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無垠,素月細細。
遼闊的海洋,在夜晚呈現出墨藍色,永無休止的浪濤,形驚一條條雪白長線,撲向沙
灘,月亮照在細紗上,映出了幾條人影。
左旁一名猙獰老道暴燥的道:「真是麻煩事,遠巴巴的趕到中原,卻又送信臭小子回東
海,真掃興。」
老道身邊是個青衣老者,聞聲附和道:「對極了,晶心道長說到了在下的心眼去,在下
本以為一到中原,可以暢所欲為,和中原的一些武林高手,如北神南魔,或太陰弧光夏日炎
等人好好的斗上幾天幾夜……」
猙獰老道又說道:「可是石老卻不跟我們在一起回島,他一個人從江南北上,不知要干
些什麼事。」
青衣老者道:「誰曉得!」
青衣老者轉頭問身後的一名銀衣少年道:「伍兄,石老前輩對你特別倚重,你可知石老
前輩到那裡去了。」
銀衣少年滿臉不屑神色,傲然的道:「石老前輩的確待我不差,但枯木居聲何必說什麼
特別倚重,乾脆就說是他對我偏心好了。」
青衣老者老臉一熱,突然一個中氣充沛的聲音說道:「不要吵了!」
眾人果然噤口不語,但過了一會兒,青衣老者忍不住又問那猙獰老道:「晶心道長,幫
主這幾日來怎的心情像是特別壞,整日裡難得見他說一兩句話。」
猙獰道人道:「我怎麼知道……夷!」
青衣老者問道:「怎麼?」猙獰道人道:「你看,幫主二人站在那裡不知幹什麼,剛才
已把鷹兒放了出去,等下就會回來,到時那個地方有船,鷹兒會帶我們去!」
青衣老者道:「莫非幫主在等鷹兒回來?」
黑暗中,銀衣少年詭譎的一笑,可是誰也沒看到他奇異的笑容,他的內心似乎早已對他
們幫主瞭解得清清楚楚。
這一干人正是劍鷹幫石劍田,三大內天衛晶心道長,枯木居土,伍稼青,以及身俱天山
密技的神秘老人牧田夫,另外沿有一年青人柳陽,他背上也是背了個年青人,正是被赤木子
石一堂點倒的龍野。
幾條人影在柔軟的細沙上,留下了邐迤的足印,夜晚的海風,吹拂著眾人的心田,石劍
田面對著黑藍的海洋,心中正像撲岸的白浪,洶湧起伏,翻翻滾滾,無法休止,他耳際又響
起了師弟黃勇的呼叫聲。
「飛馳十三俠當年是何等令人欽佩,俠心鐵膽,武林道上一提起飛馳十三俠,無人不肅
然起敬,那知自己竟墜落到江湖人人切齒的劍鷹幫幫主……
「金軒材啊!金軒材,你要永遠為武林所不齒麼」
每當正與邪的情感在他胸中衝突之時,他的心情紊亂已極,他想到自己脫離劍鷹幫,石
一堂,伍稼青等人難免追蹤天涯,而自己師弟黃勇跟劍鷹幫是否不兩立,如果發覺他失蹤多
年的師兄金軒材競是劍鷹幫石劍田時,心中不知作如何感想,石劍田心想,那時他會原諒我
麼?
海濤轟轟忽忽,翻滾不休,像是在嘲笑他,也像是在鼓勵他——
石劍田只覺呼吸起來越是急促,汗珠淋淋而下。
沙灘上,柳陽背著龍野,站立一旁,牧田夫望著澎湃的海潮,想著神秘的心事。
三大內天衛緩緩走向石劍田,石劍田只覺心弦被人輕輕一撥,翁然而動,他看那沖高的
浪花,幻出一個美婦的面龐,對著自己,低語相勸,要不聽她的話,就是背叛義父石一
堂……
三人之中,晶心道長最是暴燥,超越雙人,對著石劍田道:「幫主,寸陰寶貴,咱們不
宜延誤。」
三大內天衛在劍鷹幫中,地位甚高,故他們說話之際,並無恭謙之態。
石劍田心頭火起,看了昏迷不醒的龍野一眼,剎那間,數百個念頭閃電般交集腦際,猝
然間大喝一聲,當胸直擊,一字正中晶心道人胸口——
晶心道長武功雖高,但怎能經得起石劍田這十成功力一擊,心脈震斷,鮮血猛射,身子
拋高了一兩丈,跌入怒濤之中,轉眼間捲入了滾滾波濤。
枯本居士愕了一愕,伍稼青銀衣一閃,厲喝一聲:「我早就知道會有今天,牧田夫,柳
陽,咱們並肩而上!」
石劍田一擊得手,早已如閃電般欺進枯木居聲,鐵掌揮動,捷如閃電,一剎那間了枯木
居士九腿一寸二掌。
枯木居士一時之間,尚不知何以石劍田竟會突起發難,擊斃晶心道長,一看石劍田競又
向自己狂攻過來,不由退了幾步,身旁銀衣一閃,伍稼青已攻了上去,兩人以快對快,沙灘
之上,一時罡風四激,雄壯海濤也為之失色。
石劍田猛喝一聲,揮掌踢腿,急風搖蕩,伍稼青驟然間,一掌歪歪斜斜拍了地來,猛地
一看,似乎要攻期門,那知距身前三寸,驟然移動,雙掌為指,分點中府環跳丹田,這三大
要穴,相離甚遠,但伍稼青的指尖卻迅捷的點到。
石劍田道:「好啊!這一掌三指的點穴功夫你也學到了!」口上說著,雙掌疾如星火,
分印伍稼青,掌到臨近,倏地雙指,分點伍稼青身上六大要穴,這六大要穴,只要任何一穴
被點住,半邊身子即告無法動彈。
石劍田的這一式,正跟伍稼青攻來招式一模一樣,只是石劍田右掌同時攻出,比伍稼青
單掌更是犀利。
伍稼青連退三步,才勉強化了石劍田這一招。
本來伍稼青的武功是石劍田所授,但伍稼青卻持著石一堂曾經傳授他三種絕藝,所以能
和石劍田一爭高下。
但適才自己的一掌三指石劍田使得更是精純,不禁暗暗吃驚。
背著龍野的柳陽一時之間,呆在當地,但見枯木居士已加入了戰團,三人攻得激烈異
常,隨時有血濺沙河的可能。
歷稼青冷冷笑道:「石劍田,石老前輩待你不薄,收你為義子,傳你武功,讓你榮任一
幫之主,但你卻吃裡扒外,叛主殺人,今天本人先代石老前輩懲你。」
石劍田又怒目張,厲喝一聲:「劍鷹幫所做所為,全是喪盡天良,為人不齒之事,殺天
心老禪師,夜侵少林寺,那一椿事能為武林道上所稱誦,劍鷹幫惡名昭彰,赤木子石一堂妄
想雄霸中原。……」
伍稼青厲喝一聲,打斷石劍田話頭,同時連攻七掌,石劍田所發出之掌風,比平時更是
有勁,力能貫山穿海,枯木居士和著伍稼青以二對一,尤自守多攻少。
石劍團身為一幫之主,平時自有一股威風,此時連綿不斷,便出當年飛馳十三俠絕技,
逼得枯木居士與伍稼青不斷倒退。
海風呼嘯,卻吹不散三人中間所存的緊張……
伍稼青雖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但胸腑極深,眼看石劍田越戰越勇,自己和枯木居士
已告抵擋不住,這次如果將石劍田制住,自己大有希望,從三大內天衛一躍而為劍鷹幫幫
主。
衝著眼前形勢,如果加上牧田夫,柳陽合四人之力,石劍團再是饒男,也難敵人多,那
時石劍田必敗無疑,伍稼青想到這裡,喝道:「柳陽,把這姓龍的小子放下,先攻石劍
田。」
柳陽依言,將龍野放在沙灘上,但石劍田幫主積威猶在,一時遲疑不前。
伍稼青道:「柳陽,別怕,他既判離劍鷹幫,如果不能算是擒住了石劍田,我可以在石
老前輩前推薦你當劍鷹幫的內天衛。」
柳陽奔了幾步,道:「真的。」
此時石劍田攻勢正盛,伍稼青奮力擋了幾招,一聽柳陽問話,心中暗罵:「好個貪利之
徒!」但口中卻連忙道:「柳兄牧兄,快來擒者判徒,內天衛之事,由我一人擔保,決無問
題!」
柳陽心知伍稼青深得石萬堂寵愛,有他推薦,當內天衛之事,可說十拿九穩。
柳陽武功雖不若內天衛晶心遇長,枯本居士等人功深力厚,但也是劍鷹幫中校校高手,
除了幫主,三大內天衛及牧田夫這外,就要算他了,石劍田心知柳陽和牧田夫一加入,自己
決難倖免。
柳陽回頭向牧田夫道:「牧前輩,咱們同上,擒捉判徒。」
牧田夫漫應一聲,跟在柳陽身後,掠過龍野身旁時,他笑了笑,暗中將全身功力運集於
雙臂。
石劍田一看以柳陽和牧田夫一老一少飛縱過來,暗道了聲:「完了!」心想四個高手圍
攻,自己縱然是三頭六臂,也無法脫身。
如被伍稼青捉擒,自己必定要遭受赤木子石一堂毒辣無比的慘刑,那時求生不能,求死
不得,倒不如現在自己尋死來得於脆,心念一動,已存兩敗俱傷之念——
他心中暗:「玉秀琴,我已照你的希望,棄邪歸正了,你的孩兒我要盡最大努力,使他
不落入劍鷹幫手中。」
石劍田但覺勇氣倍增,雙掌劃出一道驚人氣勁,直壓伍稼青與枯木居土,氣流迴盪,狂
飆迥旋。
銀衣少年伍稼青狂傲冷哼一聲,右掌掌心向外,五指箕張,發出一片銳利指攻,以攻對
手,如此可以取得主動攻勢。
那知石劍田對於伍稼青那五縷利若鋒霜的指風視若無睹,右掌直去過去。
伍稼表青臉一變,呼道:「小心,這傢伙要拚命了。」同時疾縮右掌,雙足在沙地上一
點,身形如利矢疾飛,倒縱開去。
剛才伍稼青那五縷指風,自可擊中石劍田,但他自家左胸也要受石劍田右掌所創。
這邊枯本居上雖然老於江湖,但還不如伍稼青的機變狡詭,這時變招不及,雖然一掌擊
中石劍田肩頭,但他胸口受石劍田全力一擊,鮮血狂湧,沾滴沙灘。
石劍田受了枯木居士一掌,傷勢也是不輕。
柳陽這時已縱近了石劍因身旁,趁機發出一掌。
石劍田狂喝一聲,猛撲過去,神威凜凜,柳陽不禁一懾發出的右掌停在半途,一張白臉
嚇成了土色。
伍稼青罵了一聲:「膿包貨!」雙掌全力一擊,眼看這一排山倒海掌力如果擊中石劍田
後心,勢非個橫當場不可。
此時石劍田心中存著能拚幾個就多拚幾回,雖然已察知伍稼青掌風自身後擊來,但卻不
於理會,右足一抬,踢向柳陽頭盧。
柳陽被他威勢一嚇,早已忘了抵抗,一時軟倒沙上。
但聽得慘叫一聲,血水隱現,柳陽頭盧吃石劍因飛足一掃,半邊天靈蓋碎裂,腦漿進
流,氣絕身亡。
伍稼青正待把石劍田擊在掌下,忽見左側一股雄,猛掌風發出,自己的凌銳罡風撞在鑭
房鐵壁,反震了回來他不禁大吃一驚,這發掌之人競是牧田夫。
石劍田更是吃驚,牧田夫競是與自己一般背叛劍鷹幫。
伍稼青再是陰狠毒辣,此時也是驚愕萬狀,這一來形勢大變,滿以為擒捉石劍田已如探
囊取物誰知武功不下三大內天衙的牧田夫,競也起叛心自己和已受傷.的枯木居聲絕非敵
手,看來非逃不可。
心中所思,並沒在臉上表出反而凶悍的猛攻牧田夫九掌同時口中喝道:「牧田夫,你和
石劍田今天萬難逃脫!」
收田夫冷哼了一聲,使出奇奧異常步法閃開了伍稼青兇猛狂攻。
伍稼青一看牧田夫腳下如行雲流水,退中宮,踏洪門按照九宮方位旋轉,口中猛喝:
「步步玄機,足足神奇這是天山派不傳之稱「迷魂步」,你從何處學來。
牧田夫也不答他的話,口中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看招!」右掌並指如截,待伍稼青
肩上劃去使的竟是天山劍法的「雪蓮並蒂」,一招二式,玄妙異常,配合著「迷魂步」威力
更著。
伍稼青心中冷哼一聲,反臂從掌,以攻對攻。
牧田夫笑道:「你這小子也拚起命來了!」
這邊石劍田和枯木居士打得更是慘烈,二人本已受傷,此時揮掌相鬥,血花四處飛揚,
濺在沙地上,濺在海中……
伍稼青一特牧田夫退後半步一聲:「少爺不陪了!」了字才落,人已縱出三丈開外,只
一瞬間,身形便告不見。
牧田大冷嘿一聲,暗罵道:「這傢伙年紀小小竟然如此狡猾狡詭!」
枯木居聲一看牧田夫陣前後叛,而伍稼青又不顧自己而去,心中寒了一大半,胸口傷處
又不住冒血,心知自己危急萬分,當下顧不得傷勢,猛攻數招,乘隙湧身躍向汪洋大海。
石劍田長歎一聲,望著洶湧的海浪,它霎那間吞沒兩個武林的高手。
沙灘上,足印凌亂縱橫,上面點綴著數不清的血花,濃烈的鮮血,噴在冰涼的柔沙上。
但不久,鮮血也就得冰涼了……
一句殘月,二條人影,這是多麼淒慘的畫面。
細雨,不知何時朦朦朧朧的下了起來,把足印沖平,把血污衝散……
一切,恢復了原有的寧寂,生像剛才並沒有發生過慘烈的血鬥。
大海,依舊澎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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