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暗的:雲層低垂,像要塌下來似的。
風,那砭入骨髓的西北風,緊一陣松一陣地刮著,吼著。
這樣的天氣,已經連續了好多天了,看情形,再過個三五天,是不是能夠放晴好轉,還很難說呢!
雪,悠悠地落著,隨風飄舞,地上的積雪又增厚了數寸,整個大地,到處都是潔白一片,顯得是那麼的寧靜,而又恬美!
雲霧山位於貴州省內,海拔二千一百公尺,山中奇峰峻嶺,懸崖絕壑,峭壁千仞,險峻異常。
夜,初更剛過,雪已停止,只有那強烈的西北風,仍在緊一陣松一陣不停地吼叫著,冰寒刺入骨髓!
就在此際,雲霧山麓驀然出現了兩個鬚髮俱白的老叟,一個身著葛布襦服,腰懸佩劍,一個是漁夫打扮,手提一根七尺餘長的紫竹釣竿。
這兩個老叟是幹什麼的?在這寒冬雪夜,竟跑到這寥無人跡的雲霧山麓來,是瘋子?抑是?……
不對!你不看見麼?
這兩個老叟雖已鬚髮俱白,年逾古稀,但,均都是精神矍然,雙目精光灼灼,開闔間,直若冷電疾射,分明是內功精深,已臻上乘的武林高手!
原來這兩個老叟,乃當今武林名宿,仙霞一劍姚奇,與沅江漁夫佟士傑二人。
這兩位武林名宿,於這寒冬雪夜,忽然同時現身在這寥無人跡的雲霧山麓,豈非無因?
果然,仙霞一劍與沅江漁夫二人身形剛現,驀見二三十丈外,出現三條黑影,身法快捷絕倫,直向白煙崖方向奔去。
仙霞一劍,連忙向沅江漁夫低聲說道:「追!」
聲落,身形已經急掠縱起,快似電掣般追去!
沅江漁夫亦即急縱身形,隨後追!
二人數十年苦修,功力均已臻達上乘化境,身形之速,直似電掣風馳,快捷無與倫比!
二人身形之速,雖是快捷無與倫比,但前面的那三條黑影,較諸二人,也並不稍遜色!
只見那三條黑影,身形直若三縷輕煙般地,晃眼便已到達白煙崖上。
白煙崖,這個經年被白煙似的濃霧罩著的峰崖上,這時,表面上看來似乎是靜悄悄地,空蕩蕩地,沒有絲毫異樣,其實暗地裡卻隱伏著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展開的武林奇學,「幽靈秘笈」的爭奪紛爭!
三條黑影躍落白煙崖上,六道精光灼灼的眼睛向四周略微掃視了一眼後,立即聞聽其中一人發出了「噫!」的一聲說道:「大哥!怎麼不見一個人影?難道江湖傳聞不實麼!」
原來這三條黑影乃是前書中交待過的遼東三怪,段龍、段虎、段豹弟兄,說話的乃是二怪段虎。
大怪段龍微一沉吟道:「我想不會的吧!現在時間尚早,我們不妨找一處隱蔽的地方,掩藏起身形,等會兒再說吧。」
三怪段豹點頭贊同地說道:「大哥所說不錯。」
說著,用手一指左側。
仙霞一劍姚奇與沅江漁夫佟士傑二人聞聽,心中不禁微微一驚,暗道:「不好!要糟!」
原來這兩位武林名宿,此時正隱身在那塊大岩石背後。
當然,憑著二人的武學功力,絕不會怕了遼東三怪,只是二人此際尚不願正式露面罷了!
大怪段龍聞言,朝那塊大岩石掃視了一眼,點點頭道:「好!」
就在大怪「好」字出口,三人身形微長,正待縱身向大岩石背後躍去之際,陡聞右側有人嘿的一笑道:「江湖上的消息傳得真快,想不到連遠在遼東的賢昆仲,竟也得著這消息趕來湊熱鬧來了。」
聲落人現。
遼東三怪均不禁驀地吃一驚,及至看清楚了這現身之人,正是那江湖上傳說的,武林奇書「幽靈秘笈」藏珍圖,得而復失的,天門島主冰魄神魔時,大怪段龍立即桀桀一聲怪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島主。」
說著略頓,故意嘿地一笑譏諷地道:「風聞島主獲得武林奇書幽靈秘笈藏珍圖,我弟兄特地兼程趕來,為島主慶賀,並為島主助臂!」
天門島主冰魄神魔,不但是名列當今武林十邪之首的第一號魔頭,並且是一個老奸巨滑的老狐狸,焉會聽不出大怪段龍話裡含著的譏諷的意思。
若在平時,老魔頭如何能夠忍受這種諷言諷語,要不立即翻臉,與遼東三怪動手才怪!
但,今夜情形可完全不同,此際他正是用人之際。
原來老魔頭雖已詳細參看過那張「幽靈秘笈」藏珍圖,並將圖中所示藏珍地點標誌,熟記心中。
不過,那個自他手中奪走藏珍圖的少女,藏珍圖到手後,必然立即前往藏珍地點,按圖索驥,起出這部武林奇書。
他本意單獨追蹤前往,伺機奪取奇書,但他已經和那少女動過手,並且還吃了點小虧。
那少女不但刁鑽機智異常,而且身懷絕世奇學,即連絲毫不能討巧的內家功力修為火候,竟也已臻達上乘境界,與他只在伯仲之間。
那少女年紀看來只不過在十八九歲間,那麼一點年紀,怎能練成那種無儔的功力,他實在想不通。
他心中甚是有數,憑他的武學功力,要想從那麼一個刁鑽機智,武學功力和他僅在伯仲之間的少女手上,奪取回奇書,雖不能說是勢比登天還難,可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幽靈秘笈」乃武林奇書,書中所載儘是絕學神功,只要能練成其中一種絕學神功,立可傲視武林,天下第一!
這種奇書,豈能就這麼任人奪走,罷手不提?
當然不!不!那又怎麼辦?……
憑他名列當今武林十邪之首的聲譽地位,如果去邀請別人助拳同往,對付一個不但是名不見經傳,連來歷姓名都不清楚的黃毛丫頭,奪取奇書,豈不令同道高手笑話?今後還能再在江湖上稱雄呢?……
何況如果真邀請別人助拳,聯手奪得秘笈之後,必須共同參研習練奇書中所載的各項絕學神功。
那麼一來,縱然練成奇書所載各項絕學神功,因為有了兩個人,如何還能獨霸武林,稱為天下第一呢?……
老魔頭心中微一思索,便想出了一條釜底抽薪的毒計!
這毒計便是命其徒弟冰魄使者郝天慶,故意地裝著無意中在江湖上透露出一線有關「幽靈秘笈」的消息。
其用意乃在使武林黑白兩道高手聞風趕到白煙崖來,讓這些高手聯合去對付那少女,奪取藏珍圖。
老魔頭這條毒計,不僅毒極,簡直陰險惡絕!
原因是「幽靈秘笈」,乃武林中人人想欲獲得獨佔的絕世奇書,不管哪一派的人奪得,均是一場殺身大禍!
除非誰都不要,將藏珍圖當場毀去!
可是,誰肯毀它呢?
別說是奪得的人不肯,就是其他的人也必不肯!
因為,只要藏珍圖存在,就可以有依圖起出秘笈的希望,換句話說,其他的人也就有奪取秘笈的希望!
不過,如果有人提出這個建議,冰魄老魔定必第一個附議贊同。
不但贊同,並且還會說出一番堂皇的道理來蠱惑參加爭奪的一眾高手,放棄爭奪激鬥,贊成毀去藏珍圖。
因為藏珍圖一毀,一眾高手便失去了爭奪的目標,必然再無留戀地紛紛散去。
好在藏珍圖上所示埋藏秘笈的地點標誌,他已熟記胸中,只要過上三兩個月,他便可以悄悄地單獨潛來白煙崖,依照記憶著的標誌地點,起出秘笈,找一處深山古洞,靜心研習苦練,三五年過後,絕學神功練成,他即可重出江湖,網羅天下群雄,組織一個武林中人聞名喪膽,勢力龐大空絕武林的幫派,然後邀約當今武林各大門派的高手掌門,以及那些自命不凡,所謂俠義道的名宿隱士,較武論技,將他們全數擊敗,獨霸天下武林,唯我獨尊!
老魔頭的心計雖然毒極,但是是否能夠得逞呢?這就必須得要看這場奪寶的情形發展得如何了!……
且說老魔聞聽得大怪段龍的議諷後,立即故作毫不介意地陰惻惻地一笑道:「賢昆仲這番盛意,愚兄衷心實在感激非常!不過……」
說到這裡,故意做作地頓了頓又道:「藏珍圖雖確曾被愚兄獲得,但到手後,隨即被另外一個人奪走了!」
「哦!」
大怪段龍故作驚訝地「哦」了一聲問道:「是誰?竟有這份能耐,從島主手中奪走秘笈藏珍圖!」
冰魄神魔呂天昌苦笑了笑道:「說來也真丟人,奪走藏珍圖的人,乃是個不知姓名來歷的黃毛丫頭,都只怪愚兄一時大意,才有此失!」
三怪段豹有點不信地道:「真有這回事?……」
老魔面容一正道:「段三弟以為我呂天昌這話有假麼?」
段豹陰惻惻地一笑道:「在島主面前,段老三雖然不敢有如是想法,只是這件事情實在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口中「嘿」了一聲又道:「不過,這些都是廢話,我弟兄千里迢迢,長途跋涉,自遼東趕來為何?島主是個明白人,當必知道我弟兄心意!」
老魔陰惻惻地一笑,點頭道:「當然!秘笈乃是無主之物,人見有份,只是……」
說著,雙睛倏地有若寒電激射般地掃視了四週一眼,然後從遼東三怪面上一掠而過,發出嘿嘿兩聲乾笑續道:「今夜之後已遍傳武林,如果愚兄揣測得不錯,此際在這白煙崖的周圍,已是高手雲集,並不是愚兄說喪氣話,憑著賢昆仲三位的力量,要想在今夜獨佔鰲頭,奪取得秘笈,恐怕……嘿!
嘿!「
恐怕如何?冰魄神魔呂天昌雖未說下去,但遼東三怪名列武林十邪,豈是等閒人物,怎會聽不出冰魄神魔「恐怕」以下的話意!
冰魄神魔話聲才落,大怪段龍立即桀桀一聲怪笑道:「島主真是快人快語,的確不愧被那些自命不凡的正道之士,譽為當今武林我輩同道十雄之首,確有與眾不同的氣度!」
書中交待,一魔、雙煞、三怪、四毒,武林正道俠義之士,叫他們為武林十邪,而他們則自稱為武林十雄。
段龍說到這裡,面容倏地一正說道:「島主所料不差,這件事不但早已轟動當今武林,而且據我弟兄所知,已來到這白煙崖的,除了黑白兩道高手以外,即連邛崍派掌門與陰陽教的正副教主,也都率領著高手趕來了。不過,我弟兄既千里迢迢地趕來這裡,不管怎樣,縱然是得不到秘笈,但,最低限度也必得見著這本流傳武林數百年的秘笈的樣子,方算不負此行,也才算得對得起自己的雙腿!島主以為我段老大這話對否?」冰魄神魔點點頭道:「段老大之言果然有理,不過,既然邛崍派掌門人與陰陽教正副教主,均皆親率高手趕來這裡,顯見這兩幫人,對這部武林奇書,已存必得之心說到這裡略頓,微一沉吟之後又道:」照此情形看來,今夜的這場秘笈爭奪戰,實在不可輕視呢!我想我們不如……「大怪段龍連忙問道:「不如怎樣?島主何妨直說出來,我們商量商量看如何?」
冰魄神魔道:「賢昆仲乃聰明之人,當然知道『分則弱,合則強。』的這句歷古迄今不變的成語吧!」
三怪段豹忽地嘿嘿一笑道:「只要島主有此誠心,我弟兄無不唯命是從!」
冰魄神魔正色道:「段三弟難道還不信任愚兄麼!」
冰魄神魔話聲方落,忽聞五丈開外,暮地有人嘿嘿一聲怪笑道:「我們弟兄絕對信任島主誠心合作!」
勁風颯然,話落人現。
只見丈餘左右,並肩站立著三個年約五六十歲的老叟。
冰魄神魔一見這三人,立即嘿嘿一笑道:「想不到竟連你們也都得著消息趕來了,歡迎,歡迎!」
說著,目光微掃了遼東三怪一眼續道:「只要各位能夠信任我呂天昌,我們不妨就攜手合作,秘笈到手後,大家共同研練,否則,悉聽尊便!」
原來來人乃是苗疆四毒中的三毒,大毒百屍毒叟姜長貴,二毒玄陰毒叟謝雨蒼,三毒寒冰毒叟秦鎮山。
百屍毒叟聞言,立即點頭答道:「好!我們就這樣一言為定!」
說著,轉臉望著遼東三怪說道:「段兄意下如何?請即明白決定!」
遼東三怪本就有意與冰魄神魔攜手並肩,合力對付各派高手,奪取秘笈,只因老魔頭狡猾陰險難測,恐怕上當,乃才猶疑不定!
如今見苗疆四毒已經答應與冰魄神魔合作,於是也就不再多作猶豫!
百屍毒叟話聲一落,大怪段龍立即點頭說道:「好,我兄弟就聽島主的。」
冰魄神魔聞言,嘿地一聲怪笑道:「段老大這麼說法,呂某實在不敢當!」
說著,略頓又道:「好在我們今後都是自己人了,愚兄也就不再多作客套,只要諸位果真能夠同心合力,何患幽靈秘笈不是我等囊中之物!」
說罷,又是一陣桀桀怪笑。
笑落,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望著百屍毒叟姜長貴問道:「伍老弟哪裡去了?
怎麼未見他同來?「
姜長貴搖搖頭道:「我們也正要找他呢!」
姜長貴話聲方落,忽聞一聲冷哼,發自兩丈左右的一棵枝葉繁密的老松樹上。
冰魄神魔等七人,聞聲均不禁陡然一驚!齊都不約而同地扭頭注目,朝那棵老松樹上望去!
只見老松頂上枝葉微晃,有似輕煙般地升起了一條人影來,升起四五丈高下,始才翩然下落。
冰魄神魔等人心中不禁又是一驚!暗忖道:「這人是誰?輕功竟然這樣高妙,分明已到了爐火純青的上乘境界!」
身形落地,直若片葉飛絮,真是點塵不驚!
這人身形落地後,冰魄神魔等人這才看清,原來是個年約二十左右,身著玄色襦衫,腰懸玉笛,手搖折扇,儀表英俊灑脫出塵的少年美書生。
這少年美書生是誰?不用說,當然是本書的男主角何天衡。
冰魄神魔等七人,雖然都不認識何天衡,不知道他的武功深淺程度?但因為他剛才自松樹頂上升起身形,然後翩然飄落,所顯露的輕功身法,乃武林上乘輕功身法,非內家功力修為已臻絕頂化境,絕難有此成就!
是以冰魄神魔等七人,在看清楚了何天衡只是個年紀二十歲左右,文質彬彬的少年美書生時,心中除了一驚之外,又加上了一種迷惑與詫異!
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認為身懷這等高絕輕功的人,起碼也得是五十歲以上,成名武林的高手!
豈料完全出於他們的意料外,竟是這麼一個年輕的少年書生,怎不令他們心中詫異迷惑呢!
何天衡輕搖折扇,徐徐步至七人丈餘距離站立,一雙朗目有若寒星般,神情傲然地朝七人掃了一眼後,陡地又是一聲冷哼,望著冰魄神魔冷冷地說道:「想不到一個名列十邪之首的冰魄神魔,竟然是這麼一個陰險狡詐,專施詭計,不足一道之徒!」
冰魄神魔聞言,臉色不禁微變,凶睛倏地一瞪,精芒直若寒電暴射般地,瞪著何天衡猛地一聲怒喝道:「小鬼!你是嫌命長了嗎?竟敢信口亂語罵人!」
何天衡一聲冷笑,滿臉不屑地道:「呸!憑你這種專施狡詐詭計,不足一道之徒,也配得你小爺罵你麼,別不要臉了吧!」
老魔縱橫江湖數十年,憑著冰魄魔功和一身怪異的武學,生平罕有敵手,不但素向極端狂傲自負,不把一般同道放在眼內,而且心狠手辣,陰毒異常,不管什麼人,只要稍稍開罪了他,定必難逃毒手!
因此,一般同道高手,對他差不多都要忌憚三分,不願和他結仇樹怨,多惹無謂的麻煩。
幸而,老魔頭行事作為,雖然心狠手辣,陰險惡毒絕倫,但生平卻有兩個並不太壞的信條。
第一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我者,心置其死地而後已。
第二是,損人不利己的事,不屑為!
若照老魔往常的信條習性,何天衡這麼冒犯他,焉能容忍得住,定必早已暴怒,與何天衡動上手了。
可是今天情形不同,在未弄清楚當前這少年書生的出身來歷之前,他可不願隨便動手,多樹仇敵!
雖然他並不知道何天衡的武學功力如何。
但,俗語有云:「一朝被蛇咬,終身怕井繩。」
老魔頭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心中已生警惕,可再也不敢目空一切,小覷當前的這個少年書生了。
何況,從何天衡剛才所顯露的上乘輕功身法上,已經看出這少年書生年紀雖輕,以其輕功火候,臆側其武學功力,分明是個身負奇技絕學,內家功力已臻化境,很難鬥的高手勁敵!
故老魔頭心中雖然怒氣已生,但仍是神色不動地強忍著,陰惻惻地一聲冷笑道:「小鬼!你膽子可真不小,竟敢對老夫這般無禮,信口開河,胡言亂語,老夫若不念你年輕無知,不願以大欺小,立時叫你斃命掌下!」
說到這裡,聲調忽地一變,厲聲喝道:「小鬼!你是何人門下?趕快報出你的師門名號來,這裡事了之後,老夫自去找你那老鬼師父,問他一個管教不嚴之罪!」
這老魔頭的確是陰險狡猾之至,他分明已經看出何天衡一身武學功力,均皆高深不凡,如果動起手來,情形如何?實在不敢料斷勝負。
其徒已經莫測高深難敵,妄論其師?……
然,何天衡這種語氣凌人的情勢,老魔頭若不這麼說,當著三怪四毒的面前,這樣忍受下去,豈不被三怪四毒笑他膽小怕事!
老魔頭雖然陰險狡猾,老謀深算,但今天碰上了這個聰穎蓋世,智機絕倫的何天衡,可就不行了。
只聽何天衡陡地一聲哈哈朗笑道:「好一個管教不嚴!」
說著,俊面陡地一沉,冷哼了一聲說道:「在下師門憑你這個老魔還不配問,倒是在下目前身司森羅殿查賬之職,應該先向你交待一下。」冰魄神魔聞言,心中不禁感覺得好氣又好笑,喝道:「小鬼!你滿口鬼話,胡說些什麼,趁早聽老夫好言相勸,乖乖地離開這裡,否則!嘿嘿!」
「否則怎樣?」
「把你廢了。」
何天衡陡地哈哈一聲朗笑道:「你夠格嗎?」
「收拾你這個小鬼,大概還不成問題!」
何天衡微微一哂道:「好吧,你說不成問題就不成問題吧!不過,現在在下職司森羅殿查賬,因為職責攸關,只好先把你最近新欠的賬務清理交待一下,至於我們的交易,留待以後再洽商吧!」
冰魄神魔一聽,心中不禁迷惑不解地暗付道:「這小鬼究竟是何來路?
怎麼滿口儘是生意話?老夫又在什麼時候欠過什麼人的賬了?……「正值冰魄神魔心中迷惑不解暗忖之際,忽又聞聽何天衡朗聲說道:「在下處理賬務,向來公正嚴明,北漠雙煞的那筆賬,因為沒有債主,可以先撇開一邊不談,但那神梭東方昆的那筆賬,已經記了將近月餘,而且債主東方昆的後人也已經來到這裡,該是結算的時候了!」
冰魄神魔聞聽,心中這才恍然大悟,嘿嘿一聲怪笑道:「小鬼!你真行!
弄了半天原來你是來替東方昆討賬的!「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旋即沉聲喝道:「不錯!東方昆雖不是老夫直接所殺,卻是老夫主謀,小鬼!你要替東方昆討賬就請動手吧!」
說罷,立即目注何天衡,凝神以待!
何天衡口中微微冷哼了一聲,倏地掉首朝那棵老松樹上喊道:「東方姑娘,請即現身下來索賬吧!」
話落,立見老松樹上枝葉晃動,風聲颯然,人影縱橫,躍下五女二男七個人來,一齊躍落何天衡旁側站立。
這七人是誰?不用說,當然是東方明珠與四婢,及邙山煙叟於伍與其愛徒龔鈺!
東方明珠一見冰魄神魔,立即秀目圓瞪,眼含痛淚,反腕撤出背上青鋼長劍,一聲嬌叱道:「老魔!償我爹的命來!」
嬌喝聲中,振腕出劍,身隨劍走,龍形一式,快逾飄風般地,疾奔冰魄神魔胸窩扎去!
何天衡一見,心中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喝阻道:「東方姑娘!使不得!」
何天衡雖是急忙出聲喝阻,但還是慢了一步。
只聽得一聲慘叫,東方明珠的青鋼長劍已被冰魄神魔的掌力震飛,登登登,身形踉蹌倒退出五尺,方始勉強穩住!
身形雖已勉強穩住,但胸口翻湧的血氣,卻是無法壓制得住,櫻口一張,噴出一口鮮血,嬌軀立時搖搖欲倒!
何天衡與四婢及邙山煙叟等人一見,齊都大驚,連忙各晃身形,躍到東方明珠身側伸手扶住。
只見東方明珠嬌靨煞白,星眸緊閉,氣息微弱,人已經昏了過去,顯然傷得很是不輕!
何天衡見狀,不禁微皺了皺劍眉,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白玉瓶子,交給邙山煙叟道:「這瓶子裡是一位前輩異人送給在下的清陽續命丹,煩勞於大俠餵她一粒,待她醒轉後,再叫她自行運功調息一周天,傷勢大概就可以無礙了。」
話落,身形微長,已經飄身躍立在冰魄神魔的對面八尺左右地上,星目陡張,神光有若寒電般一閃即逝!
冰魄神魔心中不禁一震!暗道:「這小鬼仔精湛的內功,怪不得他口氣恁般狂傲凌人,敢情內家功力已經練到神光內蘊,深藏不露的至高化境了!」
冰魄神魔心中正在這麼暗忖之際,忽聽何天衡一聲冷笑道:「老魔!你算是哪一號的成名人物,對一個晚輩少女,也下這樣的毒手,你不覺得羞麼!」
冰魄神魔臉孔微微一紅,旋即嘿嘿一聲冷笑道:「小鬼!你心疼了是麼!」
何天衡劍眉倏軒,怒叱道:「老魔!休逞口齒之利,小爺今夜要不叫你和她一樣,以示公道,立即自斷一手退走,江湖上只要有你這老魔在的一天,小爺決不踏入江湖半步!」
這口氣好狂!狂傲得簡直令人悚慄!
冰魄神魔呂天昌名列當今武林十邪之首,不但一身武學功力均已臻達爐火純青的上乘境界,尤其是所練冰魄神功,乃采北極地底寒冰之氣練成,不僅歹毒絕倫,而且威猛無比!
舉目當今武林,除了宇內五奇中的兩三位,和那已經絕跡武林百數十年的龜仙神婆外,能夠接得住老魔這冰魄神功一擊的,簡直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何天衡在隨其恩師習藝時,即已曾聞聽恩師特別向他提說過,這冰魄神魔的歹毒與威力絕倫無比!當今武林中無人能敵。
原來,何天衡所練的「乾元罡氣」,乃是一種內家至高無上的陽剛之氣所凝聚的勁力罡氣,不但威猛無比,而且無堅不摧,正是這冰魄神功的剋星!
否則,何天衡雖然身負奇學,一身功力高臻絕頂,如果不是胸有成竹,沒有克敵必勝的把握,焉敢說這種大話!
冰魄神魔一生縱橫江湖,會過不少的名家高手,可說從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說過這樣狂傲的話,聞言之後,臉色不禁驀地一變,發出一陣桀桀怪笑。
笑聲直若夜梟啼叫,又似鬼嚎,不但難聽,而且刺耳,令人感覺渾身毛髮悚然,更震人心悸!
顯然,這老魔頭已經氣怒到了極點!
笑聲甫落,立見他臉透殺機,一雙凶睛環瞪,精芒激射,直若寒電般望著何天衡怒喝道:「小鬼!你也太目中無人了,老夫今夜如果敗在你的手下,從此立即退出江湖隱跡深山,永不出世!」
何天衡劍眉微軒,「哼」了一聲道:「好!我們就這樣一言為定,請動手吧!」
說罷,目注老魔,神定氣閒,嶽峙淵停地佇立著。
表面上看似氣定神閒,其實暗地裡卻已經潛運起「乾元罡氣」神功,抱元守一,以靜制動,凝神以待!
冰魄神魔心中雖然氣怒已極,也看出當前這個看似文弱的少年書生,實在是一個功力不凡,不可輕視的武林高手!
但何天衡畢竟是個年輕的後生晚輩,憑老魔在當今武林中的聲威地位,在何天衡未發招動手之前,說什麼也不好意思搶先發招動手,又是當著三怪四毒等人之面呢!
是以何天衡話聲落後,老魔立即桀桀一聲怪笑道:「和你這麼一個後生晚輩動手,老夫已經覺得不是味兒,小鬼!還是你先動手發招吧,老夫接著你的就是!」
何天衡微微一哂道:「但是小爺有個規矩。」
「什麼規矩?」
「任憑對方是誰,從不先出手!」
老魔嘿嘿一聲冷笑道:「小鬼!你也太狂了!」
「狂?」何天衡哈哈一聲朗笑道:「不狂,焉敢鬥你這十邪之首的老魔!」
老魔陰惻惻地一聲冷笑道:「你真要老夫先動手麼?」
何天衡冷冷地說道:「誰還和你開玩笑!」
冰魄神魔本是礙於臉面,不好意思先發招動手,何天衡既然這麼說,如何還再客氣,於是立即一聲喝道:「好!那麼你就準備接招吧!」
所謂:「先下手為強。」
喝聲中,老魔已運起冰魄魔功。
老魔這一掌如果吐出,何天衡必以「乾元罡氣」神功硬接,雙方掌力接實,勝負也就立判!
就當此際,陡聞一聲喊道:「且慢!」
話落人到,勁風颯然中,紅影一閃,遼東三怪之首的大怪段龍已經縱身躍到老魔身側,望著老魔說道:「殺雞焉用牛刀,這麼一個乳臭未脫的無知小鬼,如何還要勞動島主親自動手,就交給我段老大好了。」
冰魄神魔一聽,心中不禁一動,暗道:「我何不就讓段老大與他動手,乘機看看這小鬼武學招式來歷呢。」
心中這樣一想,立即嘿嘿一笑道:「好!既然段老弟要教訓教訓這個小鬼,那太好了!」
說罷,身形微晃,已飄身倒退出丈外,與二怪段虎等站立在一起。
老魔飄身退後,大怪段龍立即凶睛一瞪,精芒激射地望著何天衡桀桀一聲怪笑,喝道:「無知小鬼,你叫什麼名字?究竟是何人門下?趕快說出來,好讓老夫教訓教訓你!」
何天衡微微一聲冷笑道:「老怪!小爺名叫何天衡,是何人門下,老魔頭尚且不配問,你當然就更不配問了!」
大怪段龍聞聽,不禁大怒,猛地一聲怒喝道:「小狗!休得賣狂,先接老夫一掌試試!」
怒喝聲中,單掌倏圈疾吐,已經推出一股絕強的掌風勁氣,直向何天衡當胸撞去!
何天衡口中一聲輕哼!身形微挪,橫跨八尺,已經讓開。
大怪段龍見何天衡只閃身讓開,並不接掌,以為何天衡見自己掌力威猛,心生怯意,不敢硬接。
於是便發出一陣桀桀怪笑道:「我當你這小狗有多大功力,口氣那麼狂大,原來只不過是個說說大話,連一掌也不敢接的腳色!」
何天衡劍眉倏地一挑,一聲冷笑喝道:「段龍!你以為小爺怕你麼!」
「不怕,又怎不敢接掌?」
何天衡哈哈一聲朗笑道:「冤有頭債有主,小爺們今夜找的是冰魄神魔,與你們遼東三怪無關,所以才閃身讓開,沒有接掌,否則,哼!只要小爺出掌相接,憑你那麼一點功力,不僅討不著絲毫便宜,並且還得落個負傷當場!」
大怪段龍聞言,胸中怒火不禁往上直冒,猛地一聲暴吼,喝道:「小鬼!
休得狂言逞能,還是先接掌吧!「
聲未落,一股排空勁氣已經隨掌推出,夾捲著狂飆,威勢較前更見猛烈,直向何天衡擊去!
何天衡身形微挪,又已閃開,喝道:「老怪!你真要動手麼!」
「誰還和你開玩笑不成!」
說話間,霍地又是一掌推出。
何天衡劍眉倏地一挑,右臂襦袖揮處,「乾元罡氣」已經發出,迎著大怪段龍的掌勁撞去!
兩股勁力相接,只聽得「轟」的一聲,頓見沙走石飛,狂飆激卷,那聲威著實驚人!
這一掌相對,雖然聲威極為驚人,但雙方都只是身形微晃,便即穩住,似乎功力悉敵,不差上下。
其實這只是表面的看法,因為何天衡襦袖揮拂,只用了六成功力,而大怪段龍的這一掌,卻是他全身功力的八成以上!
大怪段龍雖然並不知道何天衡所發的乃是武林奇學「乾元罡氣」,也不知道何天衡只用了六成功力,不過,以何天衡的這點年紀,竟能接得下他幾乎是九成功力的一掌,心中怎得不為之悚然驚駭!
大怪段龍心底暗忖道:「這小子究竟是何來歷出身?恁地小小的年紀,就有如是深厚的功力,這是怎麼練的呢?……」
大怪段龍心底忖思未已,忽聞何天衡一聲冷笑道:「怎麼樣?老魔!你有勝得小爺的自信嗎?」
大怪段龍凶睛倏地一瞪,精芒激射地望著何天衡嘿嘿一聲冷笑道:「小鬼!你功力雖然確是不凡,但老夫豈會怕你,不信,你就再接老夫一掌試試究竟如何!」
說話間,已經暗中運集起全身功力,圈臂立掌。
話落掌出,勁氣有似怒潮排空,夾捲著狂飆,勢若雷霆萬鈞般地,疾向何天衡胸前擊去!
只見何天衡劍眉倏挑,星目中兩道神光,直若寒芒冷電般地暴射,口中發出一聲冷哼,喝道:「老怪!你既真想找死,可就怨不得小爺手辣了!」
喝聲中,右臂手伸,翻掌疾吐,「乾元罡氣」已隨掌擊出,迎向大怪段龍那威猛絕倫的掌力撞去!
兩股掌力相撞,「轟!」的一聲,宛如山崩地裂的大震過處,立見沙石飛揚,激射騰空,周圍十丈方圓之內,盡皆是勁風狂飆,那聲威較前尤為駭人心悸,真是武林罕見的一掌!
須知這「乾元罡氣」乃武林奇學,威力剛猛絕倫,舉目當前武林,堪能接得住這種神功掌力的人,為數甚鮮!
大怪段龍的這一掌,雖然是畢身功力所聚,威勢無匹,但焉能是這種武林奇學的罡氣神功之敵!
何況,何天衡這一回又已運起了八成神功了呢!
是以兩掌甫一相接,大怪段龍頓即覺得胸頭猛地一震,宛如被千斤巨錘撞擊了一下,血氣翻湧如潮,直欲沖腔而出,身形當場被震得踉蹌倒退五尺,同時雙腕有若折斷了般地疼激心肺!
好個段龍,的確不愧是名列十邪的黑道高手,功力確實不凡,在這種形勢下,居然能夠不慌不亂,身形穩住後,立即咬牙忍住雙腕劇疼,暗中調息運功,抑制住胸中翻湧的血氣,舉目朝何天衡望去!
在大怪的心中以為,這一掌相對的結果,他雖然沒有佔著便宜,對方必定不會比他稍好,縱不吐血當場,起碼也和他差不多!
哪知一看之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見何天衡衣袂飄飄,仍舊是那麼得神定氣閒,嶽峙淵停,宛如玉樹臨風般地,佇立在當地。
那神情氣態,顯然的,身形連晃也沒有晃動過一下。
到這時為止,大怪段龍這才明白,對方年紀雖輕,功力之高深,實已臻達莫測的化境。
在這種情形下,任憑他大怪段龍如何得自負不凡,沉穩老練,也不禁要心驚膽怯,泛生寒意!
就在這時,二怪段虎三怪段豹已齊掠身縱出,分立大怪左右,一面暗中運功戒備,以防何天衡趁機出手,一面向大怪問道:「怎麼樣?傷重嗎?」
大怪苦笑了笑搖搖頭道:「還好。」
二怪三怪四隻凶睛陡地一瞪,精芒激射地瞪著何天衡同時發出兩聲桀桀怪笑。笑落,立即聽得二怪一聲暴喝道:「小鬼!你果然有兩下子,不過,我段老二和老三還不服氣,你有膽敢和老夫弟兄走上幾招嗎!」
何天衡聞言,知道二怪三怪要想聯手齊上,當下不禁劍眉倏揚,發出一陣哈哈朗笑道:「老怪!你也太把小爺估輕了,小爺若是沒有這個膽量,今夜也不會到這白煙崖來了。」
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你們兩個老怪儘管動手齊上,三十招之內,小爺如果不能勝得你們,立即離開白煙崖,撒手不管這裡的事情,不過倘若你們敗在小爺手下,你們可得立即返回遼東,並且不得再為非作歹!」
遼東三怪名列武林十邪,功力武學雖較冰魄神魔要遜上一等,但也是當今武林有數的絕頂高手。
何天衡這種狂傲的語氣,不僅是冰魄神魔與苗疆三毒等(書中交待,苗疆四毒,因四毒蜈蚣毒叟在北邙山中,已斃命在何天衡的「乾元罡氣指功」之下,故從此改稱苗疆三毒。)聽得心中怒氣直衝,即連邙山煙叟也不禁緊皺起雙眉,認為何天衡的這話,實在狂傲得太過份了!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以何天衡的年齡,與遼東三怪單打獨鬥,能夠不敗,已足震驚武林,令人不敢相信,何況二怪三怪聯手,又是以三十招為限,但憑是誰也不會相信這話的真實性!
但何天衡幼受異人調教,身懷曠世絕學,功力已臻內家絕頂化境,素性沉穩,乃武林中百年難得一見的蓋世奇才,若不是成竹在胸,有必勝的把握,焉敢說這種狂言大話?
二怪三怪一聽,面色不禁倏變,暗罵道:「小狗!你竟敢這麼輕視老夫弟兄,今夜我們要不能將你料理下來,遼東三雄還能再在江湖上稱雄揚威麼!」
三怪段豹陡地嘿嘿一聲冷笑,喝道:「無知小狗!光說狂話何用,還是先動手見過真章兒再說吧!」
說著,身形倏塌,進步欺身,亮雙掌,一聲暴喝道:「接招!」
聲甫落,招已出,左手一招,「手揮琵琶」,右手一招,「青雲出岫」,雙掌夾勁風,快逾電光火石般,攻向何天衡胸腹要害!
三怪段豹才一出手,二怪段虎也就立即微晃身形,掌指並出,右掌臂肩,左手駢指疾點「氣海」重穴!
的確不愧為黑道中的頂尖高手,出手招式不但快捷,而且沉穩狠辣!
何天衡初離師門不久,在江湖上尚屬藉藉無聞,難得今夜這白煙崖上,明裡暗裡,黑白兩道武林高手雲集,正是個成名揚威的大好機會,他心中早已暗自下了決定,要利用今夜這個機會,盡出一身奇學功力,大顯身手,使群邪震懾,揚威武林!
是以段虎段豹兩怪掌指招式雖然同時攻到,他卻仍舊氣定神閒地佇立當場,不移不動,竟似視若無睹。
直到兩怪的掌指均將沾衣,距離只在二三寸許之際,方始發出一聲冷哼,身形微閃,避招出掌還攻!
雙掌微一閃晃,招出絕世奇學,「分枝拂柳」,分攻兩怪要穴。
段虎段豹兩怪合擊攻出,滿以為雖不能立將何天衡傷在指掌下,但起碼也得將何天衡身形逼退三尺!
何天衡如果不退,必然難逃他們的合擊!
兩怪心中正自暗暗得意,眼看何天衡身形不移不動,兩怪掌指即將沾衣之際,陡覺眼前人影一晃,也不知道對方使用的什麼身法,兩怪招式均已走空!
兩怪招式走空,心中立知不妙,才待變招換式時,何天衡的雙掌,已疾若電閃般地分向兩怪要穴攻到!
兩怪心中立即一凜!忙不迭地飄身倒退三尺。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何天衡這種避招還攻,不僅是恰到好處,並且也妙到毫巔,出掌還攻,分襲兩怪,手法更是怪異,奇詭迥常!
兩怪身形剛退,何天衡倏地一聲冷笑,身形一閃,已經跟蹤撲到,雙掌一揮,仍是一招「分枝拂柳」,分攻兩怪要穴。
雖然仍是一招「分枝拂柳」,但招勢手法與前截然不同!這是哪一門派的武學?怎麼恁地奇妙詭異?……
這種同是一招,而手法招勢迥然相異的詭異招式,不僅是遼東三怪不知來歷,心中駭然大凜,即連旁立注目凝視的冰魄神魔,苗疆三毒,以及四周隱伏著的邛崍派掌門人,陰陽教正副教主,沅江漁夫,仙霞一劍等,均沒有看出這一招「分枝拂柳」,招勢手法的出處來歷!
請想,在這種情形下,任憑兩怪的武學功力如何精深,可也不敢隨便出手封擋亂接!
心中凜駭之下,連忙各晃身形,分左右躍開五尺。
何天衡之所以連施兩招手法各異的「分枝拂柳」,其用意乃在顯露他身懷武學的神奇詭懊,讓這白煙崖上明裡暗裡所有的武林高手看看,表示今夜有他在場,你們就休生貪念,不要妄動!
如果何天衡今夜有心要將兩怪傷斃在掌指之下,只要在這一招「分枝拂柳」手法中,暗暗施展出「乾元指功」,兩怪必定步北邙山蜈蚣毒叟的後塵,命斃當場!
是以,兩怪身形分左右躍開後,何天衡也就立即收招止勢,神態傲然地仰天哈哈一陣朗笑道:「江湖傳說遼東三怪功力如何高深,看來也只不過如此,連一招也接不住的徒具虛名之輩!」
說罷,又是一陣哈哈朗笑。
兩怪聞言,臉孔均不禁氣得成了豬肝顏色,連心肺都幾乎被氣炸!
二怪段虎猛地一聲暴吼道:「無知小狗!你別得了巧就賣乖,老夫弟兄只不過是因為你是個後生晚輩,存心讓你兩招罷了,憑老夫弟兄的武學功力,豈會怕你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你狂個什麼!」
吼喝聲中,身形微晃,已經欺近何天衡身前。
雙掌出處,右手一招「巧叩天門」,駢指直戮「心經」。
左手一招「金豹探爪」,五指箕張,抓肩井。
這時,恰值大怪段龍運功控制傷勢完畢,一見段虎已經出手,知道絕不是何天衡的敵手,連忙一聲喝道:「三才就位!」
聲未落,身形已急躍縱出。
段豹聞言,身形也急忙一晃,欺近何天衡身前。
立見六隻掌影翻飛,按天地人三才方位,招招狠辣,式式惡毒,凌厲無匹地分向何天衡週身要害疾攻!
須知遼東三怪的這套三才掌陣,曾瀝盡心血,苦研多年,直到年前,始才研創成功,在江湖上尚未露過。
這套三才掌陣,不但變化多端,奧妙無窮,而且招式怪異,狠辣異常,堪稱獨步當今武林之絕學。
三才掌陣才一展開,頓將何天衡包圍在一片掌影之中,三條人影宛如走馬燈般地繞著何天衡的身形疾走,此進彼退,無一不恰到好處!
何天衡雖然藝出武林異人,身負曠世奇學,一見遼東三怪施展出這套三才掌陣,心中也不禁微吃一驚!暗道:「這遼東三怪武學果然不凡,確實不可輕視呢!」
當下不敢怠慢,連忙凝神靜氣,氣沉丹田,抱元守一,展開身形,直若行雲流水般地,移挪飄忽,在三怪那堪稱武林一絕的掌陣,和那凌厲無匹,疾攻的掌影中,穿梭遊走閃避,同時揮舞雙掌覷隙還攻!
晃眼之間,已是二十多招過去。
遼東三怪雖已盡性發揮了三才掌陣的威力妙用,不但未佔著絲毫便宜,且連何天衡的一片衣角也未沾上。
要知何天衡乃是一代天縱奇才,不但資質稟賦特異,悟性更是超人一等。
二十多招下來,他在三才掌陣中,以靜制動,發揮了他超人特異的天資悟性,對於這套三才掌陣的懊妙變化,已經完全瞭然於胸!
既已悟解得這套三才掌陣的全部妙用變化,便就不願與三怪多作糾纏久鬥,耗時費力!
心念一動,立即發出一聲清嘯。
嘯聲有如龍吟鳳鳴,震耳劃空,迴繞山谷,久久方絕!
嘯聲中,陡見他身法倏變,身形飄忽,忽東忽西,快若電閃,雙臂揮舞,兩掌交替劈出,勁力暗含,絕強無比!
原來何天衡這時竟施展出了曠世奇學,「玄天掌」法!
這套玄天掌法,才一展出,還沒有走上十招,三怪立被迫得無法各守方位,陣法顯出凌亂之勢!
何天衡驀地一招「乾坤倒轉」奇學,雙掌分攻大怪段龍,三怪段豹二人,將兩怪逼退五尺開外後,倏地欺進二怪段虎身前,口中一聲朗喝道:「躺下!」
喝聲中,雙掌疾出,一招「海闊天空」,掌指兼施,暗藏無窮變化,直攻段虎胸腹要害!
段龍、段豹見狀一驚,連忙各晃身形,出掌發招,分左右直向何天衡撲去!
可是,何天衡的這種身法招式太快了!
二怪段虎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什麼也沒有看清楚,驀覺胸頭猛地一震一窒,口中發出了一聲悶哼,「噗通」一聲,立時仰身栽倒地上,七竅流血,命斃當場!
二怪段虎剛仰身栽倒地上,段龍段豹的掌招也已攻到!
這時,真可算得是危機一發,只要身手武學稍差,便即難逃兩怪夾攻的掌招,立將斃命當場!
好個何天衡,的確不愧是身負奇學的武林奇葩,竟能臨危不亂!
就在這段龍、段豹的掌力已經沾衣,眼看即將擊實,岌岌可危之際,驀見他身形陡塌,避招還攻!
翻雙掌,「野馬分鬃」,分左右,猛向兩怪小腹打去!
何天衡這一招不但用得險極,也實在出於兩怪的意料之外。
此際,兩怪如果翻掌下沉擊去,何天衡必然難逃毒手。
不過,兩怪並沒有這樣做,因為如果翻掌下沉猛擊,固然能將何天衡立斃掌下,但兩怪亦必被何天衡的掌力擊實,不能活命!
故,何天衡的這一招雖說是用得險極,卻正是武學家所說的「攻敵必救」
的格言!
這時,兩怪雖然因為二怪段虎斃命何天衡掌指之下,心中憤怒已到極點,恨不得立將何天衡斃殺,替段虎報仇!
可是,這種雖能斃敵,而自己亦必不能活!
是以,段龍、段豹一見何天衡雙掌疾出,分向自己小腹打來,心中不禁吃了一驚,連忙足下用力,身形微晃,各自飄身倒退七八尺開外!
兩怪身形剛退,何天衡也就立即長身站起,暗自說了一句:「慚愧!」
何天衡方自長身站起,段龍、段豹已縱起身形,四掌翻飛,夾勁風狂,疾攻撲到!
何天衡一見,並不出掌接招還攻,只身形微閃,橫跨八尺左右,發出一聲冷笑,喝道:「老怪!你們說的話算數麼?」
大怪段龍怒喝道:「為什麼不算數!」
「既然算數,怎還不夾起尾巴滾回遼東去,還要動手!」
大怪桀桀一聲怪笑,厲喝道:「小鬼!你如果不斃殺我二弟當然算數,可是現在,我二弟斃命你這小鬼掌下,此仇豈能不報!」
「報仇!」
何天衡滿臉不屑之色,哈哈一聲朗笑道:「你們三個聯手,尚且不是小爺敵手,何況現在只剩下兩個,如果真要報仇,我看你們還是返回遼東去,再練上十年,然後再來找小爺報仇吧!」
段龍聞言,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這小狗武學功力確實高深莫測,自己弟兄三人苦練多年的三才陣法,也勝他不得,何況老二已死,只剩下自己和老三兩人,焉能是其敵手,不如就此趁機下台,暫且返回遼東,苦練絕學,然後再找這小狗替老二報仇好了。」
心念一動,立即嘿嘿一聲冷笑道:「好!小鬼!你既然這麼說法。今天的這筆賬我們就暫且記上,五年後的今天,我弟兄定找你算賬!」
段龍話落,才待侍要縱身退走,忽聞冰魄神魔喊道:「段老弟暫且慢走!」
段龍回首望著冰魄神魔問道:「島主有何見教?」
冰魄神魔嘿地一聲冷笑道:「今夜的賬,何心要拖延到五年以後,段老弟乃聰明之人,當不會不知那夜長夢多的俗語吧!」
段龍聞中,心中不禁又是一動,問道:「島主的意思是?……」
說著,倏地停口,目射精光地望著冰魄神魔,以代詢問。
冰魄神魔雙睛微閃,掠視了何天衡一眼,陰惻惻地一聲笑道:「何不就在今夜作一了結,豈不乾脆!」
段龍略一猶豫地道:「島主的話固然不錯,但是,君子一言九鼎,我弟兄已經悅過,五年後的今夜,找他了結,剛說過的話,哪有馬上便即悔改不算之理,豈不被江湖朋友們恥笑麼!」
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島主諒必知青山永在,綠水長流之語,君子報仇,十年尚且不晚,五年之約,只不過是彈指光陰,讓這小狗多活五年,有何妨礙呢!」
冰魄神魔聞言,明白段龍的心意,因為對方的武學功力實在太高,無法與敵,乃借口約在五年後的今夜了結,無非是要在這五年的期間內,埋首苦練絕學,替段老二報仇!
按理,段龍的這種心意想法,並沒有什麼不對,事實上也只有如此,將來才能報復今夜之仇,不然,如果憑著現在的一股怒氣動手,不僅報不了仇,恐怕還得白饒上兩條性命!
但,冰魄神魔心中的想法卻與段龍、段豹完全不同,在他認為,何天衡才這點年紀,武學功力已是這樣得高深莫測,五年之後,其功力武學,定必隨著其年紀的增長而增進,日後定會更高更深!
功力武學到更高更深時,當然也就更難對付!
還有,便是今夜來這白煙崖上,參與奪取秘笈的高手,目前雖然一個尚未見現身,不過,他心中卻甚為有數,無一不是武學功力均皆精深,難鬥的人物!
兩怪如不退走,憑他們六個人的力量,尚可與各派高手一較長短高低,否則,只剩下他與苗疆三毒四人,雖然不見得就一定不是各派高手之敵,但力量聲勢倒底要稍稍差些!
是以段龍話聲才落,老魔頭立桀桀一聲怪笑道:「老夫就不相信,憑我們六人之力,會收拾不下這小子,果真如此,以後我們還能在江湖上稱雄爭強嗎?」
何天衡一聽老魔頭這話,心中也不禁暗吃了一驚,忖道:「不好!這六個魔頭如果真的不顧臉面,一齊出手,自己功力武學縱然再高,也難以一擋六!」
何天衡雖然知道,六魔如果真的一齊出手,不但必定難以抵敵,弄不好還得落個命喪當場!
可是,事已至此,他焉能稍露怯意?
何況,今夜不僅是他名震天下武林的好機會,並且那「幽靈秘笈」,更關係著武林正道的興衰!
因為這部「幽靈秘笈」,倘若被這六個魔頭奪去,三年五載之後,武林中必將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心中這樣一想,立見他劍眉陡地一挑,朗目中神光激射,有若寒芒冷電般地掃視了六魔一眼。
也就在這時,陡聞冰魄神魔一聲暴喝道:「上!」
聲落,身形微晃,已當先縱出,揮雙掌,直撲何天衡。
苗疆三毒一見,亦即連忙晃身揮掌疾攻而上。
段龍段豹見狀,略微遲疑了一下,也就揮掌撲出。
這六個魔頭,均是當今武林黑道中有數的頂尖高手,這一聯手攻出,那威力聲勢豈同等閒!
頓見十二隻掌影漫天揮舞,勁風呼呼,掌勢有若排山倒海,威猛無儔,招式奇絕,直攻何天衡週身要害!
何天衡如何還敢怠慢大意,陡然一聲清嘯。
清嘯聲中,已展開閃電般的身形,和那威猛無匹,神妙絕倫的武林奇學天玄掌法!
隱身在大岩石背後的沅江漁夫佟士傑,與仙霞一劍姚奇,這兩位武林名宿,雖然也沒有看出何天衡是何出身來歷,但因見他能獨鬥遼東三怪三才陣,掌斃段虎,又因見他與邙山煙叟等在一起,斷定必是武林正道中的後起之秀!
這時一見六魔聯手齊出,心中頓即大吃一驚!
知道六魔均皆身負絕學功力,冰魄神魔一身冰魄神功已臻化境,苗疆三毒,又各練有一身歹毒無比的毒功,何天衡縱是功力蓋世,身負曠古奇學,焉能是這六個魔頭之敵?
沅江漁夫與仙霞一劍,心中一驚,才待要飄身縱出時。
就在此際,陡聞一聲清叱道:「不要臉的老魔,竟想以多為勝,且接小爺一招試試!」
清叱聲中,只見一條白影,衣袂飄飄自白煙崖頂疾地撲下。
半空裡雙掌向下虛按了按,苗疆三毒立即覺著有一股無形勁力,重逾千鈞地當頭壓下!
三毒心中駭然大驚,連忙各晃身形,飄身縱開丈外。
三毒身形才縱開,那條白影已佇立當地,現出一個俊美絕倫,較何天衡更甚,身著白色襦服的少年書生。
這少年書生不但較何天衡更為秀美俊逸,年紀也較何天衡為輕,看來頂多不會超過十八歲。
這白衣少年書生便是前書中掌敗苗疆三毒,易釵而弁,當今武林前輩異人,龜仙神婆的愛徒,方芳姑娘。
方芳姑娘半空裡一掌迫退苗疆三毒,身形落地後,並沒有縱身加入鬥場,也沒有向苗疆三毒出手發招,只瑤鼻兒一皺,滿臉不屑地朝苗疆三毒,發出了一冷哼,便即佇立當場不動!
姑娘身形才落,苗疆三毒一見,心中均不由地暗冒涼氣,直犯嘀咕,暗道:「這小子怎麼也來了?……」
是以,方芳身形落地後,雖然沒有出手,但三毒等心裡均甚有數,知道只要他們一動,這個少年書生便會立即出手對付他們三人。
大毒百屍毒叟曾經吃過姑娘的虧,二毒三毒均曾親眼目睹,知道當前這個看似文弱的少年美書生,乃是個身懷奇學,武功高深莫測,極其難惹的主兒!
三毒雖然名列武林十邪,一生縱橫江湖,無惡不作,為人狡兇惡毒異常,但今夜裡面對著方芳姑娘,心中也不禁泛生怯意,不敢隨便亂動出手,怔立丈外,目注鬥場,靜以觀變!
這時,何天衡獨鬥一魔雙怪,正鬥得極為緊張激烈之際!
只見他身形飄忽,倏東倏西,在一魔雙怪的漫天掌影風中,直若電閃般地飄忽不定,使人無法捉摸!
雙掌揮舞,天玄掌法奇招迭出,詭異絕倫,威猛無儔!
晃眼三十多招,一魔雙怪雖然已盡展生平絕學,依然無可奈何何天衡絲毫,只是個平手局面!
三十多招過後,何天衡心中已漸感不耐,驀然發出一聲清嘯,嘯若龍吟,震人心腑!
嘯聲中,左掌倏地展出一招「混沌初開」,勁力威猛無儔地直向段龍、段虎兩怪劈去!
段龍、段豹見這一招威力太強,怎敢隨便硬接,連忙分左右,橫跨三尺避開。
段龍、段豹身形剛一避開,何天衡左掌招式已撤,變招彈指向冰魄神魔胸前五大要穴襲去!
冰魄神魔陡見何天衡五指指尖上發出五道白氣,識得乃是武林奇學「乾元指功」。
心中頓即大驚,忙不迭地身形猛地向後一仰,雙足跟用力一蹬地面,貼地倒竄出丈外站立!
就在這時,何天衡陡覺身後勁風颯然,段龍、段豹二人,已是拳夾勁風,自身後分左右襲到!
何天衡劍眉倏地一挑,腳下微移,身形已經快逾電光火石般地翻轉,口中一聲朗叱道,「老怪!你們真找死!」
朗叱聲中,雙掌一揮,「乾元指功」已自指尖發出,十股白氣勁風,分向兩怪胸前要穴戳去!
兩怪陡見白氣勁風,疾向胸前要穴襲來,方覺不妙,才待飄身閃避,驀感胸前數處要穴一窒,心口一緊,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吼,當場仰身跌倒,狂噴出一口鮮血,心脈裂斷,命斃當場!
這也不過是冰魄神魔身形仰倒,倒竄出去的指顧之間,段龍、段豹兩怪就已命喪「乾元指功」之下。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迅捷得無以復加!
冰魄神魔做夢也料想不到,當前的這個少年書生,竟已練成這種內家至高無上的「乾元指功」!
苗疆三毒這時只看得心膽俱裂,已經被何天衡的這種絕世功力所震懾,呆立在當場,望著何天衡只是發怔!
冰魄神魔倒底不愧為武林十邪之首,心中雖然極為驚駭,但面上神情卻仍舊鎮靜異常地望著何天衡桀桀一聲怪笑喝道:「小鬼!南海俠賈是你何人?」
原來這「乾元指功」,乃百多年前,威震武林,人稱宇內五奇的,南海俠賈獨步武林的奇學。
八十年前,冰魄神魔初出道時,曾見南海俠賈施展過這「乾元指功」,連斃當時黑道上凶名極盛的七名高手。
是以,冰魄神魔一見何天衡五指一張,指尖上發出五股白氣勁風,立即認得是「乾元指功」。
何天衡倏地哈哈一聲朗笑道:「生意人講的是虧損盈利,從來不談關係淵源,否則,生意如何能夠做好,賠了本豈是玩兒的!」
說到這裡略停,俊面倏地一沉,朗聲喝道:「老魔!神梭東方昆和漠北雙煞弟兄的那筆賬,今夜裡要是不算清楚了,你就別想走下這白煙崖!」
何天衡雖然沒有說出南海俠賈是他何人,但如果是熟知南海俠賈的人,只要從何天衡的這幾句生意經上,便可聽出端倪!
冰魄神魔雖然只是八十年前,初出道時見過南海俠賈一面,但曾聞聽過傳說,南海俠賈的口頭禪,生意經。
何天衡這麼一說,冰魄神魔心中哪還有不明白的,這何天衡不是南海俠賈的衣缽傳人而何?
老魔頭一估量當前形勢,遼東三怪已經斃命,苗疆三毒自那白衣少年書生現身後,就被逼退一邊,不敢稍動。對那白衣少年書生好似甚為畏怯,顯然的,那白衣少年書生,也是個大有來頭極不好惹的人物!
否則,憑苗疆三毒的一身毒功,怎不敢與他動手,畏怯如斯!
處情量勢,老魔頭心中可極有數,知道今夜裡心然凶多吉少,這白煙崖可能就是他埋骨之地!
別看老魔頭一生縱橫江湖,所向無敵,名列武林十邪之首,這時,心底也不禁直犯嘀咕,寒意往上直升,望著何天衡只是發怔!
螻蟻尚且貪生,人,豈有個不怕死的?
老魔頭雖然已知道憑功力武學,絕不是何天衡的敵手,但當然也不肯就此束手待斃!
因此,在微微一怔之後,倏地把心一橫,暗中咬牙忖道:「我何不悉盡全身功力,與這小鬼一拼呢!」
心念一動,立即凶睛怒瞪,精芒暴射,滿臉盡顯殺機地望著何天衡發出一陣桀桀怪笑。
笑聲直若怪梟啼叫,不但刺耳難聽至極,而且令人心魄悸慄!
笑落,立即一聲吼喝道:「小鬼接招!」
喝聲未落,身形已經縱起,雙掌夾絕強勁風,直向何天衡撲去!
何天衡知道老魔已存下了拚命之心,他雖然不懼,可也不敢怠慢大意,口中一笑冷哼,閃身形,避攻還招!
二人剛動上手,驀聞右側,有人一聲喝道:「住手!」
喝聲震耳,中氣充沛,顯然是一內功精湛的高手。
何天衡與冰魄神魔二人,均不禁各自撤招飄身後退,舉目望去。
只見右側兩丈開外的一塊大岩石背後,人影一晃,飄身閃出三男一女,四條人影。
一陣微風颯然,這三男一女已經飄身站立在冰魄神魔身側。
這四人是誰?
乃是陰陽教正副教主陰陽秀士徐中堅,雲裳仙子莫毓瑤,與其教下護法混海金鰲史琨,刑堂堂主鐵門閻羅邵元璋。
何天衡一見四人飄身站立老魔身側,以為是為老魔助拳來的,不禁發出了一聲冷哼,冷冷地喝道:「尊駕等出聲攔阻,是要為老魔助拳麼?」
陰陽秀士微微一笑道:「也許有這意思,不過暫時尚未決定。」
何天衡聞言不禁一怔,望著陰陽秀士問道:「尊駕何人?暫時尚未決定這話怎說?」
陰陽秀士道:「老夫乃陰陽教主徐中堅,外號陰陽秀士,何少俠出身宇內五奇南海俠賈門下,總不見得沒聽說過賤號吧!」
「哦!」
何天衡輕「哦」了一聲之後,繼又哈哈一聲朗笑道:「我當是誰,敢現身擋橫,原來是名震江湖的陰陽教主!」
陰陽秀士臉色陡地一沉道:「小娃兒!你說話可得要客氣一點,老夫豈會管你們的這樁閒賬,只是有幾句話和天門島主一談而已。」
何天衡一聲冷笑道:「既然如此,教主有話就請和他談吧!」
陰陽秀士微一點頭,倏地望著冰魄神魔冷冷地問道:「那藏珍圖是否真的被人奪去?」
冰魄神魔見問,心中不禁一動,頓時計生,暗忖道:「當前形勢對我極為不利,我何不就以藏珍地點為餌,籠絡著陰陽秀士,先對付了這小鬼,然後再說呢!……」
心中這樣一想,當下便嘿嘿一笑道:「不錯!藏珍圖是被一個小女娃兒乘我一時不備奪走,不過……」
「不過什麼?」
老魔頭陰惻惻地一笑道:「那藏珍圖地點已被我熟記心中!只要……」
說到這裡,倏地頓口不說。
陰陽秀士是何許人物,老魔頭雖然頓口沒有續說下去,也已經明白老魔的心意,於是便微微一笑道:「只要與你攜手合作,共禦強敵,退敵之後,便與我們同取秘笈,共同參閱是嗎?」
老魔嘿嘿一笑道:「徐兄確不愧為一教之主,真是一語中的。」
陰陽秀士一聲陰笑道:「承蒙島主誇獎!可是,島主這話又怎能會使徐某相信呢?」
老魔聞言,立即臉色一正,說道:「教主儘管放心,老夫怎敢欺騙教主!」
陰陽秀士略一沉吟,點點頭道:「好吧!本教主就不妨暫且相信你,不過……」
說著,忽地沉聲說道:「如果不實,諒你也逃不出本教主手下!」
說罷,故即轉身朝何天衡抱拳一拱道:「何少俠!徐某本不欲干涉你們間的這筆閒賬,但為了秘笈,徐某卻不能不管,少俠今夜可否暫賣徐某這個面子,看在徐某份上,這筆賬留待改日再算如何!」
何天衡忽地哈哈一聲朗笑道:「徐教主!你真的相信這老魔的話可靠嗎?」
陰陽秀士道:「徐某雖然不敢說絕對可靠,但量他還不敢欺騙!」
何天衡一聲冷笑道:「教主也太自負了!」
陰陽秀士臉色一沉道,「自負不自負與你無關!」
何天衡冷冷地道:「在下與老魔算賬,與教主又有何關呢?」
陰陽秀士倏地沉聲喝道:「小娃兒!你要怎地?」
「我要你走開,別管閒事!」
「老夫偏要管!」
「你管得了麼?」
「你當知道陰陽秀士並不是膽小怕人之輩!」
「膽大不怕人又有何用?」
陰陽秀士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娃兒!你是不是想與老夫較量一下!」
「如果你有興趣,在下當然奉陪!」
這時,忽見四周人影接連不住地晃動,俄頃之間,竟相繼出現了四五十條人影,紛紛齊向鬥場中相聚圍觀。
突然之間,何來這許多人的?
無需解釋,這些人當然都是聞風趕來,企圖奪取「幽靈秘笈」的當今武林高手無疑!
陰陽秀士徐中堅目射精光地掃視了四周,這突然現身的群雄一眼,忽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小子!你看到了沒有,這多人都是為著幽靈秘笈而來,我看你還是聽本教主的良言相勸為佳,暫且等著,待秘笈起出後,你也可以算上一份,各憑手底藝業奪取秘笈!」
陰陽秀士話聲才落,忽聞一人附聲贊成道:「陰陽教主所言甚是合理,我們就以此決定好了,在秘笈未起出之前,不管是誰,只要稍動天門島主一根汗毛,我們便決不饒他!」話落,人已飄身而出。
陰陽秀士聞聲望去,說這話的人原來是邛崍派掌門,神拳無敵褚公權。
方芳姑娘自現身以後,直到這時,既未與人動手,也未開口說話,聞言之後,芳心不禁暗自著急,忖道:「不好!這老魔頭如果真已將藏珍圖上所示秘笈埋藏的地方,熟記於胸,那麼我奪得的這張藏珍圖還有何用,豈不白費了一番心力!看情形勢必將這老魔頭斃殺不可了……」
心念一動,立即腳下微挪,飄身到了冰魄神魔身前三尺左右,暗中運起「龜裂神功」,倏地一掌推出,勁力陰柔無形地直向老魔當胸撞去!
冰魄神魔一見白衣書生飄身近前,心中方自一怔,方芳姑娘已自揮掌疾地推出,冰魄神魔才待閃身避讓,但哪裡能夠,無形勁風已經襲體,只覺得胸口驀地一緊,發出了一聲悶哼,心脈已被震斷,噴出一口鮮血,翻身倒地,命斃當場。
這種出掌迅捷絕倫,而又是出於意外的暗襲,任憑怎樣身負奇學,功力著世的高手,也難躲過。
何況,這時全場所有的正邪兩道高手,大都全神貫注在何天衡的身上,誰也料想不到白衣少年書生會一聲不響地向冰魄神魔驟施暗襲,突下毒手。
冰魄神魔身形才一倒地,場中群雄立時一陣嘩然,陰陽秀士首先一聲怒吼,晃身揮掌,夾勁風狂飆,威力絕倫地猛向方芳姑娘當胸劈去。
陰陽秀士雖然身為陰陽教主,功力武學均至臻達化境,但方芳姑娘身負絕學神功,豈是弱者!
陰陽秀士掌才劈出,方芳姑娘秀眉陡地一挑,一聲怒吼道:「惡賊!找死!」
怒吼聲中,玉掌已經疾推而出,一般無形勁力迎著陰陽秀士的掌力撞去。
兩掌相交,立聽得「轟」的一聲大震,陰陽秀士當場被震得踉蹌倒退五步,方始拿樁站穩,喉頭一甜,「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疾噴而出!
雲裳仙子莫毓瑤、混海金鰲史琨、鐵面閻羅邵元璋等見狀,均不禁駭然大驚,連忙各晃身形,縱身躍出,六掌齊揮,捲起一片排空勁氣猛向方芳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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