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關山 第九章 無事不登三寶殿
    狂殺一君一聽蒼龍神鷹如此瞧不起他,臉色頓變得鐵青,大喝一聲:

    「老匹夫欺人太甚,老夫與你拼了。」

    倏忽拍出一掌,看是輕飄無力,蒼龍神鷹卻皺了皺眉,凝神而立。

    狂殺一君掌未使直,就撤了回來,微帶吃驚的口吻道:「老匹夫果然有點門道,且吃老夫第二掌。」

    蒼龍神鷹冷冷道:「多出點勁。」

    一股狂飆平地而起,沙石激射,眾人連眼睛都睜不開來,各自退後兩步。

    耳聽蒼龍神鷹冷冷道:「準備第三掌吧。」

    狂殺一君臉色一紅,怔了怔道:「老匹夫別狂,第三掌有你好受的。」

    綺玉心細,發現蒼龍神鷹額角微冒汗珠,心想:「是了,他武功雖然高得駭人,狂殺一君也不是等閒之輩啊!」

    每個人眼光都向狂殺一君投去,見他凝神內視,拳掌互搓,淡淡白色冒出,隨風而逝,心知狂殺一君不顧本身多年苦修,與蒼龍神鷹孤注一擲了。

    蒼龍神鷹含笑而立,意似悠閒,但神光稜稜的眸中卻有慎重的神色。

    四周靜靜地。

    一輪淡月,與淒涼的星辰閃爍著陰涼的光輝。

    驀地一聲厲嗥,破空而起,一點黑影,颯颯飛起。

    眾我轉頭望去,心中各自凜然。

    蒼龍神鷹倏地回頭叱道:「出來。」

    這一霎間,狂殺一君似乎決定了一件事。

    利害閃過腦際,疾快的向旁側密林掠去。

    他身法捷似鬼魅,待眾人回過頭來之時,都不禁驚呼出聲,空曠的草地上,暗淡的月光下,那有狂殺一君的蹤跡。

    蒼龍神鷹也是一怔,慍道:「他會逃走?」

    言下之意,以為狂殺一君在江湖的聲望,竟會做出這種令人不恥的行為,殊感意外。

    鐵劍白昆恨狂殺一君狂妄,乘機說道:「狂殺一君這廝平日作惡多端,人神共憤,不料又得罪老前輩,真是萬事不足以贖其罪,老前輩且替天行道,將他除去,則天下百姓幸甚!」

    蒼龍神鷹不悅道:「你少插嘴。」

    目光四顧一擊,指著神鷹教主道:「你就是新近掘起武林的神鷹教主?」

    神鷹教主道:「正是敝人。」

    蒼龍神鷹冷冷道:「沒出息的小輩。」

    眾人一愕,神鷹教主也呆住了。

    蒼龍神鷹又道:「我不服氣是麼?哼,眼看自己部眾接二連三被狂殺一君殘害,竟悠閒的在旁邊看,若是老夫,豈容他囂張下去。」

    側身指著鐵劍白昆等三人道:「你們也小心點,別以個體所有制做壞事,老夫就不知道,哼!」

    三人被罵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不敢反抗。

    蒼龍神鷹頓了頓,又指著青鳳姑娘道:「女娃兒膽小如鼠,將來也不能成大器,枉費神鷹教主小輩一番心血。」

    青鳳嬌臉一紅,垂一螓首,竟十分委屈似的。

    眾人口裡不說,心裡卻在想:「這蒼龍神鷹一代奇人,武功高不可測,想不竟恁地好管閒事,人家膽小跟他有何關係,硬把人家罵上一頓。」

    蒼龍神鷹肆意罵了一頓,待自己認為氣消之後,才旁若無人的闊步離去。

    鐵劍白昆忽道:「前輩,您的女兒……」

    綺玉芳心大恐,說不出是驚或是慌。

    蒼龍神鷹看了綺玉一眼,冷冰冰的臉色板得更緊。

    綺玉不敢看他,預料一場大難即將來臨。

    片刻,蒼龍神鷹才道:「我的女兒,還不走麼。」

    綺玉一怔,猶豫不決。

    蒼龍神鷹長笑道;「回去,老夫找你好久了。」

    語氣竟溫和了不少,綺玉心想怎麼搞的,他也把自己當做親生女兒看待。

    一陣玄迷,半晌說不出話來。

    再看眾人滿是羨慕的神情,彷彿為自己有這麼一位爹爹而羨慕,不禁芳心怦動,鼓足勇氣向蒼龍神鷹走去。

    蒼龍神鷹慈笑一聲:「乖孩子。」

    竟伸手撫著她秀長的頭髮。

    鐵劍白昆暗想:「蒼龍神鷹果然疼愛他的女兒,幸而自己沒得罪她,否則自己就倒霉了。」

    遂巴結的道:「前輩千金好俊的輕功,足見將門虎子,毫不虛訛,晚輩欽敬萬分……」

    蒼龍神鷹笑哈哈的道:「是麼,老夫並無傳給她什麼啊!」

    鐵劍白昆諛笑道:「前輩一代奇人,令千金只消耳聽目染,也勝過晚輩十倍有餘。」

    蒼龍神鷹笑道:「乖孩子,你還想玩玩麼?」

    綺玉茫然點頭,蒼龍神鷹又柔和的道:「年青總是愛玩,也好,讓你多玩幾天,等到玩膩再回家也行。」

    綺玉茫然道:「回那個家。」

    蒼龍神鷹笑道:「爹爹差點忘了,十天後爹爹找你便了。」

    鐵劍白昆暗想蒼龍神鷹怪僻孤傲,惟對自己女兒百般愛護,唔,看她神情彷彿甚是怡然,足見蒼龍神鷹如何嬌縱此女子。

    蒼龍神鷹取出一塊玉符交到綺玉手中,慈祥的道:「乖孩子,江湖上步步危險,寸寸陷阱,你要當心一點啊。」

    溫柔的語氣,就像即將分手的父女,頻頻叮囑。

    這個場面,十分感動人,於是,大家對綺玉另眼看待。

    蒼龍神鷹闊步而去,直到背影消失,眾人才長吐一口氣,肆意活動自己筋骨,綺玉怔怔出神,敢情從方才到現在她弄攪不清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蒼龍神鷹脾氣之古怪,天下聞名,這種事情到不算稀見,只是她不知道他的性情罷了。

    蒼龍神鷹最重外表,只要看得順眼,一切事情好辦,如果看不順眼,即使自己的女兒平等待遇。

    人人對他知之卻不甚詳,尚自以為綺玉是她親生女兒,一代奇人的女兒必跟普通人不一樣,於是,很多人圍攏過來,找她攀談。

    她心裡有數,但在外表上,卻不讓自己的疑迷之情流露出來。

    神鷹教主目視遙空,似乎為這事情陷入疑迷的思潮裡,逕自發怔尋思。

    鐵劍白昆瞥見神鷹教主依然安好無損,心中一凜,不禁緩緩向他走去,笑道:「幸會,幸會,神鷹教主也在這裡,兄弟等拜見了。」

    綺玉凝目視去,鐵劍白昆左掌輕輕抖動,狀似正在運功,忙不迭嬌叱道:「站住。」

    鐵劍白昆一聽綺玉喝叱,忙湧上一付笑容,十分恭敬的道:「姑娘叫的是在下麼?」

    「正是。」

    鐵劍白昆乃笑哈哈的問道:「姑娘有何見教。」

    綺玉知道自己此刻在他心中所佔的位置不同,也不客氣,命命式的道:「這裡沒你們的水,請別多管。」

    這話無疑下逐客令,鐵劍白昆道:「姑娘的意思是——」

    綺玉冷冷道:「走開,越走越好,姑娘討厭看見你的面孔。」

    鐵劍白昆臉色大變,但又無可奈何:「好,在下此刻就走。」

    領著和尚,中年文生悻悻而去。

    青鳳掩口笑道:「啊,他們狼狽的樣子真好笑!」

    綺玉冷冷道:「有何好笑,哼!幼稚。」

    青鳳粉臉一紅,竟泣然欲淚。

    小姑娘好柔的心腸,綺玉忽感不忍,接道:「這三人都是壞人,姑娘當然冷言冷語對待他們。」

    青鳳低垂不語。

    神鷹教主忽歎一聲,道:「青鳳,別跟那位姊姊嘔氣。」

    青鳳道:「師傅,我沒跟她嘔氣,我並不討厭她啊。」

    神鷹教主道:「這才乖,扶我回去吧。」

    青鳳輕舒手臂,扶住神鷹教主一步步離去。

    數百位大戰未死的怪客,緊縮隨其後,那七位少年男女走在最後面,指手劃腳,低聲議論私語。

    「大哥,青鳳好像很關心師父。」

    「嗯!青鳳心腸好,人也最重感情,當然感激師父的愛護羅。」

    另一人口氣有點妒意:「大哥,我不明白,咱師兄弟姊妹裡,師父他老人家惟獨疼愛青鳳,她那一點比得上咱,膽子小,人又柔又弱,師父想要將教中要務,給她處理呢。」

    「大哥」說道:「我也不太明白,想是師父憐憫她柔弱,所以特別疼愛她的緣故,再說,青鳳人長得最美,心也最細,把師父照顧得無微不至……」

    「大哥,弟還是不明白,咱弟兄姊妹那個不細心服侍師父,他老人家怎能厚此薄彼呢。」

    「說話小聲點。」

    那「大哥」搖頭道:「也許師父心裡的看法不同,咱們不能怪青鳳。」

    「聽說青鳳是已故的劍客『七星穿雲』的女兒。」

    「不錯。」

    「據江湖傳言,『七星穿雲』生前公正好義,武功高強,是個沒攔遮的血性漢子,其得人心。」

    「嗯。」

    「七星穿雲路中暴斃,只留下了這麼個女兒,孤苦零仃,柔弱可憐,所以師父特別疼愛她。」

    綺玉跟隨其後,心中對神鷹教主甚是懷疑,因為那對曾令人不能自克感情的眸子,委實太像越飛了。

    七人回頭張顧一眼,也不阻止她。

    蒼龍神鷹的女兒,在江湖上所佔的份量並不很輕,他們都想藉機會攀個交情,於是綺玉參加了他們的行列。

    步伐聲驚起無數夜梟,拍拍飛起,東方已現魚肚白色。

    左邊那少年道:「聽說明天教裡有個盛天會議,屆時各派掌門,天下豪傑受邀而來,咱們可不能在這些人面前丟人現世啊。」

    「五弟,你怎麼老記掛這些,你怕嗎?」

    「笑話,除了師父,師兄之外,小弟怕過誰來,只是從來未曾經過這種場面,有點緊張罷了。」

    另一人道:「蒼龍神鷹老前輩的千金,你願湊個趣否?」

    綺玉道;「很想,就怕各位不答應。」

    「這是那裡話,憑蒼龍神鷹老前輩的名望,明天全場人都要向你注視了。」

    這少年似對綺玉甚有好感,途中不時側首望她,有時目光會閃耀出火一樣的熱情神采。

    「姑娘如不嫌棄,敝兄弟就與你做個朋友。」

    綺玉道:「感情難卻,姑娘怎敢拒絕。」

    少年人臉色浮上一片喜色,眼睛更明亮了。

    「我師父叫我『雲龍童子』,你若願意,也這樣稱呼我好了。」

    綺玉道;「我叫綺玉。」

    少年人道;「令尊蒼龍神鷹武功蓋世,光憑名氣就把任殺一君嚇跑了,綺玉姑娘是他老人家的千金,必定學得一身超凡入聖的武術吧。」

    綺玉道:「慚愧得很,姑娘生性好玩,不肯練功,並無多大成就。」

    雲龍童子偷覷她一眼,笑道:「姑娘太客氣了,希望有暇之時,我能得到姑娘一點教益。」

    綺玉道:「別把姑娘看得太重,其實姑娘除了懂個一招兩式外,一無所長,不如你們跟隨神鷹教主,學得一身好技藝。」

    雲龍童子皺眉道:「我師父武功高不可測,但他老人家卻只肯傳我們師兄弟千些比較平凡的武功,像那種獨門絕藝,我們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學得。」

    綺玉安慰道:「皇天不負苦心人,不會的,你們都是他徒弟,早晚會得到他壓箱底的絕技。」

    雲龍童子搖頭道:「說實話,有的時候,我……我很不滿師父厚此薄彼,私將獨門技傳給青鳳……」

    綺玉笑道:「你怎知道的?」

    雲龍童子愁眉苦臉道:「當然可以猜忖得出啊。」

    從一段簡短的談話中,綺玉已然看出雲龍童子這個心地坦率,個性執拗的年青人,對他暗生好感,聞言不禁嬌,笑道:「你這人疑心太重,光憑猜怎可猜出一切呢。」

    雲龍童子歎道:「是的,我疑心太重,不過,確有這事呀!」

    頓了頓又道:「起初,咱師兄弟姊妹倒看不出來,後來……在一次廝拼中……我們忽然發現青鳳身法怪異,竟是我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功夫,於是,我們開始懷疑師父有偏心的行為了,唉……」

    那被喚「大哥」的道:「師弟太嚕囌了,這些咱們心中的事,怎好隨便告訴別人!」

    怎覺話中暴露的意思太多,補上一句道:「這些事不能告訴旁人,尚請姑娘原諒。」

    綺玉笑道:「沒有什麼啊!」

    驀地,一聲尖叫,令人毛髮慄然。

    尖叫之聲,出自前方,只見「大哥」臉色微變,匆匆道:「不好,是青鳳的聲音,我去看看。」

    一個掠身,便超過眾人,綺玉忙跟隨過去。

    只見青鳳眉緊鎖,本是白嫩勻紅的面靨一變為蒼白痛苦,那欺雪寒霜粉臂正插著一柄骷髏匕首,刀身雪亮,鮮血汩汩從青鳳臂上滴下,神鷹教主則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哥」以為師傅被害,虎吼一聲,奔跑過去。

    「師妹,師傅他可受害了。」

    青鳳驚恐的臉色浮上安慰的笑容,道:「沒有,我看見一道白光向他身上飛來,我心裡一急,就用自己身子擋去,幸好只中在我手臂上,沒傷到師傅。」

    大哥心中放落一塊大石,迅速地把神鷹教主扶了起來,但見他兩眼已閉,頭冒冷汗,是傷痛暈過去。

    這旁。數十位大漢已拔出兵刃,四處搜查。

    「大哥」道:「青鳳太偉大了,怪不得師父疼愛你。」

    神鷹教主悠悠醒來,睜眼便道:「青鳳無恙麼。」

    怎見青鳳臂上尚留著那炳明亮的匕首,道:「快把你師妹臂上的刀拔出來。」

    「大哥」突出一指,點在青鳳「三里穴」上,跟著一握一抽,「雪」的一聲細響,寸餘傷口鮮血如泉。

    青鳳銀牙緊咬連呻吟也不發出—聲。

    神鷹教主憐憫的道:「鳳兒,你為何要這樣做!」

    青鳳道:「我深知師父大病初癒,無法閃躲,所以……」

    神鷹教主默然不語,取過骷髏匕首一看,把柄之處細刻著「靈山病魔」四字,不禁眉頭一皺,道:「靈山病魔?此人名字陌生得很,為可要向我下毒手?」

    又朝「大哥」道:「你去問問師弟妹們,看看誰得罪了靈山病魔。」

    大哥受命而去,神鷹教主取出—盒金粉,替青鳳止住血,歎道:「青鳳,你為何要做這傻事,萬一刀命中身上要命,豈不白喪一命。」

    青鳳道:「我怕師父受傷。」

    神鷹教主道:「師傅常年在刀山劍林中打過滾,豈畏這柄匕首,唉!你手臂本來毫無暇疵的,經此一來,多添了道刀痕……」

    青鳳毫不可怕自己美臂被損,道:「師傅別說這種話,只要師傅無恙,鳳兒就放心了。」

    神鷹教主眸裡流露一股感激之意,不再說話。

    頃刻間,一個漢子匆匆跑來,手中還拿著一張字柬,道:「稟告教主,刺客已逃逸無蹤,只留下這張字柬。」

    言罷,恭恭敬敬俸了過來,神鷹教主接過一看:「神鷹教主日益猖狂,老夫難以容忍,以匕首一柄暫代警語,若再蔑視天下英雄,骷髏匕首是爾喪命之刀。」

    下面屬名為「靈山病魔」四字。

    神鷹教主沉思道:「奇怪,靈山病魔,吾從未聞及,為何到我頭上惹是生非。」

    轉眼望見青鳳鮮血雖止,人卻痛得秀眉緊鎖,猛的握拳一擊,毅然道:「靈山病魔傷吾愛徒,吾豈能與你甘休。」

    目光突然間滿是怨毒神色,綺玉一凜,暗想:「青鳳姑娘是他最疼愛的弟子,無怪他如此氣忿。」

    「大哥」匆匆奔來,道:「師傅,徒兒問遍師弟妹們,卻無一人與那靈山病魔有過過節。」

    神鷹教主霍的站立起來,道:「靈山病魔,果然尋寡找碴來的,傳令五個堂主,調查此人來歷。」

    「大哥」受命而去。

    青鳳道:「師傅,我攙你走,免得傷勢方愈,便因操勞過度而惡化。」

    小妮子滿臉至情流露,反使神鷹教主嚇了一跳,搖頭道:「不……」

    一言未出,便是一個蹌踉,青鳳「啊」的一聲,疾快的扶穩他。

    綺玉滿心不是味兒,掉首而來。

    神鷹教主怔怔望著她纖巧的背影,無緣無故的微歎一聲。

    道路盡頭,便是紅磚高築的城門,眾人一見目的地將到,腳步也加快了不少。

    此時,五更已過,清越的雞鳴,此起彼落,相互回應,這城市的清晨,一切都顯得很寧謐。

    不多時,一排雄偉的樓宇就在眼前,門前兩座石獅,雄踞工右,庭園花香,繼續飄來,那淳郁的芳香,沁入心脾。

    遠遠望去,這一排建築物給人的印象是富麗堂皇,巍峨我壯觀。

    樓宇銅門大開,一群衣裝整齊的壯漢,拱手行出,口稱:「教主回來,有失遠迎。」

    神鷹教主舉手回禮,一言不響,步入房內。

    數千壯漢,雄赳赳,氣昂昂,魚貫而入。

    客廳廣闊,粗燭高燃,神鷹教主逕經正中一隻太師椅上坐下,靠著椅背,閉目休息。

    這些迎接教主回來的壯漢,一見教主神情有異也不敢多問,各自依序就坐,偌大的廳室人群,竟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青鳳心腸柔軟,時刻記掛師傅傷勢,便也移動坐位,靠在神鷹教主旁邊,眾人投以驚奇的目光,青鳳羞得滿面通紅,幸虧神鷹教主並未命她走開,這一點小妮子芳心深處,頗為安慰。

    半晌,神鷹教主猶無動靜,眾人也不敢發問,怔在椅上,你望我,我望你,各人都莫知所云。

    七位少年男女負手立在神鷹教主身後,手握寶劍,默然不語。

    青鳳芳心忐忑不安,腦際浮上一個奇怪的念頭:「我坐在師傅身邊,居高臨下,從大門口看進來會不會像一對夫妻?」

    小妮子私地裡臉又紅了,鮮艷照人。

    經過一段長長的沉默以後,神鷹教主緩緩睜開眼來,眾人看得出來,他目光已明亮多了。

    還沒開口,眉頭暗地一皺,心想:「這念頭怎麼搞的,竟毫不避嫌的跟自己靠的這麼近!」

    平日十分疼愛她,又不好命她走開。

    青鳳微笑道:「師傅好些了吧?」

    神鷹教主點點頭,他面被黑紗蒙住,眾人皆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

    綺玉雖在眾人之中,心裡很不自在,因為這百來人中女人少得可憐,只有東旁數位,南邊兩位,西邊一位,北邊一位,加上那神鷹教主的女徒,一共不過十數位。

    這時,門外又進來五個老者,扯著洪亮的嗓子道:「稟告教主,外面有個殘缺怪人與一位美麗少女口稱要見您。」

    神鷹教主微微—怔,沉聲道:「叫他倆進來。」

    五人應命而去,不多時引進兩人,這兩人一出現,不獨綺玉愕了愕,就是百來位教徒也微微一怔。

    綺玉脫口呼道:「玲姊,你怎麼也來此。」

    這倆人正是殘人與金玲。

    金玲一見綺玉,驚呼一聲,飛速奔下,兩人相擁一塊,喜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金玲長吐了口氣道:「玉妹,別後一切無恙?」

    綺玉道:「只受了一場虛驚,姊姊呢?」

    「跟你一樣。」

    「他是誰,怎跟你一塊!」

    綺玉指的正是殘人,原來殘人自那破廟裡出來之後,便除掉面罩,恢復本來俊朗的面孔,難怪綺玉認不出來。

    但是,殘人身軀臃腫殘缺與他俊朗的臉孔成強烈比照,一時詫異的議論聲,此起彼落,紛響不絕。

    神鷹教主沉聲道:「各位靜些。」

    大廳內頓時鴉雀無言,議論之聲暫定。

    青鳳卻發現師傅身上微微抖著,芳心暗叫奇怪:「師父武功高,修養深,任何大事,都不會露出驚態,自己從師以來,還沒見師傅有今天這種現象,難道這殘缺怪人當真有使他害怕的地方。」

    她暗自擔憂起來,卻不知白著急了一番。

    殘人十分惑人注目,眾人口雖不動,眼珠兒卻一齊向他瞟過不停,這模樣的人,確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

    神魔教主目光掠過金玲、綺玉兩人,突交雜成一種極複雜的神色,半晌,才緩緩問道:「朋友尊姓大名,找敝人又有何見教!」

    殘人道:「在下久不用名,任憑教主稱呼就行,至於在下來意,嗯,說起來還是江湖一句俗語,『無事不登三寶殿』,在下來討藥。」

    神鷹教主一怔,道:「敝人有何靈藥聞名於世。」

    殘人道:「在下討的是『心藥』。」

    神鷹教主不解的道:「何謂心藥。」

    殘人道:「治心病之藥,就是心藥。」

    神鷹教主道:「敝人不但沒有此藥,甚至沒聽說過。」

    殘人微笑道:「久聞教主精通『心病』之理術,在下登門求救,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神鷹教主道:「朋友言語玄妙,敝人聽不懂。」

    殘人笑容一收,正色道:「聽聞教主有治癒『心病』之方,在下才千里迢迢趕來求救,不想教主敝帚自珍,實令在下失望。」

    綺玉道:「朋友聽誰說敝人有治『心病』之能。」

    殘人道:「不乏人人,最有名頭者『蒼龍神鷹』。」

    君雄嘩然,神鷹教主已微微一愕,道:「是他?奇怪,敝人無此能力,蒼龍神鷹一代奇人為何把此事硬往敝人身上推!」

    殘人道:「以蒼龍神鷹名望,想不至於胡言搖人,教主承認了吧?」

    神鷹教主沉思良久,乃無所見,便道:「朋友輕信人言,太不可靠,老實說敝人對岐黃星算之術,一竅不通。」

    殘人臉色倏變,道:「教主在外俠名甚著,竟見死不救,果是聞名不如見面,外方傳言虛訛過甚了!」頓了頓接道:「在下不忘教主盛情,就此別過。」

    一轉身,舉開闊步,往門外悻悻而去。

    人影一閃,五位老者攤開粗大手掌攔住去路,冷笑道:「朋友有眼不識泰山,神鷹教主威震一方,豈是朋友隨意能夠侮辱的。」

    殘人瞠目道:「你待怎地。」

    五老同聲道:「先向教主賠罪,再走不遲。」

    殘人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忽地仰面長笑。

    聲如龍吟,震徹雲霄,無比沉痛憤怒皆於一嘯之中,眾人俱是閱厲豐富,身手不凡的人,聞聲色變,心中共同浮上一個念頭:「好精湛的內功修為。」

    神鷹教主道:「堂主退開,不得待慢客人。」

    神鷹教主果有一方梟雄之風,五老聞言,猶不甘心的瞪他一眼,退開兩旁,殘人轉身說道:「教主如此一說,在下卻不想走了。」

    又道:「神鷹教成立不易,偌大基業皆由苦創出來,教主想是當盡此中艱苦,還望珍惜保存下去。」

    神鷹教主目光炯然,朗笑道:「朋友自負武功修為深厚,出言恐嚇敝人麼!」

    語聲鏗鏘,不亞空山雷鳴,顯然地,在這段時間裡,他已充分的調習恢復原來的功力了。

    殘人冷冷道:「正是,教主想教訓在下!」

    神鷹教主朗笑道:「不錯!」

    霍地站起身來,闊步朝殘人走去。

    他亦是心高氣傲的人,那經得起殘人一再刁難。

    青鳳驚呼道:「師傅,您身體尚未復原啊!」

    人已飛掠過來,托住教主袍袖,教主微微一拂,將她震退三步,繼續朝殘人走去,兩下距離愈來愈近,最後只剩一丈多遠。

    兩人神光稜稜的目光,互一接觸,便已看出對方的內功修為,於是,倆人凝神內視,把丹田氣勁,運至掌上。

    倏地人影電閃,緊跟著「轟」的大響,塵揚沙飛,倆人退回原地。

    殘人微微一凜,道:「神鷹教主果非徒負虛名之輩,再吃我一掌。」

    單臂舉起,就待拂下,驀聽一聲嬌嫩的呼聲傳來:「停住。」

    聲如銀鈴,清冷幽柔,眾人不約而同舉目望去。

    嘿,好美的女人——

    一位淡裝少女輕啟蓮步,向倆人走來。

    只見她眉似春山,眼似秋水,瑤鼻櫻唇,嫩臉紅勻,更是那清麗脫俗的風度,看來仙姿慧心,孤高雅潔,一種高貴的美麗,令人不敢正視。

    那款款蓮步,就像綿綿絮語,秋夜柔風,雪花飄舞,令人陶醉,令人暇思。

    神鷹教主退後一步,殘人卻如洩了氣的皮球,發狠不得,垂手而立。

    這美麗的少女正是他殘手缺足,挖空腦汁心思,獲得一顰一笑的美人,如今他應了金玲的要求,把她從包袱裡放出來,解了她週身穴道,讓她脫離了被桎梏的生活。

    淡裝少女秋波微轉,眾人都覺得她在看自己,淡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覺。

    她代表了世上所有美麗的一面,春天、流水、甜蜜、溫馨。

    只聽她柔美的聲音說著:「多年來,你的脾氣還沒改ど,你曾說過,我不恨你,你將洗手江湖,永過安寧的日子,你食言了,為什麼呢?你總是違背自己誓言……」

    殘人在她面前溫馴得像一隻小貓,吶吶道:「我不能忍受,你從不曾感覺,我缺少了很多東西。」

    淡裝少女清冷的道:「你缺少了很多是麼?」

    殘人吞吞吐吐說道;「你為何只這樣回答我,為何從不問我你缺少的是什麼?」

    倆人一對一答,旁人從言語中根本就聽不出什麼。

    金玲趁著這段時間將淡裝少女與殘人間發生的事一一告訴綺玉,綺玉歎不已,是那淡裝少女國色天香,風華絕代,果是超脫凡塵的仙姝麗人。

    金玲並說:「我已從殘人那裡學了不少武功,但他對我一直神秘莫測,有時一天連授兩種掌法,有時幾天不跟我講話,不知他存著什麼心思。」

    綺玉將自己經過向她訴說一番,金玲歎道:「快快,你已學得他全部武功了,最後呢,他死了麼!白髮老人又去哪裡呢?」

    綺玉道:「這就不知道啦,我學得他全部武功,但由先天的不足,在掌功上不能克盡人意,尤其遺憾的『天雷掌』只學了一招,另兩招尚未來得及學,白髮老人就偷襲來了。」

    金玲暗地一指神鷹教主道:「你懷疑他麼!」

    綺玉道:「是的,我很想掀開他面罩看看,幾日前我第一眼看見他時,心裡就有這麼個感受,姊姊你說怪不怪。」

    金玲細細觀察神鷹教主,沉思不語。

    那淡裝少女道:「我們之間,已經有重重阻礙,勢必隔離,你說是麼,你說是麼。」

    這兩句「你說是麼」,似有萬鈞壓身,逼迫殘人不能不廢然稱「是」。

    淡裝少女道:「我心愛的琴已碎,爹爹已亡,我們之間情緣也將結束。」

    殘人苦著臉道:「不,不能結束,你從不替我著想。」

    淡裝少女幽幽道;「琴碎情斷,算了,往後已待成追憶,我們何必太勉強自己的感情呢,走吧……」

    說到走吧,淒婉的氣氛,籠罩著廳內群豪,各人面目一暗,說不出是何滋味。

    青鳳悄悄走到神鷹教主身旁,握住他的手問道:「師父沒受傷!」

    神鷹教主道:「一點沒有。」

    倆人不再言語。

    青鳳的心偷偷地跳地,她敏感到這沒有言語的剎那,可能是情愛最濃的一刻,是一生中最珍貴的一刻,禁不住發出柔弱的嬌喘。

    不知誰喃喃念道:「沒有你相伴的旅途真難熬……碧綠的原野……你曾說是象徵和平與希望的……現在,卻顯明得那麼寂寞而黯淡……遠山背後……隱著半面橙紅落日……含情脈脈……恰似你投射在我心頭……滴滿淚水,惜別的眼波,晶瑩無缺的月亮……掀開一角蟬翼似的灰雲窗帷,露出光華照人的媚臉……像在向我炫耀……唉……月圓……人不圓……」

    這又是一個傷心人的心聲。

    當許多人向他注視的時候,他寞落的走了。

    淡裝少女幽幽道:「我願永遠安靜地躺在故鄉如茵草上,讓血紅的楓葉為我做棺蓋,溪畔潺潺流水為我奏著安謐的輓歌。」

    眾人看見她秋水似明媚的大眼睛,輕輕蒙上一片閃耀的淚光。

    當她笑的時候,眾人便感到一種青春的活力在跳動,青春的熱情在奔流,像初出湖水的荷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當她傷心的時候,人們又感覺這是萬木枯萎的冬天,遍地霜雪,一望無際,淒涼哀傷。

    不知多少時候——

    殘人倏地大喝道:「神鷹教主,你願不願意為我替她治好『心病』。」

    眾人如夢初醒,抬目望時,佳人不知何蹤。

    眾人心裡在想:「多幽美的情調,彷彿回到自己家人的懷抱似的。」

    這些人從幼就離開家庭,激盪江湖,在長不完的荊棘道上翻滾、搏命,此時,大家意懷念故鄉了。

    神鷹教主手掌一推,青鳳連退三步,只聽他朗笑道:「朋友如此迫人,什麼意思,敝人縱會治癒『心病』,也不答應幫助你。」

    殘人怒髮根根倒立,喃喃道:「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神鷹教主見他一口咬定自己懂得治癒「心病」之術,心中一動,喝道:「先聽敝人一言。」

    不管殘人答應否,接下去說道:「請問朋友,你自稱遇見蒼龍神鷹,請向他生長何種樣子。」

    殘人憤怒道:「瘦瘦高高,滿臉病容。」

    群雄都見過蒼龍神鷹的真面目,聞言不禁舌噪起來。

    神鷹教主心想果然不錯,此人中了自己仇敵之計,征示意止住眾人喧嘩之聲,沉聲道:「神鷹教下數百人都是見證,請問看看,蒼龍神鷹是否生像朋友所稱瘦瘦高高地,滿臉病容?」

    頓了一頓又道:「哼,此人施鬼謀把你欺騙,他利用蒼龍神鷹近來忽現江湖的傳謠,欲想以反間之計,謀得你我火拚……哼,幸虧敝人我問一句,否則……」

    殘人迥目四顧,見眾人皆露出譏諷的樣子,似嘲弄他的無知,不禁大吼一聲,奔出門外,一面高聲吼道:「好小子,騙得我好慘,看我不把你粉身碎骨。」

    神鷹教主靈機一動,道:「五位堂主快追躡其後,此人口稱那瘦長個子,滿面病容的人大概就是什麼『靈山病魔』了。」

    五人應命而去。

    神鷹教主手掌一拍,道:「各就各位,待會受傳單邀約的人就要到了。」

    眾人哄然,各別就座。

    神鷹教主高聲宣佈道:「今天是神鷹教一個重大日子,成敗皆在此一舉,各位好自為之,勿使我失望。」

    眾人平舉雙手高呼一聲:「神鷹教萬歲,教主萬歲。」

    聲浪極高,神鷹教主含笑點頭,十分安慰。

    忽地,門外守護侍衛呼喝起來,只見三人從容排眾進房,為首一人鷹鼻鷂眼,身軀修偉,長髯垂胸,滿臉肅煞之氣,望而生畏,身穿天藍長衫。

    在他左側,卻是一個五短身材的人,一身青綢長袍,留著兩撇八字鬍,但雙目神光炯炯,一臉精悍之色。

    右面是一個白髮白髯,骨瘦如柴,雙目如睜如閉的老叟。

    神鷹教主一見三人,頓朗笑一聲,拱手迎接道:「什麼風把塞北三燕吹來的,敝教生輝不少,請坐請坐。」

    三人大剌剌坐下,那鷹鼻鷂眼的道:「教主不必客氣,老夫等來此,一來為赴教主之約,二來與教主商量一件事,不知教主能夠答應否!」

    神鷹教主冷笑道:「好說,好說,塞北三燕即來敝教,便算敝教貴客,有什麼事情不好商量!」

    鷹鼻鷂眼之人,微微一笑,道:「教主如此慷慨,老夫多此一問——」

    微微一頓,目光流轉,眸了青鳳姑娘一眼,道:「敢問教主十大高徒之中,是否有一位是『七星穿雲』的女兒。」

    青鳳嬌靨一白,霍地站起身來。

    神鷹教主低哼一聲道:「青鳳別急,為師自有方法應付。」  青鳳目光瑩瑩,閃動一片淚光,咬著芳唇道:「多謝師父。」

    神鷹教主道:「不瞞三位,敝教確實有一位『匕星穿雲』的女兒,不知三位問這做什麼?」

    鷹鼻鷂眼之人道: 「七星穿雲生前與老夫甚有交情他臨終時,曾托老夫善待其女,以親生女兒之情看待,老夫一口承允,卻慚愧一直沒機會好好撫育,使她白受了不少苦楚,老夫想起來深感不安……」

    神鷹教主笑道:「尊駕的意思是帶回七星穿雲獨女,以了七星穿雲臨終之托。」

    塞北三燕老大頷首道:「正是,盼教主賞個薄面。」

    神鷹教主道:「三月前,敝人行道江湖,逢值七星穿雲負傷與三個蒙面怪客拚鬥,敝人心有不平,遂加援助,三個蒙面怪客不敵逃逸,七星穿雲已頻臨垂死邊緣,他問明敝人身份之後,便囑咐一事,請問三位大駕,可知這事是什麼?」

    塞北三燕怔了怔,對望一眼,同聲道:「不知道。」

    神鷹教主嘴角浮上一絲難測的笑意,淡淡道:「三位大駕,願知道其中曲折否?」

    塞北三燕眸子一轉,透露一絲驚疑之色,那鷹鼻鷂眼的老人沉聲道:「且請教主詳告一切。」

    神鷹教主道:「七星穿雲本是血性漢子,一身行事光明磊落,甚得好評,不料在他俠名盛隆之時卻做了一件有昧良心的事,這件事也算他無心之過,但卻受萬人指責,因此他憂憤萬分,心恢意冷而落落寡歡——」

    轉眼見青鳳默流眼淚,淒婉至極,不禁低聲勸慰道:「青鳳別傷心了,為師替你主持一切。」

    沉聲接道:「這件事想三位必也十分清楚,不用敝人重複多言。」

    燕北三燕脫口說道:「是不是那『良氏』兄弟無辜被殺……」

    神鷹教主淡然道:「不錯,『良氏』兄弟以俠肝義膽,熱血豪情崛起江湖,他三人武功並不高,人緣卻極佳,無論黑白二道,正邪兩派,只要義氣漢子,都跟他三人有來往,當年提起良氏兄弟,幾乎無人不識……」

    「所謂樹大招風,這良氏兄弟在外名氣太響,難免遭一些陰謀小人的妒嫉,商洽結果,在一風高月黑的夜裡,這些妒嫉他的人,設計了一項鄙卑的『仙人跳』害他……」

    「這些人面獸心的小人,知良氏兄弟當夜必經過那一個小村落,於是先由一個卑賤的女人同謀者,發出呼救之聲,夜深人靜,這呼救聲很清晰的傳到良氏兄弟耳裡,良氏兄弟武功不高,卻是俠肝義膽的人,傾聽之下,誤以為黑道採花盜匪正在凌辱善良婦女,盛怒之下,匆匆尋了過去。」

    「這些卑鄙小人早已計劃,一見良氏兄弟趕來,佯裝不敵,落荒逃去,良氏兄弟不知有詐,一見那賤婢全身穴道被制,遂解開賤婢穴道,不料賤婢突起攻擊,良氏兄弟倉卒不及防避,被點中手臂麻穴,全身勁力為之盡洩人……」

    「這時,他弟兄三人才知道自己一個不察,中了小人詭計圈套,但後悔為不及了,那賤人無恥之極,將三人擺好一個欲凌辱她的勢子,一面張口呼救……」

    「無巧不巧,七星穿雲經過此地,一聽夜半有婦女求救,疑心大起,尋向發聲來源,臨窗一看,不禁心頭火起,他是認得良氏兄弟的,一看這三人俠名卓著,卻在這無人的小村落裡,做這等壞事,不禁怒火沖天……」

    「七星穿雲生平最恨面裝慈善而私下無惡不作的人,心中認定良氏兄弟是這一類的人,一聲不響,拔出長劍,便殺了良氏兄弟……」

    「後來,真相大白,他後悔莫及,痛心異常,遂雲遊名澤大川,將滿懷憂火內疚寄托於大自然環境之中。」

    「這時,江湖上傳出了風聲,有三人自稱是良氏兄弟的刎頸知友,欲尋七星穿雲報殺友之仇,七星穿雲本是血性漢子,為了誤殺良氏兄弟一事,終日心緒不寧,良心難安,一聽有人替良氏兄弟報仇,當下愁懷大開,毫不抵抗的讓那自稱良氏兄弟知友的三人處制,他一連中了數掌,不但不以為痛楚,反而引聲大笑,一腔積壓之鬱悶,豁然暢開。」

    「但是,這三人重施殺手,擊了他幾掌之後,認定他必死無疑,得意之餘,遂將自己計謀,與設好的圈套一一告訴他,七星穿雲一聽這三人竟是計謀的主持者,不禁又是驚疑,又是憤怒,他武功本高,盛怒之下,一股精神力量使他脫出三人包圍,玄妙的支持了兩個晝夜不死……他要報仇……他要告訴他唯一的女兒……因為他是無辜的……」

    「一個黃昏,七星穿雲終於難以支持下去了,心腸一硬,竟欲跟三位拚命到底,眼看他就要喪命於三人毒手,這個危機萬分的時候,敝人來了,仗義擊退三人,並從七星穿雲口中得知一切,並答允他臨終的要求,將他唯一女兒收羅門下,傳她武功……」

    神鷹教主一口氣說到此地,青鳳已泣不成聲了。

    這美麗的少女性情本極柔弱,一聽父親落得如此悲慘下場,更哭得如杜鵑啼血,帶雨梨花,楚楚動人,眾人臉色隨之一暗。

    神鷹教主慈愛的撫著她烏細秀髮,忽地一抬頭,兩道稜稜神光,返射塞北三燕臉上,沉聲道:「敝人故事到此結束,不知尊駕三人在七星穿雲口中得了些什麼囑咐。」

    塞北三燕霍地站起身來,道:「七星穿雲只囑咐教主收育他唯一女兒麼,有沒其他……」

    以下的話語似覺不妥,倏而住口不言,臉色各是一片肅穆表情。

    神鷹教主冷冷道:「還有的就是報仇的事,這與三位無關,恕敝人不能奉告!」

    「什麼!」

    塞北三燕面上浮上一絲驚色,匆匆道:「七星穿雲全告訴教主了?」

    神鷹教主嘴角難測的笑意頓然浮上,故做驚訝的道:「是的,各位沒聽七星穿雲說過這段離奇的遭遇嗎?」

    三人怔了怔,廢然坐下。

    那鷹鼻鷂眼之人默默注視神鷹教主,但神鷹教主以紗蒙面,根本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他若有深意的問道:「教主可曾聽七星穿雲說過,那三個蒙面人是何方俊傑人物!」

    神鷹教主倏地長笑一聲,笑聲之中無形透露許多肅殺之氣,三人眉毛一揚,只聽他道:「這個……敝人那時心神不寧,沒讓放在心裡,不過……好像是極有一點名望的人……」

    三人同時問道:「教主受托為他報仇麼……」  此言一出,似覺不安,疾快的補上一句道:「如果教主已答應為他洗雪冤情,則老夫等就不用再辛苦追訪他的仇人了!」

    「不錯!」

    神鷹教主神秘莫測的接道:「七星穿雲臨終之際曾提起三人,並說三人是他不可多得的知已朋友,今一見面,果非虛言,敢情三位為了他的冤仇,還辛苦跋涉了不少路程。」

    三人閉口不言,眉頭深深皺起。

    顯然,神鷹教主一言一行都十分難測,即像好心,又似譏諷,一時之間,分不出他存的何種心思。

    神鷹教主又道:「不過,三位別誤會,敝人並未答應為他洗冤雪恨,只答應為他教育唯一女兒,傳她武功!」

    三人插口道:「教主的意思是讓七星穿雲的女兒去擔

    當洗雪她爹爹冤仇的責任?」

    神鷹教主長笑道:「父仇子報,敝人雖敬佩七星穿雲血性漢子,但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當然由他女兒去做了,三位替他擔心什麼。」  三人眉頭一皺,似乎以最後一句話聽得甚是刺耳,那鷹鼻鷂眼的人眸裡煞光一隱而逝,沉吟道:「那三人既然頗有名望,想武功也必十分高強,七星穿雲唯一女兒,體質孱弱,縱有教主這等師父,恐也無法完成其父遺志。」

    「三位說的不錯……」

    神鷹教主接道:「實不相瞞,敝人為此緣故,曾暗下思忖過,七星穿雲獨女即為敝人門徒,敝人就不能置身事外,但父仇子報,敝人雖有此心,亦無法橫插一足,免得江湖言閒流語允聽,這個難題,深擱胸懷,日思夜想,思不出善全之策,最後靈機一動,方想起一個至善方法。」

    塞北三燕眉頭一揚,齊齊問道:「請教主說來聽聽。」

    神鷹教主先不回答,逕自回身喝道:「蒼龍,快來拜見伯父。」

    那被稱「蒼龍」的白衣少年穩步而出,張著炯炯精光的眸子恭身道:「弟子拜見伯父!」

    塞北三燕一怔,乍見神鷹教主道:「這位是良氏兄弟的兒子,名叫蒼龍,三位以為如何。」

    塞北三燕怔怔打量這良氏弟兄的兒子一眼,見他目光炯然,步伐穩健,兩旁太陽穴高高鼓起,心雖不知是怎麼回事,卻頷首讚道:「此子精華內斂,神儀暗蘊,年紀不大,內功修為之高,卻非易事,想不到良氏弟兄有此後裔,死也瞑目了,若吾弟兄沒走眼,此子將來成就之高,必為芸芸武林開放一朵奇葩。」

    蒼龍又行一禮,口稱:「多謝伯父稱讚,弟子生性愚笨,無地自容。」

    許聲之中,卻沒一絲真摯的感激情感在內。

    神鷹教主道:「此子內力深厚,足可彌補七星穿雲獨女之功力不足,所以敝人放心由這倆七星穿雲與良氏弟兄的後裔去幹,就是這個道理。」

    蒼龍默默不語,恭身退回,當他走到青鳳身邊之時,倏地頓足不走,倆人對望一眼,各自不覺的低下頭去。

    蒼龍閃亮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恨意。

    如果旁邊有位情場老手的話,他可以看出他目光流露的恨意,不是因上代誤會而仇視,而是情場上互相誤會的恨意。

    蒼龍在喉嚨間哼了一聲,走回原位,與六大門弟並肩站著。

    青鳳瞭解他的心情,然而,芳心卻受一種奇妙的感情支配,不能自克。

    神鷹教主目光犀利,明察秋毫,當然一絲不露的看清倆人瞬間的動作,微微一歎道:「青鳳,你又跟蒼龍鬧蹩扭了。」

    青鳳羞不可抑,道:「沒有!」

    神鷹教主揮手道:「去向他解釋,你們倆人中間沒有什麼誤會的。」

    青鳳十分不心甘情願的退回十大門徒行陣,她卻低頭不言。

    神鷹教主道:「塞北三燕,敝人一番心血總算沒白費,此七星穿雲與良氏弟兄的後代已遂漸壯大,三位可放心了吧。」

    塞北三燕道:「或是七星穿雲臨終所托,在下毫無不盡,豈不永愧於心。」

    青鳳、蒼龍倏地盯他一眼,目光中各射出一絲怨毒的神色,神鷹教主側首笑道:「你們解釋清楚了麼,嗯,這才對,你倆是應該敵氣同仇啊。」

    倆人本是滿懷怒火,忍不住要爆發開來,被他如此一講,頓時發作不得,垂下頭去。

    神鷹教主朗笑道:「閣下為友之情可佩,但此二子皆追隨敝人多年,三位雖有此心意,恐無法獲得二人諒解。」

    青鳳、蒼龍失望下卻不平的想:師父光閒聊,為何不與他們反臉呢,難道師父有所苦衷不成。

    金玲低語道:「妹妹,你可曾發現神鷹教主不但身體長得像他,就連動作、嗓音也無多大差別!」

    綺玉道:「是啊,如果真是他,為何不與我們見面?」

    倆人芳心一陣痛楚——

    金玲道:「恐怕我們猜錯了。」

    綺玉道:「我也這樣想,越大哥是至情的人,不會如此薄情,十分之八是看錯人了。」

    金玲道:「我們找機會,掀開他面罩看一看,如果他真是越飛大哥,我們就不再理他了。」

    綺玉頷首稱是,倆人心中湧上苦、甜、酸、辣等滋味。

    突地,門外一陣喧嘩——

    十三個粗獷的漢子闊步進來,這十三人間高矮均勻,就連面孔也差不了多少,剛進來不久,那一股無形中流露的豪獷之氣,便傳遍每一個角落。

    神鷹教主朗笑道;「十三斗士,果然言而有信,敝人有幸與各位合作,真乃生平榮幸之事。」

    那十三斗士當先一位,粗濃的眉毛微微一轉,抱拳道:「兄弟來遲,尚請教主原諒。」

    十三人找定位置,才一坐下,立刻響起一陣滑啦啦聲音,眾人吃了一驚,仔細見時,才啞然尖笑。

    原來十三斗士腰身各扣著一條銅鞭,長達八尺,沉重異常,與地相碰,自然脆響不絕。

    神鷹教主笑道:「簡陋之地,無物響客,甚覺不安。」

    轉首一顧,喝道:「司務何在。」

    東旁畢直恭立的一群紫衣漢子,同聲應道:「敬聆教主吩咐。」

    神鷹教主道:「快將陳酒佳餚拿來,不能待慢客人。」

    一聲洪亮的「是」,十來位紫衣漢子雄赳赳,氣昂昂步入內室。

    十三斗士點首豪笑道:「教主氣派不凡,不愧一方之雄,兄弟算是開了眼界。」

    忽見塞北三燕眉毛一軒,不禁洪笑道:「原來塞北三位大駕也在此地,兄弟有眼無珠,唐突之至,哈哈哈!」

    塞北三燕見他談笑間,臉色始終無一絲驚敬之色,不禁微感不悅,冷冷道:「十三斗士名聞天下,老夫三人徒負虛名,共聚一堂,不嫌高攀,實令老夫心銘莫忘。」

    十三斗士微微一怔,那為首的漢子微笑道:「塞北三燕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塞北三燕冷冷道:「十三斗士昔年吒叱大江南北之時,塞北三燕尚還默默無聞哩,想不到竟蒙如此看待,何幸如之?」

    言下之意,分明以正說反,暗譏十三斗士崛起江湖不久,便日空一切,甚至不把他等老前輩放在眼裡。

    十三斗士何等人物,豈有聽不出之理,各自臉色一沉,站起身來,道:「塞北三燕,屢次出言相譏,是何意思。」

    這些人傑傲不順,心中從就不知何是「畏懼」,只知人負我,我負人,人欺我,我欺人的道理,當然不買塞北三燕的帳了。

    塞北三燕老臉倏變,一鋌而起,那三燕之首冷笑道:「十三斗士是雄傑之輩,老夫斗膽領教十三位絕技高招。」

    言下大有睨視十三斗士,願以已身對抗十三斗士連手。

    十三斗士之首洪笑道:「好,好,塞北三燕自持武功,想是要教訓兄弟等了,來,來,來,咱們到外面去。」

    神鷹教主不願同室之中,引動干戈,一見眾人怒目相同,不禁朗笑一聲道:「各位遠來是客,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動腳,徒惹江湖上的閒言流語。」

    左手一擲,握住一隻精鋼打製的燭台,暗用內力一捏,剎那「咕咕」連聲,那寬達兩寸,堅硬無匹的銅燭台,竟吃他以絕頂的內家神功摧毀於無形之中,只見他手微一揚,那銅燭台應手而出,下半邊只變成一堆銅碎粉末。

    這手神功,放眼天下,能夠與之頡頏者,恐還找不出幾位。

    眾人駭然相願,雖知神鷹教主有意炫露此功,震壓群雄,但都為他絕頂神功內力震撼而不敢輕舉妄動了。

    十三斗士齊道:「教主武功蓋世,兄弟等不過一介客人,怎敢冒犯。」

    說著,緩緩坐下。

    塞北三燕對望一眼,也安靜下來。

    神鷹教主沉聲說道:「這只燭台就可如咱們,處同室之內,不作禦敵的準備,反而平戈相對,豈不讓敵人拍手稱慶。」

    十三斗士道:「教主教訓得是,兄弟十分慚愧。」

    神鷹教主朗笑道:「各位別這樣說,其實,敝人也有不是之處,輕易動怒,足見平日修養不夠,各位請別見怪。」

    這些人見過他神奇武功的表演,對他當然是唯唯諾諾,心悅臣服。

    塞北三燕默默不語,目中卻露出異樣神奇,像似畏懼,又像似嫉妒。

    蒼龍猝然發現,見三人滿面怨毒之意,想起自己爹爹叔叔的慘死,不禁一個虎步竄了過來,右手運勁,揚起老高。

    神鷹教主知他的心意,左手微拂,道:「回去。」

    蒼龍即被一股大力送出三、四步外,禁不住含淚叫道:「師父,您……」

    神鷹教主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此刻不是動手時候。」

    蒼龍激動的道:「師父,我不能再忍耐了啊!」

    神鷹教主目中神光炯然,傲慢道:「你不肯聽話?」

    蒼龍道:「弟子想……想替父叔報了仇,再任憑師父處罰。」

    神鷹教主怔住了,他調教出來的徒弟居然開始違逆自己的意思了。

    情感,理智在交突間——

    怎地,一個少女伸出一條玉樣潔白的手臂,拉住他的肩膀,道:「我們是師父教養出來的,我們要聽話啊。」

    蒼龍回眸一看,此人正是青鳳。

    心中九曲百轉,暗歎一聲道:「師父原諒徒弟無知。」

    匆匆退回原位。

    神鷹教主側身一瞧,目光恰好接觸青鳳那對明亮清冷的大眼睛,不禁微微—驚,他很明顯的看出,那雙明媚的大眼睛中流露出許多愛戀之意。

    青鳳中驚覺了,羞得滿頰皆暈。

    忽地,門外匆匆奔來一人,大聲道:「報告教主,武當、雁蕩掌門率領門下眾徒駕到。」

    神鷹教主目中神光一現,道:「請他們進來便了。」

    說話間,倏在一聲洪笑傳來:「神鷹教主屢次以柬傳邀,卻之不恭,老夫來也。」

    神鷹教主起身相迎,目光煞光隱隱一現,立刻便消逝了。

    「武當、雁蕩為當今武林兩大門派之一,敝人何幸,能夠請來主持武林泰山北斗的掌門人一談,實是生平榮譽。」

    眾人目光一亮,只見兩個道貌岸然,面目清奇的全真走了進來,左面一位手持雲佛,步伐灑脫,飄飄欲仙,正是雁蕩掌門玉真子。

    神鷹教主騰出左近位子,讓給倆人,並吩咐屬下端杯送茶,忙個不亦樂乎。

    武當掌門,紫陽真人,手撫三綹長髭,顧盼有威,春風滿面,頻頻向注視他的人點頭,風度至為瀟灑。

    倆人身後各站住五位英風逼人,目光炯然的年青人,想是倆位掌門之徒,此刻眼見師父風采奪人,名望盛降,引得群雄不時投以好奇的眼光,心中也覺十分榮譽,神色間慚慚浮上一片傲色。

    金玲側顧綺玉道:「妹妹,這玉真子老道是越大哥的仇人,我們苦學武技,為的是什麼,待會非讓他吃一點苦頭。」

    綺玉悄然道:「我也有這個意思,一言為定。」

    倆人互相凝視,發出會意的微笑。

    神鷹教主把雁蕩玉真子,武當紫陽真人向塞北三燕,十三斗士介紹一番,塞北三燕、十三斗士心中懷著一肚子鬼心意,卻也不得不在表面上裝出傾慕的笑容。

    玉真子沉聲道:「今番承各位愛戴,足令吾銘心難忘,各位在江湖上都是俠譽極深,極得聲望的英雄豪傑,尚望善加保持,必為中原武林發揚光大!」

    金玲暗呸道:「鬼話。」

    驀見十三斗士之首,左掌緩緩而動,探入懷中似在摸什麼東西,右掌緊張扣鋼鞭,大有猝起發難的意思,金玲不禁用肘撞了撞綺玉道:「妹妹,你瞧那十三斗士老大,不正跟咱們一樣心思……」

    綺玉順眼望去,嬌笑一道:「姊姊,咱們有熱鬧瞧了。」

    金玲皺眉道:「小妮子不知自己有多危機,還抱著看熱鬧的心思。」

    談話間,忽見雁蕩掌門人目光灼灼正注視自己,金玲芳心一跳,暗道:「不好,久聞玉真子內功深湛,這幾句話,不要讓他以『地聽』之術偷聽而去。」

    再見神鷹教主有意無意向這邊投來的一眼,那神光湛湛眼神中微微透出責備的意思,不禁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了。

    玉真子低聲向身後五位年青門徒,說了一番話,五位年青劍客,大剌剌的走到十三斗土之中坐著,不時左顧右盼,發出冷笑之聲。

    綺玉驚道:「姊姊,他耳朵真靈……」

    驀見神鷹教主投來責備的一瞥,嚇得不敢再講下去了。

    金玲使了個眼色,在綺玉耳畔道:「妹妹,你細眼看看,那神鷹教主欲對玉真子不利呢!」

    綺玉順眼瞟去,不禁芳心怦動。

    只見神鷹教主談笑如故,一隻手掌卻緩緩提至胸前,與另一隻手握著,姿勢十分自然,但兩手交握之時,卻有意無意互相搓著,生像寒冷的老人,互搓著手取暖似的,倆人卻看得出那是一種提氣的方法。

    金玲悄聲道:「妹妹,這人十分機警,這個樣子不但可以防身,而且可做攻擊,你要他雙掌一番,玉真子、紫陽真人難逃—死。」

    綺玉道:「嗯,他懷著什麼鬼胎呢,為什麼他也跟越大哥一樣,和玉真子、紫人有仇!」

    神鷹教主雙掌互搓,頻頻與玉真子談話,都未下手。

    玉真子笑容可掬,像似神鷹教主說中他最高興讓人提及之事,無形中,流露十分高興的樣子。

    十三斗士各望了玉真子五大門徒一眼,透出許多不悅的意色。

    那十三斗士之首嘿嘿笑道:「各位都是一代奇人徒人,武功想也不凡吧,兄弟很想藉此機會睹一睹名震天下的雁蕩派絕技,不知可賞臉否?」

    距離最近一位少年,滿面傲容,冷冷道:「有何不可,等會……」

    十三斗士老大忽笑道:「如此,兄弟要放肆了……」

    一言未了,早有準備的翻掌抓去。

    這青年與他坐得最近,大意之下,毫無防備,只見手影一閃,眼看手臂一緊,自己一條手臂已吃十三斗之首扣住了。

    羞怒之下,反掌抓去。

    十三斗士之首洪笑一聲,手掌運勁一撞,這少年頓時氣勁盡洩,掌至半途便縮了回來。

    只聽他嘿嘿笑道:「閣下承讓了,但太令兄弟失望,雁蕩門人聽說盡得掌門傳授,為何輕易便吃兄弟抓住,難道兄弟生病了……」

    此人傑傲至極,方得少利,便出言譏諷。

    少年人吃虧在大意之下,不曾防範,現受此人譏諷,不由氣得俊臉鐵青,渾身打顫,暗聚全身內勁,奮力一揮。

    一股大力脫穎而出,十三斗士老大吃了一驚,忙不迭加上十成功勁,但聽「拍」的一聲,緊跟著一聲慘呼倏而劃起,原來他吃驚之下使出全力,將這玉真子門徒手臂骨胳給折斷了。

    饒是他自負鎮定,到了此時,也不覺臉色倏變。

    群雄愕然相顧,早見十三斗士之首將玉真子門徒懲得慘呼連聲。

    玉真子長眉微挑,沉聲道:

    「放開!」

    聲如雷鳴,十三斗士之首心中凜駭,不自覺鬆開手來,那位年青門徒,一聲不響,忽地抽出長劍,一劍劈去。

    十三斗士之首心神分散,變起倉卒,要閃也來不及了,但聽「折」的一聲,鮮血泉噴,左手已吃少年長劍削去。

    十三斗霍地站起身來,喝道:「殺人填命,小狗速還公道來。」

    玉真子麾下五位門弟也怒目相同,手握劍柄,靜立地上。

    神鷹教主目光一閃,道:「靜下來,靜下來……」

    玉真子長眉微軒,側目問道:「這十三位英傑,便是十三斗士麼!」

    武當掌門紫陽真人道:「貧道五年來,曾見過這般人一面,那時這般人剛出江湖,表現還不錯,不想五年之後,竟傑傲得有如盜匪。」

    金玲低笑道:

    「妹妹,好事在後頭了。」

    玉真子低哼一聲,緩步而來。

    然而,他走的方向,不是十三斗士,卻是金玲。

    眾人哄然,神鷹教主也一鋌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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