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煞星 正文 第二十六回    俠義肝膽
    在彼此過手之六十七招中,由表面上看來,似是不分勝負,而且,浩天單掌翻飛,攻防之間,亦是攻少守多,好似比對方還稍弱半分。

    但是,「五台真君」與「微塵於」心中卻焦急緊張無比。

    因浩天一直單掌迎攻,手中尚挾著昏迷不醒的「白面神乞」,身形上多少要打些折扣,故只能發揮平時功力之八成,他們兩人皆是當世絕頂好手,這種情形自然十分清楚,以兩人聯手實力,僅比浩天八成功力稍勝一籌,萬一讓浩天將「白面神乞」安置一旁,騰出手來全力反攻,兩人如何還有幸理。

    「五台真君」疾飄兩尺,讓過浩天拍至的七掌,厲聲喝道:

    「微塵掌門,今日一戰,是決定貴我兩派生死榮辱,拼卻玉石俱焚,也不能讓這小子再脫走。」

    浩天聽到這聲音非常熟悉,心內大驚,飛快地閃目望去。

    只見大長老,三長老全身浴血,身輕搖搖欲墜。

    三長者左臂已斷,傷處血如泉湧,大長老口中鮮血狂噴,在兩人四周,正有不少掌山劍影朝幾乎巳失去抵抗力的兩人身上落去……

    浩天看得五內沸騰,血脈擴張,大喝一聲,正欲——那知他心神微分之際,「微塵子」長劍及「五台真君」雙掌皆已乘隙而入。

    高手對敵,米匣之差皆足以喪生,何況「五台真君」、「微塵子」皆已存與敵同歸於盡的心理,而傾力而攻。

    「微塵子」一式三十六周天神劍中不傳絕招——「瑞雪飄香」,長劍化為萬點金星,飛速無比地罩向浩天腹部,距浩天已不足五寸。

    「五台真君」雙掌一招「八方風雨」也已化為兩扇掌屏,由浩天前後夾至,待浩天驚覺時,已相距不及三寸。

    下前後方三方皆被封死,浩天心內大凜,毫不考慮,便提氣上縱……

    就在他縱起之時——驀地——頭上又迫來一般剛勁無比的罡氣,勢若江湖傾瀉,飛瀑怒吼,勁力萬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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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出倉卒,浩天駭然大驚,進退不能,仰天一聲怒嘯,聲若龍吟鳳噦,激昂悲壯。怒嘯中,浩天朝上單掌連劃兩個連結半園,接著單掌飛快正反並舉,狂擁而出。剎時——

    由浩天身上飛出一片銀圈寒星,及兩圈潔白光彩,朝上方狂湧而出。

    一聲震天巨響,四周沙石橫飛,勁氣四溢旋散,一條人影悶沉一聲,如秋風掃落般斜飛兩丈開外,落地便寂然不動。

    浩天以「天魔手」中兩式絕招「銀圈飛星」「平湖飛月」將窺伺已久、伺機倏由上方暗襲的「風火行」震飛後,本身微頓下,被「五台真君」的雙掌拍中肩脅。

    浩天悶哼一聲,只覺肩頭如中兩記千鈞巨錘,心胸血氣潘湧,雙眼發黑,護身神照幾乎被震散,踉蹌前衝三步。

    怡好將「微塵子」長劍閃過,驀然——浩天旋身一大翻轉!雙肩帶煞,面色陰寒冷厲,怒喝道:

    「仁至義盡,禮全情絕,恕孟某要大開殺戒,戳盡你們這些無耿敗類,替天行道!」

    語聲未落,雙肩未動,身形已貼地電迅飛回,單掌連環急拍,分朝「微塵子」及「五台真君」攻至。

    「微塵子」暴喝一聲,抬腕邁步,長劍連額,灑出一片光影,急朝浩天足部削去。

    「五台真君」雖說僥倖擊中浩天兩掌,卻被浩天護身神罡反震得雙掌火熱發麻,身形一窒,他心神大震。

    不料浩天功力竟如此高強,如非己身修為日久,參研內家正宗絕學,就不易受得住了。

    他心神微分之際,浩天已閃電撲回。

    頓時漫天掌影疾湧向他身側四周,潔白飄忽的手掌,如漫天雪花密密麻麻,恍似輕飄無力,卻又挾有令盡悚寒的潛勁。

    「五台真君」不料浩天竟回轉地如此快,大驚之下,慌不迭疾退兩步,雙掌連環交叉拍出,幻起一片掌山指網,疾封浩天單掌。

    浩天冷笑一聲,真氣微提,身形倏地暴起一丈,飛越「微塵子」的劍幕,疾往「五台真君」落去。

    「啪」「啪」數聲輕響,兩人已凌空迅速地互擊了十八掌。

    「五台真君」吃不住浩天全力之一連強攻,被震得倒飛三尺、真氣一曳,飄然而落,浩天身形也一窒,擰腰一閃,人亦如隼鷹般地跟蹤而下。

    幾乎在同時,兩人皆先後著地……浩天腳再站地,單足釘立如椿,一個大旋身,單掌暴抓向「五台真君」胸前。

    此時,兩人相距已不足三尺,「五台真君」威猛剛強的「風雷掌」僅利遠攻,不便近戰。

    此時,兩人近身迎面而立。

    招式施展不開,只有暴嘿一聲,頓身疾退,雙掌交叉護封胸前。

    洗天冷厲的一哂,身形微晃,人已如利矢穿空般,凌空追蹤而至,單掌化抓為拂,幻起千道掌痕,無聲無嗅地朝「五台真君」腹部拂去。

    「五台真君」見來勢凌厲快捷,自己身形未穩,貼身近戰,決難討好,迫不得已,只有施展絕頂輕功,晃身後退,冀以閃開浩天貼身之纏戰,好脫開這米粒之差,就足以喪生的危殆形勢。

    那知,浩天如附骨之蛆,隨身之影,「五台真君」退到那兒,他跟到那兒。

    「五台真君」稍為一慢,便被他揮掌奇妙詭異地攻出數招,連拍帶拂,總要使「五台真君」雙掌使出渾身解數,方能化解開來。

    一追一閃,兩條人影倏而合為一團光影,其中人影電旋飛轉,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五台真君」一連其逼退十餘步,雖使出全身十二成功力,卻仍無法將浩天擺脫。

    貼身近戰,不似一般動手過招,兩人相距不及兩尺,掌臂伸縮即可觸及對方,而且,兩人雙皆是功力罕絕的內家高手,任何一下彈拂,也足以使人骨碎筋、魂歸黃泉。

    所以,「五台真君」先機錯失,被浩天乘勢纏身欺進,立即陷入危殆的劣境。浩天單掌飄飛,恍若千百鬼眼,陰冷閃爍地在他身體四周電旋出沒,稍一不慎,便飄閃而入,疾拍而至,令人閃不勝閃,防不勝防。

    「五台真君」雖竭力欲擺脫這驚險的危勢,可惜,浩天功高他一籌,同時輕功「天魔遁」及「魔幢幻影」身法更是妙絕人寰的蓋世絕學。

    八九招下來,「五台真君」不僅未將浩天摔開,反而形勢更見危急。

    「五台真君」面色煞白,雙目驚駭怒睜,雙掌電迅地化解浩天襲來的單掌,瞬間冷汗涔涔,口中氣喘吁吁,明知如此閃躲下去終究難逃一死,但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微塵子」見「五台真君」身陷危境,震劍飛身朝浩天撲至,欲以高絕的劍術替「五台真君」解危。

    但又見兩人貼分太近,身形電旋,很難拿準適當時機出手,否則恐會誤傷「五台真君」,因此,他一直提劍緊隨兩人,躊躇不敢貿然動手。

    浩天面色冷厲,嘴角緊抿成一條優美的弧線,只是其中帶有太多的剛傲和冷酷,身形快如鬼魅,捷如飄風,緊緊盯在「五台真君」之後,飄閃之間,不時拍出數招,將「五台真君」逼得團團亂轉。

    浩天恨透了三派中人,如今丐幫死傷纍纍,損失慘重,歸根結底乃是三派無理挑釁而起,「五台真君」等人正是罪魁禍首,反正死仇已結如何還能將其放過!

    三人電旋飛轉,快迅地繞轉了兩個大圈,「五台真君」更顯不濟,衣衫散亂,面如異血,急喘之聲,清晰可聞。

    驀然——浩天如雄鷹般沖天而起,凌空一個盤旋,快如電光火石,穿射而下,兜往飛躍中的「五台真君」撲去。

    「微塵子」旁觀看清,見狀心中大驚,急喝道:

    「五台掌門留心頭上……」

    同時,身形頓起,一道匹練疾速無比地朝浩天射去。

    浩天單掌平擺胸前,振聲狂笑道:

    「么魔小丑,還把命拿來!」

    身形直到距「五台真君」頂端不及三尺,單掌方才狂摧而出。

    剎時——一道如山崩海嘯的怪聲,劃空而過,四周的空氣似是在一瞬間凝聚一點,倏又澎脹狂湧而出,如泰山壓頂般疾朝「五台真君」落下。

    「五台真君」雙眼張若銅鈴,內中充滿驚駭恐怖之色,他不知浩天輕功竟高絕到這種地步,能在瞬息間超越而至。

    等到「微塵子」警告之時,已太遲矣,四周勁力狂溢激盈,恍似處身在汪洋大海,又似懸浮在天際強勁罡風中,搖擺不定。

    他此時方才深深感覺到絕望的悲哀及死亡的恐怖。

    他驚恐的面上,倏地閃過一絲淒厲之色,暴喝一聲,雙掌運足功力環抱斜推迎上,他心知避已不及,只有咬牙貫足「五雲真氣」於兩臂,使出「風雷掌」中最有威勢絕招之一——「風呼雷鳴」狂迎而上,狐注一擲。

    轟然一聲巨響,浩天身形,一陣急晃,藉著晃勢,奇妙絕倫地讓過「微塵子」背後穿射的一擊,「五台真君」卻踉蹌退出四步。

    一代掌門,功力果非凡俗,竟接下了浩天「天魔手」中的第三招「天風浩蕩」。

    浩天毫不遲疑,怒嘯一聲,單掌直立胸前,倏而急翻,一片浩瀚如海的綿綿罡氣,已如一面無所容身的天羅地網,倏漫而出,強勁的真氣,海湃洶湧的如潮,一波波朝外衝擊而去。

    「天魔手」第四招——「立浪如山」已施出。

    「五台真君」雙目圓瞪如鈴,面色煞白泛青,嘶啞的狂吼一聲,雙掌急拍如風,同時將先天一口修煉數十年的精氣,逼至全身,掌出半途,倏而五指並連若劍,化拍為點,暴射出十股銳利無比的勁風,直朝浩天心口丹田交叉插去。

    「五台真君」狂駭下,使出「風雷掌」中與敵俱亡的狠厲絕招——「風定雷息」。

    他已完全不顧己身,胸前空門大開,但求與敵共亡。

    「微塵子」一式身劍合一的「飛矢射陽」刺空後,便知不妙,身後罡氣方響,便凌空一大翻轉,冷電旋飛中,掌中劍化一道連天彩練,和身疾射向浩天左胸,來勢之快捷,勢力之猛厲,可謂罕絕人寰,妙絕當世。

    於是——巨響又起,沙石陡飛,四下迷漫,勁風嘶號中,「五台真君」踉蹌地退出七步之外。

    「微塵子」因身軀懸空,無法著力,悶哼一聲,被震飛一丈開外,手中長劍在雪光霜影中,映出一溜奪目精光,如流星趕月般,斜劃而落。

    在「天魔手」第四式「立浪如山」浩浩威力的護冀下,浩天亦感到一股前所罕迂的勁力。反震兩回。

    如此威猛的超絕掌力,竟起了一陣不輕的激盪!片刻間——四周籠罩了無比沉寂的氣氛。「五台真君」那傲桀的面容,正流露出無比的震駭與痛苦,滿額冷汗,順頰滴落,口中滲出絲絲血漬,雙袖被強勁的罡氣,撕裂成片條,在寒風中飄泊搖曳,看起來,與他那質地高貴的衣衫頗不相稱。

    「微塵子」右臂斜曳著長劍,面上亦失去往日的沉肅平靜,而顯出極度的驚訝與激動。

    此時——浩天面變微帶病態的艷紅,強自按捺著微受震傷的內腑,沉聲喝道:

    「能拆解在下『天魔手』第四招,實在令人佩服,不過……憑兩位的功力,要想再妄想有第五招『魔佛同參』下逃生,卻要看看兩位運氣如何了!」

    「五台真君」強顏狂笑,道:

    「小狗休要賣狂,下一招該是你拿命來之時!」

    他口中雖硬,心中卻驚懍焦急無比。「天魔手」第四招「立浪如山」強勁澎湃的氣流,勉強硬接之下,已使他受了嚴重的內傷,下一招威力更強的「魔佛同參」,他實在毫無一絲把握,能否再像方才一般,安然的接下。

    「微塵子」到底不愧為一代宗師,片刻之間,已收斂心凝力,面上一掃適才的驚愕的神色,雙目神光內聚,倏肅地搶劍凝勁,岸然而立。

    他深知以後的出手,將決定其兩人的生死存亡,雖然,他也明知,對方功力實力實在遠超人們意料,也可以說超過了人類天賦之限。

    以彼兩人功力,皆為當世頂尖高手,加以兩人聯手出擊,更最世所罕匹。但今天要想由孟浩天手下安然而過,希望卻很渺茫,他心知急也沒用,擔心更是徒亂人意,與事無補。

    所以,他立即屏氣凝息,聚功暗備,能多發揮一分實力,便是多一分生存的機會。

    「五台真君」狂笑末歇,浩天而上已升起一片令人戰悚的煞氣,冷冷道:

    「閣下既有這般自信,如此甚好,孟某倒要看看待會兒鹿死誰手!」

    浩天說罷,單掌已緩緩站立胸前,作合十問訊之狀,身形沉穩如岳,面上升起一種敬肅高貴的奇異色彩,寶光隱蘊,一股莊嚴華貴的威儀,使人生出一種自慚形穢,不可逼視之威。

    「五台真君」見狀,心內大懍,慌不迭亦提足「五雲真氣」,準備對方這致命的一擊。剎時——四周又重陷於一片翳悶和沉寂。

    氣氛是如此陰沉,情緒是如此之緊張,像是暴風雨來前之窒息。

    又像是火山爆發前之死悶。誰都知道,雙方已蓄足勁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必如山崩海裂,江河傾瀉,勝負立分,存亡立現。

    就在浩天、「五台真君」、「微塵子」三人峙立伺機出手之際——丐幫與三派其餘諸人,亦到了生死存亡立判之危急熾烈的關頭。

    原來——「笑面乞」挾著重傷之「鐵面乞」在十餘名三派好手圍攻下左衝右突,廝殺搏鬥,雖說「笑面乞」功力深厚,武學精博。但對方人多勢眾,而且每人功力都屬不弱,開始「笑面乞」還憑著一股銳氣,一連傷了對方三人,過了數十招,終究因為與「穿山劍」力拚時,消耗真力過巨。

    此時,正感到有些氣喘力竭,招式身形大打折扣,以至情勢逐漸逆轉,由主動而逐漸變為被動,單掌翻飛間,守多攻少,先求自保起來。

    不過,以「笑面乞」的功力,雖說已落下風,但一時之間,欲將他制服擒住,卻也不易。「鐵扇書生」與六名殘餘的丐幫舵主,互相環結成一個數丈見方的圓形,聯手抗敵,七人中,除「鐵扇書生」功力深厚,尚能苟延一時外,其他諸人均已精疲力盡,幾乎已至癱瘓狀態,所以還能勉強支持著的,乃是憑各人心胸中的一股怨厲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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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丐幫諸人,個個滿身血污狼藉,有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血,面色獰厲,恍如惡鬼一般,砍劈撲擊間,招招皆是不要活的拚命打法,只求傷敵,不顧自己本身,狠辣無比。雪地上,屍體縱橫,殘肢斷臂,血癱肉塊,散落遍處,地面上是刀光閃爍,劍氣陰森,翻飛飄閃之黑影,似是一幢幢鬼魂鯢影,加上不時劃空傳來一陣陣不似出自生人口中的叱喝嗥號,使這本巳陰塞恐怖的「萬姓公墓」,益發顯得冷厲陰森,恍如人間地獄。

    丐幫諸長老,被三派弟子十餘人圍困在場地西首角落,雖然,他們屢次奮力強攻,欲脫圍而出,與其他舵主們會合在一起。

    但三派弟子重重包圍,激烈相抗下,屢攻屢挫,每次都不能成功,反而白自地消耗不少的真力。最後一次,還因此而使五長者肩上吃了一劍,背後中了兩掌。全虧四六兩長者奮力搶救,方才使他逃脫喪身之危,不過,縱是如此,五長老身上的內外傷,仍是不輕。

    尤其左肩所中之一劍,被刺了個對穿,血流如注,幸好未傷及筋骨,尚能勉強出手。他們五人,這才死了心,不敢輕舉妄動,先求自保起來。最堪憂的,乃是五位長老卻又被三派弟子分為兩起,首尾不能相應,大長老及三長老在東,四五六長老略偏西之地,中間相隔七八丈。五人經過數十招的拚鬥,均漸感體內直氣不繼,精光枯竭,出手之間,招式亦顯散亂。

    尤其大、三長老那邊,情勢最為嚴重,圍攻的二道三俗五人,皆為崆峒點蒼門下的佼佼者。兩個中年面容冷沉的道士,為「微塵子」的得意門生,功力深厚,招式精純,內家真氣「太乙神劍」已有七八成的火候,手中皆持一柄煉精鋼與金絲及蛟筋柔合而成的白玉拂塵,使的精練純熟無比,招式奇奧,抖拂間,均挾有開山裂石的勁氣,對丐幫長老造成不小的威脅。

    另外三個身體欣長的大漢,皆為點蒼「風火神劍」董畢的入室弟子,雖然,三人功力稍遜二道一籌,但在一般江湖上,也屬小有名氣的好手。

    尤其各人手中的一柄長劍,深得「風火神劍」真傳,「七十二式風火神劍」使來,雖不及「風火神劍」那樣的神妙詭異.但也是劍出如風,快捷異常,並非一殷庸手可比。

    四、五、六三位長老,被七個五台弟子圍住,好在七人的武功皆平平,並不突出,如果五長者先前不冒然搶進欲脫困,以致失手遭了一劍二掌,那麼他們三人將不難把七人擊潰,但如今五長老受傷,幾乎已無動手之力,實力上去了三分之一,而且,四六兩位長老又為了要顧忌五長者的傷勢,心神時分,不能專一對敵,以致使本來可能穩操勝券的優勢,一變而為岌岌可危的劣境。

    幸好,四六長者見機,不覺不妙,心知盡勢大為不利,立即反攻為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嚴封門戶,暗蓄精力,所以,雖說三人身陷極端不利形勢中,一時倒還不極有何凶險。

    十餘人在這方園二十餘丈的曠地上,分為兩起,作鶻起兔落,虎撲狼啄的殊死拚鬥,劍光霍霍,掌風呼呼,叱喝厲吼之聲,不絕人耳。

    雖說,他們這一群在萬姓公墓中拚鬥的數起中,功力要算最弱,但,拚鬥的聲勢,卻並不較為一起遜色半分。

    數百招下來,丐幫大三兩位長老,更是不濟,體內真力已消蝕殆盡,分明不出二十招,兩人即算不被擊倒,自己也要累得倒地不起。大長老衣衫凌亂,面容失去往日的冷漠,變為極烈的激盪獰厲。

    三長老亦是面色白裡泛青,冷汗涔涔,雙目暴射一股忿怒淒狠之光,兩人雖已步履不穩,招數散亂,但出手反倒更為狠毒凶辣。漫天劍光拂影中,大長老驀然大喝一聲,雙掌震開襲來之雙劍,腰身硬生生一旋,避開斜掃來的一拂,身形卻踉蹌地衝出三步。

    腳尚未站穩,一柄蓬立如椎的鋼拂與一條匹練長電,又接踵而到。大長老雙目暴張若銅鈴,心胸起伏不定,怒喝一聲,單掌疾出,猛朝對方持劍手腕下拍落。同時,另一手臂化掌為拳,凌空怒揮出陣陣拳出勁海,湧向漫天拂影迎去。

    轟然一聲巨響襲至,兩人凌空被震開一丈,大長老強制壓住心胸血氣的翻騰,一陣急晃,終於忍不住強烈的激盪,踉蹌地連退了五步。大長老氣喘吁吁,汗落如雨,鬚髮怒張,睜目暴喝道:

    「無恥之輩!只要老化子有一口氣在,誓必誅盡你們這一些江湖敗類!」

    語音未落,另外兩柄長劍又閃電奔至,一刺左脅,一斜劈右腿。那手持長劍刺向大長老左脅的點蒼大漢,還震聲狂笑道:

    「俎上之肉,刀下之魂,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

    大長老急急暴退兩步,雙掌倏拍疾封。只聞——「哧」的一聲,人影閃飛中,大長者踉蹌後退四步,面色煞白,冷汗淋漓……

    他精竭力枯,雖然極力閃避,仍無法脫出對方挾勁若奔雷的雙劍,幸好他功力不弱,經驗老到,方才由萬險中擰身收掌,以米粒之險,沒被劍刃刺傷肋骨。他驚魂未定,一柄拂塵又如白雲翻騰反捲而到,直往他胸前掃至,強勁的罡氣,恍若萬馬奔騰,距身尚有只許,潛勁暗力已窒人耳鼻。

    同時——另外一股銳風又疾速地襲向腰際。大長老雙目駭然暴射出一股驚駭之色,他雖極欲避過這致命之擊,奈何真氣耗竭已盡,手疲腳軟,有心無力。他不由心中陡升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哀,說不出是憤怒,還是辛酸,英雄末路,美人遲暮,天命如此,陡喚奈何!他明知掙扎已屬無益,索性雙眼一閉,等待那生命最後的一刻。

    與他被圍在一起的三長老,情形比他好不到那兒,步覆散亂,身形滯緩,全憑最後一絲真氣,在五個強敵交互輪攻之下,苟喘掙扎。這時,他發覺大長老已臨絕境,不由的魂膽皆冒,暴喝一聲,提足全身功力,左掌疾劈間襲來有雙劍,右掌飛迎掃來的拂塵。雙腳頓起,人已如出籠猛虎般,瘋狂地朝前撲去。

    冷電參差,人影飛旋,驀地傳出一聲悶哼,兩條人影踉蹌衝出七步。三長老驚急狂怒,發揮了與生俱來的潛力,只有以肩頭將閉目待斃的大長老,撞開七步,讓過那即將及時的一拂一劍。

    但他自己卻因此追隨而至的拂塵,拂中身後,悶哼一聲,踉蹌地朝前衝出數步。大長老自以為必死無疑,誰知,倏來救星,他雙目微睜,看清三長者面如白紙,目光黔淡,嘴角血絲盎然,不由又是感激,又是痛心,顫聲叫道:

    「老三……」

    三長老雙目射出一股異樣的色彩,沉聲急道:

    「此非說話之時,我並無大礙……,今日本幫已到生死存龍的緊急關頭,小弟已不行了,老大務必以丐幫前程為重,盡力脫圍,以多保一份丐幫復興實力……」

    語音未盡,兩拂一劍已如狂風暴雨股跟縱而至,手持長劍的欣長大漢,哈哈狂笑道:

    「你們還想走得了嗎?」

    單劍倏左倏右,飛快無比地朝三長老,一連攻出三式十八劍。幾乎在同時,另一拂塵又如綱帚般飛向後心,另外三人則各揮長劍拂塵,朝大長老閃電攻至。

    大長老暴嘿一聲,左掌疾拍出一股強勁的罡氣,右掌斜護身前,身形輪轉,滴溜溜暴退兩丈,口中急喘不已,急喝道:

    「咱們兄第,情深義海,同生共死,禍福相共,我做老大的豈有臨危丟手一走之理,要走只有三弟你盡力突圍,大哥為你斷後……只要以後緊念今日之心,不忘大哥復仇就成了。」

    接著兩道冷電又如驚天長龍色倒捲而至,一上一下,分絞向腰間,來勢疾若奔電,快迅已極,大長老奮起最後餘力,暴喝一聲,踉蹌閃退三步。「絲」的一聲細響,空中灑下滿天片片布屑,混在飄飛的雪花中,令人分不清何是雪,何是布。

    大長老身形不穩地連退三步,面色疲憊蒼白,雙目卻流露出駭然之色,心胸起伏如波,寬大的葛衣,雙袖齊膝被利刀截去。二長老聽及大長老之言,不由大急,雙掌狂翻急拍下.倏湧起一片怒飆,將疾掃而至的兩柄拂塵阻得一窒,人卻以攻為退,疾速地連閃開七步,讓過穿刺向胸前的利劍,顫聲道:

    「大哥!……」

    大長老雙目暴睜,發須怒張,叼喝連連中,身形踉蹌連閃,極險地讓過了交叉襲至的兩柄精芒刺目的長劍,急喘地喝道:

    「毋須多言,我意已決……,為兄今日誓與丐幫共存亡,即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如要老化子退逃,除非是日出西山。」

    聲音是如此冷峭,語氣是如此堅決。二長老心知這老大面冷生傲,剛烈無比,說一不二,寧折不彎,他既已存死志,誰也沒法將他說動,多言無益,遂暗歎丁一聲,心中說不出是悲是哀是激慨。驀然——三長老目中暴射出一絲異樣光彩,身形連連閃爍下,還攻了八掌,將四周襲來之劍拂均震得微微一頓,大喝道:

    「不能同日生,但願同日死,大哥,咱們兄弟今天都齊集在此,死有何憾,只是,這批奸詐敗類都不能輕鬆放過。」

    大長老因脾氣剛烈無比,開始一上手,他便以全力搶攻,不到百餘招,他雖傷了對方兩人,可是,體內真氣卻已消消耗過半。雖然——他功力在丐幫七老中,最為深厚,如此強撐苦拚下去,結果,反而比三長老更顯虛竭,如今,他已骨散筋軟,已無還手之力,眼看即將喪亡在對方方劍下。這時——聞及三長老之言,驀然神情大振,身形踉蹌地閃開三尺,勉強讓過襲至的兩劍,嘶啞地喝道:

    「拼一個是一個……今日就算丐幫全軍覆沒,卻也要拚掉你們這群混小子的部分的實力……」

    這時——正巧,手持拂塵的崆峒弟子,右手拂塵幻化成一片白雲,抓頭壓腳,同時,另有兩柄長劍,一左一右閃電朝其腰脅襲至。大長老目內暴射出炯炯神光,大嘿一聲,雙掌連環使出,根本不理攻來之劍,全身朝前衝去。三人見他彈威倏發,一掃方才竭勁動哀、狼狽之態,心內不由一震,驚駭之下,身形微頓。

    那知——大長老巳提足渾身最後餘力,捨命一拚,一股人類與生俱來的神功,使他本已滯緩散亂的身形,倏而出人意外,以分匣之差電迅地閃過腰際刺來的雙劍,而衝至崆峒道人之前。

    那道人的拂塵已將掃至其肩頭,而大長老的雙掌也距道人胸前不及五寸。那道人大驚失色,一切變化皆太快,他實在料不到一個垂死掙扎的人,最後竟還有如此決捷的身形與如此強勁的掌力,真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在這千鉤一發,眼看兩人就要同歸於盡之時——

    驀地——傳出一聲暴喝道:

    「化子你休要逞兇傷人!」

    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勁,隨聲洶湧而至。轟然一聲巨響,慘哼聲中,一條人影帶著一道血箭飛射而出,大長老卻踉蹌連退了十一步,口中鮮血狂噴,面如黃臘,他最後雖然兩掌將崆峒道人擊飛兩丈開外,眼看不死也得重傷,自身卻也被對方拂塵擊中左肩。

    同時,還中來人一掌,幸好來人出手只望將大長老與崆峒道人震開,沒用全力,否則,以大長老力竭之身,恐怕此時早已命歸黃泉,魂登鬼府了。不過就是如此,大長老所受的內傷,也十分嚴重了。

    場中這時,落下一個面色陰沉的道士來,臉上痛惜悔疾不置地頓足,道:

    「唉!終於來遲了一步……」

    驀然,他抬起臉來,目中露出一股惡毒陰狠的凶光,對身形搖晃欲倒的大長老,獰笑道:

    「好老鬼!竟敢傷我師侄!嘿嘿……貧道定要你千刀萬剮,凌遲至死!」

    他陰狠的冷笑一聲,大踏步朝毫無抵抗力的大長老走去,由他邪惡狠毒的目光中,可明確的看出他要用最殘忍的手段來對付大長老。

    一步步地走近……大長老五內如焚,逆血回攻,氣脈寒淤,別說抵抗,就連微動的力氣也沒有,只有睜眼看著對方逼近。驀然——那道士如九天乾雷般,大喝一聲道:

    「化子敢爾!」

    □□□□□□□□□

    人卻飄然而起,朝旁電射而出。驀然——一聲慘號,人影閃爍中,一條人影踉蹌跌出。這跌出的人,正是丐幫三長老,面色蒼白如紙,身形搖搖欲墜,雙目黯然,左臂齊肘斷去,鮮血淋漓,恍若泉湧,傷處白骨森森,慘不忍睹。那飛馳來的道人,站在三長老身前五尺處,望著三長老,嘿嘿冷笑道:

    「化子,你還不認命?自裁了吧!難道動手不成!」

    三長老方才捨命相拚,將點蒼一弟子劈成重傷,而自身卻也被飛來的道人,擊得身體向前一衝,手臂齊肘被另一點蒼門人砍落,此時.渾身脫力,頭腦昏暈,傷痛如火煎,冷汗淋淋,見道人出口相辱,心細今日決逃不脫殺身之危,遂強忍住椎心奇痛,慘然一笑道:

    「老要飯既敗在閣下們手下,要殺要剮,只憑閣下們處置,老化子決不皺眉。」

    這時,丐幫兩人均重傷得連挪移皆不便,如何還能動手,圍攻之重傷兩位,現只剩下三人,均停手圍攏而來,其中一個蒼門人,指著三長老輕狂的大笑道:

    「死神臨頭,還混充好漢,丐幫真是了不起,哈,哈!方纔的威風到哪兒去了?」

    三長老雙目暴射出駭人的光芒,嘶啞地怒喝道:

    「住口!丐幫豈容你們這些鼠輩侮辱!不錯,老化子是敗在你們手下,可是自信還敗得光明大落,總比那些專卑鄙無恥群打圍毆的,要來得神氣些!」

    那點蒼弟子,老羞成怒,叱喝道:

    「你可是自找速死!」那道人卻陰陰道:

    「你們連傷多人,如今沒有別的話說,欠債還債,欠命抵命,貧道要你們好好的以一命償還,嘿嘿……」

    六長老內傷太重,此時,竟緩緩倒下去,三長老自身亦連挪動的力氣皆無!那能去看顧他,心中一陣慘然,驀地仰天一陣淒笑,嘶啞地叫道:

    「來吧!你們這些虛偽無恥的鼠輩,正好乘我們力竭心疲的練無抵抗時下手,那樣才能真正顯示一下你們在武林稱雄的威風,來呀!我們均已手無縛雞之力,還怕什麼?來招呀!」

    聲音低啞,怪笑刺耳,撼魂驚心,那道人嘿嘿冷笑道:

    「『浮塵子』一向軟硬不吃,朋友,你這激將法可是用錯了地方!」

    原來,此道正是崆峒三子之——「浮塵子」,他被「萬變仙狐」迷藥誤傷在地,經過一陣急療後,使轉醒,但「萬變仙狐」的「醉仙桃花散」,不但可使人昏迷不醒,功力亦會被浸蝕消損,所以,他調息了半晌,方才恢復過來。

    他生性涼薄陰凶,雖然大三兩位長者均已重傷待死,他仍不放過,揚掌正欲將兩人擊斃,驀然——另外一個崆峒弟子,看得有些不忍,遂說道:

    「師叔,這兩個老鬼,反正已身受如此重傷,無能為力,不如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浮塵子」正欲斥其多言,驀地一轉,改容道:

    「今日看你們兩個化子傷得太重,暫且饒你們一命,下次什麼地方碰到,就什麼地方了結你們。」

    三長老已無回答之力,索性閉目不理答。「浮塵子」閃目望去,丐幫四五六長老與七名五台弟子,仍拚命廝殺,「鐵扇書生」那一方,只剩下五名舵主合手苦撐,情勢凶險無比。「浮塵子」看了一下,陰沉地冷言道:

    「丐幫已成強彎之末,如今我們分開兩處去施援,使他們首尾不顧,一鼓而殲,我去對付那白衣儒生,你們去攻擊丐四五六三位長老。」

    丐幫兩處情勢皆十分凶險,此時,實力相差不距,這時苦撐下去,尚能維持數十招,如果三派增援一到則必立見生死。就在數人正欲分別飛縱而去之時,驀然——傳出一聲淒厲的鬼號,聲音刺耳尖銳,搖魂攝魄,令人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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