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蔡亦風話聲一落,侯天翔立即星目異采電閃,劍眉雙軒,朗然哈哈一聲豪笑,道:「總管如此一說,在今夜看來是非得隨周總管前往貴莊一行不可的了。」
蔡亦風嘿嘿詭笑地道:「敝莊主實是出於一片至誠相邀,不過……」語鋒一頓而止,沒有接說下去。
侯天翔笑了笑道:「不過怎樣,總管怎不接說下去了?」
蔡亦風搖頭道:「說出來恐怕公子會見怪,還是不說的好。」
侯天翔淡笑地道:「沒有關係,總管請說好了。」
蔡亦風道:「公子不會怪蔡某放肆無禮吧?」
侯天翔道:「絕對不會。」
蔡亦風緩緩說道:「公子如對敝莊主的誠意有所疑懼,則大可不必應邀前往,蔡某亦絕不敢勉力相強!」
侯天翔雙眉再次挑軒,豪笑地道:「俗語有云『請將不如激將』,蔡總管,你這辦法生效了。」
蔡亦風哈哈一笑,舉手肅客先行,「那麼公子請!」
侯天翔一笑起身離座,昂然舉步出了雅座下樓。
甫跨出店門,立有一名黑衣壯漢牽過來一匹健馬,躬身說道:「請公子上馬。」
侯天翔口中道了聲:「謝謝。」
接過馬韁,飄身躍上馬背。
一名夥計趕了過來,哈腰道:「公子的坐騎……」
侯天翔含笑擺手道:「留在貴店好了,並請替我留一間清淨上房,我可能要住個三五天呢。」
店夥計躬身應是。
蔡亦風心中忽然一動,道:「公子何必還要居住旅邸,請連同坐騎帶往敝莊,就在敝莊盤桓個三五天不好麼?」
侯天翔笑道:「總管盛情,在下衷心至為感謝,還是待會晤過貴莊主之後再說吧。」
蔡亦風點首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這時,那南海「玉石仙府」宮主化身的珊珊姑娘,一雙凝脂般賽雪欺霜的玉手,扶著那懷抱琵琶的青衣小姑娘的香肩,邁步珊珊,裊娜娉婷地已走出店來,完全是一副嬌弱不禁風的樣子。
侯天翔看得心中不由暗暗一笑,道:「她倒真會裝作呢……」
珊珊姑娘和青衣小姑娘登上馬車,放下車簾,駕車的黑衣漢子,立時一聲吆喝,抖動韁轡,往西行去,
蔡亦風和侯天翔並轡相隨,二人身後則是八個黑衣壯漢,也是一人一騎健馬。
※※ ※※ ※※
永樂莊,在開封城西十五里地方,佔地不下百畝之廣。
莊外四面建築著高大的圍牆,遠遠望去,直似一座巍峨的城堡。
圍牆高達五丈有五,掩蓋了裡面的一切,看不到牆裡究竟有多少屋宇和建築的形勢,使人有著神秘之感!
立身牆外,唯一可以看到的,是莊內當中地方,矗立著的一座高約十二丈許,氣勢雄偉的孤樓。
據莊中人對外傳說:莊主萬老爺子數代經營皮貨,珠寶,藥材生意,富可敵國,祖傳奇珍異寶無可計數,為防綠林盜賊前來莊中盜竊,是以特地聘請巧匠,建築了這座設有機關消息的孤樓,將歷代祖傳奇珍異寶,均皆貯藏於此樓中,並由武功高強的武師日夜輪值守護,除莊主本人非經莊主許可之人,任何人均不得接近樓周十丈之內。
傳說如此,其真實詳情如何?除了「永樂莊」內的人外,外人未曾目睹,便不得而知了!
※※ ※※ ※※
車聲轆轆,蹄聲得得,馬鳴嘶嘶……
初更將半時分。
這交雜混亂的聲音,終於在「永樂莊」那高大的圍牆外,靜止了下來。
接著,牆頭上出現兩個人影,其中一人問道:「是總管回來了麼?」
蔡亦風揚聲道:「陳雲,招呼開門吧。」
陳雲應了一聲,隱去了身影。
隨聽一陣「軋軋」聲音,兩扇巨大的莊門,自中間分裂開,向兩邊圍牆的夾層內緩緩縮了進去。
門開處,四名手執火把的黑衣壯漢,和四名佩刀的彪形大漢並肩排立兩邊。
侯天翔看得不由暗暗心凜!
他已經看出了,這兩扇巨大的莊門,不僅均是五寸厚的鐵板所做,而且其開關乃是機關消息操縱的。
由此可知,這「永樂莊」內必然隱有極大的秘密,是個絕不尋常平凡的所在。
否則,一個普通富商的莊宅,何必要建築這麼高的圍牆?莊門又何必要用如此厚的鐵板?……
駕車壯漢輕抖馬韁,馬車緩緩進入莊門。
蔡亦風在馬上朝侯天翔一拱手道:「公子請!」
侯天翔此時自是不再多作謙虛客套,微微一笑,道:「如此,有僭了。」
一抖馬韁,昂然挺胸,直入莊門,緊隨車後而行。
眨眼工夫,來到一座花廳門口,馬車戛然停住。
蔡亦風陡自馬背上長身掠起,直落花廳門口,向廳內躬身說道:「稟莊主,屬下幸不辱命,珊珊姑娘和少俠都已請到了。」
這時,侯天翔已經飄身下了馬背,星目電閃之間,已將這座花廳內所有之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花廳中央,擺著一桌酒席,居中坐著一位年約五旬上下,慈眉善目,方面大耳,臉色紅潤光亮,顎下一捋灰髯,身著錦袍的老者。
侯天翔心中暗道:「此人大概便是這『永樂莊主』萬春了……」
錦袍老者左首坐著一位年約六十開外,牛山濯濯的禿頂馬面老者,和一位豹頭虎額,濃眉環眼,海口虯鬚的大漢。
這大漢年在四十左右,神態生相頗為威猛。
禿頂馬面老者和虯鬚大漢的對面,坐著一位年華二十五六,美艷照人,濃態卻風騷妖冶無比的少婦。
尤其是這少婦生就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那兩隻勾魂攝魄的眸珠子,足以令任佰一個男人骨蝕魂銷,意亂情迷,鐵打的金剛化作繞指柔!
錦袍老者的對面,坐的則是個身著青色儒衫,文士裝束之人。
因為他背對廳門面裡而坐,侯天翔無法看到他的面目。
不知此人是個什麼樣的臉貌長相?
蔡亦風話聲一落,立見那居中坐著的錦袍老者哈哈一聲大笑,道:「好!快請,快往廳裡請。」
口裡說著,身子也跟著站了起來,離座舉步往廳門口走了過來。
這時,珊珊姑娘已扶著青衣小姑娘香肩下了馬車,裊裊婷婷的走向花廳門口,一見錦袍老者,立即提衽行禮,鶯聲說道:「小女子珊珊,拜見老爺子。」
侯天翔猜料不錯,這錦袍老者果然正是「永樂莊主」萬春。
萬春哈哈一笑,擺手道:「姑娘,又勞你的駕了,快請不要多禮,請到廳上坐吧,老夫的幾位貴客,都在等待聆聽姑娘的仙音曲呢!」
珊珊姑娘嫵媚地一笑,道:「不敢當,多謝老爺子您的讚揚捧場。」
說著,扶著青衣小姑娘的香肩,蓮步輕移,自萬春身旁裊娜的往廳內走了進去。
蔡亦風目光瞥視了默立一旁的侯天翔一眼,躬身恭敬地向萬眷介紹道:「稟莊主,這位便是屬下稟告的那位少俠。」
萬春目視侯天翔拱手一揖,道:「適才之前,聞聽蔡總管的稟告,老夫心底不禁頓生傾慕之感,本當親赴『第一樓』拜會風儀,恰值幾位好友在座,無法分身前往,是以特命蔡總管持老夫名帖,邀請少俠移玉駕蒞一敘,藉以攀交冒昧之處,尚析少俠海涵是幸!」
言詞說得如此的婉和客氣,侯天翔自是不便失禮,哈哈一聲朗笑,邁步而前,拱手一揖,道:「不敢當,莊主太客氣了,小生何幸,得蒙莊主寵邀,衷心實是既感高興而又感慚愧得很!」
萬春哈哈一笑道:「少俠請不要謙虛客套了……」話鋒一頓,側身舉手肅客,道:「少俠請廳上坐。」
侯天翔酒脫地一笑道:「莊主請。」
※※ ※※ ※※
撤去殘席,重整杯盤,分賓主坐定。
在主人萬春的介紹下,侯天翔才知道眼前在座的三男一女,都是當今江湖黑道上的一流好手。
禿頭馬面老者乃名震三湘的「奪命太歲」胡非。
豹頭環眼,神態威猛的虯鬚大漢,姓何名昭仁,外號江湖人稱「金環劍」,是燕北武林中的一條鐵漢。
青衫文士則是名震江南一帶的「地靈書生」尹泉奇。
此人心機防險狡詐,一身武功詭異狠辣,擅使一柄鋼骨折扇,折扇中更藏有令人難防的毒著煞手。
那形態妖冶的美艷少婦,姓石芳名苑卿,外號人稱「辣手仙娘」乃是個有名的淫娃蕩婦。
這四人雖都是成名江湖的一流好手,但,侯天翔初出江湖不久,根本不知他們的出身路道,在江湖上的為人聲名如何?
是以,當萬春替他一一介紹時,他只神情淡漠地說了句「幸會久仰」外,便再無其他之言。
他神情淡漠,「金環劍」何昭仁生性豪直,倒並未在意,也未放在心上,但是,「奪命太歲」胡非和「地靈書生」尹泉奇的心中,卻起了老大的不高興,認為侯天翔瞧不起他們,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至於那「辣手仙娘」石苑卿,面對侯天翔這種丰神俊逸絕世的美少年,她芳心早已蕩意橫生,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猶如被磁石吸引著般地,瞬也不瞬地盯視著侯天翔俊面,那副神情,直似要把侯天翔一口吞下肚子裡去,才稱心滿意。
這時,她芳心裡只有一個意念,「這少年太美,太可愛了,我一定要……」
萬春在介紹過眾人之後,這才目注侯天翔含笑地問道:「請教少俠貴姓大名?」
侯天翔心念微微一動,暗忖道:「黃山天都峰頂獨戰『閻王堡七煞』之後,白強之名已經轟傳江湖,看來這個名字已經不宜再用了……」
他心念一動,立有所得,便即說道:「小生姓賈,西貝賈,草字百祥,一百兩百的百,吉祥的祥。」
賈百祥,這名字在座之人全未聞聽過,顯然是個甫才出道江湖,籍籍無名的後生晚靠了。
萬春抱拳一笑道:「原來是賈百祥賈少俠,老夫失敬了。」
「金環劍」何昭仁突然問道:「賈少俠尚是初出江湖吧?」
侯天翔點頭道:「正是,以後尚望何兄多多指教關照。」
「金環劍」何昭仁為人豪直,他對侯天翔極有好感,聞言,立時哈哈一聲笑道:「賈兄弟,指教關照,俺何昭仁可不敢當,以後你賈兄弟在江湖之上,如有需人幫忙的地方,何昭仁決不置身事外就是。」
侯天翔拱拱手道:「何兄弟豪情俠骨,令人欽佩,兄弟這裡先謝了。」
「辣手仙娘」石苑卿咯咯一聲嬌笑道:「賈兄弟,還有我石苑卿,只要有人敢找你賈兄弟的麻煩,我石苑卿第一個就不饒他!」
侯天翔拱手謝道:「多謝姑娘盛情。」
「地靈書生」尹泉奇忽然「嗤」地一聲輕笑,道:「石姑娘今天怎麼也這樣熱情起來了,你大概是別有用心吧?」
石苑卿粉臉一變,道:「尹泉奇,你說話最好當心點。」
尹泉奇冷然一笑,道:「怎麼樣?石姑娘,可是說中你的心眼兒裡去了?」
石苑卿桃花眼一瞪,道:「你可是看著不順眼?」
尹泉奇陰笑道:「我哪敢!」
石苑卿冷哼一聲道:「諒你也不敢!」
「奪命太歲」胡非忽地搖手說道:「好了,好了,你們二位別鬥口了,咱們還是一面吃酒,一面聆聽這位珊珊姑娘來一曲吧。」
「金環劍」何昭仁立刻附掌贊同道:「胡兄說得對極了,二位請別吵,俺們還是請珊珊姑娘唱個歌幾聽聽吧。」
珊珊姑娘聞言,便從青衣小姑娘的手中接過了琵琶,略一調整琴弦,輕啟櫻唇,宛轉珠喉,唱出了宋初大詞人晏幾道的一曲「臨江仙」:「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一曲歌罷,眾人齊皆鼓掌叫好。
「地靈書生」尹泉奇忽然一聲輕笑,目注珊珊姑娘邪笑地道:「好一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珊珊姑娘,你這琵琶弦上的相思說給誰聽的呀?」
此人出語輕薄,珊珊姑娘不由羞得粉臉飛紅,玉首低垂。
侯天翔如果不知珊珊姑娘的出身來歷,對「地靈書生」這種輕薄調笑之言,也許不會在意,不予理會。
但,他既知珊珊姑娘的身份,心中怎甘眼看珊珊姑娘被人輕薄?立時不由劍眉一挑,道:「閣下出語最好顧及一點身份,請放尊重些。」
尹泉奇對侯天翔那冷漠的神情態度,早就大感不滿,只是隱忍心中未發,聞言,頓然臉色一沉,陰聲道:「閣下,你這是教訓區區麼?」
侯天翔冷冷地道:「你還不配!」
尹泉奇雙目冷電一閃,道:「閣下,區區希望你不要自找難堪!」
侯天翔淡淡地道:「你這是警告我麼?」
尹泉奇道:「你明白就好。」
侯天翔道:「你應該警告你自己。」
尹泉奇嘿嘿一聲陰笑道:「閣下,你想當護花使者麼?」
侯天翔道:「是又怎樣?」
尹泉奇不屑地道:「你自信有這能力嗎?」
侯天翔道:「小生不信我沒有。」
尹泉奇笑道:「閣下,你好像很自負嘛!」
侯天翔冷傲地道:「決不會得不如你。」
尹泉奇陡地沉聲喝道:「閣下,先報出你的師承?」
侯天翔道:「如果不呢?」
尹泉奇道:「報出你的師承,如果熟人,區區可能看在你師門的面子上,只略施懲戒不為已甚,否則……」
侯天翔接道:「否則怎樣?」
尹泉奇嘿嘿一聲笑道:「休怪區區手下絕情!」
侯天翔道:「閣下,你可是要和小生動手麼?」
尹泉奇道:「不錯,區區要教訓教訓你!」
侯天翔淡淡笑道:「如此,閣下儘管出手就是,何必要問師承?」
尹泉奇道:「區區以為閣下還是報明師承來歷的好。」
侯天翔道:「不用了,小生師承決不會得與閣下有絲毫相熟,或者有什麼牽連關係的。」
尹泉奇陰聲一笑道:「如此,可就怨不得區區了!」
侯天翔淡淡道:「閣下,只要你能教訓得了小生,請放心,決不會有人敢怪你的。」語鋒一頓,問道:「閣下,我請問,你是準備在什麼地方,怎樣動手?」
尹泉奇目光轉向萬春道:「莊主認為何地為宜?」
萬春笑道:「老夫沒有意見。」
尹泉奇笑了笑,目注侯天翔道:「閣下,這花廳內還很寬敞,我們就在這花廳內一搏如何?」
侯天翔道:「小生隨便,閣下如提議就這樣坐著動手,小生也決不反對。」
尹泉奇心中一凜,道:「就這樣坐著也能動手麼?」
侯天翔道:「為什麼不能?」
尹泉奇道:「你有那種火候?」
侯天翔道:「問題在你閣下。」
尹泉奇嘿嘿一笑道:「如此,閣下便請先接區區一指看。」
話落指出,陡地抬臂伸手,一指戳向侯天翔右肩。
指出如電,又快又狠!
侯天翔微微一笑,身形不移不避,直待尹泉奇的指頭快要點中他右肩之際,這才右手倏抬,五指微張,快疾無倫地扣拿尹泉奇的腕脈。
尹泉奇心中一驚!化指為掌,橫切侯天翔脈門。
侯天翔右手電縮倏伸,五指仍然籠罩著尹泉奇的腕脈部位之間。
尹泉奇想不到他的手法如此奇快,待要縮腕閃避變式時,卻已無及,腕脈一緊,已被侯天翔拿住。
尹泉奇腕脈被侯天翔奇快的手法拿住,臉色不禁駭然勃變!
此刻,他這才知道,他低估了對方。
對方年紀雖輕,實則身懷奇學絕技,身手之高,還出他想像之外!
侯天翔心中因甚是惱怒尹泉奇出言輕薄下流,是以,他扣拿住尹泉奇腕脈之後,臉色神情雖仍是一副淡漠的樣子,但,暗中卻用上了五成內力,目視尹泉奇譏諷地微微一笑,道:「閣下,現在你該明白究竟是誰教訓誰了吧?」
他內功修為已臻上乘,尹泉奇雖是成名當今江湖的一流好手,功力也頗不弱,但,和侯天翔比起來,畢竟是差的太多了。
何況腕脈穴被拿,半身頓感麻木,功力無法運轉,侯天翔雖然只用了五成內力,尹泉奇一樣的承受不起。因此,頓時不由疼的雙睛突瞪,冷哼出聲。
然而,侯天翔對他似乎不願為之過甚,尹泉奇甫才冷哼出聲,手指立即適時一鬆,淡笑了笑,道:「閣下,你心中甚是不服是麼?不服沒有關係,我們重新來過好了,只要你閣下劃出道兒來,小生自當無不奉陪!」
尹泉奇雖已知道對方身手高絕不凡,但,他平素仍是個非常驕狂自負之人,何況當著萬春和「奪命太歲」胡非等人之前,吃癟在這麼一個籍籍無名的後生小輩手裡,這個臉實在很丟不起!
丟不起臉,當然得要掙回顏面遮羞。
再說,他心中也著實的不服氣,憑他的功力身手,會不是眼前這麼個看來除了貌相俊逸,並無什麼奇特之處的少年小輩之敵?
是以,侯天翔手指一鬆,他立即深吸了口氣,霍地挺身站起,目射凶芒,唇挑殺氣的嘿嘿一聲獰笑,道:「閣下說得對極了,區區心中正是不服得很,你這兩手擒拿手法雖頗巧快,但也只是小巧功夫而已,區區若非一時太過大意輕敵,焉得被你所乘!」
他倒是蠻會替自己遮羞得很。
話聲中,人已離座邁步走到邊空處,自袖中撤出他仗以成名江湖的鋼骨折扇,向侯天翔招手道:「來,來,來!到這邊來,我們好好的較量一下,看看倒底是誰強誰弱?」
侯天翔淡笑了笑,忽地目注萬春問道:「這位尹兄和莊主的交情很厚麼?」
萬春眼珠一轉,道:「少俠此問的意思是?……」
侯天翔道:「如與莊主交情很厚,小生豈能不看在莊主的面上而太使他難堪!」
不待萬春答話,尹泉奇已嘿嘿一聲陰笑,接口道:「閣下,休要假惺惺作態賣人情了,萬莊主和區區交情如何,可與你我的這場搏戰絲毫無關,你閣下還是乾脆過來放手一搏吧!」
侯天翔仍然目視萬春問道:「莊主,他這話是麼?」
萬春笑道:「老朽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但因生平好友,甚多武林朋友,深知武林英雄豪士的性格,尹大俠既然這麼說了,老朽豈能違逆尹大俠的心意說個不是,再說,老朽與尹大俠的交情是一回事,少俠與尹大俠的較技搏戰則又是一回事,決無牴觸關連,也不能混為一談,少俠請不必多有顧慮了。」
侯天翔目中星采一閃,道:「如此,小生如是出手稍重稍狠,或是誤傷了尹大俠,莊主也不會得見怪的了?」
萬春大笑道:「少俠放心,老朽深明武林中『強者為王』的道理,少俠如是搏勝,縱然出手稍重稍狠傷了尹大俠,也只能怨怪他自己學藝不精,老朽焉有見怪少俠之理。」
侯天翔笑了笑道:「這等說來,倒是小生過於多慮的了!」話鋒微頓,別具用心的接道:「莊主雖然不是武林中人,胸襟氣度,卻大有武林豪雄之風,實在難得,令人欽佩得很!」
萬春笑道:「少俠太褒獎了,不過……」語聲一頓又起,道:「老朽卻有一點聲明,也是請求,尚祈少俠能予見納!」
侯天翔道:「莊主請講。」
萬春道:「二位為著一點言語上的不合,雖然發生意氣之爭,動武較量,老朽自是不便強自出頭勸阻二位忍息爭強的雄心豪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是,實際上,二位過去並無什麼絲毫怨仇,而現在身處老朽莊中,又都是老朽的客人,是以,老朽站在主人的立場,必須聲明,也是請求二位,不管此戰誰強誰弱,至盼切切不要發生流血事件!」
侯天翔點首一笑,道:「莊主請放心,小生相信此戰還不至於有流血的事件發生。」
萬春目光忽地轉向尹泉奇道:「尹大俠,你答應老朽之請麼?」
尹泉奇大笑道:「莊主不必擔心,尹泉奇決不會使莊主失望的。」話鋒一頓,目視侯天翔陰惻惻一笑,道:「閣下,請過來動手吧。」
侯天翔雙眉微軒,朗笑離座站起。
「辣手仙娘」石苑卿忽然低聲說道:「賈兄弟,當心他那把鬼扇子裡的毒玩藝兒。」
侯天翔心中不由暗暗一懍。
對於這位形態妖冶的「辣手仙娘」,侯天翔雖然沒有一點好印象,但因她是一片好公提醒他,自是不便不理。
是以,他心中暗暗一凜之後,遂即含笑地微一頷首,道:「多謝姑娘示警。」
於是,侯天翔和尹泉奇在花廳的一角,展開了一場看來似乎頗為緊張激烈,令人驚心的惡鬥!
其實,如說這是場緊張的惡鬥,不如說是一場耍猴兒戲來得恰當。
因為侯天翔唯恐引人懷疑,他隱藏了一身奇絕武學功力,只使用了四成武功。
雖是如此,尹泉奇卻依舊未能佔得絲毫便宜,展盡一身絕學,也仍舊無法爭得先機上風,只是個平手局面。
這場形勢上似乎頗為緊張的搏鬥,立刻吸引了廳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神貫注地掃視著二人搏鬥的情勢!
尤其是「奪命太歲」胡非等人,更特別注意侯天翔的身法,出手招式、手法,均想藉以看出侯天翔的師承門派來歷!
可是,他們拿都失望得很。
侯天翔和尹泉奇搏鬥二十多招下來,「奪命太歲」胡非等人,竟是越看越糊塗,極感迷惑奇詫地緊緊皺起了眉頭,心底暗忖:「此人師承究竟是什麼出身來歷?……」
原來,此刻侯天翔所使的招式手法,雖都極其普通平凡,但卻是非常的龐雜,幾乎包括了當令武林各大門派的招式。
只見他掌指拳腳兼施,時而是少林的「百步神拳」,時而是武當的「飛雲掌」法,但,倏忽之間,卻又變成了丐幫的「擒龍散手」,一會兒是華山派的「梅花拂穴指」,旋忽化指為掌,竟是峨嵋派的「伏虎掌」。
間或踢出兩腿,卻是崑崙派的「連環十八踢」。
這,實在太令人驚奇駭異!
雖然,這些武功招式,並非是各大門派的不傳之秘,但,一個人竟能學得如是龐雜的武功招式,在武林中尚是首聞初見!
尤其最難得的,是這些武功的雜亂,路道完全不同,根本不能連貫施為,而在侯天翔手下使來,卻是得心應手得竟無勉強或者阻滯之感!
這種情形,只看得「奪命太歲」胡非等人,不僅迷惑詫愕皺起了眉頭,也瞪了眼,張了口,發了呆!
但是,有兩個人卻是例外。
不!應該說是三個人才對。
一個是珊珊姑娘,一個便是珊珊姑娘的隨身侍婢,那青衣小姑娘——青兒。
另一個則是此間的主人,「永樂莊主」萬春。
也許是他對武功知道得太多的原故吧?他雖也凝神注視著侯尹二人搏鬥的情形,但,臉色神情卻並無什麼異樣的變化。
不過,眼為心之神。
他臉色神情雖無什麼異樣的變化,可是,眼中那不時飛閃過的一抹驚奇、異采,卻未能逃過珊珊姑娘的一雙明眸。
轉眼工夫,侯尹二人已搏戰了五十多招。
但,仍是個平手難分勝負的局面。
尹泉奇好幾次想施展折扇中暗藏的歹毒殺著,但是,每次都被侯天翔洞察了他心意似地撿制了先機,展開一輪急攻,迫得他左封右擋,竟然無法施展。
這場搏戰,終於在第六十八招上結束了。
尹泉奇點中一指,面失去了再戰之能。
侯天翔收招停手,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但是,尹泉奇卻雙晴怒瞪,凶光閃閃,鐵青了臉。
侯天翔對他這種目光駿色,直似視如未見,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道:「閣下,如今你還能說不服麼?」
尹泉奇雖然中了一指,穴道被制,無法提聚功力再戰,但是,並不妨礙說話。
聞言,頓時嘿嘿一聲獰笑道:「區區既已落敗,自是無話可說,不過……」
侯天翔飛快地道:「此恨必報!對不?」
尹泉奇厲聲道:「不錯,區區但有三寸氣在,誓雪今天之恨!」
侯天翔心中不由暗笑道:「憑你這種材料,讓你再練十年,只怕也是不成……」
心裡這樣暗笑著,臉上卻淡笑地道:「閣下,江湖之上,小生隨時候教。」
說著跨前兩步,舉手拍解了尹泉奇被制的穴道。
萬春適時哈哈一笑道:「好了,二位請過來入座吧。」
侯天翔搖首一笑道:「不必了,多謝莊主盛情,小生擬就此告辭了。」
萬春一愣,道:「少俠是心中有所不愉了麼?」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承蒙莊主抬愛邀宴,焉敢有所不愉。」
萬春道:「為何遽此言辭?」
侯天翔道:「小生想早點回轉客店休息。」
萬春大笑道:「少俠可是疲累了麼?」
侯天翔道:「小生正是感覺有點疲累了。」
萬春道:「這不是托詞吧?」
侯天翔道:「反正小生已決定要在此地小住三五天,莊主如果真願章交小生這個朋友,小生實當再來拜候。」
萬春大笑道:「好,如此老朽也就不再勉強挽留了。」
語鋒一頓又起,接道:「老朽竭誠歡迎少俠隨時駕臨。」
侯天翔拱手一揖道:「小生謝謝了。」
「辣手仙娘」石苑卿嬌聲說道:「賈兄弟,你住在城內哪家店呀?」
侯天翔劍眉暗皺了皺,但,終於還是實答道:「第一樓。」
石苑卿嫣然媚笑了笑道:「妾身可以去拜訪你麼?」
侯天翔道:「石姑娘,客店中人多口雜,只怕不大方便呢!」
石苑卿笑道:「你是怕人說閒話麼?」
侯天翔點頭道:「人言可畏,不能不顧慮些。」
石苑卿嬌聲道:「既然如此,妾身去的時候,決不讓人看見知道就是了。」
侯天翔心中不禁暗罵道:「無恥!」
心中暗罵,嘴上卻不便明說,眉頭微一皺,有點無可奈何地道:「那就隨便姑娘了,不過……」
石苑卿媚笑地接道:「怎樣?」
侯天翔正容道:「如果沒有事情,姑娘最好不要來。」
石苑卿忽地咯咯一笑,道:「那是當然,賈兄弟,沒有事情,妾身決不會特去打擾你的。」
侯天翔淡淡地道:「希望石姑娘不要忘了這句話。」
石苑卿道:「賈兄弟放心,妾身說過的話從來不會忘記。」
她口裡這樣說道,心裡卻在暗笑地道:「我就不相信天下有見了腥不吃的貓兒……」
※※ ※※ ※※
這是一座小樓。
樓內佈置陳設得十分高雅潔淨,空氣中更流淌著一股非蘭非麝,沁人心肺的淡淡的幽香。
時分已經將近三更,樓內的燈光還亮著,顯然,樓內的人兒尚還未安息。
忽然,樓窗上映現出一個嬌小的人影,接著,窗門輕輕地推開了,現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稚氣未脫,清秀美麗的嬌靨。
她,正是珊珊姑娘的侍婢一一青兒。
原來這座小樓,正是「雲香院」中的「怡情樓」。
青兒眨動著晶亮的星眸,探首窗外,向四外張望了一陣之後,旋便轉過嬌軀,背外面裡,聲音嬌甜地說道:「宮主,白公子他一定會來嗎?」
樓內響起珊珊姑娘那低柔甜美的聲音道:「嗯,我想他一定會來的。」
青兒忽然輕聲一笑道:「宮主,婢子想起來真覺得好笑得很。」
珊珊姑娘道:「是什麼事情?」
青兒道:「白公子和那個什麼『地靈書生』的那場搏戰,簡直妙極了。」
「哦!」珊珊姑娘點首微笑地道:「不錯,白公子如果全力施展真實武學,憑那尹泉奇決非他手下三招之敵!」
青兒道:「白公子他真是好耐性,竟然和那種人走上六十多招。」
珊珊姑娘笑道:「若不如此,豈不要讓人懷疑,使那萬春對他提高警惕麼!」
青兒眨了眨大眼睛,道:「以婢子看來,白公子只怕連六成功力都未施展出吧?」
珊珊姑娘道:「傻丫頭,頂多不會得超過四成呢。」
青兒不由瞪大著兩隻烏黑的眸珠子,驚異地道:「那麼,白公子的一身功力,豈不要比宮主……」
忽然覺得這話似乎有點不妥,連忙頓聲住口沒有接說下去。
珊珊姑娘卻淡笑地接道:「比我還高,是不是?」
青兒粉臉一紅,赦然垂首道:「請宮主原諒婢子一時失言之罪。」
珊珊姑娘美目中星采微閃,道:「青兒,你並沒有說錯,白公子的一身武學功力,確實比我高呢。」
青兒眸珠子眨了眨,忽然轉過話題,笑問道:「宮主,您覺得白公子他怎麼樣?」
珊珊姑娘微微一怔,道:「什麼怎麼樣?」
青兒道:「他的人品性情?」
珊珊姑娘道:「你以為呢?」
青兒眨眨大眼睛道:「婢子認為都還不壞,就是……」
珊珊姑娘道:「怎樣?」
青兒道:「就是有一點不好。」
珊珊姑娘道:「哪一點不好?」
青兒道:「神態冷冰冰地一酣倔傲的樣子。」
珊珊姑娘不禁失聲笑道:「那與你又有何關?」
青兒小嘴一噘,道:「婢子看得甚不順眼。」
珊珊姑娘笑道:「看不順眼,你不看他不就算了。」
青兒道:「可是……」
珊珊姑娘接道:「可是卻又忍不住要看他,是麼?」
青兒大眼睛忽地一亮,稚氣地笑說道:「宮主說得對極了,婢子心裡很想不看他,但是……眼睛卻又忍不住要看他。」
珊珊姑娘笑道:「那是為什麼呢?」
青兒那稚氣天真的粉臉上,竟然掠現起迷惑色彩地,低聲道:「婢子自己也不知道啊!」
※※ ※※ ※※
時正三更。
一條淡淡的人影,快若天馬行空般地瀉落在「怡情樓」外,距離兩丈左右的一處屋頂上。
月光下,雪白的儒衫飄拂,正是那位丰神俊逸,超塵絕俗,身標罕世奇學功力的美書生——侯天翔。
侯天翔身形甫才站定,樓內的珊珊姑娘芳心已然頓生警兆,嬌軀微閃,人已立在窗前,朝侯天翔微一提衽道:「公子請進。」
話落,嬌軀微挪,側立窗內,意示肅客。
侯天翔拱手一揖,笑道:「如此,小生就放肆了。」
身形電掠,穿窗而入。
樓內,酒菜早已擺好,二人分賓主坐定,青兒在旁執壺斟酒。
珊珊姑娘雙手捧起酒杯,語音低柔地道:「夜漏更深,有勞公子移駕,妾身未能準備佳餚以待,實深歉甚,謹以此杯薄酒為敬,並致歉意。」
侯天翔連忙也雙手捧杯,道:「不敢當,夜訪香閨,衷心實感唐突冒昧之至,小生借花獻佛,也奉敬宮主一杯,並藉以深致唐突冒昧之罪!」
珊珊姑娘嫣然一笑,道:「公子之駕臨,本是出自妾身約請,何唐突冒昧之有,公子請別說那些謙虛客套的話了,請!」
侯天翔微微一笑,也道了聲:「宮主請。」
二人各自舉杯就唇,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珊珊姑娘盈盈含笑地道:「妾身姓賀,小名雁雙,以後請公子改去這『宮主』的稱呼。」
侯天翔:「這個……」
賀雁雙正容接道:「妾身與公子雖是初識,但,彼此師門淵源頗深,公子似乎不應拘泥這種稱呼小節才是……」
語聲一頓又起,道:「何況以妾身眼下的身份面言,也極不適宜,這『宮主』的稱呼,如果偶而被他人聽得,豈不要引起懷疑麻煩麼。」
侯天翔微一沉吟,覺得賀雁雙的話實在很是有理,於是,遂即肅容說道:「如此,小生遵命就是。」
賀雁雙笑了笑,道:「公子大概既不姓賈,也不是姓白吧?」
侯天翔笑道:「不錯,小生真姓是侯草字天翔。」
賀雁雙螓首微點了點,美目深注,話題忽地一轉,問道:「侯兄對那萬春的看法如何?」
侯天翔微一沉吟,道:「此人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危險人物!」
賀雁雙美目星采一閃,道:「你看他武功如何?」
侯天翔道:「很難說,如非很低,就必定身懷罕絕高不可測的功力!」語鋒微微一頓,接著:「在下如果猜料得不錯,屬於後者的成份較多!」
賀雁雙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妾身認為屬於後者的成份較多,而且……」語聲一頓又起,道:「以妾身推測,此人的一身功力,縱不比侯兄強,恐怕也不會遜色多少呢!」
侯天翔目中異采一閃,道:「賀姑娘可是已經發現其什麼異樣之處了麼?」
賀雁雙道:「侯兄和那尹泉奇動手之時,妾身在旁一直暗暗留心注意他臉色神情的變化。」
侯天翔道:「他眼見我所使招式手法雖不驚奇,但卻甚是龐雜,當時的臉色神情,必定是極度困惑的了?」
賀雁雙搖首道:「不,完全相反。」
侯天翔頗感意外地道:「難道他臉色神情無異,竟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麼?」
賀雁雙道:「臉色神情雖然無異,但卻絕非無動於衷。」
侯天翔道:「姑娘可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的?」
賀雁雙嫣然一笑道:「正是,他眼中曾不時飛閃過一種令人極為不易察覺的異采。」
侯天翔怔了怔,忽然輕聲一歎,道:「看來,我可能錯了。」
賀雁雙詫異地道:「侯兄是什麼錯了?」
侯天翔道:「此人若果所料,真是個身懷罕絕功力,心機深沉之人的話,我如此做法,很可能弄巧成拙,已引起了他的懷疑!」
賀雁雙秀眉微皺了皺,道:「依妾身看來,大概還不至於吧。」
侯天翔微一沉思,話鋒忽轉,問道:「姑娘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賀雁雙道:「侯兄走後半個多時辰。」
侯天翔道:「我走之後,他們談了我些什麼沒有。」
「有。」賀雁雙道:「談了些關於侯兄師承來歷問題?」
侯天翔笑道:「結果如何?」
賀雁雙道:「侯兄以為呢?」
侯天翔道:「想必是沒有結果的了?」
賀雁雙道:「他們有了個暫時性的結果。」
侯天翔道:「這暫時性的結果怎樣?」
賀雁雙道:「猜料侯兄可能是『武林通』的傳人。」
侯天翔一怔!道:「武林通?」
賀雁雙美目深注,問道:「侯兄未聽說過此人麼?」
侯天翔搖搖頭道:「沒有聽說過。」語聲一頓,問道:「姑娘聽說過麼?」
賀雁雙道:「沒有。」
侯天翔又問道:「他們還談了些其他什麼沒有?」
賀雁雙道:「除了決定以這暫時性的結果為著眼點,詳查求證侯兄的師承來歷外,其他沒有再談什麼了。」
侯天翔道:「猜料我是那『武林通』的傳人的可是萬春?」
賀雁雙道:「不是,是『奪命太歲』胡非,萬春根本沒有表示意見。」
侯天翔劍眉深鎖地道:「這就怪了!」
賀雁雙道:「侯兄可是指那萬春不表示意見而言?」
侯天翔道:「姑娘難道不覺得有點出乎常情?」
賀雁雙道:「妾身一點也不。」
侯天翔目光深注,道:「姑娘必是另有高見了。」
賀雁雙忽地嫵媚地一笑道:「其實應該說是侯兄你的高見才對。」
侯天翔怔然道:「我的高見?」
賀雁雙點首一笑道:「侯兄,你不是說過此人可能是個心機深沉極其可怕的人物麼?」
侯天翔星目異采一閃,道:「那只是我的猜測之言。」
賀雁雙道:「妾身以為侯兄猜測的一點也沒有差錯,他對侯兄的師承來歷不表示意見,妄加料斷,不是胸有成竹,便正是他心機深沉高得可怕之處!」語鋒微微一頓之後,接著又道:「否則,以丐幫弟子偵查事物之能,將近十年的時間下來,焉得有還查不出他的底細的道理?」
「哦!……」侯天翔輕「哦」了一聲,揚眉笑道:「姑娘高明,心思細密,若非姑娘提醒,我必定忽略過這點了。」
賀雁雙美目一亮,但卻做作地道:「侯兄,你這是褒獎?還是貶損?」
侯天翔斂容道:「當然是褒獎,我說的實是由衷之言。」
賀雁雙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朝侯天翔舉了舉道:「侯兄,我們別只顧談話了,請!」
賀雁雙美目深注,話題忽地一轉,問道:「侯兄,黃山天都峰頭那夜侯兄未現身麼?」
侯天翔笑道:「不,我現身了。」
賀雁雙笑道:「那麼,那位『受信人』果真便是侯兄本人了。」
侯天翔目光深注,道:「姑娘早知道了麼?」
賀雁雙微微一笑道:「現在知道不可以麼?」
侯天翔笑道:「當然可以。」語鋒一頓,問道:「姑娘那夜也在場麼?」
賀雁雙螓首微搖了搖道:「妾身雖然無法分身,不過那夜的一切經過情形,派去的弟子回來稟告得均極十分詳盡。」
侯天翔揚眉一笑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賀雁雙道:「侯兄明白什麼了?」
侯天翔道:「姑娘是此刻才猜料出那『受信人』就是我本人的,對不?」
賀雁雙嫣然一笑,美目微轉,又問道:「侯兄,你對那位『受信使者』的看法如何?」
侯天翔道:「姑娘可是指他的身份?」
賀雁雙道:「侯兄猜料他可能是誰?」
侯天翔道:「那自稱『三聖七絕書生』本人,也是那老魔的傳人。」
賀雁雙微笑地點了點玉首,話鋒忽又一轉問道:「侯兄此來開封是專為萬春?還是?……」
侯天翔道:「我是為查探一樁事情而來。」
賀雁雙道:「什麼事情?可否告示妾身麼?」
侯天翔微一點頭,便把自己此來開封的心意告訴了賀雁雙。
賀雁雙秀眉輕蹙,沉思稍頃之後,道:「如此說來,侯兄的仇家,必定是個極其棘手的人物了!」
侯天翔點頭道:「不管惡賊如何棘手,我也要把他找出來!」語鋒一頓,接道:「根據丐幫金陵分舵記載,那個形跡可疑之人既然是在這開封附近脫的線,很可能便落腳在開封地方,是以,我已決心對開封所有黑道江湖人物,任何一條線索,都不放鬆地仔細查探一下。」
賀雁雙道:「妾身認為這不是個好辦法,只怕很難查出個所以然來。」
侯天翔道:「這雖然不是個好辦法,但,世上無難事,我就不相信會查不出個所似然來!」
賀雁雙道:「這何啻是大海撈針?」
侯天翔道:「但總比茫無頭緒要好得多了。」
賀雁雙道:「事實上,這和茫無頭緒又有什麼兩樣?」
侯天翔苦笑了笑道:「可是,除了這辦法外,已無其他更好的辦法。」
賀雁雙美目深注,道:「侯兄,妾身倒有個非常簡單而又直接的辦法,不知侯兄意下以為如何?」
侯天翔雙星目一亮,精神陡振,道:「什麼辦法?」
賀雁翔明眸一轉,道:「侯兄,妾身請問,侯兄為何化名?」
侯天翔道:「當然是為了免得惡賊聞風遁跡。」
賀雁雙道:「侯兄的師承來歷,武林有多少人知曉?」
侯天翔道:「除少林掌門和丐幫幫主及其門下少數的幾位高手弟子外,武棟中尚無人知。」
賀雁雙道:「這些人會替你傳說出去麼?」
侯天翔搖頭道:「決不會。」
賀雁雙道:「那麼妾身再請問,侯兄可是名震武林的高手?」
侯天翔一怔!道:「當然不是。」
賀雁雙道:「如此說來,侯兄身懷罕絕功力武學,侯兄的仇家也一定不知道了,對不?」
侯天翔點頭道:「惡賊決不可能會知道的。」
賀雁雙忽然一笑道:「惡賊既不可能知道侯兄身懷罕絕武學功力,侯兄又怎能料斷惡賊必會聞風遁跡呢?」
侯天翔不由微微一呆!暗道:「這話不錯,惡賊既不知道我的武功如何,縱然得到我要尋仇的消息,又何至於便聞風遁跡呢……」
這真是「當局者迷」。
侯天翔方明白了這點,也想到了賀雁雙的辦法是什麼辦法時,賀雁雙卻接著又道:「為了免得那麼茫無頭緒,既費時又費力去探查,妾身認為侯兄何不就以身作餌,誘使惡賊自己來找侯兄呢!……」語音微微一頓,笑了笑,接著:「只要侯兄正式露面江湖,惡賊為要斬草除根,妾身相信不出一月,惡賊定必自己找上侯兄!」
侯天翔一想:「以身作餌,實在是一個非常簡單而又極其聰明的辦法。」
於是,賀雁雙話音一落,他立即欠身拱手一揖,道:「多謝姑娘指教。」
※※ ※※ ※※
午後。
侯天翔在房中閒著無聊,正想動身出店到街上去隨便逛逛。
突然,房外響起一個粗豪的聲音道:「賈兄弟,在麼?」
聽聲音,侯天翔已知是那位威震燕北的「金環劍」何昭仁來了,連忙開門迎出,拱手道:「何兄快請裡面坐。」
「金環劍」何昭仁哈哈大笑道:「賈兄弟,咱可是冒昧造訪,你不會得見怪吧?」
侯天翔笑道:「哪裡的話,何兄俠駕光臨,兄弟歡迎還來不及呢,哪有見怪之理。」
何昭仁目光如電,灼灼注視著侯天翔道:「賈兄弟,你這不是客套話吧?」
侯天翔正容說道:「兄弟言出肺腑,決無半點客套之意。」
何昭仁大笑道:「賈兄弟,咱生平不喜虛為客套的朋友,也是誠心交你這個朋友,所以才會這麼不禮貌的問你,還望賈兄弟你別見怪才好。」
侯天翔揚眉朗笑道:「何兄鐵錚奇男,出語爽直,正是豪雄本色,兄弟心中極感敬佩,既承誠心下交,這『見怪』二字,便請勿再提它如何!」
何昭仁濃眉軒揚,大笑道:「好!好!賈兄弟,咱決不再提就是。」
說罷又是一聲哈哈大笑。
大笑聲中,鐵腕倏伸,一把握上了侯天翔的胳膊,二人把臂大步入屋。
侯天翔為何昭仁倒了杯茶,落座,何昭仁忽然目注侯天翔道:「賈兄弟,咱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你?」
侯天翔道:「何兄有話儘管垂問就是。」
何昭仁道:「賈兄弟,你不見怪麼?」
侯天翔笑道:「何兄怎麼又提起這『見怪』二字了?」
「呀!」何昭仁「呀」了一聲,道:「咱忘了,實在該罰。」
侯天翔笑道:「罰酒三杯,暫且記帳。」
何昭仁大笑道:「好,這三杯酒帳,咱一定不賴。」
侯禾翔接道:「何兄要問什麼?」
何昭仁神色一正,道:「賈兄弟師承可以賜告否?」
侯天翔道:「實是有所不便,尚望何兄原諒。」
何昭仁笑道:「賈兄弟既有所不便,那就算了。」語聲微頓,陡地低聲說道:「另外有件事情,咱是特來通知你。」
侯天翔道:「什麼事情?」
何昭仁神色凝重地道:「賈兄弟,你已經陷身險境了。」
侯天翔劍眉微微一軒,道:「何兄,敢莫是有人要想殺害兄弟麼?」
何昭仁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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