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光道人回到觀中,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馬上傳命觀中的弟子,到附近的村子中,將所有的黑狗買回來,第二件事是在觀中四處布下了三重禁制,以防那妖人隨時會來偷襲!
辦好了這兩件事,他才親自安排了黃天朗與米天香的宿處。
為了便於照應,他將兩人的宿處,安排在他隔壁的靜室中,那麼,一有什麼動靜,他便可以及時救援兩人。
兩人對於法光道人的安排,表示了衷心的感激。
一切安排妥當後,他見兩人一夜未睡,便叫他兩人各自返室歇息一下,調養精神。
兩人也真的又困又疲累了,返回各自的宿處,才倒在床上,便進入了夢鄉中。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黃天朗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醒來後,睜眼一看,只覺房中一片昏暗,連忙翻身爬起-,開門一看,原來敲門的是一位小道童,他認出,正是侍候法光道人的。
「小道長,有什麼事?」
他朝那小道童笑笑說。
那小道童有禮地道:
「施主,主持命小道來請施主與隔壁的那位女施主,到食堂中用膳。」
黃天朗道:
「小道長,在下就去。」
說時,望下天色,原來是傍黑時分。
那小道童道:
「請施主稍待工會,待小道去叫醒那位女施主,才帶兩位到食堂去。」
說完,躬躬身子,轉身朝隔壁米天香莊的靜室走去。
黃天朗略為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房外的時候,正看到米天香將房門打開,與那小道童說話,忙走過打個招呼。
「米姑娘,你起來了麼,這位小道長請咱們去用晚膳啊。」
米天香驟遭變故之後,容顏有點憔悴,黃天朗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心裡暗自歎息一聲。
米天香掠掠有點散亂的秀髮,點點頭道:
「黃大哥,我這就來。」
用過晚膳後,那小道童將兩人帶到法光道長的雲房中,法光正自在雲房中打坐,忙起身請兩人坐下,打量了兩人一眼,道:
「兩位施主的精神好多了。」
黃天朗道:
「只是打擾了貴觀。」
法光搖手道:
「施主說這話就太客氣了,咱們現在可說是同仇敵愾,還望施主今後不要那樣客氣才好。」
一頓,接又道:
「施主救援敝師弟之恩,貧道還未向施主相謝。」
黃天朗道:
「道長,你方纔還要在下不要客氣,怎麼你卻客氣起來!」
一句話,說得法光道人不由莞爾道:
「施主說得是,是貧道不是!」
米天香聽著,也不由笑了起來。
黃天朗正想說話,外面忽然走入一位年約三十左右的道人來,朝法光道人恭謹地道:
「師父,購買回來的十二頭黑狗,經已全部宰殺了,弟子特來請示師父,那些狗血如何處置?」
法光道人道:
「清虛,那些竹筒準備妥了麼?」
清虛道:
「準備妥當了。」
「好,待為師親自去看一下。」法光道人接轉對黃天朗兩人道:
「兩位施主請稍待一下,貧道去去就來,再陪兩位施主敘話。」
說著,便從蒲團上站起來。
黃天朗兩人忙亦站起來,朝法光道人道:
「道長請了。」
法光道人隨同弟子清虛走出雲房後,黃天朗目注米天香道:
「米姑娘,聽說黑狗之血,可以辟邪驅妖,法光道長要門下準備了那樣多的黑狗血,莫非是用來對付那妖人的麼?」
米天香頷首道:
「黑狗之血,確是可以辟邪驅妖,專破陣法,大概法光道長準備那些黑狗血,是用來對付那妖人和那些妖魅異物,那是很有用的。」
黃天朗眨了眨眼睛,忽然道:
「米姑娘,令師的法力這樣高明,也敵不過那妖人,那妖人豈不是很厲害,難怪法光道長如此緊張了。」
米天香歎口氣道:
「你說得不錯,那妖人的法力確是很高強,只怕就是我師父與法光道長聯手對付他,也未必是他的敵手!可惜我學到的,還不到我師父的一半,要報仇,真是談何容易!」
米天香說時,臉上露出悲憤無奈之神色。
黃天朗聽著,心中一陣黯然,便隨卻他又振作地,說道:
「米姑娘,所謂邪不勝正,就算那妖人法力再高,只要咱們不畏生死,誓與他拼到底,那妖人終會敗亡的。就算咱們殺不了他,天下也不容他作惡的!」
米天香聽他那樣說,不由也振奮起來。
「黃大哥,你說得對,只要咱們報仇之志不渝,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我師父以前曾對我說過一句話:『精減所至,金石為開!』既然連金石也能劈開,那麼,還有什麼事做不到的呢!」
黃天朗方才說的那番話,就是想米天香不致因為報不了師仇而心灰意冷,令她振作起來,如今米天香這樣說,自是替她高興。
「米姑娘,你明白了這個道理就好了,希望你堅持不渝!」
「黃大哥,你真好!」
米天香感激地望著黃天朗,忽然,微現忸怩之態地垂下頭來。
黃天朗看她忽現忸怩之態,心中也跳了一下,只覺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
一時之間,兩人皆靜默下來。
黃天朗想說話,打破這種尷尬的情形,但又不知說什麼好,只覺喉乾舌燥的,就是說不出話來。
幸好,雲房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銜步聲,隨即,法光道人便出現在門前,兩人幾乎同時噓了口氣,抬眼望向法光道人。
法光道人邊走進來,邊朝兩人稽首道:
「令兩位施主久候了,罪過,罪過。」
黃天朗忙道:
「道長,辦正事要緊,咱們等一下又何妨。」
米天香也道:
「道長,一切皆佈置好了麼?」
法光道人坐下來,微吁口氣道:
「一切都佈置好了,雖然說不上固若金湯,但那妖人若是貿然來犯,管教他吃些苦頭不可。」
一頓,又苦笑一下,有點無奈地道:
「可惜貧道法力低微,不是那妖人的敵手,那些佈置還是阻攔不了那妖人。不過,總不致於讓那妖人長驅直進,而咱們在聞警之後,也有時間準備一下,不致倉促慌亂。」
黃天朗慨然道:
「道長,在下雖然只會一些粗淺的拳腳,但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萬死不辭!」
「好!」
法光道長讚賞地道:
「就憑施主這句話,貧道也誓必與那妖人周旋到底!」
「道長,我雖然所學不及我師父一半,但我替師父報仇之志不渝,若是那妖人來犯,請道長一定要讓我出手,對付那妖人!」
米天香一副令人不能拒絕的表情。
法光道長不得不道:
「少施主,貧道一定讓你得償所願的!」
一頓,肅容道:
「不過,到時候兩位請聽貧道的指示去做,以免亂了陣腳。」
他之所以這樣說,一方面是不忍拒絕兩人——特別是米天香的請求,另一方面,他實是不想兩人出手,免招無謂的傷亡,這是他的一番心意。
黃天朗與米天香自然猜不透法光道長心中所想的是甚麼,齊應道:
「道長放心,你是前輩,咱們做晚輩的,自然聽從道長的吩咐!」
「好,有你們這句話,貧道就放心了!」
法光道長放心地看了兩人一眼。
「道長,那妖人的邪法這樣厲害,觀中準備的黑狗血,真的可以克制他的妖法麼?」
米天香忽然問。
「以那妖人法力之高強,就連貧道也未必克制得了他,更何況是那些黑狗血!」
法光道人語氣有點沉重地說。
「那道長準備那些狗血,又有什麼用?」黃天朗忍不住插口問。
「是用來對付他那些妖魅的!」
法光道人道:
「觀中人手不多,貧道是為防萬一,那妖人還豢養有殭屍等異物,驅之來犯本觀,那些黑狗血正好派上用場,專門對付那些異物,以免首尾不能兼顧,陣腳一亂之下,為那人所乘!」
兩人聽了法光道人這番話,不禁對法光道人佈置之周密,感到佩服。
「道長,難道咱們就這樣等那妖人來犯麼?」
黃天朗提出了憋在他心中的問題。
「萬一那妖人真的身受重傷,行動不便,那咱們豈不是白白放過了乘機奸除妖人的大好機會?」
「問得好!」
法光道人讚賞地道:
「這個問題,貧道早已想到了,並在回觀後,立刻派了貧道的大弟子清蓮潛往野狼崗,窺探那妖人的情形,一有回報,貧道便會根據情況,作出決定!」
「原來道長已想到了,倒是在下多此一問了!」黃天朗心悅誠服地道。
法光笑笑道:
「施主能夠想及這一點,不也表示施主聰明過人麼?」
米天香道:
「道長佈置得這般周密,我們都放心了。」
法光道人掃了兩人一眼,關切地道:
「時候經已不早,兩位施主午後只歇了兩個時辰左右,精神還未完全復原的,兩位施主還是回房早點歇息吧,有什麼事,貧道自然會著人去通知兩位的。」
兩人聽法光道人這樣說,猜想他必然還有事情要辦,當下齊齊起身道:
「那麼,在下兩人不打擾道長,告退了。」
法光道人站起身來,將兩人送出房外,才返身走回雲房內。
黃天朗兩人則各自回房歇息。
口 口 口
兩人雖然很疲累,但由於恐怕今晚會有事發生,所以,兩人皆睡得不大安寧,時時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尚幸,一夜無事。
翌日。
吃罷早飯後,黃天朗兩人正在雲房中與法光道人在說著活,忽然,一個年紀輕輕的道人,扶著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壯年道人走來。
「師伯,清蓮大師兄受了傷。」
三人一聽,同時臉現驚容,法光道人霍地從蒲團上站起來,疾聲道:
「清塵,清蓮傷得重麼?」
那年輕的道人清塵正欲答話,那受了傷的清蓮已嘶啞著語聲道:
「師父,弟子只是腳銜上受了一點傷,不礙事的!」
話未說完,經已連喘兩口氣,臉上也蒼白一片,任何人也看得出,他受的傷不輕。
法光道人忙道:
「清塵,快扶清蓮到雲床上躺下。」
說著,他經已上前幫著扶清蓮走向雲床。
黃天朗亦起身上前幫忙。
將清蓮道人放在雲床上,清蓮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
法光連忙檢視清蓮腿上的傷勢,發覺他的左腿腳上一片血漬,將褲管染紅了一大片,可見流了很多血,米天香看到那一片觸目的腥紅,不忍再看下去,忙將頭別過一邊。
法光動手將清蓮的褲管撕開,忍不住吸了口氣,只見清蓮的腿上,血肉模糊,他小心地用手在傷口四周圍按撫了一下,吁口氣道:
「清蓮,是否那妖人用什麼兵刃,擊斷了你的左腳?」
法光這一說,無異己檢查出,清蓮的左腳又豈是受了一點點傷那樣簡單,原來左腳經已斷了。
不等清蓮說話,法光經已對清塵道:
「清塵,快將紫金丹取來。」
清塵答應一聲,就在雲房一角的一個擺滿書冊及瓶子的架子上,將一個青玉瓶取下來,急急遞到法光的手中。
法光一邊接過,一邊對掀唇欲語的清蓮道:
「別說話,忍著一點,待為師先替你敷上藥,那時再說未遲。」
說著,已自拔開瓶塞,倒出三顆藥丸來。
「先吞下這三顆紫金丹。」
清蓮依言張開嘴巴,法光將掌中的三顆丹丸,放入清蓮的口中。
一旁,清塵已倒了一碗水來,喂清蓮喝下去。
「清玄,快將架子上那瓶玉露駁骨散拿來!」
法光頭也不回地叫。
那小道童不知在什麼時候已進來了,急應一聲,快步走到那個架子前,取下一個白瓷瓶來,交給法光。
法光於是將那白瓷瓶中的寶露駁骨散倒在清蓮左腳的傷口上,接用布條將他的傷口包紮起來。
噓口氣,法光朝清塵及清玄道:
「沒事了,出去吧。」
清塵與清玄齊應了一聲,躬躬身,退了出去。
黃天朗與米天香正想開口,法光道人卻說道:
「兩位請留下來,聽聽敝徒怎樣說。」
兩人本就極想知道清蓮這一次潛上野狼崗,窺探那妖人的動靜,到底窺探到一些什麼,當下也就留了下來。
清蓮經過包紮之後,臉上已恢復了血色,人也精神多了,看來,那些紫金丹不是尋常丹丸,定有補氣活血之奇效。
「師父,弟子無用……」
清蓮自責地說。
但卻給法光搖手阻止他說下去。
「清蓮,不用自責,為師也沒有責你的意思,說一下你窺探野狼崗的情形吧。」
清蓮應了一聲:
「是,師父。」
接輕咳一聲,清清嗓子,說道:
「由於白天很易顯露痕跡,所以,弟子在天黑後才偷偷潛登野狼崗,不知怎的,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左右,弟子才猛然發現,走來走去,仍然在崗腳下面的亂樹叢中,也才知道,那妖人一定在崗腳下,佈置了陣法禁制,當下徒兒施展出師父傳授的心光大法,馬上便看破了,弟子果然陷在那妖人布下的九轉迷魂陣中,於是,弟子輕易便破陣而出,一路小心,連破那妖人布下的三道禁制,花了大約兩個時辰,才潛登至崗上,但卻無法潛入那妖人佈置在巢穴四周的那重禁制,急得弟子不知如何是好,後來把心一橫,為了不負師之托,便取出師父傳給弟子的干元珠,投入那道禁制之內,希望能夠將那重禁制破去,只要那道禁制一破,必然會驚動那妖人,那妖人若是受傷不重,警覺有人來犯,必然會出來察看的,若是傷重不能行動,那自然會龜縮不出,那弟子,就可以探測到那妖人的情形了……」
說到這裡,喘口氣,才再說下去。
「豈料,弟子將那顆干元珠投入那重禁制中,只聽『轟』的一下炸響,異光亂閃中,那顆干元珠光芒頓斂,有如一顆殞石般,直墜下去,弟子心中大驚,慌忙默念口訣,收回干元珠,卻發覺那顆干元珠已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扯,幸好弟子見機得快,險險將干元珠收回,但卻累得力竭神頹,卻就在這剎那,異光暴漲中響起一陣海嘯之聲,跟著,天搖地動,土翻石飛,弟子知道那道禁制已被干元珠觸發了,弟子自忖道行尚淺,無法破得了那道禁制,於是,便施展分光遁,欲遁下崗去,那知腳上不知怎的,竟然站立不穩,一下子被拋了起來,跟著有一塊巨石飛砸向弟子的腦袋,弟子心膽俱裂之下,急忙運勁向下一沉,同時發出一股太清罡勁,硬是將那塊巨石砸飛粉碎,猛地腳上一陣椎心般的劇痛,弟子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清蓮這一番描述,只聽得黃天朗米天香兩人魄動心驚,神為之奪,都替清蓮捏了一把汗。
法光道人畢竟道行頗深,見多識廣,倒還能沉得莊氣,臉上毫無變化的,清蓮語聲一頓,歇口氣的剎那,他歎口氣道;
「清蓮,你能夠撿回一條命,只斷了一腿,已是托祖師爺的蔭庇了,憑你那一點道行,便妄想用干元珠破去那妖人藉以保命存身的那重禁制,那簡直是不自量力!不是為師長他人志氣,就算是為師,也不敢托大,能夠破得了他那一重禁制。清蓮,後來怎樣了?」
清蓮這時的臉上,猶露驚悸之色,想來,當時的情形確是駭人極了。
「師父,弟子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躺在崗腳下的一個墳堆後,天色經已大亮,弟子怕那妖人會找到來,於是,忍著傷痛,急忙趕回來了。」
「清蓮,這麼說,你是沒有見過那妖人了?」
法光目光炯炯地注視著清蓮。
清蓮在法光那兩道炯炯的目光注視之下,幾乎不敢與之對視。
「師父,弟子自始至終,就不曾見到那妖人的影子!」
法光廣聽,雙眼中星光連閃,默然了一下,才道:
「清蓮,以你猜測,那妖人一直沒有露面,會不會是因為傷重的關係,行動不便,所以沒有露面?」
清蓮連連頷首道:
「師父,弟子在回來的路上,也是這樣猜想的。再說,那妖人生性凶殘暴戾,睚眥必報,他若是能夠行動的話,斷不會不下山搜查一下闖崗的人到底是誰,加以誅殺的,而且,弟子連破他四道禁制,他必然感應得到,斷不會任由弟子直闖上去,就算他不親自查察,也會派出他豢養的異物,阻攔弟子登崗,因此,弟子猜想,那妖人極可能傷得很重,行動不便,才沒有露面。」
「說得好!」法光目中露出興奮之色來,轉對黃天朗兩人道:
「兩位施主認為敝徒猜測得對不對?」
黃天朗首先道:
「道長,在下覺得,清蓮道長所說,極有道理!」
米天香接口道:
「道長,我與黃大哥一樣看法。」
法光道人聽得連連點頭,壓抑不住心中的那股興奮,朝黃天朗兩人道:
「貧道的想法,與兩位施主相同,既然咱們四人皆認為那妖人傷重不能行動,那麼,機會難逢,就趁此良機,由貧道親自到野狼崗,打落水狗,將那妖人一舉殲除,為地方除害!」
「道長,別忘了我一份。」
米天香急急插口道,生恐法光道人不讓她去。
「殺師之仇不共戴天!」
黃天朗也道:
「道長,除妖衛道,在下義不容辭!」
法光道人口齒啟動,想說什麼,但看到兩人堅定的目光注在自己的臉上,只好道:
「好吧。貧道若是不答允讓兩位去,兩位一定不答應的了。」
兩人聽法光道人允許他們跟著去,高興得連聲道:
「多謝道長。」
法光卻搖搖手道:
「這可不是什麼輕鬆事兒,兩位怎麼多謝起貧道來了!」
一頓,鄭重地對兩人道:
「兩位施主,此行將會凶險異常,說不定不但殲除不了那妖人,反會喪生在那妖人的毒手之下,望兩位三思!」
兩人卻決然道:
「道長,就算是刀山火海,在下兩人也絕不退縮!」
「還有一點。」
法光道人目注兩人道:
「這一次行動,兩位必須一切聽從貧道的調遣。」
兩人想了不想就答道:
「但憑道長吩咐。」
法光道長這才滿意地吐了口氣,口齒一動,正想說話,米天香已急不及待地道:
「道長,咱們什麼時候去野狼崗?」
法光道長微一沉吟。
「打鐵趁熱,而且白天比較黑夜在行動上較方便,何況,咱們這一次是擺明了找他算帳的,那就不用怕露了行蹤,依貧道之見,午飯之後,咱們就趕往野狼崗!」
一頓,目注兩人道:
「兩位施主意下如何?」
米天香不等黃天朗說話,已搶著道:
「好啊,我第一個贊成!」
黃天朗接口道:
「在下已說過,一切聽從道長的吩咐,道長既然說午飯後就去,在下絕無異議!」
「好!」法光道人道:
「兩位回房去準備一下,貧道也要準備一下。」
黃天朗兩人於是別過法光道長,各自回房去準備隨身要攜帶的兵刃與物件。
口 口 口
法光與黃天朗、米天香趕到野狼崗下時,日頭已漸漸掛在西邊天上,距黃昏大約還有一個寸辰左右。
此刻,他們置身的地方,是一片亂葬崗下,這裡,不論日間晚上,皆有野狼出沒,也因此,這裡一向是很少人的地方,除非是死了人,不得不將棺木抬來,否則,這裡只有雜亂的墳堆,被野狼扒開了的墳穴,以及白骨及破裂枯散的破棺木。
如此荒涼恐怖的地方,就算是白天,也會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心生寒意,不敢久留的。
野狼崗不算高,大約只有數十丈高,形狀就像一頭伺伏作勢撲噬的惡狼,其名也就是因此而來的。
由崗腳到崗頂,石多泥少,到處怪石嶙峋,長著疏落的矮樹,一眼可以望到崗頂。
但卻沒有看到崗上那妖人的巢穴。
三人站著打量了一會,法光道人兩道目光有如電光般,打量著山崗上的形勢。
米天香卻忍不住道:
「道長,崗腳至崗頂,看不出有什麼禁制,莫非昨晚那些禁制,被今徒破去後,那妖人傷重之下,不能再加設置?」
說時,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極有可能!」法光道人目光閃閃地道:
「要是那妖人能夠行動的話,斷不會不再設置禁制的!」
「道長,那咱們決上去吧!」
黃天朗說著,已縱身向崗上掠去。
「施主不可大意,小心一點。」
法光道人說著,亦飛身縱掠上去,只一晃,便已越過黃天朗的身形,當先向崗上掠去。
法光道人絕不是有意在黃天朗的面前炫耀自己的身法,而是不想他有什麼失閃,所以,他才搶在前面,以應付隨時會發生的變故。
因為,那妖人畢竟不是好對付的。
米天香嬌軀一晃,便已追上了黃天朗,與他並肩向上掠去。
至此,黃天朗可說領教到這些身懷異術的能人的高明了,本來,他一向以為,以自己的身手,放眼天下武林,也可稱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了,但如今與法光及米天香一比,那就差得遠了!
不過,他卻有自卑之感。因為他明白到,像他們那種身懷異術之人,又豈是普通的武林高手,所能比擬的。
他並且慶幸自己有幸開了眼界!能夠結識到這些異人?
法光道人其勢如矢般,一眨眼,便已掠至崗腰,驀然間,他的身影驟然窒停下來,並且晃了一下,那樣子,就像一頭撞在一堵牆上般!
但黃天朗卻看不到,在法光道人的身上,有甚麼東西阻擋著他,但他因為已見識過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奇異怪誕的現象,所以,他一點也不再感到驚詫,反而心中震悚了一下。
絕無疑問,法光道人一定是遇上了連他也看不出來的無形禁制,這怎不教他驚詫不已。
「道長,看出那是甚麼禁制麼?」
米天香畢竟跟隨陽山神姥修練多年,所以,她馬上便猜到,法光道人遇上了極厲害的無形禁制。
法光道人臉上露出驚詫之色,退了幾步,扭頭道:
「兩位施主,那妖人確實布下了極厲害的無形禁制,連貧道也察覺不出來,兩位請小心!」
就這說話間,兩人已先後掠到法光的身前,米天香雙眼四下打量著,詫異地道:
「道長,令徒不是說,已破去了那妖人布下的四重禁制,直登上崗頂麼?怎麼又會發現這裡有一重無形禁制的?」
「道長,米姑娘,咱們可能中了那妖人詭計。」
黃天朗臉色驟變,脫口失聲叫出來。
法光道人馬上明白黃天朗的話意,不禁臉色遽變,疾聲道:
「施主說得不錯,咱們確是中了那妖人『引蛇出洞』之妖計,那妖人所受的掌傷,根本不重,他昨晚不露面,並放過敝徒,就是要讓咱們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他傷重不能行動,於是認為不可錯失良機,自動找上這裡,卻踏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一陣「嘎嘎」的怪笑聲突然就在他們身旁數丈許的地方響起,三人聞聲急忙循望過去,赫然發現,那原本空空如也的犬牙交錯般的怪石堆上,就站著那妖人——陰靈神君!
法光與米天香卻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神奇的隱形遁跡之法,那簡直比東瀛的忍術還要玄奇,而武林中以潛蹤隱跡揚名江湖的司空世家,簡直望塵莫及!
「法光老道你現在才知道中了本神君的妙計,不覺得太遲了麼?嘎嘎,你們經已陷在本神君布下的羅網中,你們還是束手受死吧!」
陰靈神君那死人般的臉相,在白天中,看得更加清楚,也令人感到他更像一個死人!
「陰靈妖人,你好狡猾。」
法光道人簡直是又驚又怒,瞪目直怒視著那陰靈神君。
陰靈神君陰惻惻地笑道:
「老道,本神君若是不降計就計,想出那樣的妙計來,又怎騙得你們相信本神君受了重傷,行動不便,令你們以為可以撿個便宜,引得你們從那破道觀中,走了出來,踏入本神君布下的天網地網中,好讓本神君報那一掌之仇,並來個斬草除根!」
「妖人!你放——」
下面那個「屁」字,被米天香硬生生嚥回肚中,沒有說出來。畢竟,她是一個姑娘家,那實在太粗俗了一點,還好她警覺得快,才沒有說出來。
「你殺我師父,我今日就算挫骨揚灰,也要殺了你,為我師父報仇!」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米天香怒火中燒之下,也不顧根本就不是那妖人的敵手,咬牙切齒地,便欲撲上前去,與那妖人拚命!
黃天朗眼急手快,伸手一把執住米天香的一條手臂,疾聲道:
「米姑娘,這時候不是拚命的時候。別忘了,咱們要聽道長的話。」
法光道長也急聲道:
「小施主,請稍安毋燥,等一會,貧道自會讓你動手,手刃那妖人,以報師仇。」
米天香被兩人這一說,高燒的怒火才稍熄,但猶自憤恨地怒視著陰靈神君。
「老道,你也不掂一下你自己有多少份量,竟然大放厥詞,你以為本神君挨了你那一掌,便元氣大傷麼?老實對你說,本神君是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也不會設計將你們引出來了!」
法光道人自陰靈神君現身後,便已料到,這一次只怕不能全身而退,而他亦早已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黃天朗兩人陷在這裡,自己縱使九死一生,也要將兩人救脫這險境,因為,他已將報仇的希望,寄托在兩人的身上。
因為自己年近六十,沒有多少年命了,而就算自己再苦修潛練二十年,也未必是那妖人的敵手,何況,自古人生七十古來稀,能不能活到七十歲,尚是未知數,但黃天朗與米天香還年輕,加上米天香又是此道中人,只要假以時日,說不定,巧獲奇緣之下,法力道行大增,足以克制那妖人也說不定,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主意打定了,他反而心定了很多。
這時聽了陰靈神君那番咄咄逼人的說話,他根本就不動怒,反而心平氣和地說道:
「陰靈妖人,廢話少說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相信再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陰靈神君仰天打了個「哈哈」,趾高氣揚地道:
「糟老道,你總算說了句像樣的話了,看在這一點之上,本神君就讓你先出手吧。」
法光道人卻搖搖手道:
「且慢,在動手之前,貧道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問個明白的!」
陰靈神君先是怔了一下,繼之「嘎」地乾笑一聲道:
「若是本神君猜得不錯,老道士你一定是要向本神君問清楚,你那草包師弟是怎會與本神君衝突,因而被本神君殺死的吧?」
法光強忍著悲怒,冷靜地答道:「不錯!」
陰靈神君那張死人臉拉長了,陰狠地道:
「本神君是實話實說,你那草包師弟竟然不自量力,多管閒事,那晚本神君正驅趕那些費了一番心血,才降服了的陰將(殭屍)往附近的村莊,看看有甚麼倒楣鬼成為本神君屬下那些陰將的祭品,你那位草包師弟不知怎的,竟然撞上來,本神君便驅策那些陰將向那草包撲噬……結果,終不免成了奉神君麾下那些陰將的美食!」
法光道人聽他輕描淡寫的道來,不禁氣炸了肺,不過他畢竟修練功深,涵養極好,深吸一口氣,便將翻湧的怒氣強壓下去。
「好了,貧道今日是與你勢不兩立,動手吧!」
米天香剛張口叫了一聲:「道長——」便被法光道人搖手截住了她的話聲。
「小施主,別急,該你動手的時候,貧道自動讓你動手。現在且與黃施主退站開去,待貧道先領教一下他的手段!」
說時,朝兩人打了個眼色。
兩人見他那樣說,又誤會他另有甚麼安排,於是,便退站開去,注視著法光與那妖人的動靜。
而米天香更暗中扣住了師門一件異寶!準備在法光有甚麼不對的時候,便出手相助!
口 口 口
「老道,本神君說過,讓你先動手的,本神君是言而無信之人,你動手吧!」
陰靈神君一副倨傲輕視的樣子,斜睨著法光道人。
法光道人長長地吸了口氣,那張滿月般的臉上,驟然泛起一層清瑩瑩的神光來,米天香一看,便看出,法光道人已運起了護體神氣,將本身保護起來。
這說非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兼且修練得法,是無法練成這種護體神功的。
這就像練武之人,功力已臻化境後,遇敵之時便會渾身遍佈罡氣一樣,拳掌刀劍,皆傷不了一樣,只是,這種修練之人所練的護體神氣,自又比練武之人所練的護體罡氣,神妙得多了。
「妖人,就讓你見識一下貧道的厲害吧!」
法光道人朗喝一聲。袍袖一揚,自他的袖中,飛出一道金光來,其形如梭,疾射向陰靈神君的天靈要害!
陰靈神君咧嘴陰笑一下,手一指,自他的指尖中,便自射出兩道絞剪般的暗赤光華來,有如兩條惡蛟般,搖頭擺尾,疾迎向那道梭形金光!
金光與那兩暗赤光華在半空中迎上,剎那便自交纏在一起,閃擊電砸起來,發出一連串急擊的交嗚之聲。
而法光與陰靈神君兩人,皆是神情肅然。在全神催動自己的法寶,冀圖擊敗對方。
黃天朗雖然昨晚已見識過陽山神姥與那妖人的交手,但如今在大白天看來,卻另有一番動人心魄處,全副心神,皆被在空中交纏閃擊,難分難解的兩道光華吸引莊了!
米天香的神情比法光道人更緊張,雙眼瞬也不瞬地。
注視著空中三道恍似蛟龍騰搏的激烈情景。
驀地,激鬥中的三道光華,其中那道金光被兩道暗赤光華絞住了,兀自在左衝右突,卻就是衝突不出,恍似困獸一般,猶自在拚命掙扎著。
而法光道人的臉色,也變得有如異血般,漲紅起來。
「錚錚」的一連串激響,那道梭形金光終於被那道暗赤光華絞碎了,有如流光四濺般飛散下來。那道金光便自倏然消散,而法光道人恍似挨了一下重擊般,渾身震顫了一下,嘴角邊溢出一縷鮮血來。
法光道人果然已受創,因為,那道梭形金光,乃是他以本身法力及真元驅策的,而那梭形金光,實則就是他多年練化而成的一種法寶——太清神梭,已練至與本身意念合一,只要他的意念一動,那太清神梭便會自動從袖中飛射出來,如今神梭神毀,他的真元也因此而受了創傷。
一直注視著的米天香看得不禁嬌靨微變,失聲驚叫出聲,正欲揚手發出她早已扣在掌中的師門異寶——天遁劍,那知道,情形又起了急劇的變化,令到她暗舒一口氣,意念急收,沒有將天遁劍發出。
口 口 口
情形確是起了急劇的變化。
就在法光道人嘴角溢血的剎那,那邊的陰靈神君獰笑一聲,眼中幽光暴盛,伸手向前一指,那兩道暗赤光華在他的意念催動之下,其勢不衰,反而更矯捷地向法光道人的身上騰射過去!
那勢道,就如兩條惡蛟般,張牙舞爪地向人撲噬!
豈料,已受創的法光道人,倏地猛吸一口氣,右手疾翻,揚掌發出一記無極先天神雷,只聽「波」地一下輕爆,一團淡瑩瑩的光華電擊向那兩道騰射而來的暗赤光華!
「轟」地一響,兩下裡在空中相擊在一起,只見那團淡瑩瑩的光華亦被震散開來,霎眼間煙雲般幻滅!
再看那陰靈神君,那剎那身形急晃了一下,發出一聲悶哼,幾乎站立不穩,一跤倒栽下來。
這突然的變化,自然看得黃天朗與米天香那顆提起來的心,倏然落回到原位,長長地噓了口氣。
因為,法光道長也扳回了一局,同樣挫傷了陰靈神君的真元。
第一個回合,兩人可說不分勝負。
但嚴格說起來,法光道人還是稍落下風。
不過,法光道人扳回一局後,其信心不由大增。
「老雜毛,想不到你果然有一手!」陰靈神君穩住身形,那張死人臉霎時間佈滿了殺氣。
法光道人忙用衣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漬,再吸口氣,才沉聲道:
「妖人,你也不過爾爾!」
「老雜毛,你別得意,本神君管教你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陰靈神君陰則則地嘎聲厲叫,隨之飛身猛撲向法光道人。
法光道人睹狀,臉色微變了一下,亦自飛身撲了起來,迎向陰靈神君。
兩下裡的勢道異常快疾,晃眼間,兩人便在空中迎上了,兩人也各自出手猛擊對方。
不過,兩人卻不是像普通的武林人那樣,拳掌交加的,硬碰硬,兩人雖然也有出掌,但卻不是交擊在一起,而是互相虛空發掌,每一掌發出,皆發出雷電之聲光,一時間,只見電光有如金蛇亂舞,霹靂之聲不絕於耳,只震得黃天朗耳鼓嗡嗡鳴響,眼花繚亂。
米天香卻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對於兩人互於真元發出的掌心雷,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到兩人的身形在空中閃避騰射,互不退讓,兀自激鬥不休!
米天香忽然緊張地悄聲對黃天朗道:
「黃大哥,你看出什麼來麼?」
黃天朗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雙眼被那兩人的有如龍飛鳳舞的身形,「轟轟」不絕的炸響弄得目眩神搖。
「米姑娘,你看出什麼不對麼?」
米天香緊張地道:
「我看出法光道長遲早必敗!」
黃天朗聞言之下,吃驚地道:
「那怎辦?」
米天香一咬牙,恨恨地道:
「對付這種妖人,不用講什麼規矩,我想暗中出手相助法光道長!」
黃天朗遲疑道:
「米姑娘,這……這……」
「是不是有欠光明磊落?」米天香搶著道,雙眼瞪著黃天朗。
「難道眼睜睜看著道長喪生在那妖人的手下。那時咱們亦勢必逃不過那妖人的毒手,那才夠光明磊落麼?」
米天香這一番話,立時說得黃天朗啞口無言。
「黃大哥,不管你怎樣想,為了道長,也為了咱們,我可要出手了!」
米天香話聲出口,揚手發出了她早已扣在掌中的天遁劍!
只見一道青瑩瑩的光華,矯天如龍,駭電裂空般,閃射向在空中與法光道長激鬥的陰靈神君!
也就在這剎那之間,只聽空中響起了一聲炸響,其中夾雜著法光道人的一聲慘叫。
黃天朗疾忙睜眼望去,只見法光道人身形有如斷線風箏般,翻滾著直飛出去。
他不由大驚失色,縱身飛掠而起,直撲過去,企圖將法光道長的身形接下來。
米天香這時正以意念驅馭那道劍光飛擊陰靈神君。
雖然她也看到法光道人受創於那妖人的邪法陰雷掌之下,但她這時可不敢分神,以免功虧一簣!
那道劍光在她的全神馭使之下,其勢若電,卻不是筆直朝那妖人射去,而是閃迴繞掣,令人不可捉摸。
而陰靈神君那時正與法光道人激鬥得難分難解,注意力全在法光道人的身上,恰好,那剎那又是他以陰雷掌擊飛炸傷法光道人,心頭自不免一陣暗喜,心神稍疏之下,猛覺一道青瑩瑩的劍光腰斬而至,那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倉促間已來不及發出邪門法寶截擋,加上他本身受了傷,真元受損,再加上與法光拚鬥了那一陣,亦耗損了他不少真元之力,身法自不免稍欠靈活,一個閃避稍慢,只覺左臂上一涼一痛,忍不莊大叫一聲,一頭翻墜下去,一隻斷手,亦飛出老遠,落在地上!
米天香一擊得手,大喜過望,手一指,那道青瑩瑩的天遁劍光,其勢一回一沉,追擊向陰靈神君。
陰靈神君可說是陰溝裡翻船,一個疏神之下,傷在了一個女娃子的手下,他卻不知道,那柄天遁劍乃是天遁門歷代流傳下來的鎮派神物,本身已具靈性,而且出則必見血如回,要不是陽山神姥早已將此劍贈與米天香,否則那晚由她驅馭與之拚鬥,只怕陰靈神君就算殺得了神姥,也必傷在那柄天遁劍之下!
陰靈神君雙腳還未站穩,眼角便瞥到那道令他斷了左手的矯活靈捷的劍光,卻尾追擊下來,他既已領教其厲害,自然不敢再掉以輕心,更不敢怠慢,咬牙忍痛,也顧不了先止住如泉般噴湧出來的鮮血,猛一張口,將他以本命元神合練的法寶——元靈骷髏頭放了出來,疾迎向那道劍光!
那被一團綠慘慘的光團包著的骷髏頭,甫自他的口中飛出來,便漲大起來,眨眼間,便有盆子般大小,待到與米天香的天遁劍遇上,便足以車輪大小,與那道劍光激鬥起來!
可惜米天香本身的道行尚淺,法力也自然不高,那柄天遁劍雖是鎮派神物,並已通靈,但又怎敢敵得過那妖人的本命元神合練的元靈骷髏頭,在空中激鬥了一會,那骷髏頭是越戰越勇,兇猛異常,但米天香已有力不人心的感覺,那道劍光雖然矯活,卻已漸漸退縮,似已不敵。
那骷髏頭卻緊逼不放,咄咄逼人,而米天香的頭上,也暴沁出汗水來,可見,她是在盡全力支持著。
說起來,要不是那柄天遁劍已具靈性,本身已具法力,只怕米天香支持不到現在。
那支天遁劍在骷髏頭的壓迫之下,雖然猶自苦戰,但已越來越遲滯了。
就這眨眼的功夫已退縮至米天香的面前。
米天香的身形開始急劇地晃起來,若是她再支持不下去,天遁劍被那骷髏頭噬住或是擊落,乘勢噬擊之下,以她的法力,肯定是阻擋不了,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嚴重的話,她的元神會被那骷髏頭噬吸以至形神俱滅,永世也不超生了,好一點的話,她也逃不過——死一厄!
而這個時候,根本就無人可以救得了她!
因為法光道人顯然已受了很重的創傷,正自被黃天朗抱在懷中,身上血肉模糊的,氣息奄奄,如何救得了她?
黃天朗雖然武功不俗。
但這種情形下,簡直一無用處,派不上用場,那自是無法出手救她了。
那麼,目前來說,她只有自救之一途了。
而她也真的施展出自救之術!
猛可裡她張口噴出一道晶瑩如玉的氣煞來,直射在那道已呈不支的劍光之上!
這剎那,那道劍光在那道氣煞的催動之下,霎時氣勢大盛,威猛矯活異常,簡直有如一條神龍,撲擊過去。
兩下裡在空中展開了一輪激烈無比的剛鬥,各不相讓,煞是精彩!
「哇」的一聲有若嬰啼的叫聲自那骷髏的口中發出,原來,那骷髏頭的左頰之上,挨了米天香的一劍,現出一道血痕來,但這時那道劍光亦有如強弩之末,一個不留神,被那骷髏頭一口噬注了!
但那道劍光卻猶自掙扎不已,那骷髏頭在受創之下(由於是與陰靈神君的本命元神合練的,所以,他的元神也受了創損),元神受損,自然也影響到那骷髏頭的功力,一個把持不住,竟被那天遁劍掙脫出來,再在它的眼上刺了一劍!
那骷髏頭的眼眶內,馬上標射出一蓬暗赤帶綠的血來,「呱」地厲叫一聲,急往回飛!
而米天香已支持不住,嬌軀一軟,栽倒在地上。
那道劍光真的通靈,勢衰力竭之下,本來是直墜落地的,卻搖搖欲墜地,折飛回米天香的衣袖之內!
米天香栽倒在地上,臉白如紙,似乎已經沒了氣息,其實,她只是昏厥過去吧了。
不過,她的元氣已在損,剛才,她正是運起本身的真元氣煞。
作孤注之一擲,希望就算是死,也不致形神俱滅!
只是,這一來,她的真元已幾乎耗損淨盡,她雖然沒有死,但也離死不遠了。
再看一下陰靈神君,他也頗為狼狽,一臂已斷,再加上以本命元神合練的元靈骷髏又受了重創,令到他的元神亦受損不輕,也所以,他才會急急收回那元靈骷髏頭,米天香不致形神俱滅慘死!
說起來,連陽山神姥也喪生在他的元靈骷髏之下,法光道人也傷在他的手下,萬萬想不到,他卻會受創於一個功行不深的姑娘手下,那確是令人意想不到,也令人難以相信!
不過,這也是不難解釋的,要不是他先是昨晚受了法光道人一掌,雖然傷得不重,但也受了創,令到他的法力因而不能縱心所欲地十足十發揮出來,再加上他剛才又與法光道人激鬥,損耗了不少真元氣煞,而米天香是以偷襲斷去他的一臂的,那絕無疑問是有點取巧,他在連番受創之下,饒是他邪法高強,也不得不吃了一個悶虧!
他連番受創之下,雖然恨不得將在三人挫骨揚灰,生吃其肉,但他還是強忍著,先將斷臂上的傷口止了血,再調息一下再動手不遲。
因為,他自信法光三人根本就逃不了,那就不用急於一時了。
說穿了,是法光等三人已陷在他布下的無形禁制之中,別說是兩個身受重傷,一個根本不懂這種玄奇之術,就算法光與米天香一點沒有受損,他自信他們也闖不出他設下的這一重極之厲害的無形禁制!
這時,他經已跌坐在地上,而臂上的傷口,亦已止了血,正自運起他殭屍門的獨門秘法,調養起元氣來。
口 口 口
那邊廂,黃天朗可說是六神無主,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放下法光道人不理跑去看一下米天香又不是,不去看一下,他又放心不下,正自委決不下的時候,被他抱著的法光忽然悠悠醒了過來,睜眼望一下黃天朗,語聲沙啞的道:
「黃施主,米施主呢?」
黃天朗驟見法光道人醒過來,不禁一喜,急聲道:
「道長,米姑娘在你被擊傷昏厥過去後,便出手與那妖人拚鬥起來。可惜……道行不夠,雖然斬斷了那妖人一條左臂,她也受傷不輕,昏死過去,在下本想過去看一下她的,但又不能丟下道長你……」
法光吸了口長氣,精神似乎振作了一點。
「施主,貧道現在好多了,你快去過去看一下米施主吧。」
黃天朗遲疑了一下,在法光的目光催促之下,只好扶他坐下來,走去看一下米天香到底如何了。
但走了幾步,他便停下來,回身對法光道:
「道長,那妖人正在打坐調息,似乎受傷不輕,待在下先上去,一掌將他劈死,再去看米姑娘!」
原來,他看到陰靈神君坐在那邊的地上,閉目調息,認為有機可乘,而在這種情形之下,也令他改變了以前迂腐的看法:認為偷襲有欠光明,想趁這大好時機,一掌送陰靈神君歸西!
法光道人卻連連搖手,說道:
「黃施主,千萬不可。別看他狀似入定,但你若走到他身前十步之前,他便會感應到,而他的身前四周,亦早已布起了一身護體氣煞,尋常的掌力,根本擊不破那道氣煞,反會被反震之勁,將你震傷,他再一出手的話,你便非死即傷。可憐貧道一身法力,被他的陰雷掌震損了十之六七,加上又傷了腿腳及手。無法出手,就算能夠出手,也傷不了他。看來,那妖人是命不該絕了!」
一頓,接催促黃天朗道:
「施主,不要多想了,還是快去看一下米施主吧。」
黃天朗被他這一說,有如兜頭淋了一盆冷水,當下只好打消了偷襲之意,走向米天香那裡。
法光忍著痛,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來,咬開塞子,就著瓶口,倒了三顆丹丸在口中,然後閉目吸納起來。
黃天朗走到米天香身前,蹲下來,也顧不了男女之嫌,先將她抱起來,然後才探視一下她的氣息。
還好,氣息雖然微弱,但總算還活著,他不由噓出一口氣來,一顆心放下不少,但隨之,他又皺起了雙眉。
因為他不知怎樣才能救醒米天香。
而他也知道,那絕不是以一般的武功手法,所能救得醒她的,所以,一時之間,他沒有主意。
但他馬上就想到了法光道人。
於是,他忙將米天香抱起來,走向法光那邊。
來到法光的身前,法光已然張開眼來,看到他抱了米天香來,睜眼道:
「米施主怎樣了?」
黃天朗忙說道:
「道長,米姑娘的氣息很微弱,昏迷不醒,在下不知該怎樣才能將她救醒,所以,將她抱來給道長看一下!」
「施主,將米施主放下來讓貧道看一下!」法光的精神,又比方才好了一些。
黃天朗忙將米天香放在法光身前的地上,然後,轉過身來,注視著陰靈神君的動靜。
法光看了一下米天香的臉色,再看一下她全身上下,看不到有何損傷,於是便執起她的一雙手,把脈聽起來。
他的雙眉隨即皺了起來。
隨即,他便放下米天香那雙手,將放在地上的那個玉瓶拿起來,抬頭朝黃天朗道:
「黃施主,煩勞你將米施主的牙關捏開。」
黃天朗應聲轉身,蹲下來,伸手捏開米天香的牙關。
法光馬上將瓶中的丹丸,一古腦兒倒在米天香的口內。
「黃施主,米施主真元氣煞,幾乎損耗殆盡,情形危殆得很,貧道已餵她吃下三清玉露丸,相信可保住她的一條命。施主,你且將她抱起來,站到貧道身後!」
黃天朗依言抱起米天香,站到法光的身後。
法光立時又閉起雙眼,調息起來。
黃天朗則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仍然閉目打坐的陰靈神君!
口 口 口
陰靈神君終了張開雙眼,緩緩地站了起來。
只見他的那張死人臉,更加白了,白得透出一層青氣來,更形妖怖了。
仰天發出一聲長嘯。隨即將兩道森森的幽冷詭異的目光投射在法光道人的身上。
黃天朗一見那妖人睜眼站起來,神色馬上緊張起來,但又不敢開口驚動法光,心中直在打鼓,也準備豁了出去,就算是死,也要拚一拚!
「雜毛老道,想不到你還未死!」
陰靈神君終於開口了。
法光也就在這剎那霍地睜開雙眼,兩道目光有如冷電般,直射在陰靈神君的臉上。
「陰靈妖人,你也好不到那裡去!」
陰靈神君那剎那臉上現出一片獰惡的神色,怨毒陰狠地說道:
「雜毛老道,本神君雖然陰溝裡翻船,不過,本神君必會十倍討還,將爾等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妖人,你以為貧道是無知小童麼?別說大話唬人了,有什麼手段,只管使出來!」
法光道人冷笑一聲。
陰靈神君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雜毛老道,死到臨頭,你還口舌不饒人,本神君就讓你見識一下吧!」
說著,他的口中唸唸有詞起來,驟然間,一蓬綠煙在他的腳下騰冒起來,迅即淹沒了他的全身!
緊接著,那蓬綠煙倏化一道彩虹,直射向天上!
而陰靈神君亦頓時消失無蹤!
法光道人即時神色驟變,一個身子霍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但他卻咬牙忍受著,疾聲對黃天朗道:
「黃施主,請抱緊了米施主。」
他的話還未說完,只聽一陣海嘯般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隨之是一陣狂風,天地剎寸一黯,整座山崗竟然動搖震抖起來,頓時樹折石裂,聲勢駭人極了!
法光道人的身子急晃了一下,臉上露出驚悸之色來,疾聲道:
「不好,那妖人已發動了禁制,黃施主,快閉上雙眼,抱緊米施主,無論怎樣也不要將雙眼睜開,待貧道將兩位送出去!」
黃天朗卻道:
「道長,你不走麼?」
「貧道走不了!」
法光道人黯然道。
「道長,你若不走,在下也不走!」
黃天朗固執地叫道。
「黃施主,別執拗了,你縱使不走,也於事無補,只是白送一條命,連累米施主也沒命,咱們三個人死在這裡,想找那妖人報仇也不可能了,施主,聽貧道的話,快閉上雙眼,否則,便來不及了!」
就這說話之間,那海嘯般的厲吼聲更厲害,狂風吹刮得幾乎令黃天朗站不穩,天昏地黯的,飛沙走石,地底傳來一陣「隆隆」的轟響聲,整個山崗猛烈地搖晃起來,腳下的地皮裂開一道道深溝,看樣子,這整個山崗像要倒塌翻轉過來一樣。
黃天朗被法光那樣一說,心念一轉,不再固執下去,連忙將雙眼閉起來,緊緊地抱著米天香。
法光這時已跌坐回地,只見他口中一陣翕動,隨之仰頭張口長長地吸了口氣,整個人剎那漲大起來,又掌接連向上劈出七八掌,只見從他的掌心中,發出一團團青芒來,疾擊向空中,但射起十數丈後,便像遇上了一堵無形的銅牆般,「波波」連聲,炸響不已,卻就是射不出去!
法光道人再吸一口氣,掌發不停,一連又是七八掌,一團團青芒集中射擊在天上那堵無形牆壁的一點上,「波波」作響,終於,最後的一團青芒,破空直射了出去。
黃天朗閉上雙眼,看不到,但法光卻知道,終於擊破了那妖人布下的無形氣幕,自己的一番功夫,沒有白費!
他不敢怠慢,雙掌一翻,接按向自己的天靈之上。
一道青氣,剎那從他的天靈竅中,沖射出來,接一折一繞,迅疾地將黃天朗一繞,便將兩人罩沒起來,有如一條神龍騰空般,直射向那個「破洞」!
剎那間真是比眨眼還快,隨著法光的肉身「波」地一聲炸了開來,那道青氣去勢更疾,「嗖」地一聲,便破「洞」而出,直射入空中,轉眼不見。
一陣天崩地裂般地巨響聲震天裂地地響起,整座山崗果然崩塌裂陷,那情形恍似渾沌初開,天地倒轉一般!
口 口 口
當天的晚上,二更未到,三聖宮的上空忽然間電光交閃,霹靂連聲,接著天上不是下雨,而是下「火」,只不過眨眼間,整座三聖宮便被大火掩沒吞噬了,火光中,只見人影奔竄,呼號聲聲,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從觀中逃得出來,被那一場「天火」連同整座三聖宮,燒成灰燼!
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觀,便這樣離奇地毀於一旦。
口 口 口
黃天朗悠悠醒轉時,就像發了一場夢般,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
他睜眼四頤一下,卻發現自己是置身在一處山腳下的疏樹林中,身邊,就躺著米天香。
他也顧不了自己身上是否受了損傷,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察看一下米天香是死是活。
伸手探一下米天香的鼻息,均勻徐緩,他才鬆了口氣,忙著察看一下自己的身上是否受了損傷。
意外地,他發現自己身上一點損傷也沒有,這不由令他怔住了。
因為他這時已記起,自己是在空中飛墜下去,在落地之時,由於受到一陣劇震,因此而昏暈過去的。
跟著,他又想起了法光道人,也想起自己被奇異的力量攝了起來,只覺整個人在空中飛行,身邊風聲呼呼,本來,他是想好奇地睜開眼看一下,自己是否在空中飛行,但一想到法光道人的一再叮囑,他便忍著沒有睜開眼。
一陣不祥的感覺也忽然襲上了他的心頭,法光道人既然不在此,而他在山腰上說的那番話,亦湧上他的心頭,絕無疑問,法光道人一定是為了救自己與米天香而喪生在野狼崗上了。
一時間,他悲恨得緊緊握住了兩拳,在心中發誓:
「法光道長,在下不會讓你白死的,在下縱使粉身碎骨,也要為你報仇!」
肚子忽然間一陣「咕咕」直響,他才省覺到,肚子餓了,而且餓得很厲害。
因為他感到飢腸轆轆。
他想走出林子上看看,以便察看分辨一下,自己置身在什麼地方,但隨之轉念—想,萬一自己出林後,米天香有什麼閃失的話,怎麼辦?
於是,他決定待米天香醒轉過來再說。
嚥下一口口水,他強忍難受的飢餓。
坐在一棵樹下,他無聊地呆望著猶自昏睡著的米天香,不知怎的,竟然看得癡了。
他從未看過少女的睡姿,米天香是第一個,雖是躺臥在地上,但那種安詳與寧靜,那微微起伏有致的胸脯,那偶爾會顫動一下的睫毛,那挺巧的鼻子,略呈弧形的嘴唇,此刻在他的眼中,無一不美,這怎不教他癡了。
而另一張巧笑倩兮的臉影,忽然間幻現在他的眼前,他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聲「巧兒。」
那張臉影在他叫聲出口的剎那,霍然幻滅了,他也霍然回過神來,耳中卻時聽到一聲嚶嚀。
他馬上站起身來,走近米天香。
因為他看到,那聲嚶嚀是從米天香的口中發出來的,並且嬌軀動了一下,看樣子是醒過來了。
果然,米天香那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接著又眨了眨,跟著便張開眼來,茫然地回顧一下。
黃天朗驚喜地朝米天香輕聲叫道:
「米姑娘,你終於醒過來了。」
米天香那微開的雙眼忽然大睜開來,循聲望向黃天朗那邊,雙眼即時發出光亮來,嘴唇翕動了一下,吐出啞澀的語聲來。
「黃……大哥,是你……」
黃天朗透口長氣,高興地道:
「米姑娘,你醒過來,那真好!」
米天香撐起身子,詫異地道:
「黃大哥,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米姑娘,難道你不知道,你起碼已昏迷了一夜半日。」
黃天朗這樣說,是因為他早已看到從樹梢枝葉間斜斜竺身下來的點點陽光,這時候,應該是早上,且快近晌午。
「黃大哥,我怎會昏迷了這麼久的?」
米天香有點迷茫地拿眼瞧著黃天朗。
黃天朗苦笑道:
「米姑娘,也難怪你這樣說的,因為你當時昏死過去後,只有一絲氣息,要不是法光道人餵你吃下那些丹丸,只怕你已……」
「是了,怎麼不見了法光道長?」
米天香省覺地問,同時左右張望起來。
黃天朗被米天香這一問,不禁一陣悲苦:
「米姑娘,法光道長為了救咱們脫去那妖人布下的無形禁制,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米天香聽得嬌軀抖顫了一下,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身軀晃了一晃,幾乎癱回地上,幸好她身邊就有一棵樹,忙抻手一把抓住,才沒有跌下去:
「黃大哥,莫非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正是,」黃天朗道:「那妖人發動了禁制,借遁光飛走了,剩下法光道長與你我三人,法光道長當時大驚失色,要在下緊……抱住你,閉上雙眼……而在下只覺得山崩海嘯般,地動山搖,恍似乾坤倒轉,忽然間,在下覺得全身被一道東西裹住,離地直飛上去……醒來後,便發覺姑娘躺在這林子中,在下也不過比姑娘早醒一刻。」
就他所知的,一一對米天香說了出來。
米天香聽得神色連變,動容不已,只覺魄動心驚,心中一陣悲痛。
她雖然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景,但就是聽黃天朗的那一番述說,她亦已想系列,當時的情形是如何險惡危急,絕無疑問,自己兩人得脫險境,全仗法光道人捨命相救,而她亦已猜到,法光道人九成九是施展出道家的元神解體大法,將苦練了數十年的本命元神,自天靈竅中解脫出來,生生將自己與黃天朗,衝破禁制,救出他們,而他的一點元神,也得以保存,免遭形神俱滅之厄!
「但願法光道長的那一點元神,找到依歸,不免四處飄流遊蕩。」
她在心中暗暗祝禱。
她之所以知道道家有這種元神解體大法,乃是聽她的師父——陽山神姥說的,而道家元神解體大法,乃是一種在危急中,不致形神俱滅,保存一點元神的自戕這法,但也極之厲害,因為元神出竅時,挾帶了本身的元氣,因此具有強大的法力,不但可以殺人,也能夠衝破一般的禁制,脫困而去,得保一點元神。
由法光道人想到了自己的師父——陽山神姥,米天香不禁一陣悲痛從心底直湧上來,雙眼一濕,忍不住掉下淚來。
黃天朗看著,也不禁一陣黯然神傷。
「米姑娘,你覺得好多了麼?」黃天朗為免米天香過份悲傷,以免有傷身子,故意岔開話題。
米天香舉袖拭去淚水,感激地道:
「黃大哥,我覺得好多了,法光道長的丹丸救了我一命!」
「那就好了。」黃天朗透口氣道:
「米姑娘,咱們如今怎辦?」
米天香想一下,道:
「黃大哥,你定肚餓了吧?」
黃天朗被她這一問,本已遺忘了的肚餓,馬上又飢腸轆轆起來,一陣難受,當下苦笑道:「餓癟了,要不是姑娘你提起,在下已忘記了。」
米天香道:
「我也餓了,只自們現在首先去找點吃的,吃飽了,才能辦事。」
黃天朗急不迭道:
「說得有理,米姑娘,要不要在下扶你出林?」他確是餓癟了。
米天香沒來由地臉上熱了起來(莫非她經過接連的驟變及危難後,長大了麼)?目光一垂,微現忸怩地道:
「黃大哥,不用了,我還能行。」
說著,她已放開抓著樹幹的手,緩緩向林外走去。
黃天朗卻沒有注意到米天香的那種變化,他那樣說,一點也沒有別的意思的,既然米天香那樣說,他便跟著向林外走去。
林外是一片荒野,看不到有人家,但卻看到,林子右邊處,升起一縷炊煙來,黃天朗看得精神一振,興奮地對米天香說道:
「米姑娘,你看,那邊有炊煙升起,大概是在做午飯了,咱們快往那邊走。」
米天香也看到了,微微點點頭,腳步加快了。
黃天朗卻不敢走得太快,以免她支持不住。
口 口 口
走出那戶好心的人家,黃天朗精神抖擻地對米天香道:
「米姑娘,現在咱們到那裡了?」
米天香似乎早已想好了。接口道:
「先回三聖宮看一下,萬一法光道長死裡逃生……又或是真的慘遭不幸,咱們在情在理,也應該到三聖宮去報訊。」
「嗯,與在下想的一樣。」黃天朗衝口接道:
「那咱們這就快趕去吧!」
說著,便向三聖宮方向走去。
米天香卻反而停了下來,嗔道:
「黃大哥,你既然心中早有主意,還問我幹甚麼?」
黃天朗聞言愕然停下腳步,扭轉身,有點摸不著頭腦地道:
「米姑娘,你怎麼哪,在下雖然早已想到,但不知你的意思如何,所以,在下才問你。」
米天香聽他那樣說,馬上回嗔作喜,瞟了黃天朗一眼,抿嘴笑道:
「沒什麼啊,還不快走!」
黃天朗見她乍嗔乍喜的,他可是從來沒有與女孩子親近過,自然捉摸不到米天香那種微妙的心理,但見她回嗔作喜,心頭仿似放下了一塊大石,伸手摸摸後腦,憨笑道:
「米姑娘,在下還以為說錯了話,令你生氣了……你沒什麼事……那咱們快走吧。」
說完,卻沒有立刻走,待米天香走上來,才舉步與她一齊往前走。
米天香不由朝他甜甜地一笑。
黃天朗只覺比喝了蜜糖還甜,也朝米天香傻傻一笑。
這卻令到米天香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笑得他臉上一陣燥熱,吶吶地道:
「米姑娘,你笑什麼啊?」
米天香仍是笑個不停。
「黃大哥,我不說。」
黃天朗見她這樣說,更想知道。
「米姑娘,你說啊!」
米天香這才忍笑道:
「你真的要我說麼?」
黃天朗發急地道:
「當然啊!」
「好吧——」米天香故意地,停了好一會才道:
「可惜這裡沒有鏡子,你知道麼,你剛才的樣子,就像——就像——」就像什麼,她卻故意不說出來。
「哦?就像什麼?」
黃天朗急不及待地間。
米天香故意瞧著他,上下打量著,那種神情,就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他一樣。
黃天朗被她瞧得渾身不舒服的,直往自己的身上左瞧瞧右看看,看看自己身上有何不妥,但看來看去,也看不出自己有何不妥,不禁抓耳摸頭起來。
這一來,更令米天香笑彎了腰,幾乎連眼淚水也笑了出來,好一會,她才能忍住笑。
「黃大哥,你就是你啊,剛才,我只不過逗你一下吧了。」
黃天朗這才恍然知道,自己剛才被米天香作弄了,臉上下禁脹紅起來,強笑道:
「米姑娘,好了,快趕路吧!」
說著,他便移步向前走去。
米天香見他臉上有不豫之色,知道自己剛才有點過份了,心中不由忐忑起來,急步走上前去,怯怯地道:
「黃大哥,你生氣了麼?都是我……」
黃天朗聽她說得楚楚可憐的,心中那點不滿,剎時消散得乾乾淨淨,忙扭頭道:
「米姑娘,在下沒有生氣啊,在下又怎會生姑娘的氣呢!」
說著,朝她露出一笑。
這一笑,才令到米天香那顆心定下來,但仍不放心地說道: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
黃天朗停下來,轉對她正色道:
「米姑娘,你看在下是那種說話口不對心的人麼?」
米天香聽他這樣說,一顆心才完全放下,欣喜地道:
「黃大哥,你真好!」
「好了,咱們若是這樣走走停停的,只怕走到天黑,也走不到三聖宮。」
黃天朗抬頭著一下日色。
「米姑娘,這裡離陽山只有三數十里,走快一點,才能在天黑前趕到去。」
米天香朝他嫣然一笑道:
「黃大哥,你閉上眼睛,我包保你在睜開眼時,便趕到三聖宮。」
黃天朗對她這說話,是信到十足,因為他已見識過陽山神姥等人的奇異能耐,要是在未見識之前,他是說什麼也不相信的!
「米姑娘,你施什麼法術?」
黃天朗好奇地問。
「千里虹飛大法!」
米天香說來一點也不當作是一回事的。
「那在下倒要見識一下了!」
黃天朗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那還不快閉上眼?」
米天香催促道。
「不閉上眼睛不可以麼?」
黃天朗實在想看一下,這「千里虹飛大法」到底怎樣神妙,米天香又是怎樣帶著自己「飛行」的。
米天香卻堅持道:
「不成,你一定要閉上雙眼,否則,我便無法施法。」
黃天朗見她那樣說,只好將雙眼閉上了。
只覺腰上一緊,他知道自己已被米天香摟住了,心中不由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忽然間,他驟覺整個人似乎一下子失去了重量般,「飛」了起來,那種感覺,真是無法說得出來,也是前所未有的。
但他的耳邊,卻聽不到有呼呼的風聲,也沒有撲面振衣的疾風撲面掠過,他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正想偷偷睜眼看一下自己到底是怎樣「飛」的,耳邊卻聽到米天香嬌呼一聲:
「黃大哥;你可以睜開眼了!」
但接著,又聽到米天香發出一聲驚詫的叫聲。
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忙睜開眼一看,卻發現自己與米天香已站在地上,而米天香卻驚詫地微張著口,大睜著雙眼,直望著前面。
他不禁目光一抬,亦往那邊望去。
這一望,他幾乎忍不住叫出聲,一臉難以置信的驚詫神色,直直地望著眼前那堆廢墟。
而這時,他也明白了,米天香何以會發出驚叫聲來。
因為就算是他,也幾乎不相信,眼前的廢墟,就是昨天還完好無缺地屹立著的三聖宮,但這卻又是真真實實的。
眼前聳立的陽山,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他這時已忘記了問米天香施展的千里虹飛法是怎樣將他在一眨眼間,便送到這裡來的,因為他此刻心中的那份震駭,可說無以復加!
隨之,他的身心又被憤怒所填充了,幹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來的,肯定就是陰靈神君那妖人,這真是凶殘無道,不但將道觀毀了,連那些無辜的人也不放過,他的雙手因為憤怒而緊緊地拳握起來,身軀也起了一陣顫抖。
那頹敗焦黑的廢墟中,可見一具具形狀恐怖的焦屍,根本已分辨不出面目來,想一下那種被活活燒死的慘酷情形,他不由機伶伶顫悚了一下。
「黃大哥,一定是那妖人幹的!」
米天香咬著唇,幾乎咬出血來,臉上沒有一絲悲容,有的,是深切的憤怒!
「我一定要手刃那妖人,替死去的所有人報仇!」
「米姑娘,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的!」
黃天朗是從牙齒縫中吐出這幾個字來的。
「咱們還是先動手,將那些屍體埋葬了吧!」
米天香道:
「黃大哥,我這時只想將那妖人斬成肉醬,才能消心中憤恨之意。」
「米姑娘,你這個心願,一定可以實現的!」
黃天朗說著,已走向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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