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莊的瘦漢子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這行市!」
陳飛虹淡然一笑道:「閣下莫非怕輸?」
當莊的瘦漢子兩眼一瞪,道:「這話怎麼說?」
陳飛虹淡淡道:「閣下適才之前是怎麼說的,我輸了再拿它算,要是不知道行市的話,怎麼拿它算法?」
當莊的瘦漢子那一直不帶表情的臉孔微微一紅,轉臉向身後說道:「拿他這顆珠子到櫃上估估去!」
隨著他的話聲,他身後站著兩名壯漢中的一個立刻跨步而前,伸手抓起珠子轉身就走。
當莊的瘦漢子目光望著陳飛虹道:「現在你該明白了,知道行市的並不是我!」
陳飛虹微微一笑道:「是我誤會說錯了話,我致歉!」
當莊的瘦漢子笑了笑道:「別客氣,只要你明白就好!」
很快地,那壯漢子回來了,把珠子往桌上一放,說道:「胡爺,櫃上說這顆珠估三千兩!」
當莊的瘦漢子抬眼望向陳飛虹道:「閣下怎麼說?要是嫌低估……」
陳飛虹含笑接口道:「我無所謂,低估就低估吧,不過少賭兩回而已!」
當莊的瘦漢子道:「閣下令人佩服,實在夠大方豪爽的!」
陳飛虹笑笑說道:「閣下,扣除七百兩,這顆珠子如今只值二干三百兩,也就是說我只有二千三百兩的賭本了,對不對?」
當莊的瘦漢子微一點頭道:「不錯,是這麼算!」
陳飛虹伸手揀起珠子往海碗邊一放,凝目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嫌大了些?」
賭客中響起了幾聲驚呼,好多雙眼睛瞪得老大的望著陳飛虹!
當莊的瘦漢於怔了怔,暗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有一回有個客人一注下了三千兩。」
陳飛虹一笑道:「閣下既然見過比這一注還大的,那這一注就算不得什麼了!」
語聲一頓,轉顧左右賭客,含笑說道:「不敢再耽擱諸位,請下注吧!」
賭客們這才如夢突醒,下注的慌忙下注,有那小心一點的便沒下注,把銀子一攬,睜眼旁觀了!
當莊的瘦漢子沒再說話,伸手抓起骰子一擲!
天!
兩個麼,兩個四,地槓!
賭客們叫了起來,全都替陳飛虹揪了心。
當莊的瘦漢子一雙眼睛盯上了陳飛虹,那神態好像在說:「來吧,看你能搓出個什麼點兒?」
陳飛虹雙眉一皺,搖了搖頭說道:「當莊家的手氣似乎都很好,看來我這顆珠子是……」
住口不言,伸手抓起骰子一擲,四粒骰子滴溜溜直轉,一會停住了,是個五,緊接著第二粒,是一個二,第三粒,是個三,就看第四粒了,它仍在轉。
賭客們看的都揪了心,這情形誰都明白,兩千三百兩銀子等於已經輸掉了兩千二百九十九兩,只勝下一個那麼一丁點的希望了!
那粒骰子的轉勢由快而慢,已經現出了點的跡象,紅紅的是個ど。
如果真是個ど,那便是ど三,二五,配起來是個鵝七一,那就完了輸定了!
可是……那第四粒骰,眼看著明明是個ど,豈料它競在將停未停的剎那,突然翻了個滾,紅的還是紅,但卻已不是ど,變了個四!
二五、三四,恰好是雜七一對!
本來是個幾乎已經輸定了輸局,竟如奇跡般地變成了贏局!
這真是怪事!
賭客們立刻暴起了一聲聲的驚叫!
當莊的瘦漢子臉上倏然變了色,一雙眼睛深深地盯視著陳飛虹!
站立在他身後的那兩名保鏢壯漢,立時向前跨上一大步,緊靠在他的身後。
情勢顯然,只要當莊的瘦漢子一句話,或是一個暗示,那兩名保鏢壯漢子立刻便會採取行動,盡他兩個的保鏢職責!
然而,當莊的瘦漢子只是雙眼深深盯視著陳飛虹並沒說話!
陳飛虹笑哈哈的看著當莊的瘦漢子,也沒說話!
對峙了片刻。
當莊的瘦漢子突然朝後一抬手,道:「到櫃上封三千兩銀子。」
兩名保鏢壯漢中的一個應聲而去。
適時,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漢子湊過來,臉上陪著笑:「大爺,您累了吧,請換個地方坐坐息歇喝杯茶去……」
「不!」
陳飛虹微一搖頭道:「我不累,手氣剛好,怎麼能換地兒歇息,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既乘興而來,就當興盡而去,如今我正在興頭兒上!」
瘦小黑衣漢子笑說道:「行了,大爺,您歇息吧,往後該贏的就算是賞了我們了!」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拉陳飛虹的胳膊!
陳飛虹沒動,任由他拉胳膊,說道:「對各位,我另有賞……」
瘦小黑衣漢子陪著笑說道:「大爺,您是位明白人,賭,偶而玩玩是消遣,也無傷大雅,要是迷下去,那便就不大好了。」
陳飛虹道:「謝謝你,請放心,對任何事,我都有過人的定力,絕不會沉迷!」
瘦小黑衣漢子沒法子了,抬眼望向當莊的瘦漢子,乾咳了一聲道:「胡爺……」
適時,瘦小黑衣漢子身後來了個人,是那位丁賬房,他伸手拍了拍陳飛虹的肩頭,含笑說道:「陳爺,請借一步說話。」
陳飛虹抬眼笑道:「三爺回來了?」
丁賬房微一搖頭道:「還沒有。」
陳飛虹眨眨眼睛道:「那麼丁賬房有何指教?」
丁賬房笑道:「好說,我已經派人出去找三爺去了,大概很快就能回來,我想請陳爺喝杯茶去,還望陳爺賞光!」
這是怎麼回事?
無它,因為陳飛虹顯露了高明的一手,贏了當莊的,丁賬房勢必遏阻他再玩下去!
陳飛虹似乎明白丁賬房的意思,點頭一笑道:「盛情難卻,恭敬不如從命,我領受了!」
丁賬房道:「陳爺請跟我來。」
轉身邁步朝通往住宅的那扇門兒走去,那拉著陳飛虹一隻胳膊的瘦小黑衣漢子,丁賬房走過來時便已鬆開了手,這時在旁哈腰舉手說道:「二位請!請!」
陳飛虹目視項君彥一笑,與項君彥舉步跟了過去。
他那顆珠子仍放在桌上沒拿,他似乎忘記了!
陳飛虹與項君彥跟著丁賬房走進了那兩扇門兒,進入了客廳。
進入客廳,陳、項二人在丁賬房「請坐」聲中分賓主落了座。
坐定,一名十七八歲的黑衣少年送上來三杯香茗。
丁賬房含笑說道:「這是杭州龍井,最上好的,二位請先品嚐一口看,包管清香可口,與眾不同!」
陳、項二人毫不猶豫地端起茶杯品嚐了一口,果然,清香撲鼻,入口生津,一股香甜味道直通到肚子裡去。
放下茶,陳飛虹笑讚了一句:「好茶。」
一陣步履聲響動,客廳後面走出了四個身材—般兒瘦高的黑衣漢子,左右一分,神色冷冷地站立在兩邊。
陳飛虹視若未睹,望著丁賬房說道:「茶已喝過了,有何見教,丁賬房可以直說話!」
丁賬房眨了眨眼睛道:「陳爺要我直說什麼?」
陳飛虹淡淡道:「我不以為丁賬房真是只為請我進來喝一杯茶,坐等馬三爺!」
丁賬房含笑凝目道:「那麼陳爺以為我是為什麼?」
陳飛虹淡淡道:「如果我猜料的不錯,應該是我不該贏那當莊的!」
丁賬房倏然一笑道:「陳爺高明!」
語聲一頓,突然揚聲說道,「送上來!」
隨著他的話聲,廳後快步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矮漢子,兩手拿了一個小布包兒直趨丁賬房近前。
丁賬房道:「放在茶几上。」
矮胖漢子應聲把小布包兒放下,退回廳後而去。
丁賬房緩緩抬手打開那小布包兒,道:「陳爺請過目。」
小布包兒裡東西只有兩件,一是陳飛虹放在賭桌上的那顆珠子,另外是一個紅紙封兒。
陳飛虹訝然道:「丁賬房,這是……」
丁賬房道:「這是陳爺的那顆珠子,紅紙封兒裡是三張一千兩的銀票!」
陳飛虹目光一凝,道:「三張一千兩的銀票,不對啊!我只贏兩千三百兩……」
「沒錯。」
丁賬房含笑說道:「另外的七百兩,是敝東家的一點小意思!」
陳飛虹道:「你說這是馬三爺的意思!」
丁賬房點頭道:「正是。」
陳飛虹道:「馬三爺不是不在麼?」
丁賬房道:「這是我代三爺做的主!」
「哦。」
陳飛虹目光一凝,道:「那麼我請問丁賬房這意思算什麼?」
丁賬房道:「陳爺是個明白人,請陳爺高抬貴手,賞大夥兒一碗飯吃!」
陳飛虹眨眨眼睛道:「我明白了,丁賬房是把我當成了向人伸手要錢花的……」
丁賬房連忙接口說道:「陳爺千萬別誤會,您是位高手,到處遊戲……」
「高手?」
陳飛虹倏然一笑道:「丁賬房走眼了,這只能說我一時僥倖,今兒個的手氣好而已!」
丁賬房笑說道:「陳爺太客氣了,兄弟我也在江湖上走過,陳爺何必……」
陳飛虹道:「這麼說,丁賬房認定我是個高手了!」
丁賬房笑了笑,沒說話,沒說話就表示「認定」。
陳飛虹微一點頭道:「好吧,高手就高手吧,既然丁賬房願意送我這頂高帽子,我又何樂而不為,只是……」
語聲一頓,接說道:「丁賬房的好意我心領,這厚贈我不能收!」
丁賬房目光凝往,道:「那麼陳爺的意思是!」
陳飛虹淡淡道:「丁賬房也是位聰明人,應該用不著我多說!」
丁賬房臉色微微一變,道:「這麼說,陳爺是打算走另外一條路子!」
陳飛虹道:「我不知道丁賬房這另一條路之語何指?」
丁賬房淡淡道:「請陳爺別怪我直言,既然陳爺不肯高抬貴手,賞大夥兒一碗飯吃,大夥兒為保住這碗飯,說不好只得請陳爺原諒,請陳爺把那雙神乎其技的高明貴手留下了!」
陳飛虹輕聲一笑道:「丁賬房快人快語,乾脆得讓人佩服,只是我請教,這是馬三爺的意思,還是你丁賬房跟大伙我的意思?」
丁賬房道:「陳爺認為這有兩樣麼?」
陳飛虹點頭一笑道:「說的是,這似乎不該有什麼兩樣,無如我也不願走這第二條路!」
丁賬房道:「只怕由不得陳爺!」
陳飛虹道:「丁賬房有把握?」
丁賬房冷冷道:「陳爺何妨試試!」
話落,他伸手拿起了茶杯。
他這一拿起茶杯不要緊,站立在兩旁的四個瘦高黑衣漢子中的一個,立刻大步走近陳飛虹面前一站,伸手就抓陳飛虹的肩頭!
陳飛虹淡淡道:「憑你還差得遠!」
他坐著沒躲沒避,一抬臂,硌在瘦高黑衣漢子那隻手腕脈上!
瘦高黑衣漢子立感腕脈一麻,身子竟被硌得一幌,後退了一大步!
這還是陳飛虹手下留了情,只用了三成真力,要不然瘦高黑衣漢子就不只是腕脈一麻,只後退一大步了!
陳飛虹輕聲一笑道:「丁賬房,這位的個頭兒挺高,只是手下還不夠硬,充保鏢也嫌差了些!」
丁賬房臉色微微一變,還沒說話,那瘦高黑衣漢子冷哼一聲,抬手探腰飛快的拔出一柄匕首,直朝陳飛虹的咽喉遞去!
陳飛虹微一揚眉道:「你想幹什麼?要玩命兒?」
瘦高黑衣漢子冷冷說道:「我要你留下一隻右手!」
遞向咽喉的匕首忽地往下一落,直朝陳飛虹的右手腕切去!
陳飛虹淡然一笑道:「你再練三年也是不行,刀給我!」
右手倏地翻起,已電閃般地奪過了那柄匕首,緊跟著寒光一閃,瘦高黑衣汶子驀覺胸前一涼,心頭駭然大驚暴退!
低頭一看,胸前衣襟劃破了一道尺長的裂縫,幸好未傷及皮肉!
另三個瘦高黑衣漢子見狀,臉色齊變,要動,卻被丁賬房適時擺手止住!
丁賬房寒著一張臉,冷冷說道:「姓陳的,我走眼了,沒想到你手下也這般高明!」
「不!」
陳飛虹搖頭道:「丁賬房剛才曾說過去也在江湖上走過,足見已知並未走眼,我是個江湖人,只是稍嫌有眼無珠,莽撞孟浪了些而已!」
這話,前兩句似乎是捧,可是後兩句卻是夠損的,簡直就是罵人不帶髒字眼兒!
丁賬房自然聽得出來,臉色不禁一變,但他忍下了冷冷說道:「姓陳的,你痛快的說吧,究竟是什麼來意?」
陳飛虹淡淡道:「丁賬房又何必多此一問,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我是來找馬三爺談生意的!」
丁賬房道:「究竟是什麼生意?」
陳飛虹搖頭道:「要是能對你說,我早就對你說了!」
丁賬房道:「閣下儘管說好了,只要不是三爺的私事,這兒的一切大小事情、生意,我大半都可以作主!」
「哦!」
陳飛虹微一沉吟道:「如此,我就實說吧,我在江湖上跑久了,也膩了,我想找個安身地兒,找個永繼不絕的財路,這麼說,你丁賬房明白了麼?」
丁賬房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在江湖上跑久了的人都會膩,都會這樣,你陳閣下想找個安身地兒,這原無可厚非,可是那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地方看清楚人!」
陳飛虹笑笑道:「我兩眼睜得很大,不瞞你丁賬房說,我是看清楚了地方,看清楚了人之後才找上門來的,你瞧,這地方天時、地利、人和都佔全了,生意有多好,正合我的心意!」
丁賬房道:「你的意思想一手攬過?」
「不!」
陳飛虹搖頭道:「我還沒那麼大的野心,我只要每日所得的五成!」
丁賬房突然嘿嘿一聲冷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你這簡直是癡人說夢話,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麼!」
身子倏地閃電而起,撲向陳飛虹!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這位丁賬房有一副好身手,比那四個保鏢的瘦高漢子高明多了!
他動作快捷,出手如電,探右掌直抓陳飛虹的右肩!
陳飛虹微一揚眉道:「你身手雖很不差,但與我動手仍是不行!」
他坐姿不動,右掌一翻,攫向丁賬房的左腕腕脈!
丁賬房一聲冷笑道:「姓陳的,你上當了!」
原來他這一招是虛招。
陳飛虹右掌剛翻起,他左掌已撤,右掌一揚劈下,直截陳飛虹的右臂肘!
陳飛虹雙眉一揚道:「看來你是要我這只右手了,只可惜上當的是你而不是我!」
他功凝右臂,硬往上一架,丁賬房的一掌劈個正著!
陳飛虹的臂肘沒斷,丁賬房的一隻右掌卻像在鋼鐵上,不但手痛,連整條胳膊都被震得發麻,他心頭一驚,剛要退!
陳飛虹動作奇快,坐姿仍然未動,底下出腿一勾,丁賬房頓時跌坐地上,緊接著那柄奪自瘦高黑衣漢子手裡的匕首已閃電般遞到他的喉嚨前!
丁賬房心頭駭然失色,他再也想不到對方的動作如此奇快!
陳飛虹冷冷說道:「賬房先生,你乖乖的給我坐著,別動,只動一動,這柄刀很可能會割斷你的喉管!」
四個保鏢的瘦高黑衣漢子見狀,另三個紛紛抬手探腰,拔出匕首要動!
項君彥突然一聲冷喝道:「別動!你四個不想要丁賬房的命了麼?」
他這一聲冷喝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凜人心頭,四個保鏢的瘦高黑衣漢子身形一震!立時全部都站著,硬是沒有敢動!
陳飛虹目注丁賬房笑問道:「賬房先生,現在你怎麼說?」
丁賬房白著臉,道:「這個……我作不了主,閣下原諒!」
陳飛虹道:「你不是說這兒的一切大小事情,你都能作主的嗎?」
丁賬房道:「但這事太大,應該例外!」
陳飛虹冷冷道:「丁賬房,你應該明白,憑我這兩手,我只要五成,算是很客氣了!」
丁賬房道:「這我明白,那怕你只要三成,我也無法作主!」
陳飛虹笑了笑,道:「那麼你請馬三爺出來跟我談談吧!」
丁賬房道:「我已經派人出去找去了,還沒回來,想必是還未找到!」
陳飛虹道:「這麼說,你是願意這麼坐在地上等候馬三爺了!」
丁賬房道:「這是我自找苦吃,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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