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谷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夜 探
    此時果慧禪師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正色對頭戴竹簍的怪客說道:

    「這位施主可肯將所持短劍,交貧僧過目?」

    豈料蒙著口袋的那個怪人,卻冷哼一聲對果慧說道:

    「和尚真願意多管閒事!」說著他話鋒陡轉,面向天蓉姑娘說道:

    「請姑娘立即發施號令,早定勝負。」

    頭戴竹簍的怪客聞言哈哈一笑,立將短劍背好,緩緩退了數步,隨即氣靜神寧地穩立不動,似在準備搏鬥。

    天蓉姑娘經那蒙面怪人提醒,臉上一紅,隨即嬌喝一聲「兩位準備」!緊跟著抖手將「雷音靈火」發出。靈火出手,變為一支尺長火箭,騰空數丈之後,一聲輕爆,化成斗大一個火球,飄浮不墜,火光熊熊。

    那蒙著口袋的怪人,此時冷笑一聲,對著依靠在古樹幹旁的梅夢生瞥了一眼,轉向頭戴竹簍的怪客說道:

    「令火已發,朋友你先請。」

    頭戴竹簍的怪客,聞言一笑,並不虛作客套,道一聲「恕我佔先」,未見他全身絲毫挪動,卻似一縷炊煙般冉冉飄起,勢子極端緩慢,上升也並不快捷,最怪的是,上升竟無止境,轉瞬已騰拔到三丈多高。

    蒙著口袋的怪人,暗中皺了一下眉頭,冷冷地說了句朋友好俊的「飛雲」功,隨即全身微然前挺,已斜飛而起,勢子也並不快,像掠波的水燕,漸飛漸高,剎那已斜拔到四丈高矮,但卻距離起步的地方,已有十丈!

    旁立的一干老少群俠,誰個不是經多識廣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但對這兩位怪客的奇異身法和罕絕的功力。卻無不心服口服,歎為觀止。

    兩人俱皆飛身騰起,但雙方相距卻有八丈間隔,不知是偶爾巧合,還是內中一人故意的這樣安排。相距八丈,身已凌虛,就旁立群俠中的高手,赤魅老怪寸飛和東川犬叟及哮天來說,也自認已經無法交手了。

    他等深知本身功力,若在半空相距八丈之時,雖然無法交手搏戰,但目下飛身凌虛的兩位,卻不懼這些。

    眾俠正忖念間,蒙著口袋的怪人已開口說道:

    「敬請朋友你進招!」

    章性初聞言暗中一皺眉頭,對這蒙著口袋怪人的行徑和心胸,頗為不滿,深覺此人忒煞狡獪了些。

    頭戴竹簍的怪客,早知對方心意,暗中一笑,接口道:

    「承蒙一再相讓,恭敬不如從命,接掌!」話罷,只見他身在半空,竟自邁步平行,踏虛履空如走康莊,一步一步,若天仙凌雲,漸疾漸高!

    及哮天等人全是識貨的行家,竟也目瞪口呆,如癡如傻!

    蒙著口袋的怪人,起步膊高之時,已存詭詐,有心斜行高拔,令對方進攻,如此凌空八丈,即使對手功力高超得能夠進攻,內力真氣亦絕難持久,自己則可以逸待勞,舉手投足間致勝,不料對手之高,出乎意料之外,竟能凌虛平步,並可節節升高,驚懼敬佩之下,不由揚聲說道:

    「這絕傳人寰的『天風行雲步』和『御空九環』身法,今日重現武林,閣下是『不歸谷』的什麼人?」

    頭戴竹簍的怪客,朗聲答道:

    「月明,何來『天風』?非仙,怎能『御空』?人在胡云『不歸』,閣下所言我一句不懂,接招!」接招二字出口,人已到達身前,右手二指巧點「丹田」重穴,左手化掌,平起下壓,直擊頂門!

    那蒙著口袋的怪人,自從適才目睹對方,竟會「天風行雲步」和「御空九環」之法,已知本身功力不敵。

    但他仍有自信,凌虛交手,全憑一口真氣,題目既是「先落地者為負」,游身雲空,避以待時,自己足能應付。他所驚凜的是,這種絕傳人寰的功力,世上應該只有一個人會,這個人和自己的淵源極深,決非對面的怪客!

    「御空九環」和「天風行雲步」的功力,乃天下第一神功內九般絕技中的兩種,怪客竟具這等身手,怎得不驚。

    他腦海中電旋般閃過一件往事,不由恍然大悟,才待出聲揚喝,對手指掌已到,百忙中突洩真力,全身迅捷下降了丈餘,雙手凌虛巧甩,「神鵬轉翼」,再次斜拔而起,又遠去了兩丈,躲過對手的攻擊!詎料在他身形暴瀉,翻轉,再起,斜升,剛剛穩住的剎那,耳旁微風已到,只聽得對手說道:

    「好身法,閣下再接一招!」

    此時他已知對方高過自己多多,但仍不服輸,猛然施出全身功力,一聲長嘯,身形暴縮成一團,倏地伸展,狀若飛天神龍,疾似寒夜流星,又向斜方射出數丈,巧妙地擺脫對手二次攻擊。適時他已相距起步的地方,約有二十丈遠,驀地想起一事,暗呼一聲「不好」!念頭尚未轉過,對手已若疾矢般追到,並已第三次揚聲喝打,這蒙著口袋的怪人,此次無法再躲,忿施全力,以備硬搏一掌……

    此時突然有一條人影,自涼風橋頭的地方,劃空飛出,捷逾雲燕,已到了呆依在古樹樹幹旁那梅夢生的身前,手抓起梅夢生,雙足猛頓,背相凌虛搏鬥中那兩位怪客的方向進去!

    半空中兩位奇絕的怪客,在雙掌即將相接的剎那,俱已發覺有人乘機擄去梅夢生的事情,頭戴竹簍的怪客,倏然適時停手,

    身形霍地自半空回轉,發出一聲奇異凜人的長笑,迅捷無倫,全身射向那偷擄梅夢生的夜行人而去!

    那人雖然飛縱得極端快速,起步又早了二十多丈,只是這奇異的怪客,功力太高,就只霎眼光景,已是首尾相連。頭戴竹簍的怪客,當追臨那人身後時,怒叱說道:

    「鼠輩再不停步,你是自尋死路!」

    那夜行客竟不聽命,反而加速前進。

    這次惹惱了怪客,冷哼一聲,凌虛曲指,才待彈下,另外那位蒙著口袋的怪人,也已追來,見狀喝道:

    「梅三豐,你莫施辣手,那是小徒。」

    此言一出,群俠大驚,頭戴竹簍的怪客聞言停手,身形卻已越過了那劫人的夜行客,只見他略一伸臂,梅夢生已到他手中,那奔跑著的夜行客,卻似斷線風箏般,被倒甩而出,所幸蒙頭怪人適時趕到,半空將門下抓住,一起縱落地上,方保殘生!而那被蒙頭怪人稱之為梅三豐的怪客,卻冷冷地一笑說道:

    「我非梅三豐,你卻是司徒雷!」

    群俠聞言,不由又是一驚,紛紛自遠處趕來。

    頭戴竹簍的怪客,接著揚聲向天蓉姑娘道:

    「並非是我不守信約,只因適才若非我一步趕到,夢生必遭劫持,我乃由他人手中救下此子,已與前約無關,就此告辭。」

    話罷不容他人發問,已抓扶著梅夢生,疾射投向遠處,剎那身影消失在極暗之中,群俠目注怪客消失地方,如醉若癡,呆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今朝事事出乎意料,件件動人心弦,難怪他們莫知所從了。

    片刻之後,他們才記起來此處還有另外的一位怪人,正可誠意相叩內情,以釋重疑而解迷津:哪知轉身看時,被帶走梅夢生的怪客,稱之為司徒雷的蒙頭怪人,和他的門下弟子,竟也已無蹤影,

    群俠不禁歎息,個個感慨無已,尤其是赤魅老怪寸飛和東川犬叟及哮天夫婦,將己比人,豪氣盡喪。

    首先是赤魅老怪寸飛打破沉寂說道:

    「峨嵋之行,可謂不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蠢徒功力已廢,叛師背道本應處死,今朝所見,使老夫恍悟人生,饒他一命,任其自生自滅吧!自此老夫不再言武,並與諸君告別。」

    說著由身旁取出長短兩隻黑色皮囊,轉對天蓉姑娘說道:

    「長皮囊中,為老夫所練『雷音靈火』,短皮囊中,乃百三十六枚『紫煙雷音金針』,老夫歸後即隱深山,持此已無用處,姑娘慧心仁性,若不嫌棄,敬請收留以供未來之用如何?」

    話罷寸飛不管天蓉姑娘收否,將皮囊硬塞在她的手中,向群俠拱拱手,道聲「珍重」,飛身縱步而去。

    果慧禪師此時方始喟然長歎一聲道:

    「夜深霧重,峨嵋盛春如秋,何況此時,往者已矣,眾位施主還是暫且回轉小寺,再為商量行止一切如何?」

    眾人自無話說,隨即回轉伏虎禪林。

    靜堂中重燃爐火,群俠圍爐共話,及哮天長歎一聲說道:

    「但願這兩位一是梅三豐,一是司徒雷。」

    端木雲也相繼長歎一聲道:

    「否則等到神鴉崖下的古寺中時,咱們怎樣向沈玨娘分說?唉!」

    章性初沉默無言,果慧禪師慨然說道:

    「其一是昔年的劍聖司徒雷,已無問題,至於帶走梅少俠的那位,是不是美劍客梅三豐,貧僧就不敢說了。」

    天蓉姑娘此時接口道:

    「高僧怎知那臉上蒙苦口袋的人,是司徒大俠呢?」

    果慧禪師苦笑著搖頭答道:

    「女施主為伏虎禪林之福星,今朝這千年古剎,幸脫火劫,乃女施主一手所賜,按說貧僧不應相瞞,但事情內容複雜詭秘,貧僧實有不得不隱藏事實的極大苦衷,伏請女施主多多原諒,並請相信貧僧之言不虛就是。」

    章性初卻突然開口問道:

    「禪師能否誠坦答我數問?」

    果慧禪師看了他一眼,默頭表示願意!

    章性初皺眉沉思著問道:

    「梅三豐當真自二十年前進入不歸谷,至今……」

    果慧禪師未讓他說完,即正色答道:

    「貪僧自昔日和梅施主一別,至今未再謀面,彼時梅施主聲言即將進入不歸谷,他是否已經進去過,恕貧僧未曾目睹,不敢妄言,但依常情料斷,梅施主除非被困谷中以外,再無二十多年不聞音信的道理。」

    章性初聞言點了點頭,卻突然單刀直入地問道:

    「據禪師聲言,自昔日蓉城被群盜所困,身受重傷浴血苦戰,幸為赤魅老怪所救,然因傷勢過重,終致雙腿殘失,後返峨嵋,始終再未離開伏虎禪林,只是適才在下冷眼旁觀,禪師功力似尚勝過我等……」

    果慧禪師仍然早一步接口答道:

    「不瞞眾家施主們說,貧僧殘腿之後,曾遇奇緣,只因此事目下無法向人說明,尚請原諒貧僧苦情。」

    章性初面色一正,低沉地接著問道:

    「禪師所言,司徒雷手抄的那卷文件真跡,藏於寺中不翼而飛,至今下落不明,可是實情?」

    果慧禪師聞言略加沉思,章性初已鄭重地接著說道:

    「此事本來與我等無關,禪師若有難言之隱,不答也罷。」

    果慧禪師喟歎一聲道:

    「貧僧出家之人,佛門弟子,本不應誑言欺心,只因此事牽連甚大,貧僧曾對佛祖立誓,不見梅三豐本人,決不將實情洩露,是故任由救命恩人寸大俠百般詢問,亦未曾吐露隻字……」

    章性初已知心中所料之事不虛,急急接上一句道:

    「難怪禪師敢說,那臉上蒙著口袋的怪人,就是昔日揚名武林、威震江湖的劍聖司徒雷了。」

    果慧禪師面色一紅,並沒有接話,及哮天夫婦因梅夢生被擄,心情沉重,悶坐一旁始終沒有開口。

    天蓉姑娘突然記起一事,問及哮天道:

    「怎麼沒看見那四條獒犬呢?」

    端木雲這才霍然記起黑兒的事來,思索著對老伴道:

    「不是章姑娘提及,我幾乎忘記,你獨自進寺之後,黑兒們像是發現了什麼,竟不聽吩咐飛馳而去,直到那兩個怪人動手,也未見他們回來,後來事出意外,只顧為夢生擔心,反而忘了它們。」

    及哮天皺著眉頭煩躁地說道:

    「黑兒們丟不了,倒是夢生的事,令人懸念。」

    章性初瞥了果慧一眼,有心地自言自語道:

    「奇怪,假若蒙著口袋的怪人真是司徒雷,見到我這昔日的老友,怎地連個招呼也不打呢?他指明頭戴竹簍的怪客是梅三豐,莫非那梅三豐真的已從不歸谷中脫困而出,還是另有其人呢?令人百思莫解的是,他兩個人為什麼爭著要撈帶梅夢生走,是上哪兒去?禪師你可願指示箇中原由麼?」

    章性初說著說著,突然轉問果慧,果慧未曾有防,聞言不由自主地脫口說道:

    「是非恩怨起自一念,那司徒……」

    他說到這裡,才突然醒悟上了大當,立即停住了話鋒,章性初已然斷定果慧禪師知道不少有關不歸谷的隱秘之事,遂正色說道:

    「禪師有難言之隱,在下等怎敢一再迫問,只是如今梅夢生被擄,及大俠夫婦和沈玨娘又有約神鴉崖下,設若至時沈玨娘問及其子,我等不知拿何言對答,禪師似應有以教我才是。」

    果慧禪師眉峰雙挑,極為嚴肅地說道:

    「章大俠誤我太深了,貧僧所謂難言之隱只不過關聯本身私事而已,梅少俠被擄時,我等同在當場,那頭戴竹簍的怪異人物,貧僧素不相識,無恩無怨,章大俠問我其中原由,這可叫貧僧如何答覆呢?」

    章性初似乎也有了幾分惱意,別有用心而深沉地說道:

    「禪師說得有理,在下只因心急夢生被擄之後,吉凶難測,不由焦慮,俗云『言多必失』,禪師莫罪。」

    及哮天不願兩人言語失和,起座說道:

    「即將天明,我看有話還是明朝再說吧。」

    章性初此時已已作了一個決定,也含笑站起道:

    「天實是過晚了,早休息也好。」

    果慧禪師自然不便攔阻,遂令門下撐燈帶路,並親自送出靜堂,章性初卻在已與果慧道別之後,突然轉身道:

    「我等很想明朝即去神鴉崖一行,不知禪師可肯指點一下前途捷徑?」

    果慧禪師已知章性初的用意,立即答道:

    「貧僧也要見那沈女俠一面,並另有他事赴神鴉崖一行,施主等若不嫌棄,明朝正好結伴同去。」

    章性初微笑著淡淡地說道:

    「如此一舉數得,禪師,咱們明天會了。」

    話罷即隨帶路寺僧,轉向右進賓館而去。

    果慧禪師搖搖頭,長吁一聲,也回到休息之寢堂!

    此時天已四更,突然山風陡起,稍時風勢越猛,一條黑影突自右賓館中迅捷縱出,閃閃隱於大殿後進的靜處。

    這是果慧禪師養性的三間靜房,閒雜人等休想闖入。

    風勢幫了這個夜行人的大忙,他能毫無所懼的飛臨果慧禪師養性堂那巨窗之下,而不帶絲毫聲響。

    室內高懸著一盞吊燈,有人說話。

    夜行客緊緊的將耳朵湊在窗楹上面,室內話聲雖並不低,可惜外面風大了些,一句也聽不清楚。

    這夜行人緩緩退後,俯首沉思,片刻之後,他似有所得,飛身繞奔後面那間的窗下,輕輕試推上窗。

    倏的上窗開啟,這夜行客一身是膽,竟然飄身而進。

    他進來的這間,恰是果慧禪師的臥房,室內擺設清幽絕俗,除掉一張丈圓的五寸厚蒲團外,只有牆角旁放一張大櫥,蒲團前,赫然入目的竟是一根長有數丈、粗如人臂的鐵索,夜行客搖了搖頭,猜不透這根鐵索的用途,此外但不見他物,連香爐木蓋都漢有。通中間靜室的門上,垂掛著厚棉布簾,因此室內光線極為暗淡,設若沒有第一間高吊著的燈籠,也許在這風高天黑的深夜,什麼也看不見。

    夜行客悄悄閃身門旁,輕輕將棉布門簾掀起一隙,已能聽清在第一間堂屋中說話的聲音。

    他遂不再挪動,緊靠在門旁,細心靜聽。

    原來第二間是果慧的書室,和第一間客房相共的那道門上,並無遮掩,故此這夜行客雖在第三間寢室中,也能聽清遠在第一間客房中的談話聲音,他深知主客皆系武林高手,因此加倍地小心。

    這時適巧是果慧禪師開口,只聽到他沉重地說道:

    「事情也太出人意料,說來全是誤在寸飛的身上。」

    另一個聲音極端深沉地接話道:

    「不必怪到別人的頭上,是你的消息送遲了一些。」

    果慧喟歎一聲,分辨說道:

    「誰又能想到梅夢生會有兩個?」

    又有一個聲調極為細弱的聲音說道:

    「這些已經無關緊要了,禪師還要費點心去打探一下,今夜那頭戴竹簍怪客的來歷是正經。」

    果慧聞言,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

    「這是自然,不過!……」

    細弱的聲音略帶忿慨地說道:

    「這人手段夠辣,適才若非恩師呼喝的快了剎那,我定然喪命當場,此恥此恨,遲早我必……」

    另外那個聲音深沉的人接話道:

    「你已受內傷,還是少開口多休息的好,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也決不是單憑怒憤可以清楚了斷的。假若那頭戴竹簍的怪客,是梅三豐的話,這份恥仇咱們師徒只有隱忍,唉!也許咱們隱忍還辦不到呢。」這人在一聲吁歎之後,說出他自己極為不安的心語。

    暗中潛進養性堂的夜行客,這時已經由對話中,所出果慧禪師所接待的客人,是那頭上蒙著口袋的怪人來了。

    原來怪人師徒兩個,那趁著怪人和頭上蒙著竹簍的怪客搏戰時候,中途擄劫梅夢生,意欲逃脫的人物,是怪人的門徒。

    此時那受傷的門徒,語調懇切地問那怪人道:

    「師父,梅三豐和咱們是有什麼糾葛?師父為了他,發誓今生不再走出峨嵋山區一步,這難道還不夠……」

    「住口!此事與爾無關,茲後不准多問。」那用口袋蒙著頭臉的怪人,厲聲訓叱自己的弟子。

    潛進養性堂夜行人,急欲一睹這怪人的廬山真貌,輕輕地將棉簾再次揭開一條縫隙,可惜怪人坐處在牆角旁邊,他無法看到,但他並不灰心,暗中在盤算一個大膽的行動,以備必要時施展。

    果慧禪師輕輕喟吁一聲道:

    「我想這人決不可能是梅少俠……」

    「你怎敢這樣斷定?」

    怪人緊跟著追問了這句話,果慧苦笑一聲道:

    「您和我都知道,梅少俠是絕難逃出不歸谷的。」

    怪人焦躁不安地立即接話說道:

    「因此我無法按捺得下心中的彷惶,果慧,剛剛你也看到過,那個怪人背著兩柄寶劍,天下……」

    果慧禪師也以奇怪的聲調接口道:

    「我也弄不懂那是什麼原由,他背著的兩柄寶劍,雖比原先的尺寸短了許多,但卻絕對是『雙玉』和……」

    怪人似是越想越煩,不由聲調高昂地說道:

    「這兩柄劍都短了七八寸多,令人百思莫解共由,劍鞘竟然不在,又是什麼道理,最使我不安的是,除了梅三豐外,天下絕無第二個,能同時獲得這兩柄寶劍,除非是梅三豐……」

    果慧禪師試探的接口道:

    「您的意思,可是指著梅少俠或許已經遭到……」

    蒙著口袋的怪人感慨地說道:

    「果慧,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我絕對不希冀梅三豐遭到不幸,雖然那樣起碼可以使我減少很多困難。但假若是實,卻也增加了我過重的心靈負擔,何況還有一位沈玨娘,和那位老人家,如今我真的懊悔無及了。」

    「師父,您老人家已經這大年紀,就算是昔日有一千一萬個不對,莫非對方就不肯放鬆一步,退一步說……」

    怪人的弟子,急急接聲,怪人怒叱說道:

    「你懂些什麼,胡言亂語!要是只為了對方不放鬆我,那卻又好辦多了,是我自己不能放鬆自己,我無法安穩自己的心神……」

    果慧禪師長吁一聲,接著說道:

    「您也不必自苦如此。」

    怪人也接上一聲長長的吁歎,半晌都沒有開口。

    又待了一會兒,果慧才低沉的說道:

    「我想這人不是梅少俠:」他這句話說完之後,並沒有人接聲,果慧似是自言自浯的又道:

    「假如梅少俠已經解破不歸谷中的奧秘,生走出了不歸谷,首先他會到神鴉崖下的墳前一拜。繼之會重臨古剎,然後到這伏虎寺中找我,最後他必然找尋歐陽易復仇,可是這個戴著竹簍的怪客,卻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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