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再忍耐!
然而,夜暗來臨的時候,他終於撩不下那煎腸的饑頭……
也凝視著雲竹下幾株白菌,晶寶豐滿,香氣撲鼻可是,這些白菌是否有毒。
他想起冷面少女的「七情幻魂沙」,他想起故園棺木裡的雙頭怪蛇,他也想起了百草峽裡的「柔桃」
這些至淫至毒之物,為什麼都沒能傷到自己?
嗯!曾問珠王之屬,功能僻毒,難道是袋中的「綠玉韋陀」,對!一定是綠玉韋陀的功勞!
他此時信心一增,更拗不過雷鳴的飢腸,伸手採下一株雪菌,在洞水裡稍事洗濯便即送入口中。
味甜汁甘,齒頰生芳,實在可口已極!
冷浩日以白菌為食,不覺中五日已過,暗中默記,已是四月初十,怪客之約,僅餘兩日,萬一今夜再捉不到「箭龍」
他心中焦急,眼見天色又暗,仰望穹蒼,見自己落下之處.透進來一彎鉤月,暗淡的光輝,正照在左壁十丈之處……時光飛逝,那一圈罕見的月色逐漸下移,終於溜到了巖腳,飄上了水面……他向水面上投下失望的一瞥……
突然,他被水面上的景物怔住了!
千百條毒蛇,默默無聲地環成一曲,活像是一座蛇陣……
就在那陣中間,月光照射之處,有一條墨綠的小蛇,雙睛似火,對這如銀月色吞吐不休。這不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箭龍」嗎?然而,這該怎麼下手呢?
思量之中.那一四月影漸移漸高,慢慢地爬向右邊壁角,水中只餘三尺清輝……冷浩心知月影離水,「箭龍」亦必隨之而去,這真是刻不容緩地千載一時之機,腦中靈光一現,伸手截下了一段雪竹…他出手暗用真力,折下一段竹枝,聲音幾乎微不可辨,然而這微弱聲響,卻已驚動了洞中群蛇,頓時嘶噓怪嘯,昂首怒視,那箭龍將頭一掉,就待…時機稍縱即逝,冷浩雙臂一抖,暴射而出…
這一刻之間,他不但用出了曠古絕今的「飛龍九轉」身法,並將「九九玄功」密佈全身,半空裡探臂出掌,逞向「箭龍」尾端抓去…三管齊下,不說是一條小蛇,就是武林第一流高手,紡怕也無法逃脫。但見黃影一閃,五指破水而入,閃電般抓住了「箭龍」之尾,輕輕一抖,納入那段雪竹之中。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孰料他心中一喜,群蛇已鼓燥而來,紅信伸縮,腥風觸鼻,闕狀慘厲已極。 冷浩驚然一驚,上體半旋,左手指顧間連拍三掌。
沉雷振耳,濁浪沖天,群蛇一陣紊亂,冷浩已借勢飄出五丈開外。
他知道群蛇愈來愈多,纏鬥無益,振袂飄身,腳踏澗底亂石;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順流而下。
群蛇雖快,也難及他這種絕世輕功,先還聽到陣陣嘶嘯,由身後隱隱傳來,但不久之後,絕澗中又恢復了一片寂靜,暴怒的群蛇已不知被拋下多遠。
他略事喘息,搜尋出路,然而,峭壁插天,,實在是無路可走,眼見月落星沉,晨光透露,依然無法可想。
就在此時,突磐范Э洗來一陣微弱人聲:「阿彌.陀佛!那小狗果真墜入這絕洞之中,恐怕早已屍骨無存了!?/p>
冷浩心中一動,只聽另一個聲音道:「縱然那小狗已死,綠玉韋陀總該還在。你們兩位把風,待小弟攀下去,搜搜再說!」
冷浩,心下一驚,暗忖:「聽他語意明是為已而來。
但我身懷綠玉韋陀僅只日前對陳婉貞姊姊說過一次,
他們如何知道,難道那窗下偷聽之人……」
思量中猛聞一聲冷哼:「陰水絕澗,奇寒澈骨,憑你功力下得去麼?」「這……小弟實無把握,但綠玉韋陀既在小狗身上,豈能當面錯過,此事敢請大哥……」沉默半響,便聞一陣沙沙響聲,由懸巖上掛卞一根山籐,一名灰衣老人,如同猿猴般沿籐而下。此時隱約之間,復又聽到群蛇鼓藻之……
那隊剛一著地,猝在上眼前立著個黃衣少年,神情一愕。瞬即目露凶光,嘿嘿獰笑道:「原來你這小子竟還沒死,快把綠玉韋陀拿來。」五指疾出,不分皂白,這向冷浩朐頭抓來。
冷浩身形一閃,猝見萬千毒蛇浪湧而來,心中一凜,那還顧得了那老人纏鬥,驀地裡躍起三丈。已把那山籐抓到手中,快如星火般向上而去。及至那老人發現景況附籐而上時,冷浩已升上三十餘丈,這段巖壁雖矮,也在百丈之外,巖頂上之人眼見二人沿籐而上,似乎是滿面躊躇,不知所措。
冷浩身形何等快捷,就在二人遲疑不決之間,便已身臨洞頂,他估計那老人未上來,這兩人決不會丟手,因此翻上岸邊,微微一笑,就待…誰積壓這班賊子,那裡顧得了什麼道義,一見冷浩要走,頓時虎吼一聲:「小狗要走可以,快把綠玉韋陀留下!」四掌齊松,縱身趕來,但聞一聲慘號,飛快地沉下澗底,那者人縱然不躍得粉身碎骨,恐怕也難逃毒蛇饞吻。
冷浩生性忌惡,一見二人為未見一面的綠玉韋陀,竟爾不恤同伴生死,頓時怒火上衝,停下身形。怒目而視。二人一僧一俗,俱都四十來歲的年紀,領前那俗家打扮之人,凹鼻來面,眼色陰沉,只見他笑一聲,驟然劈來三掌。
冷浩一來恨其無義,二來急事在身,見狀面色一沉,掌用七成真力迎上,只聽轟然大震,那人如同斷線之鴦,飄落在洞頂雜樹間,頓時葉舞枝嘯,慘號刺耳。也就在這同時,那僧人反手摘下一枝金笛,抖手震起一片奮影,指向冷浩側九處要穴。
冷浩,心中一凜,暗思這僧人功力之高,尚在七鳥神翁之上;假若不出奇招,恐怕五十合內尚無取勝之望。思量中身手一變,夭魔指前三招連環打出,頓措影遮天,勁氣旺腫,那名借人驚叫一聲,已被點倒在地。冷浩冷笑一聲,喝道:「快說,綠玉韋陀在我身上是誰告訴你的?」那僧人嘴唇一動,突聞一聲:「兄台留神!」
冷浩心下—驚,情不自禁地飄身而退。
也就在他雙足尚未落地之時,驀見三隻小箭,急向倒地的僧人打地,他『時阻擋不及,但聞慘哼一聲,那僧人便即氣絕而亡。此時在一塊大石之後,飄然走出一個人來,聿神俊朗,氣宇不凡,可不正是那惜花公子。
冷浩沖心中一動,怒聲說道:「事情尚未弄清,楊兄因何猝下殺手?」惜花公子微微一笑:「兄台不必誤會,寒外三凶生性好狡,尤以這凶僧悟法,出身金苗寺,更是心如蛇蠍,見台不信,請看他左手中何物?」
冷浩聞言俯身察看,果見那悟法左手上帶有三隻金環,當中一隻已經退至指稍。心中暗忖:「雖說這彫蟲小技奈何不了自己,但人家一番好意,豈能誤會!」其實他那裡知道,時站在他身後的惜花公子,滿面俱是獰厲之色,那只右掌,更緩緩地伸向了「靈樞」要穴,眼看真力一吐……
就在此時,冷浩微微一笑道:「楊兄相助之情,小弟心領!」
說完緩緩轉過頭來,惜花公子一驚,忙將手縮回,尷尬一笑道:「兄台絕世風標,技絕天人,小弟敬慕本已,些須小事,何足掛齒!」「楊兄謬讚,愧不敢當,怎奈此時急事在身,恕小弟不能多作盤桓!」說完,微施一禮,提著那截雪竹,向山下飛馳而去。
朝霞滿天,山風震盪,惜花公子滿面獰笑,嘿嘿不已。
晌午時分,一騎自馬由首草峽附近出現,馬上的黃衣少年,焦急中透出一絲喜悅。不用贅言,這少年定是天涯遊子冷浩,看那情形,想必「續斷生肌靈玉脂」業已到手。 百草峽距離潛龍堡,任是千里良駒,也得一日行程,冷浩星夜急趕,除去途中人馬略進飲食外,簡直沒有停過。果然。第二日辰時一到,已至那片密林之中。
冷浩眼見愛馬汗出如漿,心中不勝憐惜,匆忙中飄身而下,逞向那座墳墓走去。然而,他對著那塊墓碑連呼數聲,依然不見半點響應,心下一急,頓時揮掌破碑而人。甬道已盡,石室快至,他禁不住一陣歡呼!
「冷浩不負所望,已把那靈藥找來……」
夜涼如水,淡淡的月色,把清翠峰朦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紗,山腳下十里楓林,呈現出一片幽靜安逸之美。悠悠清風,吹送著飄飄白雲,像奔馬般在夭際馳騁。偶爾有一片談黃雲影,落下了穹蒼,沿著田畦小徑,向楓林飛去。林中隱著一座莊院,尺閣雕粱,鱗次櫛比,高聳的樓台,氣勢萬千,精緻的亭謝,更見幽思,這正是武林名宿楓林二老的「遺世山莊」。莊名「遺世」,用心可知,然而,在這月明之夜,遺世山莊即顯得深沉肅穆,戒備森嚴。突然,左側三間敞軒上,落下了兩條人彰。
月色下,依稀看出二人俱都四十來歲;頭一個身材魁偉,背插護手雙鉤,較後一人,鷹鼻鼠鬚,兩目如豆,兩手分握著明晃晃的七首。
此時軒中燈影搖搖,傳來一聲宏亮的朗笑:「何處高明號夜臨寒舍,不知有何教官?」笑聲裡,一名赤面老者.由軒中緩步而出,只見他紫袍曳地,步履沉穩,兩眼開合間隱含懾人心魂的神威,正是楓林雙老之一的赤面神龍。
那身材魁梧的大漢,先是一愣,而後面色一寒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五嶺雙煞,今夜有事請教!」五嶺雙煞管劫鮑滄,為江湖黑道有數人物,平日劫財劫色,貪得無厭,赤面神龍明知其采意如何?但仍呵呵—笑道:「想不到是管鮑兩位義士,請移至軒中小坐,陳振坤也好恭聆教益!」
管勸鮑滄平日所作所為,自己心裡有數,一聞赤面神龍這種明捧暗損之言,頓時惱羞成怒,嘿嘿冷笑道:「赤面神龍!你不用裝瘋賣傻,老實說,大爺們不,辭千里而來,為的是綠玉韋陀,識時務的趁早雙手奉上,否則,哼廣赤面神龍仰面大笑道:「管鮑分金,義聲千古,想不到子孫不肖,此時竟為了一隻綠玉韋陀,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咳!也罷,雖說重實已失,但只要兩位當家的今夜勝得了陳振坤一招半式,我定然重入江湖追回綠玉韋陀,一步一拜送上五嶺就是!」
說完笑容盡失,滿面俱是肅穆之色。
管劫鮑滄聽完之後,更覺滿心不是味道,雙雙怒喝一聲,分由左右襲到。
管劫外號金鉤無敵,這雙護手鉤確有幾分火候,揮舞之際,只覺風聲霍霍,聲威嚇人,鬼見愁鮑滄,身手靈活,出招奇詭,腳步微錯,巳到赤面神龍三步之內。
赤面神龍陳振坤,陡地面罩寒霜,怒喝一聲:「蠢賊爾敢!」 雙肩一沉大袖霍然翻出,只見風吼雷動,勁氣迫人。
原來他大袖擺動,看來輕而易舉,其實已暗凝七成真力,用出了當年縱橫江湖的絕學「乾坤風雷袖」。
五嶺雙煞見狀心下一寒,未容抽招換式,那雄渾的內務,便已覃向身來,只覺渾身一麻,熱血上湧,頓時拿椿不穩連退三步。
赤面神龍冷笑一聲:「人言五嶺雙煞為黑道有數高手,如今看采,實在是名過其實!」
赤面神龍陳振坤,生平最大缺陷,就是一個「傲」
字,此時雖已心存「遺世」退穩江湖,但仍舊未能去掉那與生俱來的傲氣,說完之後,不禁縱聲大笑。
五嶺雙煞本已心存凜嚇,意存畏懼,但此時羞憤之情,終於掩蔽了,心頭懼意,虎吼一聲,重新撲上。
赤面神龍見二人存,心拚命,冷哼一聲,就待……
忽聞屋脊之上,傳來一聲刺耳怪笑:「五嶺雙煞固屬跳樑小丑,你赤面神龍陳振坤也不見得強在那裡?」人影微晃,落下一名削額高顴,黑衣曳地的老人。
只見他身形及地,望著五嶺雙煞嘿嘿一聲冷笑:「塞爾小賊,也敢竊窺武林重寶,還不快滾,難道真想找死麼?」管劫鮑滄,本來俱都直眉瞪口,鉤七齊飛,欲與赤面神龍一決生死,誰知此時一見這黑衣老人,便即凶威頓斂,煞氣全消,滿面驚惶,唯唯而退。赤面神龍見狀,陡然,心頭一凜,暗忖:「這個魔頭怎也聞風趕到,看來今夜之事,只怕難L上,善罷了!」黑衣人見狀,陡地發出一聲桀桀怪笑,音調刺耳。
直如午夜梟啼,三冬狼嗥,令人汗毛倒豎,心旌搖搖。
赤面神龍見他那副目無餘子的狂態,不由怒氣勃發道:「黑衣閻羅,五羊城裡容得你橫行無忌,但我這『遺世山莊』卻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原來這黑衣老叟,正是橫行閩廣一帶的黑衣閻羅冷傲秋,人如其名,生就一副冷傲殘酷的性格,所至之處,江湖人物莫不退避三舍,是以他一聞赤面神龍之言,頓時面色一沉道:「老夫從進中原末逢敵手,想不到此時此地卻遇上你這狂妄之徒,也罷!只要今夜你能勝得了老夫一招半式。我就抖手一走,不問綠玉韋陀之事!」赤面神龍沉聲一笑:『如此甚好,綠玉陀雖說不在老朽手中,但只要你勝得了我十八式『乾坤風雷袖』,今天就以這項上人頭作抵!」黑衣閻羅冷哼一聲:「難道老夫還怕你不給?」
「來者是客,請!」
『『老夫與人動手,從來不先出手,難道還能為你這浪得虛名之徒破例不成?」,『那你就試試我這浪得虛名的武學!」
赤面神龍陳振坤,有生以來,也沒有被人如此輕視過,當下雙肩一沉,連掌帶袖抖手打出。
他知道黑衣閻羅乃扛湖一等魔頭,是以出手就用上了「乾坤風雷袖』』中的絕招,「風起雲湧」「沉雷乍驚;,「密雲不雨」,三招一氣呵成,快如石火電光。
黑衣閻羅怪笑一聲,雙掌連揮,硬拆三招。
轟1轟〔轟!三聲暴響,如同閃雷相似,俱見陰風怒號,勁氣排空,十步之內,令人無法立足。
赤面神龍身形一晃,只覺耳鳴,心跳,眼冒金星,頓時拿樁不穩。蹬蹬蹬連退三步。
黑衣閻羅功力確是驚人,只見他雙肩一晃,陡然剎住身形,冷笑一聲,如同鬼魁般滿場遊走,指顧間連攻六招。 這六招出掌雖有先後,使在赤面神龍眼中,卻在同一時間,分由四面八方攻到,招招凌厲難測,令人無比捉摸。
夜風瘋瘋,楓葉蕭蕭,迷濛的月色下,赤面神龍顯得步履散亂,招式遲緩,兩袖揮舞之際,已無復先前的聲威。
黑衣閻羅發出一聲尖厲的狂笑!
「老夫雙掌不沽血腥久矣,嘿嘿,老兒!你再接我幾招試試!」
雙掌閃制伸縮,指顧間已奇快無比地連攻九招。
銳風破空,—厲嘯刺耳,如同天瀑倒流,威勢驚人已極。
這時遺世山莊中莊丁,在四周圍了一圈,空自瞪大著眼睛,盯視著場中驚心動魄的慘烈搏鬥,可是一個個眼花繚亂,誰也無法插手。赤面神龍又驚又怒,大喝一聲,展開平生功力,奮不顧身的向黑衣閻羅,硬拆三招。
他功力本較黑衣閻羅差上一籌,不圖以招式取勝,反用這種硬碰硬的打法,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三招一過,頓覺兩臂酸軟,逆血上湧。第四招剛剛遞出一半,就覺一股沉若山嶽般的壓力,猛向身側湧到。就在冷流縱橫,銳風嘶嘯之中,猛烈的罡氣,捲起了滿地砂石。
黑衣閻羅冷削的面孔上,透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雙掌宛如閃電轟雷,狂猛無倫的向赤面神龍劈下。寒光冷雲之中,動氣移山扛眉,恰似長江大河,綿綿不絕地撞向赤面神龍胸腹之交。赤面神龍面容蒼白,緊咬牙關勉力支撐……
然而,他額上的汗水,卻像斷線珍珠般滾滾而下黑衣閻羅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雙掌橫掃直劈,奇詭無比的連攻三招,然後身形一錯,欺進三步,右時反撞而出,直指赤面神龍「璇璣」要穴。赤面神龍再想縮身問躲,已感心餘力拙。
頓時心灰意懶,神魂皆顫,萬千往事,俱化成縷縷煙雲,轉眼消逝……月色淒迷,夜風悲號,飄浮的申雲,遮掩了閃灼繁星。
出乎意外的,一朵黃雲被夜風吹落地面,飛快地向庭前墜下。
飄逸輕靈,像是隨風的柳絮,然而,柳絮那有這樣的輕捷?看那石火電光似的氣勢,分明就是一穎殞星嘛!這——星由天空裡急射而下,只聽轟然—聲……
剎那之間,情勢完全改觀。
赤面神龍在此生死一發之際,逃出了黑衣閻羅的魔掌……
那狂傲不可一世的黑衣閻羅,此時卻已退出了八步開外,瘦削的面孔,已變成了一片慘白,陰森的眼睛,充滿了驚異之色……就在赤面神龍與黑衣閻羅之間,此時卻多出個黃衣少年,只見他神采飄逸,似笑非笑的兩眼,緊盯在黑衣閻羅面上,滿是不屑之色。黑衣閻羅先前眼看得手之際,突被一般無形的勁氣震退,心中正自又驚又怒,一見少年這副神色,頓時厲叱一聲:「無知小狗!適才暗算老夫的鼠輩,可是你這言生同黨?」
黃衣少年傲然一笑:「蠢賊!蠢賊!你真是有眼無珠,難道憑在下這雙肉掌,還不能收拾你麼?」黑衣閻羅聽出先前逼退自己之人,就是眼前這毫不起眼的少年,頓時心頭大震,暗付:「這少年看來頂多十七八歲,怎會有此深厚的內功修為?嗯!此事必須問個仔細,不要被這小狗混過去!」他生性暴烈無比,思量中如同霹靂般大喝一聲:「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到老夫頭上撒野,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黃衣少年緩行兩步,微微『笑:『在下冷浩,已經在你頭上撒野了,你打算怎樣?」原來冷浩古洞驚變之後,猝然想到潛龍堡中群賊、為了綠玉韋陀業傾巢而出,此時一般江湖人物都認為寶物留在貞姊姊手中,萬一……他一想到貞姊姊身在危境,頓時心中捏著一把冷汗,於是才席不暇暖,兼程趕來。
此時黑衣閻羅氣得冷哼一聲,不過,他心念一轉之下,又將滿腔怒氣撩了下去。冷浩先前那猝然一擊,已將這縱橫閩廣的魔王鎮懾住了。只見他兩目圓睜,威稜稜的說道:「冷浩?江湖上還沒聽說你這塊字號,你先將師門報上來,老夭看看,若是素識,今天就饒你一命!」冷浩曬笑搖頭道:「在下師門,往來俱是胸懷磊落之士,那有你這種偷雞摸狗之徒!」
「偷雞摸狗」乃是江湖末流三濫的勾當,冷浩用來形容叱吒南天的黑衣閻羅,實在極盡侮辱之能事。
老魔頭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狂吼一聲:「狗小手,老夫就讓你試試我這偷雞摸狗的手段如何?」
兩掌一揚,身如狂風般暴起三丈。
赤面神龍本在一旁靜靜觀看,見狀驚遭:「小俠臨危仗義,陳振坤銘感肺腑,不過這老鬼功力太高,還是讓老朽來擋他一陣吧〔」
原來赤面神龍直至此時,尚認為這少年先前出手,乃是佔在黑衣閻羅沒有防備的便宜,假如真正交手,恐怕連三合都難支持。
冷浩知他心意,當下微微一笑遭:「江湖小輩,何勞前輩出手!」
黑衣閻羅冷傲秋直氯得渾身亂顫,如同狼嗥般的狂叫道:「小輩!還不納命!」
右臂疾掃,挾帶破空狂飆,猛向冷浩罩下。
赤面神龍心頭一凜,驀聞冷浩冷哼一聲,身形急晃,如同驚雷般劈出九掌。黑衣閻羅冷傲秋不料黃衣少年,竟敢如此硬拆硬架,當下怒叱一聲,兩掌倒捲而來。招招硬碰,掌掌相接,只聽劈哩嘩啦一陣暴響過後,地面上擊成無數深坑。
黑衣閻羅不知冷浩天生異稟奇資,又巧服天地間第一等靈藥「金線蘭寶「,這幾招硬碰下來,競被震得氣喘心跳,耳鳴不已,驚異之情,溢於言表。冷浩也為這老魔的雄渾內力.感到暗晴凜駭。
但此進場中最最驚奇的,還是赤面神龍,他根本就想到,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能與威懾江湖的黑衣閻羅相互頜頑。黑衣閻羅此時怒吼如雷,雙掌如狂風暴雨般連攻三招。
一時間,但見掌影交織,勁氣排空。威勢懾人已極。
冷浩身形連晃,在黑衣閻羅掌影中穿梭遊走,乘隙踏虛、雙掌由極為詭異的角度連續拍出。洶湧的掌風,如同錢塘潮捅,只見山崩海嘯,瞬息間,已將黑衣閻羅攻出的三招化去。
他天性穎司絕論,連遇強敵之後,一套正反九絕戶掌,又生出了甚多變化。此時先機既得,絕不遲凝,就在黑衣閻羅微愕之際,快若驚雷般掠身而上。剎那間,左手「雷震九州」,右掌「雲垂八荒」,掌影漫天,絲絲勁氣,透指而出,如同一層天羅地網,將黑衣閻困牢牢罩定。黑衣閻羅,心頭大駭,勉力劈出三掌,就待……
突然,夜風中傳來一聲尖叫……
赤面神龍臉色突變,身影一晃,朝那尖叫的方向急縱而去。
那一聲熟悉的驚叫,本就令冷浩,心神不屬,再見到赤面神龍變顏急去,益發證實定是貞姊姊出了毛病,急切間兩手猛揮急彈,十縷尖風,去如疾矢。黑衣閻穸應聲厲嘯,身形蹦出八步,雙掌捫胸,如飛而去。
冷浩心急如火,那還顧得了黑衣閻羅的死活,長嘯一聲,如同白虹經天般,拔空而起,但見黃影微微晃,轉眼消失在夜暗之中。遺世山莊四周俱是黑森森的楓林,暗夜之下,再好的目力,恐怕也難看出十丈開外。
冷浩足踏樹梢,但見月色溶溶,星河倒掛,一時心下遲疑,不知所之……忽然?東南方傳采一陣怪笑道:「陳老兒你可不可糊塗。這樣嬌嬌滿清的女兒,還比不上那無聲無息的綠玉韋陀嗎?」聲如夜梟啼林,寒狼嗥路,聽得人毛骨悚然……
冷浩,心神悸動,如同閃電驚虹,循聲急瀉,剛剛三五起落,耳畔怪笑又起道;「陳老兒,限你三日之內,乖乖地把綠玉韋陀送到『金蠍觀』,貧道定把這丫頭『原封不動』的還你,否則,哈哈……」隨關這聲刺耳怪笑,月色下依鋒看到一條瘦長人影,像一陣暴風穿破了十里長林,在夜暗中漸去漸遠。赤面神龍急怒攻心的厲吼,被陣陣得意的狂笑掩蓋了……
他眼見愛女被擄去,然而,那去而復回的五嶺雙煞,此時卻狠命地纏住他。他氣,他急,像瘋虎—般,不住地怒嘯,猛撲雖然五嶺雙煞不敢和他硬接硬架,但卻像屈死的陰魂,一味地糾纏不放……
金蠍觀的惡道去遠了,他感到一陣膽寒……
綠玉韋陀!自己到那兒去找綠玉韋陀呢?
唉!這真是不祥之物,盟弟彭浩已為它客死異域,貞兒又為它落人金蠍觀那般雜毛之手…
那班惡道的素行,假如三天之內自己沒有把綠玉韋陀送去,那……
他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涼氣……
不行!決不能讓那惡道把貞兒帶回金蠍規。
存心遁世的赤面神龍,此時又恢復了當年的神威,怒吼一聲,兩袖捲起了翻夭巨浪,分向五嶺雙煞撞去。
他,心頭燃燒著怒火,眼中佈滿了血絲。恨不得二下把五嶺雙煞斃在手下,對頭上飛縱而過的人影,竟然毫無的所覺。
當然,這條人影的身法之快,也委實罕見,月色掩映下在眼前一晃而逝。原來這人影正是匆匆趕來的冷浩,請想他先前聽了那幾句鬼哭狼海般的狂言,知道貞姊姊已落賊手,那還能不衷心忐忑焦急萬分,是以一見赤面神龍力鬥兩賊綽有餘裕,便即一聲不響地越空而過。
他身受金線血蘭之惠,聽力特異常人,風吼濤嘯之中,隱約辨出一絲衣袂之聲,像一陣輕風,悄悄地轉向西南。他心中冷笑一聲,雙腳微一用力,立即拔空而起,風送流雲,天馬行空,七度轉折,飆然落地。
林中一名五十來歲的黑衣老道,脅下裡挾著陳姑娘,正在沒命飛馳,見狀嚇得一驚,頓時剎住身形,兩眼冷芒似電,獰視著落下的冷浩冷笑道:「你是誰?」
「你最好不問!」
「你想怎樣?」
「我要你放下手中姑娘屍「哼!三十年來還沒有敢對道爺這樣說話!」
「那是你運氣好,三十年來從沒碰上在下!」
「桀桀!好狂的小狗,你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只怕今晚閻王爺在生死簿上勾的是你不是我!」
話聲未已,陡地踏肩跨步,閃電般攻出三招,但見指風掌影,如同甫海潮泛,百十道侵膚勁氣,分從四面八方指向老道週身大穴,凌厲詭奧,簡直令人無從捉摸。
他心知貞姊姊在人手中,奇招猝出,旨在救人而非傷敵。
果然,那老道,心頭一凜,雙掌一鬆,連拍七掌,向後退出三步,這才僥倖避過。
冷浩對這老道行動,似乎瞭如指掌,i就在三招攻出後,驀地身形微沉,猿臂輕舒,便把由賊遭手中滑下的貞姊姊接個正著。
那道人退出三步,先是滿面驚愕,半響之後,突然縱聲怪笑道:「哼!道爺早就防到這一著,丫頭奇經八脈,已被我用『金蠍掌』震斷三根,你雖然把她搶去,沒有我獨門解藥,還不是死路一條?」
冷浩心中驚愕,低頭一看,果見貞姊姊黛眉-皺,鼻息啾啾。楚楚可憐的情狀,令他心痛不已。
只見他星目隱放異彩,沉聲說道:「在下今夜無暇與你計較,還不留下解藥,自斷右臂逃命麼?」
話聲沉宏,隱含無上威嚴,聽得那老遭心頭一震,不過他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豈能任人宰割?怒喝一聲:「手在此地,小狗你自忖拿得動麼?』右掌連揚,快如星火般拍出三掌,一陣刺鼻奇腥,如浪湧波翻,猛向冷浩捲來。看這情形,老道一定掌蘊奇毒,冷浩見狀再也難捺心頭怒火,鼻中冷哼一聲,左手尚擁著貞姊姊,右掌極盡奇幻的閃電飛出。耳聞克叭一聲.黑夜裡暴出一聲慘嗥,老道的一隻右手,已被冷浩齊腕折下,頓時熱血如泉捅出。
幽暗的楓林透進點點稀疏的月色,照射著老道慘白而獰厲的面容,噴火的雙目,充滿了憤恨之色。他顫抖著右手,摸出了一隻瓷瓶,狼命向地上一摔,轉身消失在夜暗之中。冷浩從那瓷瓶中倒出紅白萌料藥刃,俯身察看懷中的貞姊姊……
然而,貞姊姊此時像是一株皋睡的邯,究竟傷在那裡呢?難道真被惡道震傷了奇經八脈?不!那喊道看樣子無此功力。
他握住貞姊姊的玉腕,滑膩的肌膚上透出一陣溫馨,使得他感到有點心跳……可是,八脈調和,氣機通暢,只有五腑沉滯不昂,似乎被內力震傷,只要解開衣衫一看,便可一目瞭然。他將腕一翻,伸手……
突然,指頭上傳進股熱流,他像是觸電似地猝然縮回他漲虹了臉;兩眼凝望著貞姊姊胸前的隆然雙峰,神情木然地怔住了……這……怎麼辦呢?他緊皺著劍眉,顫抖著聲音叫道:「貞姊姊…貞姊姊……」貞姊姊只有微弱的呼吸,蒼白雙頰,像雨後的梨花,雖不見斑駁淚痕,但即失去的原有的明艷。
他狠狠地咬一下牙齒,顫抖著解開了貞姊姊胸前的鈕扣,解開了……他雖然服了能解百毒的金線蘭實,但卻無法抗拒這令人沉醉的肉香,他感到氣喘心跳,他感到呼吸迫促,那十隻無堅不進的天魔指,此時卻像不堪負荷似的索索顫抖……他不敢看,可是,他不能不著……
終於,他低下了頭,他看到了貞姊姊那令人魂消蕩魄的雙乳……
他看到那副滑如凝脂似的肌膚上,有一隻青紫色的指印,急不及待地拿起那芮粒藥丸,就向貞姊姊口中……突然,他感到心中一動?不!那老道給的假如不是解藥他抬起了那只瓷瓶,在月光下仔細端-,頓時冷哼一聲「劈拍!」那瓷瓶被摔得粉碎。原來那瓷瓶一寫得明明白白,竟是「羅帳春風不妙丹」。
冷浩怔住了,他懊悔不該輕易放了那惡遭,懊悔自己過於粗心大意,萬一貞姊姊有了好壞,豈不是自己……突然,他想到不遠千里求來的「續斷生肌靈玉脂」,何不取出試試呢?他取出一隻玉瓶,傾出三滴奇香撲鼻的油脂,用手掌塗勻,然後暗運「九九玄功」,在貞姊姊胸前軟玉溫馨似的高阜上不停遊走。他閉緊了雙目,一氣凝神,運掌搓揉……
西下的月色,清涼的夜風,顯得湖水般溫柔平靜。
但冷浩的心中,卻像是大海般波濤起伏,翻滾不已「續斷生肌靈玉脂」為天下第一奇醫冷面華陀親手特製的靈藥,能使斷肢復接,朽骨生肌,這一點掌傷豈在話下,僅止瞬息之間,那青紫指痕,便即退去。貞姑娘靈智漸復,恍惚間覺得胸前……
猛一睜目,不由羞憤交進,嬌軀一躍而起,柳盾倒豎,氣結口嗔地叱道:「你!你這無恥東西!」「姊姊!請聽小弟……」
「啪!」一言未畢,面頰上已硬生生地挨了一掌。
被打的人倒無所謂,然而那個打人的陳姑娘,此時地沒來由的嚶嚶噪泣起來。
冷浩用手撫摸著發燒的面頰,囁嚅說道:「姊姊!小弟見你傷勢甚重,先前那……實在不是有意輕薄!」貞姑娘螓首微抬,輕啤一聲:「你還要說……」
紅生粉頰,淚痕猶新,月然下倍增嫵媚。
冷浩心神不屬道:「若不說明,恐怕姊姊又生誤會,豈不叫小弟有口難辨!」貞姑娘聞育面色一寒:「難道你不是天涯遊子?」
「天涯遊子實是小弟,綠玉韋陀也在小弟手中,不過銀鬚叟彭老前輩,實在不是傷在小弟手中。」說完,把那日相遇銀鬚叟之事,從頭細說一遍,姑娘這才展顏一笑道:「都是姊姊錯怪了你。臉上還痛麼?」冷浩故作愁眉苦臉的樣子道:「怎麼不痛?你看!燒得厲害呢!」小妮子伸出春蔥似的柔荑,無限深情地撫摸著他的面頰,吹氣如蘭地問道:「現在好些了嗎?」冷浩暗暗一笑:「左面好了,可是,右面痛得厲害!」
怪!挨打的明明是左臉嘛!怎麼右邊反而痛得厲害了呢?貞姑娘神情一愕,緊接著粉臉生春,狠狠地呸了一聲道:「你這壞鬼!痛死了活該!」說完嬌軀一扭,直向燈光輝煌的遺世山莊而去。
此時,茂林中傳來了一陣蒼老的呼喚!
「貞兒!貞兒」
「爸〔我在這裡!」
父女相逢,恍如隔世,赤面神龍緊擁著愛女,心情激動地說道:「貞兒!我只當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是怎麼逃出那惡道毒手的?」
「是浩弟弟把我救下采的嘛!」 「浩弟弟?誰啊?」
「冷浩參見老前輩!」
夜暗裡悄沒聲息地飄來一條人影,赤面神龍一見,忙道:「啊!原來是小俠,援手之德,老朽銘感肺腑,這前輩二字,萬不敢當!」小妮子見老父對心上人如此敬重,不由心花怒放,咯咯嬌笑道:「爸!你和他客氣什麼?他是貞兒的弟弟嘛!」「弟弟?」
疏量搖晃,燈影昏黃……
赤面神龍與冷浩半夕深淡,決定了一件振武林的大事。
天剛破曉,遺世山莊派出了八匹傳騎,分攜六十四封武林貼,邀約黑白兩遭成名人物,於五月一日前來遺世山莊,共議武林重寶綠玉韋陀之善後。此事含有兩種意義:在赤面神龍來說,旨在昭示天下,自己並無獨佔綠玉韋陀之心,以免懷壁招災!但在冷浩而言,則欲借這千載一時之機,尋覓仇蹤。
蟬嗚燥耳,流光飛折,這一日西時剛過,距離遺世山莊不遠的青龍集上,來了十二輛馬車。朱軒翠軸,蓋金輪,不但錦幔低垂,著不清車中人影,就連轅上車伕,也都用草帽覆額,叫人一眼之下,看不清廬山面目。
車前一匹烏椎良驥,跨著個瘦削的紫衣人,兩眼陰沉,雙手擺在袖內,顯得神秘異常。車後兩騎,分坐著兩名藍衣人,靠左一個,吊眉高顴,而無血色,身長七尺左右。有面馬上,則是個臃腫癡肥的矮子。這三人雖然無所舉動,但明眼人一瞥之下,就可看出他們俱是武林一流高手,要知青龍集上,這幾日委實來了不少扛湖人物,但誰也不知眼前這夥人是何來路?一個個偷眼竊窺,暗中驚愕不已。
車進街口之後,領先那紫衣人突然一圈馬頭,得得得疾馳數步,到達第—輛馬車之前,這才一勒絲鞭,恭謹地說道:「青龍集已到,恭請姑娘示下!」話聲一落,車內立即傳出一陣瑣碎語聲,音調低微,無法分辨。
但見那紫衣人連連躬身應是,然後高舉右手,向下連壓三次。猝然的,十三輛馬車鞭轡齊收,霍然而停,車後兩騎,快如疾風般一越而前,到達第一輛馬車五步之處,但見人影連晃,』雙雙飄身而下。那一份乾淨利落,令四周竊窺的武林高手,咋舌不已。
二人落地之後,頓時雙手一拱,齊聲說道:「請姑娘撥駕!」
繡幔一卷,眾人但眼前一亮。一名白衣少女,已經輕移蓮步,由車內緩緩而下。
只見她腰肢裊娜,羅柏飄香,遠望彷彿甚美,但面上卻罩著一層青紗,把那副花容月貌全部掩去。
此時轅上車伕,仍1日如泥塑木雕般端坐不動,只有先前騎在馬上的三人,簇擁著白衣少女,向街左順興樓走去。
樓上本甚嘈雜,及至這少女出現之後,頓時鴉雀無聲,數十道目光,全都緊盯在她身上溜個不停。
就在這一片沉靜之中,突然爆出一聲哈哈怪笑:「好漂亮的妞兒,不要說銷魂真個,能讓我看著那杏臉桃腮,死了也就甘心啦!」
眾人回頭一瞧,只見角落裡坐著兩個武林人物,滿面俱是淫雅之色,嘴角上笑意未收。
眾人見此情形,就知定有好戲可瞧果然,那隨在少女身後的三人,俱都面色一沉,就要……
誰知那少女卻毫不經意地將後一擺,格格嬌笑道氣「承蒙抬愛,小女子不甚榮幸,不知二位大英雄上姓高名,可肯說出來讓我開開眼界?」
「哈哈!我兄弟管劫鮑滄,江湖人抬愛,公送綽號五嶺雙煞,雖說手底下狠丁點,但對付妞兒可夠溫柔的,只要我兄弟看好,管得不會虧待你就是!」
原來五嶺雙煞震於黑衣閻羅的聲威,出遺世山莊之後,正好碰上了金蠍觀的惡道,經那老道略一挑撥,頓時貪心文起,二次進入遺世山莊,議好惡道向司徒姑娘下手,二人但任巡風。惡道得手之後,司徒威聞起趕來,二人死命纏住赤面神龍,直至惡遭去遠,這才抽身而退。誰知天算不如人算,冷浩如同天神下降,三招兩式之內,已令金蠍觀惡道斷腕而逃。
不過五嶺又煞貪心未死,及至風聞赤面神龍簡邀天下武林,共議綠玉韋陀善後,復又折回青龍集,準備待機而動。二人可算是死神照命,碰上這不可一世的女煞星,尚在色迷心窮,蒙然不覺。
這一段話說完,白衣少女身後三人,俱都重重地冷哼一聲,雖然已經怒極,但卻目注少女,似乎無命不敢猝然出手似地。白衣少女見狀恍如不覺,兀自冷冷地說道:「今天碰上兩位絕世人物,小女一露色相,也算值得!」說完,素手微抬,一閃電般揭起面上青紗。
那二人見狀俱都微退一步,紛紛將頭低下。
店內數十名食客。此時俱覺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一齊轉頭,向那少女臉上瞧去。只見她眼如秋水,眉似遠山,膽鼻櫻唇,再成上一白編貝樣的皓齒,委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不過,她面上雖美,眼神之中卻隱隱透出一股寒意澈骨地冷漠之情,使人不敢多看。
五嶺雙煞原來滿面奸笑,此時也覺背脊上升起一肌寒意,情不自禁地轉過臉去。少女平靜一笑:「你都看清了麼?」
「看……看清了!」
這凶淫素著的五嶺雙煞,此時似乎有點神不守舍,滿面俱是驚愕之色。少女又是一笑:「那麼你現在死出甘心了!」
「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先前不是說過,見我一面,死也甘心麼?』,話雖平靜,語意冷酷,聽得在場之人,俱覺心頭發寒。
五嶺雙煞愕然半響,相互一使眼色,際地雙雙摘下兵刃,縱聲獰笑遭:「雖說大爺們死也甘心無奈閻王老人不派人接,豈不枉然?」「閻王事忙,那兒記得清這些小事,我著三位還是早些就道,不要耽誤了宿頭廣少女那樣嬌臉,本就凜不可犯,說完這幾句話,更像佈滿了一層嚴霜,只見她驀地右手一擺……身後那一高一矮的藍衣人,快如閃電般一閃而出四掌輕揮,分向五嶺雙煞拿去。
五嶺雙煞嘿嘿一聲冷笑,身形一撤,金鉤匕首幻化出黃白四道光華,猛斬來掌。店內擺滿了桌椅,中間空隙本就有限,五嶺雙煞這兩招攻出,委實不易躲閃,旁觀食客,俱為二人暗捏一把冷汗。
誰知藍衣人確有驚人武學,只見那個矮個子雙肩一沉,陡然錯下半尺,右手原式欺進,只聽嗆踉踉一聲,金鉤無敵管劫的雙鉤落地,雙手捫胸,熱血狂噴,轉眼間氣絕而亡。再看攻向鬼見愁鮑滄之藍衣人,雖然骨瘦如柴,但手下地似乎更辣三分,只見他腳步不動,肩不晃,眼看匕首臨身,竟自不聲不晌地伸手向左右輕輕一撥。
剋剋兩響,鬼見愁雙手全折,胸腹洞開,暴出一聲慘嗥之後,面上已經毫無人色。要知五嶺雙煞並非江湖泛泛之流,而今一招未到,便都雙雙斃在藍衣人手下,眾人不覺瞠目結舌,駭汗如雨。
少女此時已放下了面上青衫,行所無事地說道:「樊堂主!快把他們登記放行!」那紫衣人一直不盲不動地站在少女左側,聞言慌忙答道:「樊江遵命!」樊江二字一出,頓時舉厘皆驚,一個個睜大了雙眼,偷偷地向他瞧去。
只見他雙腕一抖,大袖碎然翻轉,露出一雙皮包骨頭似的雞爪鬼手。座上酒客,見狀俱都暗吸一口涼氣,悄悄地溜卞樓去。
樊江由懷中摸出一本厚厚的絹冊,封面上寫著「血海冤魂錄」幾個血痕斑斑的字跡。此時店中食客已快溜光,只有左角里坐著個青衣小帽滿面油垢的少年,尚在低頭大嚼。
樊江把那本「血海冤魂錄」翻到三十來頁,用手蘸著五嶺雙煞胸前的血蹤,寫道:「三百七十九號冤魂,五嶺雙煞管劫鮑滄,某年月日,畢命於青龍集。」寫完之後,那兩個藍衣人,提起屍身下樓而去。
樊江卻將那「血海冤魂錄」捧到少女眼前,說道:「恭請姑娘過目。」少女一擺手,那樊江正待收起,突聞一聲朗笑道:「好個不知禮貌的東西,怎不送來我看?」話聲中,那青衣少年一躍而起,右手一探,閃電般向那「血海冤魂錄」抓去。樊江心頭一怔,匆忙裡推掌側身,向左讓去。
一招兩式,閃躲神速,攻拒相宜,委實令人叫絕。
然而,那青衣少年,雖然滿面油垢,一無是處,但出手之際,確有叫人有意想不到的妙境。只見他身形微晃,快如颶風般向右一旋,剛好和樊江碰個正面,未空對方二次變招,已把那冊「血海冤魂錄」取到手中。
樊江心下一怔,少年已把那「血海冤魂錄」從頭打開,一目十行,閃電般翻過三頁。樊江見狀,不由臉色驟變,微微一聲冷哼,電光火石般攻出三招。
這三招凌厲詭異,驟看之下全是硬攻硬劈,便每當招式遞至一半之際,便都變成了擒拿的態勢,加中勁氣進發,陰風颼颼的是名家手法。
誰知青衣少年,竟自眼也不眨;身形連閃,那本「血海冤魂錄」已經翻到第九頁。
此時那白衣少女驀地站起身形,輕喝一聲:「樊堂主退下!」
聲音更輕,但卻隱含無比威嚴,那樊扛慌仕腳步一沉,向後連退兩步,躬身說道:「樊江無能,恭表姑娘責罰!」
少女微一擺首,向前緩移兩步,面對青衣少年猛將素手一攤,喝值:「拿來!」青衣少年爽朗一笑:「姑娘怎地如此小氣,這樣一本破破爛爛的東西,只怕送給我還未必肯要呢?」話聲中,拉起那裝訂的黑線一抖,驀見風聲颼颼,黃影蹁躍,那卷「血海冤魂錄」全散開,如同百十隻大蝴蝶,全向白衣少女飛去。
白衣少女似乎一愕,驀地裡冷笑一聲,一隻素手同狂風擺雪,逞向飛來的蝴弊撲去。此時大街上擠滿了武林人物,面對著高與人齊的窗榻,一個個目瞪口呆,驚愕失神,咸認這一對少年男女功力之高,實是平生罕見。
此時那白衣少女,已將一震散的「血海冤魂錄』全部接到手,雖然看不到她面上表情如何,但那雙纖纖素手,卻似萬分勞累似地滲出了盈盈香汗。青衣少年朗朗一笑,掉轉身形,大踏步下樓而去。
隨佳少女身側的樊江,正待出手攔阻,突聞白衣少女冷冷地說道:「冷少俠,一身功力已至化境,你攔得了麼?」原來速青衣少年,泉是白來震撼江湖的冷浩,他自從造世山莊發出武林貼後,便改裝易容,混跡在青龍集上,暗暗刺探武林動態。
他今日一見這白衣少女,就覺頗似潛龍堡中所見之人,不過他先還懷疑馬上三人面貌不像。及至兩個藍衣人雙雙出手,頓時認出那高的就是不知名的銅牌一號,矮個子也像銅牌二號青磷掌鍾遼,至於那日所見的鬼影磷火,想必不是眾人本來面目。據此細一推敲,就知這身穿紫衣的樊江。必定就是那銅牌令主。
剛好此時樊江取出了「血海冤魂錄」,冷浩看在眼裡,不由心下一動,暗忖:「瞧這情形,想必他們所殺之人,俱都記在這本黃絹之內,但不知這班賊子在潛龍堡盤踞三年,老父是否回……」他急於知道老父生死,於是猝然出手,將那本「血海冤魂錄」搶來,誰知一連翻了九頁,還無一個認識之人,這才將它擲還白衣少女。
在他認為,這夥人個個功力不弱,如此一來,定要引起一番狠鬥,誰知事出意外。那白衣少女竟自放手讓自己揚長而去。大街上所有武林人物,看著他走下樓來,俱都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愕之色。冷浩見那兩名藍衣人當門而立,五嶺雙煞的屍身,已經消失不見,當下傲然一笑,大踏步向街口而去。
在走過那些馬車之時,有意無意地大袖微擺,強烈的勁風,把車上繡縵輕輕揭開.一連三次,只見車內除去一隻高大的鐵箱外,別無一物。那些趕車壯漢,一個個揚眉怒目,眼看冷浩步履飄飄,轉瞬間已經走出街口。夕陽西下,晚風吹衣。滿天落霞,漸漸消失在夜暮之中。
五嶺雙煞的屍身,他們放到那兒去了?難道是裝在車上那些鐵箱之中。就算如此,他們把死人裝在鐵箱晨千啥?難不成那神秘的少白,生就有收集死人的嗜好?不會!天下決沒有收集死人的!說不走那些鐵箱之中,裝的全是金銀珠寶呢!可是,他們離開潛龍地堡時,不也是為了綠玉韋陀嗎?
這幾日青龍集上風雲際會,武林中各門各派人物均有,她帶著這多金銀珠寶,不是自找麻煩嗎?既然如此,他攜採這些笨重的鐵箱幹啥?鐵箱裡到底裝的啥玩意?好吃?還是好穿?他雖然聰慧絕倫,但碰上這種大背常情之事,也覺用盡心機,終還猜不透個中原委。只好擱在一邊,邁動身形,各東南山坡上而去。
他此行乃是受赤面神龍之請,去街請一位武林長者,至今一連三天,不知何故,那武林長者竟然爽約未至?眼看明日就是大會之期,假如今夜……他思量中腳步立即加快兩成,恍如電遂雲飛,初更剛過,便巳趕到預定地點。原來此處是一座破廟。牆田屋塌,已分不出所把何神,只留下一角鼓樓,矗立在斷壁殘垣之中。
此時銀河倒瀉,繁星滿天,冷浩四下略一打量,便即按照赤面神龍的囑咐,朗聲高吟道:「風動長河千尺浪!」聲音悠揚,恍如龍吟九霄,風吵天庭,山鳴谷應,久久不絕。
誰知—連兩次,但聞荒山回音,卻不見半點人影。
冷精心中失望,正待將這句暗語再念一遍,突聞那鼓樓上飄采一陣蒼老的聲音:「雲……鎖……青……山……萬……丈……巖!」
寥寥七宇,全用真力送出,蒼勁低沉,能透金石,縱是百丈之餐,亦可清晰聽到。冷浩人耳心涼,暗忖:「此老果真不愧天下第一劍之名,單憑這一身內功修為,就是自己生平僅見!」就在此時,鼓樓上風聲颯然,一名灰衣老道,如同風吹枯葉般悠然飄下。松姿鶴骨,鬚髮亂舞,腰間長劍曳地,飄然有出塵之慨。
他落定之後,目注冷浩仔細打量,半響之後,這才脫口讚道:「不錯!不錯,龍姿風青,異祟天生,只可惜璞玉渾金未加雕鑿,若能稍加磨琢,怕不是一株武林奇葩!」可笑這老道人為一代武學宗匠,竟未看出眼前少年,一身功力,已至返樸歸真之境。
冷浩聞盲一笑,趨前施禮道:「小子冷浩,是奉陳大俠之命,前來竭見老前輩,恭聆教!」老道微微一笑:「小友請起,你既是陳振坤那孩子派來,有話盡說無妨!」陳振坤行年六十有五,武林中尊為楓林一老,這老道是說他是孩子,豈不令人發噱?冷浩此時聽來卻似理所當然。原來他早聽赤面神龍說過,這老道乃是武當派僅存的長老,滄浪羽士白雲天,為武當掌門至尊一葉真人的師叔,年商德勁,武功高絕,被尊為天下第一劍手。
冷浩聞言之後,將赤面神龍柬邀武林之原委細說一遍,然後摸出那只栩栩如生的綠五韋陀,雙手遞給滄浪羽士說道:「陳大俠恐怕大會之期,難免有江湖不肖之徒,強取豪奪,所以想請前輩攜帶這只綠玉韋陀,守在滴翠峰上,單等比武結束,由那武功最高之人,親上翠頭,向前輩求賜這武林至寶。」
滄浪羽士聽得呵呵一笑道:「好計!好計!只不知各派前來赴會的皆是那些高手?」冷浩就日來所見,——報來,滄浪羽土時而面露傲笑,時而拈鬚沉吟,直至冷浩說完,這才壽眉一皺道:「小友所說,固屬武林一時俊彥,但貧道聽說:招魂幡』日來重現扛湖,風聞此人雖然年歲甚輕,但武功造詣已經不在當年獨指飛魔之下,假若綠玉韋陀落入此人手中,那真是武林大患!」
冷浩知道恩師當年橫行江湖,一般人心中又懼又恨,是以滄浪羽士才會有此憂慮之心,當下急忙分辨道:「江湖傳聞之盲,前輩怎可輕信?」他話中含義,本是說「招魂幡」新主人之所作所為,並不如江湖人物想像之壞。
但滄浪羽士卻誤會了他話中本意,微微播頭遭:「小友千萬不要把此事等閒觀之,聽說雄據陝南的七鳥神翁,在此人一雙天魔指下,也未能走出三招,加以今日有人發現金河三怪之一的人屠馬坤,也被此人擊斃在岳王廟內,看來這魔頭居心,直被屠盡天下武林高手!」
冷浩沒想到一班武林人物,竟把自己當成了喪,心病狂的殺人魔王,正待出言辨駁,…突聞十丈之外,傳采索悉微風;當下劍肩一挑,向滄浪羽士道聲:「小子放肆!」身形突然拔起,半空中長嘯—聲,如同友游九空,直向十丈之外一株巨樹上落去。身形剛至,樹上竄起一條人影,雙掌一分,就向他迎頭拍到。
冷浩冷笑一聲,使出「飛龍九轉」身法,半空向左一折,同時兩手奧妙無比地攻出兩招。他這種絕世的身手,委實令人難測高,二人落地之時,一名黑衣大漢,已被他扣在手中。
滄浪羽士端坐原地,萬分平靜地說遭:「滴翠峰峭壁千仞,峰頂寬不盈丈,縱然機密洩漏,貧遭亦無所懼,何況這左近武林人物不下十數,你擒住他一人又有何用?」果然聲音一落,林中衣袂連響,十多條黑影,分向四方逃去。
冷浩依言放了手中之人,心中一陣慚愧道:「小子有眼無珠,竟……」滄浪羽土呵呵一笑道:「小友不必引咎自責,司徒威藝出武當,貧道適時在此出現,那還能不引起武林側目!倒是貧道老眼昏花,沒看出小友就是歐陽大俠的傳人,才真是有眼無珠呢?」
冷浩知道他已從身上,認出了自己師門,當下毫不隱訊地把自己身世說了一遍,只聽得滄浪羽土萬分高興道:「小友心性人品,僅屬上上之選,貧道先前失言之處,尚望諒餚一二!」冷港連忙謙謝不惶。滄浪羽士突似若有所悟地說道:「小友可明白先前所吟詩句的含意麼?」冷浩搖頭微笑,滄浪羽土歎息一聲,說道:「風動長河三尺浪,雲銷青山萬丈巖,乃是我武當派『天罡劍法』中的失傳的絕學。
三十年來思量不出,先見小友出手兩招,心頭茅塞頓開,只是貧道雲水生涯收藹成性,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返道山?」冷浩聽他語意淒涼,不由心中一動,當下欲意又止。
滄浪羽士微歎一聲:「假若小友不棄,貧道就把這兩招武學相授,一來算是見面之儀,二采待小友他年路過武當之時,將其轉交我那師侄一葉真人!」
冷浩心知武當絕學,定然不同凡響,雖然心中驚喜,但卻不好驟爾接受,忙道: 「前輩盛情,感激不盡,只是我並非武當門下,豈可……」
滄浪羽士呵呵一笑道:「歐陽大俠當年叱吒江湖,放蕩不羈,怎麼到教出你這們拘泥的徒兒採了,來來來,時間無多,讓我把這兩招的心法傳你!」說完也不待冷浩答言,摘下腰中長劍,連演帶說,自顧自地教將起來。
奠看僅止蔭招武學,憑冷浩那樣絕世聰慧,也足足費了兩個時辰,才能把個中窮奧摸透。夜涼如水,蟲鳴不絕,仰望窮蒼,業已斗轉星移,滄浪羽士滿懷欣慰,攜帶著綠玉韋陀,奔向滴翠峰而去。
五月一日辰時剛過,在遺世山莊門前的廣場上,赤面神龍向應邀而來的武林人物,慎重其事的宣佈:「各位不辭千里而來,光臨遺世山莊,陳振坤深以為榮,接待欠周之處,尚請大量海涵……」場中群雄,顯得一片沉寂,每個人臉上,均呈現出一派渴望,企求,與期待的神色。
赤面神龍向四下略一打量,繼續說道:「綠玉韋陀,關係著一部奇絕當世的武林秘笈,老朽德薄能鮮,自忖不堪當此重寶,是以柬邀各位先進,蒞臨寒舍,共商善後大計……」
武林重寶,誰不思據為已有?但聞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貪婪醜態,流露無遺。
冷浩隱在人群之中,見此情狀,不禁扼腕三歎。
赤面神龍舉手互擊兩下,繼續說道:「老朽私心忖度,若無出類拔革之武學,縱然得此望寶,徒自招來殺身之禍,故爾請諸君各展絕學,選出一位武林最高之人,便以這綠玉韋陀相托……」
話聲未落,便聞數聲狂笑,五條人影,由人叢中一晃而出『為首一人,身未落定即大嚷大叫著道,「陳老兒,何必多費心機,乾脆綠玉韋陀給我,看看有那些不長眼的東西,再敢下手搶奪!」
赤面神龍呵呵一笑:「五位稍安勿稍,待老朽把話說完,再請出場不遲!」
「大爺們有事待辦,那有工夫聽你廢話!」
冷浩見狀心頭大怒,身如驚電急射而出,嶽峙淵停般站在當場,面向五人.冷氣森森地喝道:「誰不願聽,請向前再走三步!」
五人狂笑連連,驟然腳步一錯,紛紛搶先出招。
場中群雄一見五人出招凌厲,俱為眼前這少年,暗捏一把冷汗。
誰知晃眼之間,怎見冷浩劍眉一揚,反腕橫掃而出,俱聞幾聲慘叫,那耀武揚威的五條大漢,全像死蛇般撐出八步開外。
他出手力撼五嶽,怪異絕倫,實為武林中百年僅見,在場群雄,俱覺心旌搖搖,暗生凜駭。冷浩星目向四下一掃,冷冷地說道:「述有那位朋友不願聽的,請再向前三步!」全場雅雀無聲,連問三遍無人敢答。
冷浩這才變顏微笑道:「在生武林先進,請恕小子放肆之罪!現在就請你陳莊主,明示選拔武林第一高手之方法!」群雄對他這番風範,大都暗暗,心折,尤其是赤面神龍,偷眼一瞥俏立在自己肩下的愛女,更覺老懷暢慰。
當下呵呵一笑道:「選拔武林第一高手,少不得需要比武較技,不過老朽為避免拖延時日,減少傷亡,及設下兩頂小玩意,在場之人,必須通過一項,才能下場較量屍說至此處,舉掌輕擊三下,場中一陣噪姑,便見二十多名莊丁,抬來一鍾一鼓。鼓南直徑三尺,置在一座文為高的鼓架上,架前靠著一具扶梯,細竹梯框,粗不逾指,打橫踏腳之物,俱是無法著力的嫩草。鍾為銅製,腰大三圍,高與人齊,懸在鍾架上顯得份量頗重,更離奇地是鍾前掛著一幅潑墨山水;將銅鐘完全遮住。
眾人正黨莫名所以,赤面神龍沉聲說道:「這兩頂小玩意名叫:登樓擊鼓』。『隔巷鳴鐘』那位朋友有興,就請出手一試!」「登樓擊鼓」、「隔巷鳴鐘」八字出口之後,眾人巳知其意。頓時有一半以上的人物,心中涼了一半。
要知擊鼓雖易,登樓卻難,輕功不到爐火純青之境,那嫩草做成的樓梯,如何承受得了?尤其是「隔巷鳴鐘」,若無三十年以上的內功修為,恐怕鐘聲未起,那幅潑墨山水,早已擊成粉碎。沉默半響之後,人群中傳來一聲冷笑道:「陳莊主,你這般刁難,是否對綠玉韋陀心中不捨?」
赤面神龍見那發話之人,乃是個又瘦又小的老頭,當下呵呵一笑遭:「只要朋友擊鼓鳴鐘,懾服群雄,我陳振坤縱然不捨,又待如何?」小老頭冷笑一聲:「你當我不能,「能與不能,出手便知!」
「哼!」我江立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才實學!」 江立兩字出口,全場為之一驚,原來這小老頭竟是以輕功馳譽江湖數十年不衰的川東西燕之首,穿雲燕江立。只見他話聲一落。
驀地飛縱而出,身形狡捷,落地無聲,左手一掠衣襟,大踏步這向鼓架前扶梯上走去。這老兒輕身工夫,果真不同凡響,輕飄飄,晃悠悠,轉眼之間,便至梯頂,中指微屈咚咚咚,一連三響,然後雙臂一張,便向鍾下落去。「隔巷鳴鐘」必須有深厚的內家功力,穿雲燕閉目凝神,暗提真氣,約摸盞茶時分,這才並起中食二指,遠向那幅潑墨山水連敲三下。
銅鐘雖然應手而鳴,但聲音低沉;百丈之外,已不可聞,尤其是那幅山水條幅,波波連響,差點震破。然而這般身手,在武林中也可列人第一流而無愧,因此鐘鳴未絕,場中頓時爆起了陣熱烈的掌聲。穿雲燕一抹額上汗漬,滿而僅是得意之色。
赤面神龍暗把眉頭一皺,勉強笑道:「川東四燕,果然名不無虛,在座各位,假如……」一句話尚未說完,場中竄出個蓬首垢面,油膩滿身的老花子,只見他步履飄飄,如同宿酒未醒,口中更今糊不清嘮嘮叨叨地念道:「老花子夫生窮命,自知無福享受這武林異寶,不過你既把我騙了來,就該把它拿出來讓我看看才是,不然我要是失足由那梯上摔下來,豈不是死不瞑目?」
這老花子不是別人,正是丐門僅存長老,鐵指丐關岳。赤面神龍不敢侮慢,慌忙起身陪笑道:「沒想到關老前輩也來賞光,陳振坤不敢相瞞,綠玉韋陀現放滴翠峰上,由敝師叔滄浪羽士親自鎮守。」
眾人聽說綠玉韋陀就在滴峰上,俱都情不自禁地轉過臉去,兩眼貧光四射,緊盯著那高聳的頭,及至聽說武當長老,有天下第一劍之譽的滄浪羽士在上面親自看守,頓時又都心頭一涼。鐵指丐聽完之後,嘴唇一撇,愁眉苦臉道:「你這老兒,不是有心捉弄人嗎?擊鼓鳴鐘已經去了我半條老命,縱然場內朋友看我花子可憐,不屑與我計較,但等我爬上滴翠峰後,老雜毛豈能饒我!」
說完嚎陶大哭,就像三歲娃娃,一旦敲碎玩具似地,引起轟堂大笑。赤面神龍知他生就玩世不恭的性格,忙道:「前輩奠急,敝師叔僅負看守之責,只要你能懾場內群雄,到時綠玉韋陀雙手奉上廣鐵指丐一抹面上淚痕?驚喜萬分道:「這話當真?」
「當真!」
「那我老花子就拚命試試!」
老履踢蹋。身形搖晃,兩腳往梯上一站,陡然身形一閃,就向地上撐去。眾人一聲驚叫,鐵指丐倒下的身形突然翻回,單手拉緊頂上的一根橫草,微一用力,摹地升起三丈,輕飄飄向鼓上落下,但聞鼓聲三響,忽見黑影一閃,銅鐘又鳴。他真力凝蓄,勁透指稍,鐘聲傳出之際,指距那幅山水尚有五寸,果真是風不起,紙不搖,不愧武林一代奇人,不單是內功修為非江立可比,就是輕功遣論,也輕穿雲燕高出一籌。
眾人正待鼓掌叫好,驀見人影連晃,耳畔響起一聲沉宏佛號:「阿彌陀佛,關施主神功絕世,小僧見獵心喜,特來就教高明!」眾人看時,鐘鼓之前,已分立著一僧一俗二人。
立在鼓架之下的,是個中年僧人,赤紅臉,掃帚眉,印堂高凸,目顯精元,乃是少林高僧飛龍禪師。在那幅潑墨山水之前,站著個四十采歲的黑臉大漢,神態威武,英氣內斂,背插著一柄短戟,活似鐵鑄的神像。
只見他目注飛龍禪師,沉聲說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不揣鄙陋,勉步禪師後塵!」這二人一出,場內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冷浩,也對這位綠林梟雄的氣魄胸襟,欣慕不已。此時飛龍禪師微微一笑,舉步上梯而去。
他藝得少林真傳,雖在使展輕功,仍覺沉穩有力,一步步拾級而上,如履康莊,擊鼓三鳴,後又緩步而下,氣度從容,與先見兩人截然不同。
那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就在飛龍撣師舉步登梯之時,業已暗蓄真力,舉掌向那幅潑墨山水反敲三下-黨距-面三寸,鐘聲立即大作,那幅山水也是紋風不動,在尺寸上說,內力似較老花子略遜一籌,但鐘聲深沉似乎又勝一著,勉強評判,也只能說是半斤八兩,軒轅難分。飛龍禪師緩步走近鍾架之前,石驚天業已飄身上梯。
他身材魁梧,在輕功上未免稍遜一二,登梯時雖能勉提真氣,拾級而上,可是擊鼓三響,返身而下之際,便見梯身彈動,走下最後一級,耳聞克叭一聲,竟把那根嫩草踏斷。
再看飛龍禪師閉目合什,遙向那幅潑墨山水。俯首而拜。把一顆光禿禿的腦袋距離七寸,連叩九下,畫頁未動,鐘聲叮噹大作,百丈之內震衛欲聾。在座諸人,沒想到這僧人如此年青,在內功修為上竟較鐵指丐還要深厚,無不心頭凜駭,面露驚容,頓時有十多位武林人物,抽身而去。冷浩放眼四下打量,止不住心頭疑竇叢生,那武功絕高神秘莫測的白衣少女。為何直到此時,還不見半點人影?是因為她對綠玉韋陀不屑一顧?還是她已經知難而退了呢?
仔細推敲?這兩種原因似乎全不可能。難道說她竟趁此時機,偷上滴翠峰上麼?他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仰望一下峭壁千仞的滴翠峰。
然而,知上一片沉靜,隱約之間,似乎可以看到滄浪羽士的飄灑道袍。他更加迷惑了,但沒等他想出個中原委,赤面神龍已敝聲說道:「還有那位有興,當場一現身手…」連問三次,場中依然是一片沉寂。
冷浩見狀長嘯一聲,一團黃影,平空拔起,看似風送薄花,綿軟無力,但卻又快又疾,不遜噴泉暴湧,轉眼高出三丈。眾人心神一愕,已盾出是先前一招之間,震翻五條大漢的黃衣少年。正待擊掌叫手,驀聞平空中長嘯又起,眼見黃衣少年身形將落之際,忽然神奇莫測地一翻一轉,復又升高丈餘。在場之人,先還當這少年,使的是「蜻蜓點水」
一類輕功,誰知眼一花,怪事又生,黃衣少年竟然凌空迴翔,一連九轉,眼看人影飄飄,似欲乘風飛去。突然,風緊雲急,驚呼震耳,那少年竟由高空失手,如同流星寫寺,疾轉直下……陳婉貞面罩薄紗,一直站在老父肩下,眼見浩弟弟輕功絕世,正在芳心竊喜,想不到情況突變,頓時轟然一震,如同懸一巖失足,急流傾丹。玉手捫心,尖叫……不料她叫聲未出口,拎浩突然雙臂一抖,半空中十指疾出,分向鐘鼓點去……掌距鐘鼓少說也在三丈開外,眾人正覺莫名所以,突聞咚咚噹噹的,雷鳴聲大作,震得人兩耳嗡然作響。
這種絕世功力,不說是一般江湖人物,聞聲未聞,見所未見,就連藝出少林的飛龍禪師與鐵指丐關岳,也覺膛目結舌,滿面驚愕。陳婉貞眼睛一花,浩弟弟曾幾何時,已曲那鼓前梯上走下,眼見他嶽峙淵停,飄巍然如同玉樹臨風、不則芳心大慰,喜溢眉宇。
就在眾人歡呼叫好聲中,躲在一旁竊窺的惜花公子,心頭感到又妒又恨,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冷哼,隱人人群而去。珠玉在前,與會群豪.俱都望而卻步。赤面神龍呵呵一笑遭:「諸位既然隱技自珍,則今日爭奪綠玉韋陀者就此五人,至於比賽方法,則按江湖往例,由五人自行挑戰,逐次淘汰,直至最後一人為止。」
赤面神龍話聲剛落,驀聞飛龍樣師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小僧冒昧,想請江施主指點幾招絕藝!」大袖飄拂,緩步而出。
穿雲燕江立,眼見出手之人無一好鬥,勉強說來,只有那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似乎輕功較已略遜一著,正打算搶先挑戰,卻不料飛龍禪師竟……身形縱出,心中打鼓,只好硬起頭皮強作笑容道;「少林寺為在中原武學泰斗,在下得接高人,不枉此行,大師請!」話聲一落,驀地欺進身來,雙掌狂颶一般攻出七掌。
他志在搶佔先機,掌上功夫雖不是出類拔革,但因為身形飄忽,出招之際,到也雪片翻飛,虛實莫澍『飛龍禪師眼睛一瞪,陡然射出兩道寒森森的精光,兩臂一掄,少林寺威鎮江湖的十八羅漢拳,已經信手展開。
他輕功造詣,本就不在穿雲燕之下,至於內功修為則至少超出十年火候,出招沉穩,步如磐石,強烈勁風,震得穿雲燕衣袂飄飄,心神亂顫……在場諸人俱知卅招內。川東四燕之首的江立,定要傷在飛龍禪師的手下……可是,倏忽之間,飛龍禪師眉頭一皺,腳步突然放慢,兩掌攻出,雖仍勁氣進發,但卻漏洞百出……冷浩正覺,心中怎地,卻像內功不濟似的,閃電出招,封回了三腿八掌,但最後一掌竟然無法躲開,只聽嗤啦一聲,那件袈裟在左袖,競被穿雲燕指風劃開了一條長口……在場之人,大都認為穿雲燕身形靈巧,致使內辦雄-的飛龍禪師應付不退,才能幸勝一招,就連穿雲燕自己也是如此想法。
可是,冷浩即心細如洗,見狀不由疑竇叢生,他心中不解:天一上人既把綠主韋陀歸還楓林二老,飛龍禪師為何還來參加角逐?飛龍禪師的功力,在各方面均較穿雲燕強勝一籌,為何會突遭敗績?難道是故意放水?那麼又用意伺在?目前銀鬚叟取回綠玉韋陀,外人怎會知道?他又怎會知道?他又怎傷在武功較他遠遜的五丁手的手中?
還有那神秘的白衣少女,為何到時未見……
他正在思慮潮湧,那丐門長老關岳,卻已與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鬥在一起,只聞風濤震耳,勁氣泛膚,出招遞式之間,俱都威猛絕倫。
拎浩知道兩人功力相當,這一搭上手,恐怕三百合內,無法分出勝負,假如最後拖到精力回,再敗在穿雲燕手下,豈不壞了一生英名?
一想到穿雲燕,頓覺他先前使用的武學之中有幾招看來頗覺眼熟,忍不住抬起頭來,向穿雲燕掃視一眼……
誰知穿雲燕與兩個半首老人,正在指指點點,向自己不住偷窺,眼光淬然相接,突然轉過臉去。
冷浩心頭疑雲突起,暗自沉吟,難道……
穿雲燕江立,竟趁他沉吟不覺之際,偕同那個老人,悄悄地向楓林中逸去……冷浩見狀心下一動,立即抽身而退,在左側數十丈外,隱身跟蹤,尾追不捨。常言道:「棋差一著,絆手縛腳」,穿雲燕此時正是這般情形,憑他那份警覺,竟沒發現有人跟蹤。
冷浩邊思邊走,瞬眼之間,已經繞至滴翠峰後,忽聞腳步一停,穿雲燕江立低聲說道:「二弟三弟!你們可曾留意,那小子先前所有的身法,頗似老魔的『飛魔九轉』?」另一個充滿驚奇地聲音接道:「難道……這小子會是掌斃七鳥神翁的天涯遊子?」
「下有九成,他就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天涯遊子廣「哼!當年冷月坪上,四弟慘斃在老魔下,至今想來猶覺痛心,難得這小子在此出現,今天……」「三弟不可冒失,這小子已得老魔真傳,日來掌斃人屠馬坤,力挫黑衣閻羅,就連當年喧赫一埋的穿心白骨爪樊江,昨日在青龍集上,也對他無計可施,你道是好惹的麼?」「難道四弟這一段血海深仇,就此撒手不管了麼?」
此時穿雲燕重重地冷哼一聲:「我兄弟千里而來,為了何事?」
「雖說為了綠玉韋陀,但如今小賊業已插手,豈容他人染指?」
穿雲燕發出一聲冷笑:「不說是那小賊,就是丐門一老頭石驚天那一個又是好惹的人物?是以愚兄才想出一條奇計,打算與兩位賢弟偷上滴翠峰……」「難道大哥有把握制服滄浪羽土?」
「哼!明槍易躲,暗話難傷,先由我與那雜毛搭訕,兩位賢弟則從身後,用血封候的『飛燕斷魂計』招呼,只要我兄弟取得了綠玉韋陀,還怕報不了當年之仇?」話聲一落,肩頭微晃,率先向清翠峰馳去。
驀地,身前一株高大的楓樹上枝葉顫動,一條黃影,快逾疾風,一掠而下,人尚未到,已覺聲威迫人。穿雲燕心神一怔,陡然剎住身形,及至看清來人之後,臉上突然變色,驚惶元地道:「啊!是你?」
冷浩仰面長笑,聲若友吟,眼光中俱是怨毒光芒!
「哈哈!你沒想到吧!」
「老夫已經決意不要綠玉韋陀,你還攔我則甚?」
「綠玉韋陀你到可以拿去,只是……」
「怎樣?」
「留下你們三顆腦袋!」
話聲冷峻,穿雲燕心頭如澆冷水,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情不自禁地連退幾步。站在穿雲燕身後的七指燕,黑心燕,本都是凶戾狠毒的悍賊,此時竟被他凜不可犯的神色震懾,把那種氣勢凌人的狂態,拋到九霄雲外,顫抖著聲音道:「天涯遊子!我川東四燕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苦如此相追?」
冷浩冷笑一聲:「你這老賊既然知道我天涯遊子之名,難道就不知我是『招魂幡』的新主人麼?」三人雖已料到他就是獨指飛魔的傳人,但到底心中還有三分懷疑,現在一聽他自承是招魂幡的新主人,頓時心膽俱寒,齊聲驚叫:「你說什麼?」「我說我是武林至尊,追魂村命招魂幡之新主,今日特來向你付回當年冷月坪上欠債!」話聲冷漠,如同極地寒冷,在這風濤振耳的楓林中聽來,更加叫上膽寒。川東三燕知東窗事發,無法善了,相互一使眼色大喝一聲,六掌齊施,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打到。
冷浩目射精光,恍如未覺,就在掌臨身前七寸之際,驀地冷哼一聲。右手向外一拂。剎時,一股寒森森的狂脫呼嘯而出,勁疾剛猛,兼而有之,只瞧得川東三燕心頭狂震,鬥志全失,驚叫一聲,拔起三丈來高……冷浩面泛殺機,i右臂微曲,左掌往外一彈,五指凌厲無比地勁氣脫穎而出。亂石飛沙,枯枝敗葉,漫天飛舞。川東三燕,在江湖上雖也是一流高手,但與冷浩比,確實差得太遠,只聽啊喲兩聲,七指燕、黑心燕,身形翻出七丈,墜地而亡。
穿雲燕雖然起步較快,但敢是已被指風微微掃中,只覺痛入骨髓,足躁幾乎折斷,勉提一口真氣,身形一落,又復穿出二丈…」
正想二次騰身逃命,突聞刺耳銳嘯,接著剝篤一聲,當前一棵楓樹上,飛來一具獠牙劍士,猙獰可怖的招魂幅。追魂奪命招魂幡令下,從來無人逃出性命,穿雲燕頓時亡魂皆冒,一聲驚叫尚未出口,身子已被一股堅韌的掌風捲上半天,頓時骨折筋斷,熱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