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子規邊說邊用枯枝按所說方位進行,每說過一處地方,就順手用枯枝將沙土掃亂,不留絲毫痕跡。話說完了,地上畫的圖樣可也全都損毀無餘,叫人無法再能辨認,他卻仍然蹲在地上,冷冷地問歐陽易道:
「你記清楚了沒有?」
「記清楚啦。「
「很好,你照所記得路線,畫個圖給我看!」
說著把手裡的枯枝一舉,意思是要歐陽易就用它畫。
歐陽易接過枯枝,憑適才記憶所得,一點點地畫了出來,面罷之後,歐陽子規伸手討回枯枝,掃亂地面說道:
「畫得圖雖不像個圖,卻並未弄錯方位,難得,如今我要再畫不歸谷裡面的道路了,你更要專心留意地看!」話罷枯枝晃動不停,剎那完成,他指著地圖又道:
「谷中虛實奧妙令人難測,但是你只要記好此圖而不忘,保你通行無阻,由谷口進入,這裡拐,此處右轉,然後順左旁一條卵石小徑而行,這是一道丈寬溝壑,切記不能施展輕功縱越,要這樣,這樣,再這樣……」
歐陽子規似乎還怕另有他人窺聽,要緊的地方,他只用枯枝順圖而行,口中更簡單的說著「這樣」不停。
最後卻聽到歐陽子規說道:
「到達此處,就是目的地方了,一共三十六個洞眼,由哪個洞眼穿進?進洞之後的生死禍福怎樣?要憑個人的緣份和德澤了,不過我可以提你個醒兒,中十二洞和上十二洞千萬別去,去必無幸。」
歐陽易殘眉一蹙道:
「司徒雷的師父在谷中何處?」
歐陽子規仍然墩在地上,聞言答道:
「就在這三十六洞之『洞外洞』的『洞中洞』內。」
「傳言武林罕絕之物和神功……」
「也在洞中!」
「這樣說來,司徒雷的師父,豈不是早將神功習成,並將傳言所藏的罕絕之物取到手了嗎?」
歐陽子規冷冷答道:
「也許是!也許還沒有。」
「晚輩莫測高深?」
「何只是你,誰也無法妄測不歸谷的奧妙和玄秘!」
「這似乎和奧妙玄秘無關,先進入不歸谷的人,自然先得到藏物。」
歐陽子規聞言冷哼一聲道:
「歐陽易,你怎知道藏物何在?」
歐陽易無言可答,歐陽子規卻冷笑著又說道:
「梅三豐進入不歸谷已二十多年,要是按照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他早已習成神功得到了藏物。」
歐陽易好容易聽出破綻,立刻接口道:
「這可說不一定。」
「不一定?哼!若是他已找到藏物,習成神功,則三十六洞中的玄奧,必然早已解破,你豈能安穩無事?」
歐陽子規邊說邊用枯枝緩緩地掃毀地圖,是故仍然蹲在地上,歐陽易還是站在他背後,緊靠著他的左肩頭。
歐陽子規話鋒搬頓,接著又說道:
「你為復真真之仇,能容忍三十九年,梅三豐失妻殘目慘遭毀容之變,一旦習會神功,能不找你復仇?
而你卻在飛龍山莊,舒適悠閒、平安無事到今朝,豈非在證明梅三豐至今被困不歸谷中,無法越雷他一步!」
歐陽易聞言霍地記起一事,隨即問道:
「梅三豐還活著?」
歐陽子規冷諷地說道:
「是和你作對的人,莫非都應該死?」
歐陽易聞言咬了咬牙,有心地說道:
「二十年被困幽谷,他吃什麼,喝什麼?」
歐陽子規卻淡淡地答道:
「進谷之後,你會知道。」
「誰能保證梅三豐沒死?」
「我老頭子就能保證他沒死!」
「老人家,要親跟目睹才算,推測是靠不住的?」
歐陽子規驀地大聲笑道:
「歐陽易,你那些鬼心機少在我面前施展,我老頭子月月必進不歸谷,這你總該滿意而安心了吧?
你很聰明,記得無影神叟曾經說過『願你能把聰明用到正途上去』,你早就疑心我老頭子了,為什麼不實話實說?何必拐彎抹角的拿話試探我?在你的心目中,我老頭子仍然不是長壽老人,歐陽易,你疑心我是誰?」
歐陽易聞言全身猛地一顫,強捺驚懼,含笑說道:
「老人家誤會我了,我不過是懷疑有……」
「哼!你懷疑有人給梅三豐送吃食和泉水?」
「老人家,不歸谷中還有泉水?」
「自然有!歐陽易,我老頭子要有這多閒空,給梅三豐按時送進吃食的話,早就救他出來了!」
「我也許想得很多,老人家擔待些。」
歐陽子規冷笑一聲,低沉說道:
「咱們應該各奔前程了,你去吧!」
歐陽易獨目瞥了那冰蠶寒索一眼道:
「晚輩還有個不情之求,這……」
歐陽子規厲聲接口道:」冰蠶寒索你休想討借!」
「老人家又多心了,我只是要拜問您一聲,我那恩師無影叟如今何在,晚輩很想在進入不歸谷前……」
「你要見他一面?」
「老人家,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你敢見他?」
歐陽易心頭猛顫,卻故作鄭重地說道:
「歐陽易雖然惡行甚多,但卻不能因此就欺師背道忘恩負義,哪怕恩師不赦我罪,必欲致我於死地……」
歐陽子規哈哈大笑,截斷了他的話鋒說道:
「相談百言,我老頭子已經很清楚你的為人和心性了,時而剛強,時而懦弱,有慈悲的心腸,卻也有狐鼠蛇蠍的狡獪和狠毒,歐陽易,你根本沒有真正地悔悟,只不過是偶有感懷而啟發天良於剎那之間罷了!
在熊狒洞中生死一隙之時,假夢生救你於顛危之下,你就曾突發仁人至性。但時過境遷之後,你那復仇之念在暗中作祟,非但痛恨自己的懦弱,卻更加倍地忿恨那些曾經施恩於你的人們!
唯有一點,我老頭子深覺慚愧和感動,就是你和真真的情愛並未因死別慘變而更改,故而我才指示你不歸谷中的詳情,願你能在不歸谷中,找到你曾經失去和遺忘的東西人性!
也許在你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一心為真真復仇,一心要致昔日的冤家於萬劫不復之地,我老頭子不想阻攔你,不過我要你牢牢記住,你曾答應過我的承諾,事了之後,你願死謝的話!
你久佇我的背後,曾經不只一次的懷疑我到底是誰,若非你心有所懼,在已得不歸谷虛實之後,怕不對我早下毒手了!歐陽易,古人曾說『過勿憚改』,『知恥近乎勇』,願你三思。
相見就是有緣,如今我老頭子言盡於此,但願你我淵緣未盡,再相逢時還你本來面目,去吧,越快越好。」
歐陽易被人說中心病,不禁變顏變色,只得暫時放下所疑並欲追問的事情,沉默地對歐陽子規探深一拜,按照適才所知通向不歸谷的捷徑,飛登巧縱疾馳而去。
歐陽子規目送他身影消失之後,長歎一聲頻頻搖頭,他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站起,喃喃自語道:
「吾忘『君子三戒』 (語出「論語」),致此子於斯,今可奈何?」
說著他目光瞥然注視到那倒弔古木之上的熊狒,長眉一揚,走到熊狒身旁舒手解下冰蠶寒索,拍開熊狒的穴道,沉聲說道:
「滋味好過嗎?」
熊狒被倒吊多時,重穴封塞,冰蠶寒索奇寒透骨,早已亡魂喪膽,這東西善解人意,聰慧伶俐,聞言雙目露出祈憐的光色,看著歐陽子規一動不動,歐陽子規冷笑數聲,點指怒叱說道:
「我老頭子要不是看你毒牙尚未成尖,證明設有傷殘人命,早就處死你了,如今放你—
條生路,隨我為奴怎樣?」
熊狒聞言叩首不迭,歐陽子規這才由它頸間,解下冰蠶寒索,收放囊中,然後沉聲對它說道:
「茲後不准撲食生物,我自有東西餵你,若敢斗膽殺生,犯我戒律,我老頭子定要活剝了你的熊皮!」
熊狒竟懂人言,身縮成一團,不停地顫抖,一對圓圓的怪眼,眨眨地看著歐陽子規。
歐陽子規笑罵說道:「我老頭子懶得看你這種樣子,還不跟我走!」
話罷人已騰拔凌空,熊狒歡嘯一聲,相隨飛縱而起,一人一獸,疾若流矢,向東方飄射起落遠去,暫且按下不提。如今卻說那攙扶著梅夢生,率領獒犬,急欲尋宿的東川犬叟及哮天端木雲夫婦。
原來及哮天夫婦與梅夢生,得知歐陽易已去蓉城,即遠離狗莊,率領獒群,和韋長虹及大方禪師分手,並將本門信牌,交於「銀燕三奇」,請三奇先到自己東川故居作客,暫避一時。
他夫婦到達蓉城的次日,已由昔日寄居蓉城的門下,探得歐陽易居留之地,尚未籌妥安善的復仇之策,歐陽易卻已巧使妙策,計誘章性初出面,他夫婦才定計和梅夢生從中破壞,並救下紅燕三女。
本已決定在歐陽易約鬥章性初的那一夜,他夫婦率梅夢生也暗中埋伏,然後突然露面,為及東風暨梅三豐夫妻復仇,不料夢生恨極了歐陽易,有心送上一隻索魂鬼爪,意欲令仇家哀痛凜
懼,哪知歐陽易誤會是沈玨娘師徒所為,想起司徒雷手抄文件中所暗示的機密,竟當夜撲奔峨嵋。
此事已然由梅夢生弄巧成拙,罰之無益,是故及哮天夫婦才將計就計,由端木雲先一步追躡歐陽易,及哮天與章性初父女隨後接應。
及哮天誠恐梅夢生再惹是非,行前罰令他與群獒同行,不料歐陽易中途因事在某地逗留了二日,結果恰被梅夢生一步趕上,在「聖積寺」外與及哮天夫婦所約地方會面後,探知歐陽易當夜進山,才在「解脫坡」上埋伏待敵。
章性初父女,身為證人,不願捲入爭殺漩渦,與及哮天言明在先,父女寄宿「伏虎寺」
中,暫不露面。
不料梅夢生一念輕敵,並因痛恨歐陽易入骨,在沈劍南的索魂鬼爪上,暗塗巨毒,結果身中五雲真氣之傷,而歐陽易卻是因禍得福,及哮天不肯下井投石,訂定後約,放他逃生。
事後梟婆端本雲發覺夢生所中暗傷,竟系歐陽易獨門的五雲真氣,錯認為歐陽易有心致夢生於死地,才大怒追下,及哮天恐老伴有失,喝令四靈獒護守梅夢生左右,也隨後接應老妻離開了當場。
適巧這時禿胖老者,那自稱是長壽老人歐陽子規的怪叟,和假夢生追擒熊狒到來,假夢生才義救真夢生,與自己的祖父母初次相逢,可惜彼此皆不知曉身世,而致當面錯過,這種種情節前文曾經詳述,此處略過不提。
卻說東川犬叟夫婦,攙扶著梅夢生急欲找個安歇地方,想起章性初父女寄宿伏虎寺中,路途不遠,並可由這位名醫就近照料梅夢生的病體,一舉兩得,隨即不再遲疑,飛馳撲奔伏虎禪林而去。
詎料轉過「涼風橋」,突見二里外的伏虎禪林,濃煙飛捲,烈火騰空,及哮天示意老伴在暗處和梅夢生暫時相待,他卻飛般馳向火場。
烈火起自伏虎寺的大雄寶殿後方,大雄寶殿是供祀「普賢」法像的地方,殿上雕塑著各種山精海怪真身,絕美而生動。
殿前六方木牌,刻著陳希夷(博)寫的福壽兩字,和張三豐的狂草:「福狀白鶴踏芝田,壽狀青龍蟠玉柱」。
福字作鶴形,壽字若龍舞,筆法絕古有仙逸之風。
(後因木牌年久腐蝕,改建為石牌,但所雕塑之字跡,已非昔日真筆,僅系依樣重刻而成,特此附記。)
這些皆系無價聖跡,及哮天知之甚詳,此時烈火已由殿後橫捲而上,眼看著這名剎古殿難逃灰燼之劫。
寺中僧侶,往來救火亂成一團,及哮天隱身地方,適在大火下風,順風嗅出一股濃烈的怪異氣息,已知有人放火。
他才待飛身寺中搜索放火之人,驀地自大雄寶殿右旁,沖拔起一條火紅人影,在寶殿頂上微一佇足,右手倏彈,一縷紫色濃煙,隨指疾射投向伏虎寺的第一進寶殿之上,那是胖彌勒佛的香火殿。
及哮天心頭一凜,暗忖一聲:「原來是這魔頭!」
他深知對方功力深厚,可能勝過自己,所彈射的散紫煙,非但遇物立即燃炸,並含有迷性功能,更是專門克制真氣的歹毒之物,不知者若想妄用內力劈空的掌法,意欲震紫煙,必然身遭慘死!
話雖這樣說,及哮天成名江湖,身為武林奇俠,焉能遇強退縮,而任這魔頭將伏虎禪林化為灰燼的道理!
不過他卻必須略事準備,才能和這魔頭一拼。
豈料就在他認出放火人是誰,並已準備與其一拼的剎那,一聲嬌叱,起自伏虎寺的第二進「三世佛」的香火殿上,隨聲飛起一條嬌娜倩影,正迎著那縷疾射投向頭進大殿的紫色怪煙,柔荑平伸硬要攔接?
及哮天看出這條硬想攔截紫色怪煙的人影,正是章性初的愛女,天蓉姑娘,不由嚇了個魂散魄揚!
此時警告接應俱已無及,及哮天不禁悲極化怒,他明知天蓉姑娘只要和紫煙接觸,必然立即慘死,章性初僅此一女,相依為命,此次不遠千里而來,實出自己的情*,萬一姑娘不幸,豈非伯仁為我而死?
是故及哮天自覺除將放火人致諸死地之外,則無他途,自己那條令江湖中人喪膽凜懼的雷火閃,正在身旁,立即撤出以備拚搏。
誰知怪事突然發生,在及哮天隊為姑娘觸之即死的紫色怪煙,此時已到了天蓉姑娘的手中,非但未如所料地炸燃,那紫色的濃煙,也已變成極淡極淡,在天蓉姑娘微拂香袖之下,消失殆盡。
及哮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所見卻又是事實,他不由低聲連呼怪哉,並頻頻搖頭不止。
怪事尚不只此,就在天蓉姑娘飛身而起,攔截放火人所彈發的紫色濃煙之時,驀地一條人影,衝入烈火叢中,只見這人在濃煙大火當央,飛東撲西飄南倏北,就只盞茶的工夫,說來不信,烈火竟自熄滅!
及哮天注目看處,這衝入火場獨力救滅大火的奇客,竟是那神手仙醫章性初,這越發令他驚詫萬分了。
那高踞大雄寶殿頂上的火紅怪人,驚凜卻又勝過及哮天多多,他自認平生無人能夠破解的絕頂暗器,今朝顏色盡失,怎能不怕?羞惱最易成怒,此時火紅怪人已將凶性勾起,手指著天蓉姑娘厲聲叱道:
「賤婢竟敢逞強敗我大事,火速報名受死!」
天蓉姑娘柳眉一挑,才待開口,章性初已飄身第二進殿頂,與愛女並立殿上,怒指著這火紅怪人說道:
「古剎何咎,鼠輩必欲縱火焚之,所用火器乃『赤魅』一派之『紫煙雷音針』,穿著亦然,爾是『赤魅』門下何人?」
隱身暗處的東川犬叟及哮天,聞言不禁又羞又愧,適才所忙之下,乍見火紅人影和彈出之紫煙,只當是那『赤魅』老怪親自前來,如今經章性初一言提醒,方始記起不論何時對敵,赤魅老怪事先必有警告的積習,暗呼慚愧不止。
此時那火紅怪人,冷笑一聲對章性初道:
「匹夫既知我乃『赤魅』門下,當曉我門中對敵的規矩,竟敢破我『紫煙雷音針』法,敗我大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章性初哈哈一笑道:
「鼠輩狂妄,你那『紫煙雷音針』火候尚差,絕非『赤魅』本身所用之物,來時又無『靈火』示警,必非奉令行事,你私自外出,擅攜所練『紫煙雷音針』尋仇,事先未用『靈火』示警,
已犯你門中重規,故違『赤魅』之誡,自身已將不保,尚敢大言不慚,倒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火紅怪人想不到對方這般熟悉「赤魅」一派的規矩,他本已犯重規,乘赤魅老怪一時的疏忽,盜得老怪存放已久的一卷文件,逃奔峨嵋,自知業已背叛師門,遲早難免被擒,身受雷音神針灸骨慘死,除非仗恃著偷來的這卷秘件,先赤魅老怪一步,覓得「不歸谷」中的藏珍,練成絕技,始能與老怪相抗。
那知到達峨嵋之後,按所得文件指示,尋覓不歸谷的地點,竟百搜不獲,方始領悟上了老怪的大當。
他深知老怪的殘酷狠毒,萬般無奈,計算日期,老怪即將到來,迫而潛入伏虎禪林,威脅方丈另謀他途。
不料伏虎寺的方丈,堅不承認他所詢問之事是實,他急怒之下,放火焚寺,意圖迫令方丈臣服。
想不到適巧章性初父女寄宿寺中,身旁恰正攜有專克火器的藥物,只因目睹「紫煙雷音針」不似傳聞的歹毒凶狠,而恍悟一切,仍恐思誤,靈智一動,有心相試虛實,故而始有適才的言論。
火紅怪人思不及此,驚惱之下,怒聲答道:
「老匹夫只知其一而不解其二,赤魅門下任憑哪個,不管他身犯何等罪孽,卻不容外人侮謾!
你既斗膽毀我『紫煙雷音針』,敗我之事,何異與赤魅一派結下深仇,老怪只要得知消息,我雖必死,你也休想逃命,依我良善相勸,你速遠離此地,莫管我的是非,否則你就難逃惡報了!」
章性初仗義救熄大火,當時卻並沒有多想,如今經火紅怪人說明,不由暗皺眉頭,雖知無心中已與赤魅一派結下大仇,後果堪慮,但事已至此,不容虎頭蛇尾,只好到時再說,想罷正色對怪人說道:「古剎禪林,老夫怎能容爾放火焚燬?那赤魅老怪雖然凶狠,老夫尚不懼他,你再不逃生,老夫可要留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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