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聖手張彥春修眉一揚,道:「袁老,你的話只怕有點不盡不實。」
那老童一怔道:「張老弟,老夫哪裡不盡不實了?」
回春聖手張彥春微微一笑道:「這少年人不是你老從紅線金蟬腹中放出來的。」
「何以見得?」
回春聖手張彥春道:「袁老,這斷筋手法,似乎不像是你老的傑作……」
話聲中,目光精芒似電,已向二童身上射去。
那老童生哈哈一聲,正待再出言巧辯,哪知二童作賊心虛,己是齊聲自己承認道:
「爸!這實在是孩兒們的過失……」
回春聖手張彥春面色一寒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為父平日怎樣教導你們的,紅線金蟬縱是千年奇物,你們也不該妄生貪心。」
二童一凜,垂首顫聲道:「爸!孩兒們實非心生妄念,有意固謀公孫老怪……」
回春聖手張彥春截口喝道:「公孫老怪為父都不敢叫,豈是你們叫得的!」那老童生見張彥春教訓兒女,自己臉上也感覺無光,訕訕地一笑道:「張老弟,這事也不能怪他們兩人,你且聽他們說出原委,再教訓他們如何?」
回春聖手張彥春面色稍好,喝道:「為父要不是看在袁老伯伯的面上,你們如此膽大妄為,便非重重責罰不可,還不把事實經過詳細說來。」
那小男孩不敢開口,推了小女孩一下,小女孩提心吊膽他說出他們所行所為的動機和經過。
回春聖手張彥春似是仍未釋懷,冷哼一聲,道:「糊塗,你們也不想想公孫老前輩的為人,他脾氣雖怪,豈是為非作惡之人,可惱!可惱!」
話聲頓了一頓,一揮手道:「快回去!把你媽叫來!」
二童如逢大赦,口中應了聲:「是!」飛身射出洞外而去。那老童生蒼眉一蹩道:「老弟,這又何必驚動弟妹呢?」回春聖手張彥春微微一笑道:「如果賤內也束手無策,那我們只好向公孫老領罪了。」
那老童訝然道:「這樣說來,莫非弟妹比老弟你還要高明?……」
回春聖手張彥春點點頭道:「袁老,您沒想到罷,她平時只是不願炫耀,其實彥春在外面每遇有疑難之症,幕後多半都是她幫我研究解決……」
一語未了,只聽洞外傳來一陣笑聲道:「好一位大國手,別在外面替我丟人了吧!」
笑聲中,走進來一位村婦打扮的半老婦人,看她年紀似乎要比回春聖手張彥春還要大一點。
回春聖手張彥春一怔,道:「你怎樣來得這麼快?」
張夫人含笑道:「我因見你們爺兒鬼鬼崇崇,想來捉賊……」話聲一頓,轉臉向那老童生欠身一福,道:「袁老請不要見笑,他多少年不動用『七星金針』了,因此秀姑不免動了好奇之心,也想跟來看看熱鬧。」
聽他們兩夫妻對那老童生的稱呼,都有同樣的尊敬。這袁姓老童生不知是什麼來頭?那老童生哈哈大笑道:「失敬!失敬!老夫有眼無珠,相處了十多年,要不是張老弟提起,老夫還不知你竟是了不起的女國手哩!」張夫人不好意思地一笑:「袁老,你聽他胡說。」
回春聖手張彥春笑道:「夫人,袁老不是外人,你也不要過兼,請你快來看看這少年人,還有沒有辦法使他恢復一身功力!」張夫人心神一定,全神貫注地檢查了白劍一遍,沉吟有頃道:「希望不能說沒有,只是……」
那老童生截口道:「有希望就行,弟妹有什麼吩咐,老夫馬上就去辦。」
張夫人一笑道:「不敢有勞袁老。」回春聖手張彥春道:「夫人沒有看錯吧?」
張夫人道:「只怕有一點,你沒看出來?」回春聖手張彥春一怔,道:「請夫人指教!」
張夫人一笑道:「此人心機極為深沉,似是早有預謀,先服了一種藥物,保住心田一點真靈,不知你看出來沒有?」
回春聖手張彥春道:「我看出來了……」張夫人截口道:「你既看出來了,可知他預先服的是什麼藥?」
回春聖手張彥春訕訕一笑道:「這……我倒還沒看出來。」那老童生雙目奇光連閃,點頭暗忖道:「果然高明,老夫真把她看錯了。」
張夫人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服的可能是『長春丹』。」
回春聖手張彥春一震道:「你是說他預先服了你妖花憐春的『長春丹』?」張夫人點點頭道:「正是那妖人憐春的『長春丹』……」
那老童生目中掠過一道惱怒之色,截口道:「如果此人與人妖花憐春有關係,那麼不必賢夫婦多費心血了,公孫老怪自有老夫對付他。」
張夫人道:「秀姑娘提心的也是怕救錯人,為江湖上留下禍根。」
回春聖手張彥春一搖頭,正色道:「夫人所慮雖是,但非醫者之道,我不盡同意。」那老童生暗叫了一聲慚愧,道:「這張老弟的胸襟果非常人能及,老夫與他平輩論交,真是一點也未辱沒。」
張夫人愣了一愣,也改容道:「大哥說得是,小妹失言了。」回春聖手張彥春一笑道:
「夫人也沒說錯,只是我有點執著了罷。」那老童生沉吟了一下,道:「說來兩位都有理,不過老夫也有一點意見,請兩位斟酌。」
回春聖手張彥春道:「袁老有什麼話,彥春洗耳恭聽。」
那老童生道:「站在醫者立場,人道觀點,救人自是第一,但如果所救非人,遺害人類,鑄下大錯,這一點也不得不有所顧慮……」回春聖手似乎有話想說,叫了一聲:「袁老……」
卻被那老童生搖手止住,道:「老弟,你聽我把話說完。」吸了一口氣,接道:「依老夫這見,救人盡可依老弟之見,不加考慮,但恢復他武功一節,卻不能過於輕率,以免種下禍根。」回春聖手張彥春想了一想,覺得那老童生的話,不無道理,同時再一分析,自己也實在過於執著了。他乃極為自律之人,當下從善如流,抱拳一揖道:「多謝袁老開導!」
張夫人一笑道:「大哥,你現在可以出手救醒他了。」回春聖手張彥春點頭走到白劍身前,給他服了一粒他精心配製的「再造丸」,然後,舉起手一連在他身上拍了七掌。
七掌拍完,白劍口中忽然吁出一口長氣,接著也就睜開了雙目。最初他目光散亂無神,流轉了一下,又閉上回去,沒說一句話。
過了片刻,白劍再睜天雙目時,目光之中,也有了神采,輕「啊!」了一聲,就想支起身子坐了起來。
回春聖手張彥春按住他道:「少俠身上還插有在下『七星金針』,現在還動不得。」
白劍目光一掠,回到回春聖手張彥春上,點頭為禮,謝道:「多謝張神醫!」回春聖手張彥春面上掠過一道驚容,道:「少俠認得在下?」白劍道:「在下聽家師道及張神醫『七星金針』有起死回生之妙,由針及人,但望在下沒有猜錯。」
回春聖手張彥春道:「在下已將近二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動,令師猶能道及在下,不知令師是哪位前輩高人?」白劍微微一吟道:「我那武老哥難道未向神醫道及在下是誰?」目光一轉,又道:「我那武老哥哥呢?」
那老童生因剛才與回春聖手等人一席話,對白劍多少有些先人之見,他哪知白劍的想法,只道他是有意避免正面作答;不由「嗯!」的一聲,道:「我們不認得你什麼武老哥哥,你還是直截了當說出你的師門來歷吧!」
白劍皺了一下眉頭,道:「晚輩還沒有請教老前輩怎樣稱呼。」那老童生冷笑一聲,道:「我倒真會顧左右而言他,老夫就道出姓名,看你還有什麼辦法推推拖拖。」話聲一頓,接著一揚頭道:「老夫袁天宸……」白劍一震道:「拳……」拳字出口,猛然想起下面那個「魔」字有欠禮貌,一頓而止。
拳魔袁天哀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夫是什麼人,你就該知道老夫面前最好少出花樣。」白劍暗付道:「恩師提及此人,拳魔人不魔,心地不壞,只是為人最是記恨,恩師過與他有過一掌之嫌,為免另生枝節,倒是保留一點好。」心念及此,於是不提節杖先生,打出乾坤大俠的招牌道:「先師姓白,單謂一個『舜』字,不知老前輩可有耳聞?」拳魔袁天宸面色稍變,「啊!」了一聲,道:「你既然是白舜的徒弟,老夫倒要問你一問,你暗服『長春丹』汁賺武林一怪公孫老兒,其用心何在,快快為老夫從實道來。」
白劍茫然道:「此話從何說起,晚輩完全不知道。」拳魔袁天袁指著自己鼻子道:「你知不知道老夫與你師父的關係?你要不說實話,老夫先問你一個目無尊長之罪。」
這目無尊長之罪,在武林中可是不得了,白劍凜然道:「晚輩實是一無所知,老前輩如果不信,可向武大俠一問,便知晚輩所言不假。」拳魔袁天哀雙目一瞪,冷哼了一聲,卻被回春聖手張彥春先接了活道:「少俠口口聲聲提及一位大俠,不知此人何在,他又是什麼人?」
白劍愣了一愣道:「各位沒有見到在下那位武老哥哥麼?那在下又是怎樣來到此地的?」
回春聖手張彥春道:「是小童把你帶來的,我們並未見到那位大俠。」白劍點頭道:
「原來如此。在下所說的武大俠乃是號稱武林又逸之一的短叟武顯,不知神醫可知道其人?」
回春聖手張彥春望了張夫人一眼,點頭道:「在下與他很是熟識,少俠能否說出他現在何處?」白劍搖頭苦笑道:「在下與他一同來到青城山,便被他帶去與武林一怪公孫老前輩硬拚了一千多招……」
拳魔袁天震冷笑一聲,截口道:「胡說八道,你師父莫想在公孫老怪手下走上五十招……」
回春聖手張彥春一笑道:「青出於蘭而勝於蘭,袁者且聽他說下去。」白劍道:「晚輩和他拼得千招之後,真力耗盡,當場力竭而亡,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回春聖手張彥春道:「少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白劍劍眉微軒道:「在下可能有不願說的活,但出口之言,絕不虛假。」
回春聖手張彥春歉然一笑,道:「對不起,在下不是不相信小俠,實在是必須完全瞭解少俠後,才好做進一點的治療。」白劍長歎一聲道:「在下知道的都說了,神醫如仍不滿意,那只有想法找到武大俠,請他再作補充了。」
「如何才能找到武大俠呢?」口春聖手張彥春皺著眉頭遁。白劍道:「武老哥哥與在下生死之交,他如得不到在下消息,絕不會離開青城一步,神醫只要放一個消息出去,他必聞訊而來相會。」
回春聖手張彥春搖頭道:「在下等隱居此地,與世隔絕,不可宣揚出去。」張夫人一直都在一旁默默傾聽,這時忽然插嘴道:「少俠你貴姓,兄台如何稱呼?」
「在下也姓白,草字劍。夫人」回春聖手張彥春道:「她是內人。」
白劍點頭為禮道:「張夫人,請恕在下失禮了。」
張夫人微笑道:「少俠不要多禮,老身還想請教少俠一事。以少俠年事而論,天賦再高,要想和公孫老前輩硬拚千招以上,也必有非凡奇功,對此,少俠能有說明麼?」白劍猶豫了一下,道:「不瞞夫人說,在下一身功力乃是用非常方法練成,以致才有今日的下場。」
張夫人道:「用的什麼方法?不知少俠可願相告?」白劍道:「在下用的是『提精大法』,武功速成而易折。」
張夫人一笑道:「這『提精大法』,只怕不是乾坤大俠之學吧。」
白劍點頭道:「此法確非白先師所授。」張夫人秀眉一揚道:「那是另人所傳了!不知是誰將此害人的心法傳授與少俠的?」
白劍見張夫人把他恩師視同邪惡之流,不由一陣激動道:「話不是這樣說,學此『提精大法』乃是在下自願,請夫人不要有損家師。」張夫人微微一笑道:「除了白大俠之外,你另外一位師父是誰?他可是姓莊嚴白劍望了拳魔袁天震一眼,道:「家師姓莊謂清平,江湖上號稱節杖先生的便是。」他被逼之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春聖手張彥春與張夫人相視一愕,肅然道:「少俠原來是莊老前輩高足,愚夫婦失敬了。」
白劍方待謙讓幾句,忽聽拳魔袁天震大叫一聲,道:「別聽他胡說。莊清平可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哪會把什麼『提精大法』用來害自己的徒弟。」白劍訝然道:「老前輩不再記恨家師了。」
拳魔袁天宸一愕道:「你說什麼?」白劍道:「晚輩聽說老前輩對家師頗有誤會,聽老前輩的口氣,對家師並無芥蒂,要早知道,晚輩也就不會有所顧忌了。」
拳魔袁天哀一陣迷惑道:「聽你這話,又很像是莊老頭的徒弟,倒把老夫弄糊塗。」
張夫人道:「現在話已說開,少俠已無須顧忌袁老,請你把你的經過,從詳見告,愚夫婦好作最手的決定。」白劍也不知他們對他要作什麼決定,但抱著坦蕩的胸懷,於是說出了他的出身與近年來的遭遇。
白劍說自己的事,自是說得非常謙虛和含蓄,就這樣,也就夠三位久不與江湖人物接觸的奇人,聽得聳然動容,震驚不已了。
尤其,拳魔袁天哀更是大喝一聲,道:「你真是天下的大義士,為什麼不早說,致令老夫無禮失敬,好不慚愧。」
驀地,洞外也傳來一聲概歎道:「有這樣大義的人,那麼老夫也就不責怪你了。」「什麼人?」拳魔袁天震一個虎撲,當先衝出洞去。
回春聖手張彥春與張夫人也隨後跟出洞去,擋住了洞口。
拳魔袁天震衝到洞外,只見來人原來是武林一怪公孫丑,還帶著一個矮小的獨臂人,正一前一後地向洞中走來。
原來,武林一怪公孫丑追白劍不到,卻給他碰上了短叟武顯,此老怒火沖天之下,短叟武顯可就倒了霉,既不問青紅皂白,也不由分說,便把短叟武顯抓回了青城,真不知這位老怪物將要如何對付他?詎料事有巧合,洞中有人談話,竟被武林一怪路過時發現了,因此,白劍一番敘述,也被他聽了個一清二白。
他原本打算好好教訓短叟武顯一頓的,聽了白劍的講述之後,不由也大是感動,就先放開了短叟武顯,一同向洞中走來與白劍相見。
拳魔袁天震不知武林一怪心意,怕他任性胡來,大喝一聲,道:「站住,誰也不准踏入洞中一步。」
武林一怪公孫丑雙目一瞪,怒聲狂笑道:「好呀!原來是你這老不死的在背後搗老夫的鬼,老夫可饒不得你。」呼的一掌,向拳魔袁天袁迎頭劈了過來。
拳魔袁天定怒目相向道:「是老夫又怎的?誰還怕了你不成!」也當胸一拳搗了過去。
這二人都是江湖上老一輩的奇人,一位向以掌力震懾天下,一位則互素以拳功做視江湖,都是天生驚人神力。拳掌交接之下,只聽轟然一聲,帶起一陣旋風,挾著激揚的灰土,遮敝了半片天。
旋風與灰土過後,只見二老凝目相對而立,都在那一拳一掌之下,試出了對方功力與自己有著同樣的進境,都在凝聚真力,準備搶佔上風。
同時,這時短叟武顯與回春聖手張彥春也各自大叫一聲,兩條人影,合在了一起,不過他們可不是在動手,而是握手言歡。
短叟武顯與回春聖手張彥春握了一下手,便急急地道:「老弟,那位老人是誰,千萬不能叫他們打起來才好。」
回春聖手張彥春道:「他就是拳魔呀!武兄難道沒認出來。」短叟武顯一怔道:「是他老人家,那更不能讓他們相拼了。」
張夫人接口笑道:「他們是一般的脾氣,這時只怕誰也勸不開,就讓他們打一架,等到誰也奈何不了誰的時候,他們自己就會停手了。」話聲方落,便聽拳魔袁天哀大喝一聲,道。
「走!我們找一處寬敞的地方拼去。」
武林一怪公孫丑也喝道:「好,我們一天不分出勝負,誰也不准住手。」兩條人影,沖天而起,一閃而逝。
短叟武顯搖頭一歎,道:「這兩位老人家真是一對怪人!」一頓,接著又急急地道:
「我那白老弟怎樣了?」
張夫人笑道:「我們將近二十年的不見面了吧,見面沒見你問一聲『好』,就要見你白老弟,好不叫老朋友心寒。」短叟武顯笑道:「還不都怪你們躲著不見人,要早知道你們也在這青城中,老夫早就直接把白老弟送來交你們賢夫婦了。」笑著,與張氏夫婦進了山洞。
這山洞原是二童暫時放置白劍用的,洞中自是談不到乾淨,入洞便有一股霉氣撲鼻,短叟武顯眉頭皺得老高,顯然心中極是不樂,只差口中沒有說出來。
白劍見了短叟武顯,百感交集地叫了一聲:「老哥哥……」短叟武顯俯身握住白劍雙手道:「老弟,你現在覺得怎樣?」
白劍搖頭一歎道:「勉強可以苟延殘喘,只是恐怕有負家師的期望了。」短叟武顯望了回春聖手張彥春夫婦一眼,大聲道:「老弟你放心,有兩位大國手在此,你還怕一身功力恢復不了麼?」
張夫人接口道:「少俠放心,你恢復功力之事,老身已有成算,此時,你還不宜過於激動,請靜心去慮,安心養神要緊。武老哥,你也不要再打擾白少俠,我們且到外面談去。」
短叟武顯雙隨回春聖手張彥春退出洞外,張夫人不待他開口便問道:「武老哥,小妹先要問你一件事。」「什麼事?」
張夫人道:「白少俠似是服過一粒『長春丹』,不知你知不知道其中緣由?」短叟武顯道:「『長春丹』原來是我給他服的,你問這幹什麼?」
張夫人道:「你老哥何來這人妖的『長春丹』?」短叟武顯道:「兩位難道不知人妖已被節杖先生除去,這『長春丹』便是節杖先生交給小兄的。」
回春聖手張彥春一笑道:「那麼你們找上武林一怪公孫前輩乃是預謀的行動了?」短叟武顯一歎道:「因為找不到你們,所以只好冤那公孫前輩一次,想利用他的紅線金蟬為白老弟延續生命保持功力。」
回春聖手張彥春皺眉道:「你們這麼做也未免太冒險了,公孫前輩萬一釣不到那紅線金蟬,豈不誤了白少俠的性命。」
短叟武顯一笑道:「莊老前輩算無遺策,自是算準公孫前輩非釣起那紅線金蟬不可,唯一沒有算到的,倒是你們兩位的插足進來……」張夫人一笑插口道:「那是小兒小女見事不明,仗義多事,要非補救得快,幾乎誤了大事。」
回春聖手張彥春總覺得武林一怪公孫丑釣那條紅線金蟬十幾二十年都未能得手,怎會被節杖先生算出得手日期。這倒是令人不得釋懷之事,忍不住又問道:「武老哥,節杖先生到底怎樣算定公孫前輩一定可以得到紅線金蟬的?尚請明示一二。」
要知,蟬魚原是非常普通的魚類,無處無之,唯有那復帶紅線,全身如金的蟬魚,卻是千載難逢的奇物,為固本培元的聖藥。此外那條脊椎骨,製成軟鞭,不但無堅不摧,而且專破護身正氣,厲害至極。皮革可制軟甲,用以避刀劍護體,真是全身皆寶,無一不令人垂涎。
短叟武顯笑了一笑道:「一說出來那就不奇怪了,你道公孫前輩釣了十幾二十年怎會釣不起那紅線金蟬,其理安在?」
回春聖手張彥春搖頭笑道:「小弟懶得動腦筋,還是你一併說了吧!」
短叟武顯道:「公孫前輩守此金蟬有年,自是對它極為瞭解,所血釣餌也都是它最貪食之物,但那紅線金蟬聰明絕頂,一點當也不上,就是不吃他的釣餌……」張夫人忽然一笑截口道:「小妹想出來了,武兄且遲說,看小妹想的對不對。」
短叟武顯笑道:「憑你這句話大約不會錯了。」
張夫人笑著接道:「你們是不是偷偷在公孫前輩釣餌之內,另外替他加了什麼迷惑那紅線金蟬的藥物?」
短叟武顯哈哈一笑道:「弟妹,你真是女才子,說得一點不錯,公孫前輩要非暗中有人幫忙,只怕他一輩子也釣不起那紅線金蟬來。」話聲一頓,接著又問道:「兩位對白老弟恢復功力之事,有何成算?」
張夫人道:「人妖花憐春的『長春丹』雖是極為惡毒的淫藥,但此刻對白少俠卻極是有用,不知武兄身上還帶得有沒有?」短叟武顯從身上摸出一隻小瓶子、交給張夫人道:「大約還有三四粒,不知夠不夠用?」
張夫人道:「有三四粒就差不多了。」
目光一轉,落到回春聖手張彥春臉上道:「大哥,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從前發現的那本『九節紫葉地玄子』了?」
回春聖手張彥春沉思了一下道:「不錯,那本『九節紫葉地玄子』正是白少俠對症之藥,算來也該成熟了,賢妹,此間就請你照顧一下,我去找那本『九節紫葉地玄子』去。」
語罷,向短叟武顯一拱手,人已匆匆飛身而去。
回春聖手張彥春去後,張夫人與短叟武顯又回到洞中,張夫人出手收回了白劍身上的「七星金針」,請短叟武顯抱著白劍,又吩咐小男孩張志偉扛起那條紅線金蟬,一起離開山洞,向自己家中而去。
短叟武顯這才知道白劍是被置這霉氣沖天的山洞之中,乃是權宜之計,心中也就釋然了,否則,他還真放不過回春聖手他們夫婦,非找機會說他們兩句不可。
回春聖手張氏夫婦隱居之地,是一條青翠的山谷,繁花流水,茅屋青松,環境非常寧靜幽雅。
當一行到得茅屋門前,忽見張夫人眉峰陡然一揚,身形閃動,猛向屋內撲去,同時,口中清喝一聲,道:「哪位朋友……」
「哈哈!哈哈!你可不是不歡迎老夫?」門中突然現出了武林一怪公孫丑與拳魔袁天宸。
張夫人一時收勢不及,眼看就要失禮地衝了上去,忽覺一股柔和的勁力擋在身前,消除了她前行之勢、落在他們身前三尺左右。
她定了一定心神,萬福笑道:「老前輩俠駕光臨,蓬蓽生輝,哪有不歡迎之理?」
武林一怪公孫丑一笑,回身返回屋內,與拳魔袁天宸,據桌對飲起來。
敢情,他們老實不客氣,在主人未回來之前,自己動手,招待自己來了。
張夫人替白劍收拾了一問客房,安置好了白劍,這才與短叟武顯一同人座,招待客人。
拳魔袁天寢目光一掠,見少了個回春聖手張彥春,不由問道:「張老弟哪裡去了?」
張夫人道:「他去替白少俠採藥去了。」
「到哪裡去採藥?」
「大巴山中。」短叟武顯真沒想到回春聖手張彥春竟是老遠地跑到大巴山去採藥,不由一陣愧疚不安道:「張兄原來到大巴山了,如此煩勞賢夫婦,真是對不起得很。」
張夫人笑了一笑道:「這是我們自己打的麻煩,也是應盡的本份,武兄要再說,那就等於罵我們夫婦了。」武林一怪公孫丑望著拳魔袁天震「嗯!」了一聲,道:「袁老兒,你這姓張的老弟,到底是什麼人物,他們真能救得起姓白的小子麼?」
拳魔袁天宸微微一笑道:「你聽說過回春聖手張彥春其人沒有?」武林一怪公孫丑隨口道:「晚生後輩,聽說他對察脈看病,頗有兩手,……啊……莫非……」總算他明白過來了。
張夫人欠身笑道:「張彥春便是拙夫。」
武林一怪公孫丑不由得老臉一紅,哈哈大笑起來。
張夫人因客解頤,也湊趣笑道:「兩位老前輩,怎的打到晚輩家中來了?」
拳魔袁天震朗聲大笑道:「老夫說府上有好酒可飲,這酒鬼哪還顧得打架,先就自己認了輸,老夫也就高抬貴手,放過他了。」事實當然不是這樣,反過來,倒是拳魔袁天宸先軟了下來,他們兩人原就旗鼓相當,誰也壓不下誰去,爭的只是一口氣。拳魔袁天宸嘻嘻哈哈一聲「認輸」,正投中了武林一怪數十年來死要面子的弱點,自是陰雲盡清,一團和氣。
說來拳魔也不是好說話的人,只因他十多年前,莫名其妙的中了一種絕毒,為回春聖手張彥春所救,他孤老一個,經此一變之後,也就心灰意懶,與回春聖手張彥春訂了忘年之交,在青城山內隱居了下來。
他因與張氏夫婦長年相處,性氣方面不知不覺受了不少感染,也不再是當年恃才傲物的人了。
他因知道武林一怪公孫醜的為人,難纏難惹,又難理喻,怕他闖進洞去,先胡來一頓,影響了白劍的治療,所以才借口與他相拼,把他引了開去。
背著人好說話,他第一次用非武力的方法佔了武林一怪公孫醜的上風,他心中一高興,這時反過來說武林一怪了。
武林一怪被他調侃得只是哇哇大叫,虎虎生氣,可也一時無法反臉,只因吃了人的嘴短,他這時手中正夾著一塊其香無比的風雞,哪捨得平白犧牲這到口的美味。
他把一肚子悶氣,都發在那塊風雞上,大口一張,口咬得那塊風雞油香四溢,惹得短叟武顯也放膽笑了起來。
武林一怪公孫丑吞下那塊風雞,望著短叟武顯雙目一瞪,喝道:「好個老小子,你也敢笑起老夫來了。」
短叟武顯真怕了這位老前輩,當場嚇得面色一青,掩口不及,道:「晚輩……晚輩……」真不知道怎樣回話才好。
武林一怪公孫丑忽然又放過了他,轉向拳魔袁天宸吼聲道:「你也不要高興,你小心著,如果你們醫不好姓白的小子,讓老夫在那老小子面前丟了人,莫怪老夫與你沒完沒了。」拳魔袁天宸笑道:「放著兩位神醫在此,要真醫不好姓白的小子,老夫也就認命,任打任罰,絕不還手。」
話聲一頓,反問一句道:「要是醫好了呢?你老怪物又該怎樣說?」
武林一怪公孫丑雙眉一挑道:「什麼?你好意思敲詐!那姓白的小子本來無事,是你們無浪生波,自己找出來麻煩,醫好他是應該,要老夫說什麼?」拳魔袁天震道:「啊!老夫就這樣白替你找到一個喝白酒的地方,哼!沒那麼便宜。」
武林一怪公孫丑這下得意了,哈哈一笑道:「活該,你能把老夫怎樣?」「哈!哈!哈哈!」這一來,真是雲消霧散,滿室生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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