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劍於是替四海游神張奎元把他在三星鏢局所受的折辱,一一告訴了短叟武顯。
短更武顯只聽得怒須暴張,吼聲如雷道:「豈有此理,老夫非去找譚三環問個明白不可。」一頓足,怒沖沖便向外走。
白劍方待出聲阻止她,卻見四海神李奎元暗中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自劍略一遲疑,短叟武顯已飛身而去。
白劍劍眉深鎖道:「師兄,你為什麼不讓小弟阻止他?」
四海游神李奎元輕歎一聲,道:「師弟,你曾和他相處過不少日子,難道還看不出他的為人麼?」自劍道:「小弟正因瞭解他為在最是熱情義氣,所以怕他一不小心,會吃虧上當。」四海游神李奎元道:「他與三星追月譚三環數十年交情,如不讓他自己看個明白,他如何能死心。」白劍想了想,也認為四海游神李奎元的話無不無道理,只是放心不下,憂心忡忡地道:「小弟暗中曾見過那洞金指段一平一面,深覺此人極為陰毒……」
四海游神李奎元忽然搖頭道:「別打攪我,讓我靜靜想想。」說著凝眸沉思起來。
白劍哪知四海游神李奎元此人,最是足智多謀,同時也不拘小節,許多佔板偏執之士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卻毫不在乎地但能做出來。試想,他要是處處講求身份,也就不會在二星鏢局當一年半年伙夫了。
白劍正摸不透這位師兄弄什麼玄虛的時候,忽見四海游神李奎元自言自語道了一聲:
「就這樣辦,我們就各顯神通吧!」接著,向白劍說出一番原由,只見白劍展顏而笑,點頭不已……
短叟武顯一口氣奔到三星鏢局,這時已是初更時分,但三星鏢局之內,卻是燈火輝煌,熱鬧非凡。
短叟武顯走到門口守門漢子之前,乾咳了一聲,道:「你們總鏢頭在局子裡麼?」短叟武顯隱伏一年半以來,一面要運功抗毒,一面還要精研武技,因此弄得心力交疲,惟悴不堪,叫人見就不順眼,而他那口氣,偏又大得嚇人,連個「請問」都沒有,那守門大漢,更是高傲地一仰頭,沒理會他。
短叟武顯也就懶得再開口邁步向門內走去。
那大漢沒想到短叟武顯竟敢向裡面直闖,怔了一怔,大吼一聲,道:「老頭子,哪裡去?」說話間,五指齊張,向短叟武顯後領抓去。手指一落,只見短叟武顯肩頭微晃,那大漢立時鬼叫一聲,抱著抓人的手,在原地跳起了魔鬼舞。
短叟武顯頭也不回,一邁步就到了廳內。
三星鏢局一陣大亂,披風刀李四海大吼一聲:「什麼人?好大的狗膽,敢到這裡來撒野?」閃身而出,擋在短叟武顯面前。
說良心話,他也實在沒看出來人就是短叟武顯。
短叟武顯挾怒而來,心中更不是味,冷笑一聲,道:「李四海,你敢向老夫張牙舞爪,老夫馬上就叫你丟人。」披風刀李四海聞聲一震,再一凝神注視,先「啊」了一聲,隨即一拱到地,漲紅著一張老臉,陪笑道:「原來是老哥哥,小弟真是瞎了眼,尚望老哥哥……」
「什麼人……」三星追月譚三環也閃身而到。
短叟武顯眼目一瞪,迎著三星追月譚三環冷哼一聲道:「譚三環,你現在自然不認得老夫了。」
三星追月譚三環搶前一步,拉住短叟武顯的手,哈哈大笑道:「該罵!該罵!小弟願意領受。不過,小弟要不使些手段,又怎能請得到老哥哥的大駕!」短叟武顯一愣道:「什麼?你是故意氣老夫的!」三星追月譚三環只是笑不絕口,道:「請!請!裡面有很多老朋友,正在恭候老哥哥哩!」短叟武顯眉頭一皺,也就拉不下臉來了,被三星追月譚三環請進第三進大廳,大廳上擺有五桌酒席,酒席上至少有一半的人與他都是相識。
大家都紛紛起坐,含笑相迎。
短叟武顯被請人中間首席坐了下去。
坐在他右手邊的,正是那位使他恨得牙癢癢的洞金指優一平,洞金指段一平還特別向他表示親近,一到就敬了三杯。
坐在他左邊的是反手劍朱七,同桌的除了主人三星追月譚三歪外,還有烈火太歲雷震,好好先生許良,鐵筆判官江青,風雷叟石磊,合起來共是八人,也都是江湖上顯赫一時的成名大俠。
酒過三巡,二星追月譚三環親自替洞金指段一平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滿了,雙手捧著酒杯,立身向洞金指段一平舉杯道:「小弟這次失鏢,多承段老你義伸援手,敞局微名得以幸保,今當著各位好朋友面,謹以至誠,敬老兄你一杯酒,以表寸心,請!」以,仰脖一飲而盡。
洞金批復段一平呵呵一笑,道:「老弟,何必這樣生分,你我自己兄弟,還分什麼彼此,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小弟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了。」端起面前酒杯,也一飲而盡。
接著,這個也向洞金指段一平敬一杯,那個也敬一杯,短叟武顯也不得不皺著眉頭敬了他一杯。
一陣禮貌過去,大家方喘得一口氣,三星追月譚三環又站了起來,改用沉痛的話聲道:
「不久前江湖上風言風語,有人說起我們大家的朋友乾坤大俠,在四年多前就被人害死了。
那時,不但小弟不相信,就是在坐的各位也沒有一個人相信的。不幸的是,這個謠言,現在卻證實了,我們大家的朋友,乾坤大俠,真的被人害死了。」
接著用手一指第二席首位的七星神彈聞人達,道:「聞大俠,請你把史姥姥的事對各位朋友,作一個說明吧。」短叟武顯曾聽白劍提及七星神彈聞人達巧逢其會的事,因此極為留神七星神彈聞人達的述說。
七星神彈聞人達把巧遇史姥姥與白劍,得知乾坤大俠被害身死,其子白英奇亦毒發殞命,白劍仗義受托,以及白劍出身紅柳莊的事,都一一向大家作了一個詳盡的報告。
他這篇報告,說得實實在,與短叟武顯所知之事實完全相同,看來,他倒是個有心人了。因此,短叟武顯那肚子怒火也消了不少,同時,還替三星追月譚三環設起,怕他上了洞金指段一平的當。
七星神彈聞人達說完之後,三星追月譚三環接著又站起來,以悲憤沉痛的聲音道:「各位都是乾坤大俠白老哥的好朋友,大家也知道小弟受白老哥知遇之恩最重,此訊一經證實,小弟真恨不得立即以身相殉,追隨白老哥於地下。但想及白老哥哥被害之事尚無頭緒,史姥姥與白少俠又下落不明,不知去向,小弟對這些事,又不能撒手不管,因此,在白老哥哥大仇未報之前,只有面顏尚活,為老哥哥盡我最後一分心力……」他是越說越叫人感動,烈火大歲雷震忽然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來,喝道:「譚老三,別只說那些叫人聽了忍不住要哭的話了,你乾乾脆脆說吧,要大家怎樣辦,大家照辦就是。」三星追月譚二環三星追月譚三環淒然一笑,道:「雷老哥哥說的是,只是憑小弟……小弟這塊材料……」烈火大歲雷震道:「那你請個人出來替你掌大旗,不就得了。」
三星追月譚三環口中:「是!是!」地應著,同時人也轉臉過來,向短叟武顯一揖道:
「武老哥哥,你是白老哥哥最好的朋友,白老哥哥生前,對你也最敬重,這面大放以你老哥……」短叟武顯搖頭一笑,轉臉一拍洞金指段一平肩頭,道:「最適當的人選,是名重天下的段兄哩!」洞金指段一平謙讓道:「武兄,別開小弟的玩笑了,小弟說句老實話,座中除了你老兄之外,只怕再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了。」三星追月譚三環更是一臉誠懇地道:「武老哥哥,當仁不讓,你老哥哥就作成了小弟吧!」
短叟武顯沉吟了一下,道:「譚老三,你心中有什麼計較。先說出來大家聽聽。」三星追月潭三環道:「小弟是想請各位朋友,幫忙查探殺害白老哥哥全家的兇手,並打聽史姥姥和白少俠的下落,平時以小弟為這三星鏢局作聯絡站,一有所得,就請你老哥哥出來主持大計。」短叟武顯道:「這事簡單,暫時就由你負責就是,等到採取行動的時候,說不定還有身份高的奇人出來,也輪不到老夫獻醜,現在就作決定,未免過早……」三星追月譚三環截口道:「但有時說不定有些事情,需要一個負責為首之人,才方便行事,小弟聲望能力都不足主持……」
短叟武顯道:「在坐的都是白哥哥的好友,既然能出來幫忙,就不會計較這些,把話說明也就是了,你放手做吧,老夫支持你就是。」
洞金指段一平也點頭道:「武兄說得有理,譚老弟,你就多做點事吧!怕什麼事,老夫也支持你到底。」
三星追月譚三環猶豫了一下,轉向烈火太歲雷震道:「雷兄,你有何指教?」烈火太歲雷震道:「怎樣辦都可以,只要不嚕嚕嗦嗦就行。」
三星追月譚三環向大家一揖道:「那麼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以後有什麼請求,尚請各位朋友全力支持。」
大家自然都滿口答應了。
短叟武顯滿肚子的話,好不容易等得一個機會,輕輕地向三星追月譚三環道:「譚老三,我們暫時退席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三星追月譚三環叫過披風刀李四海,囑咐了他幾句話,向同桌的人打了一個招呼,便和短叟武顯轉入另一間清靜小廳。落坐獻茶之後,三星追月譚三環不等短叟武顯開口,先歎了一口氣,道:「老哥哥,對於四海游神李奎元的事,小弟用心實在只是想激你老哥哥出來……」短叟武顯道:「這個你已經說過一次,不用再提了,我不怪你就是。現在,我有一句話問你,希望你能說實話。」三星追月譚三環惶恐地道:「小弟……小弟不敢斯瞞老哥哥。」短叟武顯道:「我問你,你當著大家提起白老哥哥被害的事,又自告奮勇擔負總聯絡之責,這個主意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人授意要你這樣做的。」三星追月譚三環怔了一怔,道:「武老哥哥,你想小弟受白老哥大恩,難道不該挺身而出麼?」
短叟武顯道:「應該!你早就應該挺身而出了,也不在白兄與你交往一場!」
三星追月譚三環環皺眉道:「老哥哥可是怪小弟早沒挺身出來?但……但小疵現在才明白真像啊!」
短叟武顯話聲一沉,道:「譚老三,我問你什麼話,希望你答應我什麼話,不要支支吾吾的了。」
三星追月譚三環被說得老臉一紅,燦訕地道:「是!是!……」但還沒有作很肯定的答覆。
短叟武顯長眉一挑道:「不用說,我也看得出來,幕後一定有人指使你,那人是誰?」
三星追月譚三環苦著臉道:「老哥哥,這不是一件壞事情呀!小弟答應過他,不提他的姓名的。」短叟武顯冷笑一聲,道:「哼!不是什麼壞事,只怕骨子裡比什麼事都來的壞,也都叫你可怕。」三星追月譚三環猛然一震,道:「老哥哥,此話怎講?這些人都是白老哥哥生交的知交老友……」短叟武顯一歎道:「我就住在這附近,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到你局子裡來的原因麼?」
三星追月譚三環一震道:「老哥哥,你不是懷疑小弟吧!小弟……小弟……」
短叟武顯道:「我還沒有懷疑你,但你局子裡人多嘴雜,我不能沒有戒心。」三星追月譚三環暗吁了一口長氣道:「老哥哥這樣謹慎辦事,是……?」短叟武顯道:「為了自保!」三星追月譚三環一震道:「為了自保!以老哥你一身修為,還伯著誰來?」短叟武顯雙目一點道:「自然是怕殺害老哥哥的那些兇徒?」
三星追月譚三環越聽心越驚道:「你……你……找出眉目來了?」短叟武顯道:「沒有!是他們盯上了老夫,所以老夫不得不特別小心。」三星追月譚三環道:「盯上了你又怎麼樣?」短叟武顯慘笑一聲道:「吃虧的不是他們,而是老夫我,你看,這就是老夫所付出的代價。」話聲中捲起左袖,現出一隻木製的假手,抬起來在三星追月譚三環眼前一晃。
三星追月譚三環驚叫一聲道:「啊!老哥哥,小弟還沒有注意到哩!他們……他們為什麼要向你下這種毒手呢?如說你是白老哥的朋友,以白老哥的朋友來說,何止上百上千……」
短叟武顯面色一正道:「因為老夫是第一個挺身而出幫助白劍的人,同時,白劍的行動,也保有老夫最清楚,他倒幫了人家不少忙,所以老夫要你告訴我,到底誰在背後出主意?」三星追月譚三環惶然而驚道:「聽老哥哥這樣說,小弟是走進圈套裡去了,但……
但……好怎可能呢?」短叟武顯冷冷地道:「你相不相信老夫的話?」三星追月譚三環連連點頭地道:「相信!相信!……」短叟武顯沉聲道:「那你還不快把那人姓名告訴老夫!」
三星追月譚三環突然雙目威芒陡射,恨恨地道:「為了白老哥被害大仇,我也只有恩將仇恨了,那人,他……他就是洞金指段一平,只因他替小弟送回來了失鏢,小弟真幾乎上了他的當。」短叟武顯冷哼一聲,道:「果然不出老夫意料,果然是他在後面搗鬼,這番可饒他不得了。」
三星追月譚三環吞吞吐吐地道:「老哥哥,小弟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短叟武顯道:「什麼話,你說就是。」
三星追月譚三環輕輕一歎道:「本來這話小弟是不該說的,想那段一增既是兇徒一流人物,老哥哥要怎樣對付他,小弟都只有全力支持之理,只是……只是……他剛剛替小弟把失鏢送回來,他在大家眼中已是小弟的大恩人,不積壓內情之人極容易誤會小弟恩將仇報,因此,小弟……小弟想衣求老哥哥,要向他下手,最後在他離開三星鏢局之後,那時,老哥哥就是要小弟親自向他下手,小弟也決不猶疑。」
短叟武顯瘦眉一歎道:「老弟,對這種人你還和他講什麼江湖道義!」口中雖然是這麼說,其實心中也是奶欣賞他的這份用心。
三星追月譚三環苦笑道:「區區之意,尚望老哥哥俯允。」短叟武顯點頭一笑道:「老弟放心,我一時還不想要他的命,我還想從他身上追一樣東西哩!」三星追月譚三環道:
「由他身上追什麼東西?」短叟武顯突然沉思了一下道:「白劍不知不覺之間,也像白英奇一樣被人暗中下了毒,老夫懷疑與洞金指段一平有關係,所以我想從他身上追出解藥來。」
他這話半真半假,倒不是對三星追月譚三環有所懷疑,而是基於對方下毒的目的,本是白劍,而不是他。如說他自己中了毒,萬一三星迫月譚三環無意之間洩了口風,豈不引起對方向白劍動別的腦筋,這就是老江湖經驗豐富的自然反應。
三星追月譚三環一聽白劍中了毒,又是一震道:「白劍中了毒,嚴不嚴重?」
短叟武顯道:「他中的是慢性毒藥,據節杖先生說……」
三星追月譚三環,目光陡然一亮,截口道:「節杖先生?節杖先生也幫我們的忙了,老哥哥,你為什麼不早說,有他老人家相助,你為什麼不早說,有他老人家相助,我們還怕什麼?」
短叟武顯道:「洞金指段一平是目前可以追索解藥的唯一線索,你可千萬不能洩了口風被他們逃脫。」
三星追月譚三環點頭道:「這個小弟知道,老哥哥請放心,但不知老哥哥還有什麼事要小弟做的?」
短叟武顯沉吟了一下道:「老夫本想就在你這裡制住他,但經你剛才那樣一說,老夫只有稍稍變更計劃,把他引出去再行下手,待會你可把他排在一間比較避靜的房間時以免驚動了別人,礙手礙腳。」三星追月譚三環道:「他現在住的那間房正好,不過老哥哥不可大意,那老狗一身功力,似乎比表面所見的還高。」短叟武顯一笑道:「你放心,自有人舉手之間,就可以制住他。」三星追月譚三環會心地道:「是不是那位來找你老哥的易少俠?」
短叟武顯點頭道:「你也看出他功力很高?正是他。」
三星追月譚三環笑道:「他在這裡露了一手哩!……老哥哥,他是什麼來頭?」
短叟武顯微一遲疑道:「他是節杖先生派來的,到底什麼出身,我也不便相問。」三星追月譚三環道:「老哥哥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們也該回席去了。」短叟武顯武顯點點頭,與三星追月譚三環回到席上,大家酒興正濃,短叟武顯也不動聲色,相與醉醉,談笑風生。
洞金指段一平正端起一杯酒,要敬短叟武顯三杯,驀地,只見他大叫一聲,連人帶酒撲向桌上。
短叟武顯丟待中酒杯,托住他道:「段兄……你……不好!他中了暗算!」短叟武顯只有一隻手好用,話聲中把洞金指段一平托回椅子上,翰指點了他數處穴道。
好厲害的暗器,就這片刻之間,洞金指段一平臉上已是泛起了一層黑色。
三星追月譚三環睹狀色變,急囑披風刀李四海道:「李師兄,請你快去把為兄那顆『花毒丹』拿來。」
廳中一陣大亂,都圍過來了。
三星追月譚三環從洞金指段一平衣襟之內找出一支小針,看那受傷位置,正是靠著短叟武顯那邊的腰部,他望了短叟武顯一眼,迅快地起出了那支小針。
短叟武顯方待開口說話,卻見三星追月譚三環傳來一道眼色,把那短針納入懷中。
短叟武顯見他如此神秘,皺了一皺眉頭,也就沒有再開口。
這時,披風刀李四海已把「花毒丹」取來,三星追月譚三環接過,『花毒丹」,還沒來得及納入洞金指段一平口中,洞金指段一平已雙眼一瞪,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三星追月譚三環手中握著那粒「花毒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裡又只有短叟武顯與三星追月譚三環兩入四目相對。
短叟武顯長眉緊鎖地歎了一聲,道:「你剛才不讓我說話,什麼意思?」
三星追月譚三環從懷中取出那支小針,遞給短叟武顯,道:「老哥哥,你看這是什麼暗器?」短叟武顯接過那小針,微一皺眉,道:「原來是唐門的『陰陽貼』,怪不得不及施救。」三星追月譚三環道:「如今又扯上唐門了,不知他們與段一平是另有過節兒?還是意在殺人滅口?因此小弟不敢當場張揚。」短叟武顯握著那見血封喉,號稱「陰陽貼」的奇毒小針,沉吟了半天道:「我想我們要計算段一平的事,別人並不知道,可能是唐門與他的私人恩怨。只是,我們經此一擾,唯一的線索又斷了,唉!唐門今天有什麼人在座?」三星追月譚三環道:「唐門老五正好路過此地,因此被小弟留下來了。」唐老五乃是唐門掌門人唐嘯風的五弟,是唐門弟子中最年輕的師叔,在江湖上也相當有名。
短叟武顯道:「能不能請他單獨來談談?」
三星追月譚三環起座道:「老哥哥,你等一等,小弟就去請他去。」舉步出了小花廳。
過了片刻,仍不見三星追月譚三環回來,短叟武顯心中不免感到奇怪。
正納悶間,忽然,窗外有人冷喝了一聲:「打!」一道寒芒。穿窗而入,直奔短叟武顯胸口,短叟武顯舉袖一揮,那道寒芒便打在他大袖之上,短叟武顯收袖一看,原來又是一支,『陰陽貼」。
短叟五顯雙眉一挑,輕喝,聲道:「唐老五,你瘋了麼?」「哼!不知是准瘋了?」短叟武顯火氣上衝,怒喝道:「唐老五,你認為老大不敢惹你唐家,那你就是囪遭倒霉了。」
「哼,有種就出來,看看到底倒霉的是准?」短叟武顯跑了一輩於江湖,向來所至之處,人見人敬,四年之前,他還到過唐家一次,就是唐老大唐嘯風都對他禮敬有加,這唐老五的這種語氣,可使他有點忍受不了。
但見他雙眉一揚,吼道:「唐老五,老夫就教訓教訓你!」
吼聲中,人已穿窗而出。他人還在空中,便見一條人影疾射而起,翻牆而出。
短叟武顯冷笑一聲道:「你這時想走,只怕遲了!」暗中提了一口真氣,身形不變,借勢向上一騰,循蹤追了下去。
他輕身工夫,已到爐火純青之極,何等了得,可是當他越過牆頭後,就這視線稍稍一斷之間,前面人影,已去得很遠了。
唐老五是什麼東西,短叟武顯鋼牙一咬,暗哼一聲,道:「老夫要追不上你,也就不姓武了。」腳下加功,人便疾射如電。
追了半盞茶時間,出了城,到了一座十分荒涼的古廟前面。
唐老五身入古廟,短叟武顯停下腳步,有點猶豫了,他吃過一次虧,不能再冒失亂闖了。
短叟武顯目光閃動,打量廟前形勢,但見古木聳立,環廟而生,其中一株高大的古柏,枝柳直伸入廟牆之內。
短叟武顯縱身上了那株古柏,向廟內望去。
由大門口到正殿,中間還隔著一片大空地,一條麻石寬路,由門口直達正殿前,石路兩旁也是松柏成行。
四周掙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大殿中陰陰透出的燈光中卻映現出閃動的人影。
短叟武顯思付了一下,身形閃動之間,藉著兩排樹的掩護,潛到了殿前,再一操身,縱入一塊橫匾之後。
那位置正好把殿內情景盡收眼底,只見大殿中央設了一個座位。上面坐著一位四十左右的婦人,那婦人兩旁分站著八個一式綠色宮裝的少女,她們面前正站著那個剛才被他迫來的唐老五。
他這時所見到的只是唐老五的背影,他看不到唐老五面上神色,但從話聲裡,不難聽出唐老五內心之中有著極度的驚恐。
只聽他顫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座上那中年婦人笑著道:「我問你話,你還沒有回答哩!你先告訴我,你們打三星鏢局什麼主意?」短叟武顯暗忖道:「這倒好,有人替我問話了。」那唐老一冷笑一聲,道:「你不說,我們遲早也能查得出來……」只見他雙手齊揚,一片寒芒,向那群女人罩去,而他自己去身子向後一抑,腳下一使勁,身子疾如脫弦弩箭一般,向殿外倒飛而出。
他出手暗器又密又多,距離又近,又是突然發難,真把那些女子弄了個手忙腳亂,顧得閃暗器,便無暇退敵。
眼看著唐老五人己射到了門口,座中那中年婦人也正好拂散他打出的那把「陰陽貼」,嬌喝一聲:「你還走得了麼?」揚手打出一道紅光,直奔唐老五背心。
「夫人傷他不得,老夫還有話問他!」一片掌風從門楣上倒捲而下,先擊落的那道紅光,接著從橫匾之後,飛身射下一人,一指點倒了那奪門而逃的唐老五。
這都是眨眼間的事,發動得快,平息得也快。
短叟武顯已乘唐老五不備,出其不意地點住了他,再一反腕把他扣在手中,接著殿內人影紛飛,也把短叟武顯團團圍在當中。
短叟武顯江湖經驗老練,先把唐老五往地下一摔,而後抱拳笑道:「請各位不要誤會,老夫與此人並非同路之人。」座上那中年婦人接話道:「你跟他既非同路之人,為何搭救於他?」
短叟武顯道:「老夫乃是追趕此人而來,因尚有話追問於他,所以冒昧出手,旨在暫時留他一命。老夫只要問他幾句話,此人生死悉聽尊便。」
那中年婦人見短叟武顯已把唐老五放下,足證他所言不假,微一沉思道:「請問老丈尊姓大名?」短叟武顯既未易容,亦未化裝,更無隱瞞身份的必要,微微一笑道:「老夫武顯,不知夫人聽說過沒有?」那中年婦人微微一怔道:「老夫就是江湖上人稱武林雙逸長短兩叟之一的短叟武顯老前輩?」短叟武顯含笑點頭道:「不敢當,老夫正是短叟。」那中年婦人起座欠身一福道:「小婦人不知是武老前輩俠駕,尚請多多海涵見諒!」短叟武顯回了一禮.道:「豈敢!豈敢……」
短叟武顯本待接下去也問一問那中年婦人的姓氏,哪知話未出口,那中年婦人已是一揮手道:「為武老前輩看座!」八位少女走出兩人,一人把那中年婦人的坐椅移向主位,另一少女則搬來一張坐椅放在客位。
短叟武顯見那兩個少女處理得有條有理,暗自點頭道:「這批女子不知是何來路,似是經過極嚴格的訓練,剛才看她們閃躲『陰陽貼』的身法,也都極其高妙,便是老夫在那近距離之下,只怕都非手忙腳亂不可,江湖上從未聽說過她們……」思忖間坐椅已擺好了,那中年婦人肅容入座,微微一笑道:「客中未備茶點,請武老前輩不要見笑少婦人不知禮數。」
那中年婦人太客氣了,短叟武顯過慣了那放蕩不羈的生活,實在感到有點抱束,雙眉一皺,哈哈大笑道:「夫人,你要再客氣,老夫可就坐不住了。」那中年婦人微微而笑道:「小婦人久仰老前輩譽滿江湖,怎敢失禮不敬?」
短叟武顯剛才躲在橫匾上是由外向內望,靠門這一」邊是死角,看不到,這一人殿就坐,門邊一角正入眼簾,只見靠牆邊的地上,還有四條漢子倒作一推,他不覺微微一怔道:
「那幾人是……?」
那中年婦人微笑道:「老前輩認識他們?他們正等著老前輩哩!」短叟武顯「啊」了一聲,恍然而悟,要非她們撞上了制住他們,只怕自己又有得麻煩了。他還未來得及開口道謝,那中年婦人已又一揮手道:「把剛才那個提過來,讓武老前輩問話。」分列兩旁的少女走出一人,把那唐老五提到短叟武顯面前,伸手拍開了短叟武顯所點的穴道,卻另外點了虛脈穴,使之恢復視聽知覺,卻不能施展一身功力,絕了他再動心機的念頭。短臾武顯再仔細打量那漢子一眼,眉頭一皺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假冒唐老五之名,來賺老夫?」那漢子打先量了殿中一眼,橫目冷笑道:「誰假冒過唐老五,你幾時聽老子言稱過唐老哥的?」
短叟武顯被漢子頂得一愣,自己不覺起失笑來道:「算你抓住了理,老夫問你,唐家的『陰陽貼』,你是哪裡來的?」
那漢子道:「唐老五送的?」短叟武顯哈哈一笑道:「老夫倒是第一次聽說唐家的『陰陽貼』會送人。快說,你們把唐老一怎樣了?」那漢子凶眉一豎道:「你不信老子的話,還問老子做什麼?老子也懶得和你羅嚏了……」驀地雙目一瞪,人便向後倒去……
那中年婦人以為他已衝開穴道,又打算逃跑,嬌喝一聲道:「該死的東西,你還有機會麼?」
喝聲中,雙手齊揚,兩道紅光,一閃而沒入那人體內。
那人倒地後,根本就沒有再跳起來,那中年婦人紅光出手才發覺自己出手得快了一點,似乎那漢子不是想逃,而是自絕而亡了。
那中年婦人微微一怔,仙訕地笑道:「小婦人走江湖不久,倒叫老前輩見笑了。」短叟武顯道:「此人鬼計多端,防不勝防,老夫還不一樣以為他想逃跑,夫人不出手,老夫也就要出手了。」
那中年婦人微微一笑,又吩咐道:「把另外那幾人提過來,我們一個個地再問。」
四位少女奔了過去,卻同聲「咦!」了一聲道:「他們被人暗中下手殺死了!」那中年婦人臉色一變,喝了一聲:「快搜!」八個少女聞聲齊動,各自認定了一個方向,一閃而沒。
那中年婦人和短叟武顯都端坐殿中未動。兩人等了將近半盞熱茶時間,八個少女紛紛而回,卻一個影子都沒有找到。
短叟武顯記掛著自己的事,不便久留,起座抱拳道:「對不起,老夫得告辭了,夫人相助之情,容當後謝。」那中年婦人道:「老前輩請請待片刻,小婦人還有一事相商。」短叟武顯已舉步欲行,聞言只好停身道:「夫人有何見教?」
那中年婦人微微一笑道:「老前輩猜不猜得出,小婦人怎會此時來到此地?」短史武顯眉鋒微皺,道:「這叫老夫從何猜起?」那中年婦人道:「不瞞老前輩說,小婦人此來,就是為了找老前輩。」短叟武顯又仔細打量了那中年婦人一番,腦中實在記不起她的影子,沉吟了一下道:「老夫失禮,還沒請教夫人貴姓?」「小姓人姓陳。」「陳夫人仙鄉何處?」
那中年婦人道:「小婦人來自黃山。」短叟武顯對江湖上情形,可說瞭如指掌,但卻想不起黃山住有一家姓陳的武林世家,搖頭一笑道:「不知夫人專程來找老夫何事?」那中年婦人道:「請老前輩往黃山一行。」短更武顯道:「要老夫到黃山去做什麼?」那中年婦人道:「小婦人只是奉命前來邀請老前輩,其他的,小婦人就是想奉告,也一無所知。」短叟武顯輕「啊!」了一聲,道:「不知夫人是奉了何人之命而來。」
那中年婦人道:「老前輩到了黃山之後,自然會知道想知道的一切。目前,對不起,小婦人實在不便奉告什麼?」短叟武顯微微一怔道:「聽夫人口氣,可是要老夫就此前往黃山?」那中年婦人點頭道:「正是此意,尚望老前輩賞臉。」短叟武顯眉頭一皺,道:「老夫一時只怕走不開!請夫人見示地址,此間事了,老夫再行造訪如何?」那中年婦人柳眉輕輕一動道:「這樣小婦人復不了命呀!」短叟武顯微現不悅之色道:「如果夫人找不到老夫呢?」
那中年婦人道:「不會找不到老前輩的。」短叟武顯愕了一愕,哈哈大笑道:「如今你我各有各的困難,這卻如何是好?」那中年婦人看似胸有成竹,含笑道:「小婦人胸有一個雙方兼顧的辦法,行來甚是簡便。」「什麼辦法?說來老夫聽聽。」短叟武顯的語氣,漸漸地變了。
那中年婦人道:「用武林人物解決糾紛的老規矩……」要憑武功解決,這是什麼話?不等她話說完,短叟武顯已是勃然大怒,「嘿!嘿!」冷笑道:「夫人可是認為老夫筋骨已老,到了任人擺佈的地步?好!好!你們就一起上吧,看看老夫在不在乎你們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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