們快去吧。”
櫻兒舉手指一指土坡上的茶棚,道:“小姐在那家茶館裡等了快一個時辰,你的馬匹都准備好了沒有?”
郭長風一怔,道:“我覺得在樊城購買馬匹容易洩漏消息,不如先離此地,到前面市鎮再購馬比較妥當。”
櫻兒想了想,道:“你先出城在北門外等候,我去通知小姐,咱們連夜上路。”
郭長風點頭答應,待櫻兒離去後,急忙轉身重回漁舟,將情形告訴了田家祖孫和小強。
田繼烈道:“你只管走你的,咱們會隨後跟來,不過,在咱們會齊之前,千萬不可貿然進入紅石堡。”
計議定當,郭長風便獨自穿城而過,徑出北門等侯林百合。
不多久,林百合和櫻兒果然如約趕到,兩人都改扮了男裝,櫻兒背著行囊,林百合一身儒裝,儼然翩翩佳公子,只是神情卻流露出緊張。
郭長風迎著道:“你們離開寂寞山莊時,沒有被人發覺吧?”
林百合搖搖頭,說道:“現在還沒有,可是,最遲明天晚上,一定會被發覺,唉!我真是擔心死了,如果外公知道了咱們偷偷跟你到紅石堡去,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郭長風道:“不要怕,他即使發覺你們不在,暫時還想不到咱們會去紅石堡,等他想到。
咱們可能已經回來了。”
林百合道:“萬一他發覺得早,會不會派人隨後追來?”
郭長風道:“追來也不怕,咱們早走了一天一夜,諒他也追不上。”
櫻兒倒比林百合膽大,笑笑道:“事情已經做了,怕有什麼用?到時候,咱們就說是被他強迫的,天塌下來,由他去頂著。”
郭長風道:“對!就這麼辦,反正我是惡名在外,誘拐是罪,脅迫也是罪。”
這話卻把林百合引得笑了出來,搖頭歎道:“我真不明白你存的什麼心?人家都急死了,你倒若無其事。”
郭長風微笑道:“我可不能再著急了,不然,大家都急死在這兒,誰去紅石堡呢?”
三人一面說話,一面趕路,多虧郭長風笑語不輟,才使林百合的心情漸漸輕松下來,也不覺得步行之苦了-
OCR:大鼻鬼-
走了半夜,離開樊城約莫已有三十多裡,極目四顧,前後一片漆黑,曠野寂寥,靜無人蹤。
郭長風道:“累了吧?休息一會再走好不好?”
林百合點點頭,在路旁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輕吁道:“這十幾年走的路,只怕都沒有今天走的多,剛才還不覺得,一坐下來,才知道真累了。”
櫻兒也揉著兩只腳,道:“我這雙鞋子太大,就像穿著拖鞋一樣,一走一晃,兩只腳都走酸了!”
接著,又抱怨郭長風道:“都是你,原來說好是騎馬的,偏偏又臨時變卦,要人家跑路。”
郭長風笑道:“姑娘,這是你們平時太嬌生慣養,才走了這麼一點路,就叫苦連天,平常百姓一夜走百八十裡,也不算什麼。”
櫻兒道:“咱們又不是平常百姓,誰走過這許多路?”
郭長風道:“磨練蘑練也應該的,說不定,將來嫁個跑單幫的丈夫,不但要走路,還得扛著貨物!”
櫻兒笑啐道:“去你的,你自己才會嫁個跑單幫的呢。”
郭長風笑道:“我想嫁,只是沒人敢娶我。”
林百合白了他一眼,道:“一個大男人。說這些話也不害臊?”
郭長風道:“既是大男人,還害的什麼臊?”
林百合忍住笑,道:“噢,我想起一件事來了,咱們現在已經改扮了男裝,一路上也該改改稱呼,以免被人識破。”
櫻兒接口道:“這容易,我稱呼你公子,你就叫我櫻哥,不就成了嗎?”
林百合道:“我是說,咱們跟他怎麼稱呼?”
郭長風道:“這也容易,你們就叫我‘麻雀’好了。”
林百合嗤的一笑,啐道:“人家是跟你說正經話。”
郭長風道:“我也說的是實話,她年輕漂亮,所以叫做‘鸚哥’,我又老又丑,只好叫‘麻雀’。”
櫻兒道:“哼!我的名字本來叫櫻兒,才改為櫻哥,你本來名字又不叫‘麻雀’!”
郭長風道:“可是,我姓郭,總不能改為‘郭哥’吧?”
櫻兒拍手笑道:“妙極了!只有喚雞的時候,才叫‘咯咯’,咱們叫你‘郭哥’,你就變成雞啦!”
兩人在說笑,林百合卻在沉吟,忽然心中一動,道:“對!‘郭哥’與‘哥哥’諧音,咱們索性就以兄弟相稱,豈不合適?”
櫻兒道:“你們可以兄弟相稱,那麼我呢?”
林百合道:“你可以稱他‘大公子’,稱我為‘二公子’,對外人,就說咱們是結義兄弟。”
櫻兒忙對郭長風躬身長揖,說道:“大公子在上,奴才給你叩頭,請賞個紅包吧!”
正笑著,忽然聽見“咕嚕嚕”一聲輕響。
櫻兒詫異地道:“咦?這是什麼聲音?”
郭長風微笑道:“是本大公子肚裡在作怪,自從早上吃了兩碗稀飯,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哩。”
林百合埋怨道:“怎麼不早說!櫻兒快把干糧拿出來,大家都吃一些,也該上路了。”
郭長風大喜說道:“原來你們帶著干糧?”
林百合道:“我猜想連夜趕路,途中一定會餓,所以叫櫻兒買了些‘燒賣’,准備宵夜用的。”
她真不愧是嬌生慣養,出門還沒忘記吃宵夜,不過,也幸虧如此,才使郭長風免子“枵腹從公”。
三個人席地圍坐,一包“燒賣”剛吃完,郭長風突然低聲說道:“聽!有人來了。”
林百合和櫻兒連忙舉目四望,道:“在哪裡?我們怎麼沒有聽見?”
郭長風道:“來的是三騎快馬,現在還在十裡以外。”
林百合失驚道:“糟了,一定是外公派人追來啦。”
郭長風用手一指,道:“你們暫且去那邊草叢裡躲一躲,讓我來應付。”
林百合拉著櫻兒,急急奔入草叢,郭長風一提真氣,飛身掠上了路旁的一棵大樹。
約莫半盞熱茶光景,蹄聲入耳,果然由樊城方向馳來三人三騎。
為首是個灰衣老者,斑白的頭發,臉上戴著一具紫銅色的面具。
後面兩騎,是兩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勁裝疾服,背插兵刃,臉上卻未帶面具。
三匹駿馬循著大路飛馳而至,經過路邊大石,那戴面具的灰衣老者突然一揮手,勒住了坐騎。
兩名隨行壯漢同時勒韁控馬,一齊停住,三騎馬由奔馳中遽然頓止,顯見騎術都非常精湛。
灰衣老者飄身落地,大步走到石旁,一俯腰,抬起了那張包“燒賣”用的廢紙,反復看了看,又探手試試石塊上的余溫,點頭道:“不錯,是她們,而且剛離開不久。”
一名壯漢說道:“她們已經離城半夜,怎會才走到此地?”
灰衣老者說道:“想必是臨時在城中無法弄到坐騎,徒步趕路,所以才走得很慢。”
那壯漢道:“這麼說,咱們可不能盯得太緊了?”
灰衣老者道:“正是,咱們也在這兒休息一會吧。”
兩名壯漢答應著跳下馬來,其中一人將馬匹牽到樹下系好,另一個便從鞍後解下酒囊和食物包,三人圍著大石坐下。
打開食物包,裡面全是燒雞鹵鴨,油香四溢,兩名壯漢,互相侍酒讓菜,吃喝起來。
那灰衣老者既不吃,也不喝,只盤膝跌坐,冷冷道:“菜不妨多吃些,酒卻要少喝,別喝醉了誤事。”
兩名壯漢諂笑道:“老爺子,你放心吧,這點酒,只能潤口解渴,哪裡就會醉了。”
灰衣老者道:“我可是提醒你們,那郭長風是出名的酒鬼,如果聞著酒香尋了來,你們就得吃不完兜著走。”
其中一名壯漢拍著胸脯道:“那樣最好,咱們就跟他賭喝,把那小子灌醉了捉活的。”
另一個也豪氣干雲地說道:“就憑咱們馬氏兄弟,別的可比不過他,難道喝酒也喝不過他?那小子不來便罷,若是來了,咱們兩個,拼他一個,不把那小子醉死才怪……”
郭長風在樹上忍不住笑了倒不是笑那馬氏兄弟吹牛,而是被那酒香醒得有些心癢難抓。
餓了一整天的肚子,幾個燒賣實在解不了饑,尤其那濃烈的酒香,隨著夜風,一陣陣直往鼻孔裡送,引得滿肚子酒蟲都翻騰起來。
他伸出舌頭,舐了舐嘴唇,順手摘下一片樹葉,屈指輕彈,射向樹下。
其中一匹馬被樹葉射中後股,立時負痛長嘶,不斷地舉蹄亂踢。
另外兩匹馬也受了驚,掙扎趨避,亂作一團。
灰衣老者沉聲道:“快去看看,樹下可能有蛇!”
馬氏兄弟只得放下酒囊食物,吆喝著過來安撫坐騎,撥草趕蛇……
郭長風早已扣了六小截尖銳的樹枝,趁馬氏兄弟低頭趕蛇的時候,雙手齊揚,同時射落。
六截樹枝一半射馬,一半射向系馬的韁繩,剎那間,韁繩折斷,馬匹嘶鳴,三匹馬一齊脫韁,四散狂奔。
馬氏兄弟大驚,連忙飛身追趕,但兩個人只能照顧兩匹馬,另外一匹卻放蹄疾馳而去。
那灰衣老者不能再坐視不理了,一挺腰身,飛躍面起,竟施出“八步趕蟬’身法,接連幾個起落,便追上了那匹脫韁怒馬……
三人都不愧是騎術高手,一陣紛亂之後,總算將馬匹制服,沒有被逸去。
灰衣老者檢視了韁繩折斷痕跡,驚然道:“樹上有人,快搜!”
馬氏兄弟急忙撤出兵刃,重回樹下,仰頭張望了一遍道:“樹上沒有人呀。”
灰衣老者道:“不在樹上,一定在附近,你們分頭搜查兩側草叢,提防那廝的暗器……”
馬氏兄弟同聲應諾,剛搜到大石旁,忽然驚呼道:“奇怪!咱們的酒菜怎麼都不見了?”
“老爺子,快請過來,這石頭上還留了字呢…”
灰衣老者聞聲趕到,果見大石上刻著兩行字
“酒太少了,只能潤口解渴。若要賭醉,最少再加十壇。”
馬氏兄弟詫道:“這好像是咱們剛才說過的話,難道被誰偷聽去了?”
灰衣老者一字字道:“郭長風。”
馬氏兄弟駭然大驚,連忙橫刀護身,驚惶四顧……
灰衣老者揮揮手,道:“不必找了,他若想下毒手,剛才的樹枝就射進你們腦袋裡了。
走吧!”
說完,當先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馬氏兄弟更是心驚膽裂,急先恐後奔向自己的坐騎,屁股還沒沾上馬鞍,便沒命地揮韁催馬,只恨不得馬肚下再生出四只蹄子來……
轉眼間三騎馬已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郭長風和林百合主婢倆從草叢裡走出來,一面喝酒,一面啃著雞髓,笑道:“這燒雞味道還真不錯,比燒賣好吃多了。”
林百合道:“剛才三人都不是寂寞山莊來的,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郭長風道:“不管他們是誰,有兩件事可以確定,第一,他們目的在尾隨跟蹤並不想跟咱們照面,第二,那灰衣老者必是相識的熟人,否則,不會戴著面具。”
林百合道:“他們尾隨著咱們,究竟想干什麼?”
郭長風聳聳肩,道:“這就很難說了,也許他們想跟蹤咱們到紅石堡去,也許想對付咱們,正在等待其他幫手,也許連他們自己都還沒有決定要干什麼。”
林百合憂心忡忡地道:“我還以為自己的行動很秘密,不料剮離樊城就被人發現了,萬一消息傳到外公耳中,唉!那該怎麼辦呢?”
郭長風道:“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它,就算你外公親自趕來,仍然有我應付,你們盡管放心好了。”
櫻兒道:“剛才那三個,好像對你很害怕的樣子,你在江湖中,真的這麼有名嗎?”
郭長風笑道:“不是我太有名,是他們的膽子太小了。”
櫻兒道:“如果他們三個打你一個,你有沒有把握打贏他們?”
郭長風道:“我想,那兩個姓馬的很容易對付,灰衣老者卻是個勁敵,如果動手,只要先把兩個姓馬的擺平,再對付灰衣老者,應該有七成勝算。”
櫻兒道:“那你為什麼不把他們擺平了,奪下馬匹,給咱們用呢?”
郭長風道:“人家又沒招惹咱們,酒菜也留給咱們享用,怎麼好意思再拉他的馬匹。”
櫻兒道:“可是,他們如今反而走在咱們前面,一定會擺好圈套等著,以後麻煩可就多啦。”
郭長風道:“不會的,他們要想跟蹤,就絕對不肯走在咱們前面,說不定還會替咱們准備好馬匹,讓咱們先走哩!”
三人將燒雞鹵鴨分食一飽,繼續動身趕路,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寂寞。
【全本書庫獨家連載】
天亮不久,抵達一處鎮甸。
這是豫鄂邊界的一個小鎮,總共才百余戶居民,鎮上唯一客棧,名叫“連升號”,全店只有三間客房。
其中兩間是單房,比鴿子籠大不了多少,另外一間“通鋪”,倒可以擠下十來個人,卻是骯髒零亂,臭氣熏天。
這地方往來的旅客,除了單幫小販,便是桐柏山的獵戶,客棧之簡陋,自然是意料中事。
林百合才到客棧門口,就皺了眉,低聲道:“這也是人住的地方呀?”
郭長風苦笑說道:“只有這一家客棧,將就些吧!出門在外,自然比不得在家裡。”
林百合走了一夜路,確實也累了,無可奈何,只好點頭答應。
誰知向客棧老板一打聽,才知道兩間單房,只剩一間空著,另一間還住著客人。
老板望望三人的打扮,巴結地道:“二號房熟客,要往襄陽販貨的,本來一大早就要動身,因為在此有個老相好,昨夜想必太‘熱乎’了,現在還沒起來,我看這樣吧,兩位公子先在一號房休息,這位小哥暫時‘通鋪’,等二號房客人走了,我再替諸位換房間。”
林百合聽說要自己跟郭長風合住一間,登時窘得滿臉通紅,連聲道:“這怎麼行?咱們絕對不能住一間房,你不要胡說八道……”
櫻兒更是氣得面色發青,指著那老板的鼻尖罵道:“你這老糊塗,瞎了眼啦?竟敢叫我去跟那些骯髒男人在一起?當心我會割了你的舌頭。”
老板道:“我是好意”
櫻兒已經拔出寶劍,叱道:“好意?你再說一聲是好意,我就宰了你!”
那老板嚇得慌了手腳,眼巴巴望著郭長風,道:“公子,你瞧瞧,這是從何說起?”
郭長風忙攔住櫻兒,道:“櫻哥,不許胡鬧,既然只有一間單房,你和二公子同住,讓我去睡‘通鋪’好了,咱們休息半天,午後上路。”
這樣安排,表面看來似乎不合情理,卻是唯一可行的辦法,林百合和櫻兒固然無話可說,客棧老板更是千恩萬謝,連連打躬作揖。
郭長風把林百合主婢倆送去單間客房,又囑咐老板代購三匹牲口,准備午餐和干糧,然後進入“通鋪”房,合衣躺下,不久便入了夢鄉。其實,“通鋪”的旅客全是販夫走卒,雖嫌髒亂,卻不會在客棧中留連,此時大都起身上路,房裡反而顯得挺寬敞清靜。
倒是住在單間房的林百合和櫻兒,一直沒有辦法入睡。起初,兩人嫌寢具髒,將床上被褥都墊在地下,寧願睡硬床板,接著,又發現床上有“臭蟲”,咬得人身癢心煩,難以安眠。
折騰了許久,兩人實在疲倦已極,眼皮沉重,正昏昏欲睡,突然聽見隔壁傳來異樣聲響。
隔壁就是二號房,兩房之間,只有一層薄木板,是以那響聲清晰入耳,仿佛就在身邊。
櫻兒先被驚動,側耳聽了一會,忍不住輕輕推著林百合,嘎聲道:“小姐,你睡著沒有?”
林百合道:“怎麼樣?”
櫻兒道:“你聽見隔壁的聲音麼?”
林百合道:“聽見了,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櫻兒道:“對!我也聽出是個女人,但老板怎麼說是去襄陽販貨的客人?-林百合道:“女人也能販貨做生意,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櫻兒道:“可是,隔壁不止是女人的聲音,好像還有一個男的。”
林百合道:“也許人家是夫妻倆。”
櫻兒停了片刻,又輕輕問道:“小姐,什麼叫做‘老相好’?”
林百合道:“我也不懂,大約是指‘老朋友’的意思吧,你問這個干什麼?”
橙兒道:“我覺得很奇怪,如果是夫妻,為什麼卻說是‘老相好’,又說什麼昨晚太‘熱乎’,究竟‘熱乎’是什麼意思……”
林百合不耐煩道:“好啦!好啦!別管這些閒事,下午還要趕路,早些睡吧!”
櫻兒不敢再說,只得住了口。
可是,沒過多久,隔壁的聲響竟越來越大了。
林百合憤然道:“真是吵死人,這樣怎能睡得著覺嘛!”
櫻兒一翻身爬了起來,啞聲道:“別睡了,我看這客棧裡要出事。”
林百合道:“出什麼事?”
櫻兒道:“你聽,那女人在呻吟,分明得了重病,男的卻氣呼呼地,可能正用力捏著女人的脖子想把她活活捏死……”
林百合吃驚道:“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櫻兒道:“這還不知道,客棧老板說太‘熱乎’,就是指那女人在生病發燒,又說他們是‘老相好’,意思分明說那男的跟客棧老板是老朋友,兩個人合伙謀財害命,開的是家黑店。”
林百合聽了這話,不禁駭然變色,忙道:“那……那怎麼辦……”
櫻兒道:“事不宜遲,你趕快去通知郭大俠,我先去救那女人。”
說著,拔出寶劍,一躍下床,直奔隔壁客房。
來到房門外,只聽那女人的呻吟聲已經漸漸低弱,好像快要奄奄一息了。
櫻兒心急救人,飛起一腳,將房門蹋開,仗劍沖了進去,嬌叱道:“大膽的惡賊,還不放手”
等她看清房裡的情形,卻嚇得驚呼失聲,“-啷啷”一聲響,自己倒松手拋了長劍,踉蹌倒退出來。
林百合忙問道:“怎麼啦?”
櫻兒一面猛吐唾沫,一面把林百合往房裡直推,連連啐道:“該死!該死!快躲起來……”
林百合道:“你究竟看見了什麼?嚇成這樣?”
櫻兒急急掩上房門,喘息道:“別問了,那兩個無恥的東西,簡直不是人!”
林百合還想再問下去,門外已人聲鼎沸,店中旅客和附近居民全都驚動了。
只聽一個粗魯的聲音罵道:“小子,你給我滾出來!大爺花錢玩姑娘,礙了你什麼事?
你小子居然敢執刀動劍蹋大爺的房門,她是你娘?還是你姐姐?”
眾人問明事情原委,都為之哄堂大笑……
幸虧郭長風聞聲趕來,道歉賠禮,才將那位“意猶未盡”的嫖客勸走。
只是,經過這一陣鬧,覺也睡不成了,牲口也沒買到,僅帶了些干糧,便匆匆上路。
途中,郭長風少不得又把招商客棧內許多不成文的陋規,詳細地對二女解釋,並且婉轉告誡,休要亂管閒事,招惹是非。
櫻兒心知理屈,口頭卻不肯服輸,撇撇嘴道:“咱們從沒住過這種混帳客棧,自然不懂,誰像你,一定常來常往,經驗才這麼豐富。”
郭長風搖頭歎道:“瞧你這張嘴,真比刀還鋒利,硬把好心當作驢肝肺了。”
櫻兒笑道:“本來就是嘛,你是有名的江湖浪子,難道沒做過那種骯髒事……”
林百合突然厲聲喝道:“櫻兒,不許這樣放肆!”
櫻兒本是句無心的玩笑話,被林百合一罵,臉上頓時訕訕地無法下台,一賭氣,不再開口,獨自加快腳步向前奔去。
前面有片樹林,櫻兒負氣低頭疾行,轉眼已奔入林中。
郭長風反覺過意不去,含笑道:“何必責罵她呢?她只是說說取笑,其實並沒有惡意。”
林百合道:“別理她,這個丫頭被我寵壞了,說話一點規矩也沒有,脾氣倒比誰都大。”
郭長風道:“好啦!罵也罵過了,還跟她生的什麼氣?咱們也走快些,大家去樹林裡休息一下。”
偏偏林百合也犯了倔脾氣,反面停步道:“要去你去吧,我不去!”
郭長風笑道:“這是為什麼?”
林百合道:“不為什麼,我累了。”
郭長風伸手相扶,道:“來!我攙著你走,咱們到那邊樹林裡吃些干糧,再小睡片刻,索性多休息一會……”
話猶未完,忽見一條人影,由樹林中飛也似的奔了出來。
林百合輕呼道:“咦!是櫻兒?”
不錯,人影正是剛剛負氣離去的櫻兒,現在卻滿臉欣喜之色,一邊跑,一邊揮手,顯得異常興奮。
郭長風和林百合急忙迎上前去問道:“什麼事這樣高興?”
櫻兒嬌喘著道:“我看見了……就在樹林裡……”
林百合道:“你看見了什麼?”
櫻兒道:“……馬……三匹馬……就是昨夜跟蹤咱們的那些家伙……”
郭長風輕哦一聲,道:“別急,慢慢說沒關系,你發現昨夜跟蹤咱們的三個躲在樹林裡,對不對?”
櫻兒點一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不!不是三個人,是三匹馬……”
林百合一皺秀眉,說道:“究竟是人是馬?你把話說清楚些不行嗎?”
郭長風道:“先別催她,讓她喘好氣再慢慢說吧。”
櫻兒喘息略定,才興奮地道:“樹林裡有一棟木屋,剛才我走進樹林,忽然發現屋前系著三匹馬,仔細一看,正是昨夜那三個家伙的坐騎……”
郭長風道:“那三個人在不在?”
櫻兒道:“我沒看見人,只見三匹馬,就急忙退出來了。”
林百合道:“這麼說,那三個人一定正在木屋裡休息,倒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櫻兒道:“我本想把三匹馬悄悄牽回來,又怕驚動了他們,所以才趕來跟你們商議。”
林百合奮然道:“還商議什麼,咱們這就掩過去,先搶馬,後擒人……”
郭長風卻搖搖手,道:“別忙,事情恐怕並不如咱們想象的容易。”
林百合道:“難道還有什麼可疑?”
郭長風道:“我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依行程計算,他們應該昨夜就到此地了,現在日已近午,絕不會還在休息,再說,這附近並無農家,荒林中何來木屋?也很值得懷疑。”
櫻兒說道:“現在別管這些,反正人在樹林裡,只要把人擒住,還怕問不明白嗎?”
郭長風道:“你們先不要急躁,讓我去勘查一下再說。”
林百合道:“不,咱們跟你一塊兒去,萬一動手,三對三也不吃虧。”
郭長風拗不過她,只得答應。
於是,櫻兒在前領路,三人魚貫而行直宜入林中。
這座樹林面積不大,卻十分茂密,林子裡枝葉重重,遮天蔽日,顯得很陰森晦暗,盡管外面正是紅日當空,一進林子,竟令人產生冷颼颼的感覺。
木屋就在密林正中央,四周築著整齊的欄柵,柵內雜草叢生,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乍看之下,仿佛是座荒廢已久的農莊。
三匹駿馬果然系在木屋門前,鞍鐙俱未卸除,從毛色分辨,的確是昨夜見過的三騎。
但整座樹林內,寂靜無聲,宛如死城,木屋門窗也緊緊閉著,不聞半點聲息。
郭長風一見這情形,眉心頓時打結。
林百合卻興奮地道:“這真是天意要給咱們三匹坐騎,動手吧?”
郭長風肅容道:“不要輕舉妄動,我看這情景有些不對。”
林百合道;“哪兒又不對了?”
郭長風低聲道:“你仔細瞧瞧,這密林四周全被林木包圍,根本沒有出入的路徑,誰會在此建下這座孤零零的屋子?”
林百合道:“可能是很久以前建的,空著沒有人居住,路徑才荒沒了。”
郭長風道:“你再看看這些欄柵和木屋,像是很久以前的建築嗎?我敢斷定,這屋子建好絕不超過三天。”
林百合愕然道:“依你說,竟是有人特地趕建這座木屋啦?”
郭長風道:“不僅如此,這屋很可能還是專為咱們而建的。”
櫻兒“咭”地一笑,說道:“郭大俠,你真是越說越玄啦,咱們昨天才從襄陽動身,居然會有人預先造好屋子在這兒等著?”
郭長風道;“你別以為不可能,只要人手齊備,像這種小木屋,一天造十棟也並非難事。”
櫻兒道:“就算造屋來得及,他怎麼知道咱們一定會到這座樹林裡來?造了屋子,又有什麼目的?”
郭長風道:“他既然造了這座木屋,只須稍作安排,就能將咱們引到此地來,至子目的,現在還無法推斷,不過,他如此煞費苦心,顯然不是為了替咱們准備落腳休息的地方。很可能是布好的陷阱。”
櫻兒聳聳肩,道:“小小一座木屋,即使真是陷阱,又有什麼值得畏懼的?”
郭長風道:“這不是畏懼,凡事謹慎些,總不會吃虧。”
櫻兒冷笑道:“想不到鼎鼎有名的郭大俠,膽量卻這麼小,你們不敢去,我倒非去試試不可!”
話落,一個縱身人已飛向了欄柵內。
林百合急道:“櫻兒,小心了!”
櫻兒飛落院中,探手撤出了長劍,凝神傾聽,木屋內仍然聲息全無,什麼反應也沒有。
子是,一手執劍,一手護胸,舉步向屋門走去。
郭長風怕她遇險,吸一口氣,接跟著騰身而起,一式“龍翔九天”,由柵外越過院子,輕輕落在木屋屋頂上。
他身邊從不攜帶兵刃,只順手摸出幾塊碎銀扣在掌心,以備應付突然的變化。
誰知事情竟大出他意料之外。
只見櫻兒推開木屋門,伏劍而入,居然平平靜靜,毫無變故發生。不片刻,櫻兒又從窗口探出頭來,笑道:“郭大俠,請下來吧!當心在上面受了涼。”
林百合詫問道:“屋裡沒有人嗎?”
櫻兒笑道:“鬼也沒有一個,不信你們進來看看。”
林百合飛身越過欄柵,郭長風也由屋頂躍落,兩人進入木屋一看,果然連個人影也沒有,但屋中卻陳設齊全,打掃得一塵不染……
櫻兒得意地道:“這叫做‘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分明只是一座空屋,干嘛要疑神疑鬼,硬說是可怕的陷阱呢?”
郭長風不答,自顧低頭四處查看,仔細檢視門窗和牆壁,甚至床底也不放過。
櫻兒又笑道:“別找啦,這兒打掃得很干淨,包你連老鼠也找不到一只。”
郭長風漫應道:“如果能找到一只銜著‘抹布’的老鼠。我就放心了,至少,咱們總知道屋子是誰打掃的?”
櫻兒道:“當然是人打掃的,可是,他們已經走了。”
郭長風道:“噢?那一定是幾位難得的好心人,臨走之前,不僅將房屋打掃干淨,而且還把坐騎也留給咱們代步。”
櫻兒道:“你不是說過,他們為了跟蹤方便,可能會替咱們准備馬匹,好讓咱們走在前面嗎?”
郭長風道:“不錯,我是這樣說過,但馬匹讓給了咱們,他們自己騎什麼?難道步行跟蹤,反比騎馬方便?”
櫻兒道:“他們不能另換馬匹麼?”
郭長風微微一笑,道:“倘若另有馬匹,他們又何須將這些露過相的坐騎留給咱們?這豈不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櫻兒怔了怔,竟無詞以對。
林百合沉吟道:“莫非他們只是暫時離開,等一下還會再回來?”
郭長風搖搖頭,道:“不!他們根本就沒有離開,現在還在這棟屋子裡。”
林百合急忙扭頭四顧,駭然道:“真的麼?在什麼地方?”
櫻兒道:“小姐,別聽他胡說,木屋總共只有這麼大,哪兒能藏得下人!”
郭長風笑道:“你們不相信?”
櫻兒道:“鬼才會相信咧,除非你把他們找出來……’郭長風道:“好!”
說著,雙手提起屋角木床,用力向上一掀……
“啊”
林百合和櫻兒同時驚呼出聲,臉上都悚然變色。
木床下,並排躺著兩名壯漢,胸口各插一柄匕首,衣襟滿是鮮血。
櫻兒吶吶道:“這……這不是昨夜跟蹤咱們的馬氏兄弟麼……”
郭長風道:“不錯,你現在可相信了吧?”
櫻兒道:“可是……可是……”
郭長風道:“還有一個戴面具的灰衣老者,想必功力較探,脫身逃走了。”
林百合歎道:“這是誰下的毒手?”
郭長風道:“很難說,或許是他們的仇家,也可能是咱們的對頭……”
正說著,屋外樹林中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呼叫聲。
“救命啊!救命啊……”
林百合和櫻兒急忙拔出長劍,向屋門沖去。
郭長風一伸手,將兩人攔住,低聲道:“不要魯莽,先看清楚再說。”
三人掩至窗口,凝神傾聽,呼聲卻又沉寂了。
林百合道:“我聽見是女人的呼救聲音,樹林裡一定隱藏著歹徒,咱們快出去救人吧!
郭長風擺擺手,道:“別急,再等一會……”
櫻兒道:“還等什麼鬼!救人如救火,你們不去,我可要去了。”
話猶未畢,呼救之聲又起。
這一次,呼聲更近,仿佛就在木柵外不遠。
林百合緊一緊長劍,道:“郭大哥,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呀?”
郭長風神色凝重地道:“我知道。可是,我總覺得事有蹊蹺,這附近並無居民,哪兒來的婦女……”
櫻兒搶著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啦?還在說廢話!”
她手提長劍,便想開門出去。
誰知屋門才拉開一半,卻被郭長風重又推上,並且迅速加上了門栓。
櫻兒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郭襖風道:“要去讓我去,你們守在屋子裡,小心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說著,身形飄展,人已由窗口穿出。
林百合忙道:“等一等,把我的寶劍帶去!”
郭長風輕輕應了聲:“不必!”
二次騰身,業已越過屋外木欄柵。
一入林中,立即旋身緊貼著一根樹干,屏息默察四周動靜。
須臾間,他便發現適才的呼救聲音,來自左側十余丈外一叢矮樹背後。
那兒是個陰暗的凹地,附近枝葉正籟籟搖晃,好像有人在地上掙扎糾纏。
郭長風吸一口真氣,施展“移形換位”身法,飛快地繞過四五根樹干,悄然欺到近處……
樹叢內,一個男人正將一名少女壓在身下,左手緊緊捂住少女的口嘴。右手正撕扯少女的衣裙。
那少女拼命掙扎,衣衫已被撕裂破碎,露出了雪白的胸脯和大腿,眼看就要道受強暴了……
郭長風無暇細想,飛身沖上去,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衣領,喝道:“畜性,你在找死!”
反手一抖,竟把那人凌空擲了出去。
那少女翻身爬起來,顧不得赤身露體,急忙抱住郭長風的雙腿,哀呼道:“救命啊!救命……”
郭長風一面解下自己外衣給她遮羞,一面安慰道:“不要怕,先穿上這個,待我收拾了那無恥的畜牲,再跟你詳談!”
那少女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緊,顫聲道:“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郭長風道:“難道就這樣便宜了那畜牲?”
少女搖頭道:“讓他去吧!我……我害怕。”
郭長風笑道:“現在已經沒有事了,還”
剮說到“還”字,笑容突然僵住。
因為,他發覺那少女的手有些不安分,指尖竟緩緩上移,探向自己“最要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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