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俊浩離開了「龍谷」,立即展開身形,一口氣奔行了五六里之遙迅,這才停身掠上一座峰崖,抖手揚空發出一蓬旗花信號,靜立崖上,等候「女王城主」等眾人前來會合出山。
驀然,身後一絲異響驚動了他,倏地回身喝問道:「什麼人?」
只聽一塊崖石背後,響起一聲嘿嘿冷笑,道:「娃兒好靈聰的耳力。」
隨著話聲,現出一個滿臉疤痕,奇醜無比,鬚髮糾結,身著灰袍的怪老人,一雙目光如冷電霜刃地射視著水俊浩喝問道:「娃兒何人?」
水俊浩道:「閣下請先報名號」
怪人冷冷地道:「老夫名號不用已久,娃兒還是先報出你的來歷!」
水俊浩一聲冷笑道;「閣下既然不肯報出名號,在下也無可奉告。」
怪老人雙眉微軒,旋又忍住地,語鋒一轉,問道:「娃兒,你來此何為?」
水俊浩道:「有事。」
怪老人道:「什麼事?」
水俊浩道:「未便奉告。」
怪老人沉聲道;「娃兒,老夫希望你切勿自誤!」
水俊浩劍眉一挑,道:「閣下,我請問,此地可是你閣下的私產?」
怪老人道:「此地雖然並非老夫私產,但是,你既然深夜來到此地,想來定有原因,就非得交待明白不可!」
水俊浩忽然輕聲一笑,道:「閣下,在下不是已經交待過了麼?」
怪老人一怔,道:「你什麼時候交待過了?」
水俊浩冷冷地道:「有事,這還不算是交待麼?」
怪老人怒道:「娃兒,你敢戲弄老夫?」
水俊浩道;「,閣下,這是你自己找的,焉能怪得在下。」
怪老人雙目陡瞪,道:「娃兒,你真不肯說麼?」
水俊浩道:「閣下你要我說什麼?」
怪老人道:「你的姓名和出身來歷,來此何為,剛才發的旗花信號,星是招呼什麼?」
水俊浩忽地打笑道:「閣下,你不覺問得太多,太囉唆了嗎?」
怪老人道:「娃兒,你最好別嫌老夫囉嗦。」
水俊浩笑道:「恰巧在下生平最討厭囉唆之人!」
怪老人沉聲道:「娃兒,這是老夫今夜心情好,對你已經特別容忍了,希望你別激怒老夫發火,於你並無好處」
水俊浩淡然一笑道;「閣下,你發火不發火,那可是自己的事情,於在下可毫無關係。」
怪老人雙目精光電射地嘿嘿一笑,道;「如此,你娃兒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水俊浩陡然朗聲大笑道:「閣下,你是想動手用強麼」 .怪老人道:「娃兒,你猜對了,不過,老夫仍希望你不必老夫出手」
水俊浩淡淡地道:「閣下,你自信你手底下能強過在下麼」
怪老人嘿嘿一笑道:「老夫就不相信制不了你!」
話落,身形倏地前欺,探臂伸掌,五指箕張,疾抓水俊浩肩胛,身若飄風,出手快如迅電,身手極是不凡!
水俊浩心頭不由暗暗一驚!身形奇幻地一閃,橫飄五尺之外,喝道;「閣下住手!」
怪老人一抓落空,心中已然暗驚,聞喝,立即站定身形,問道:
「娃兒,你可是願意說出—切了?」
水俊浩搖頭道:「不是。」
怪老人道:「是有話說?」
水水俊浩道;「在未動手之前,在下想先請問—個人?」
怪老人心神暗暗一震!道:「什麼人?」
水俊浩道:」閣下聽說過武林有個外號,『追魂惡判』其人麼」
怪老人心神再度暗暗一震!道:「怎麼樣?你娃兒是他的傳人?」
水俊浩搖頭道「不是。」
怪老人道:「你問他怎的?」
術俊浩;「閣下,我請問,『追魂惡判』的武功身手如何」
怪老人一怔,道:「娃兒,你問這個幹什麼?」
水俊浩道:「請回答在下所問後再說。」
怪老人微已沉吟,道:「符敖通一身武學功力均已達上乘,身手高絕,昔年縱橫天下武林,生平鮮遇敵手。」語聲微微一頓,忽地輕聲一歎,道:」自三十年前隱退江湖後,便未再聞此老蹤跡消息,看來多半已經物故不在人世了!」
水俊浩道:「誰說他巳經物故了?」
怪老人雙日陡地一睜,道:「他還活著?」
水俊浩點頭道:「他非但還活著,而且還活得很好。」
這話,立即提起了怪老人的興趣,只見他雙眉倏揚,目光突如兩道冷電寒芒激射,臉上透現出一種似驚還喜、奇詫複雜的異樣神情。
水俊浩目光和這怪老人那兩道有如寒電冷芒的服神一接之下,心神不由微微一震!暗忖道:「這怪老人好精湛的內功……」
他暗忖未已,陡見怪老人注目問道:「娃兒,你認識他?」
水俊浩冷然道,「不認識怎知他還活得很好!」
怪老人,目閃異采地道:「你是他的傳人?」
水俊浩冷搖頭道:「不是。」
怪老人目光深注,唇角泛起了一抹笑意,點點頭道:」看你娃兒骨骼清奇,氣質高華超凡,深光內蘊,分明內功已達上乘火候,憑他『追魂惡判』那塊料,也絕教不出你這樣的一個弟子來。」語聲一頓又起,道:「娃兒,你與他很有淵源麼?」
水俊浩冷冷地道;「沒有。」
怪老人微覺詫異地道:「那你……」
大概是突然發現這「那你」以下之言,自覺很不高明,是以,話聲倏地急剎車地頓住,沒有接說下去,話聲一頓,接著嘿嘿一笑,改口問道:」你最近見到過他?」
水俊浩道:「當然見到過。」
怪老人道;「他現在何處?」
水俊浩道:「無可奉告。」
怪老人道;「你可是和他有什麼約定,不得對人洩露他的居所?」
水俊浩淡然搖頭到,「沒有。」
怪老人道:「那你為何知道而不肯告訴老夫?」
水俊浩到:「閣下,我有義務該告訴你麼」
怪老人道:「雖然沒有義務,但是……」
水俊浩冷笑截口道;「不要但是了,沒有義務就是沒有義務,你就是把那些因為、所以、而且、什麼的都搬出來也沒有用。」
怪老人翻著眼睛道:如此,說什麼你也不肯說出他的居處?」
水俊浩冷冷地道:「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明白!」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也並非絕對。」
怪老人目中異采一閃道:「你有什麼條件,是不是?」
水俊浩搖頭道:「不是條件。」
怪老人道「是什麼?」
水俊浩淡淡道;「在我是權利,在你卻是義務!」
怪老人愕然地道:你有何權利?老夫又有什麼義務?」
水俊浩道:「我有知道你是誰的權利,你有報出名號的義務。」
怪老人道:「娃兒,這所謂『理』,只是你的想法,但……」
水俊浩截口道:「別廢話,願不願報出你的名號,只回答我—句『是』與『不是』就可。」
怪老人道:「老夫不報名號,你娃兒便不告訴老夫那『追魂惡判』現居何處?是不?」
水俊浩道:「你明白就好。」
怪老人瞪目怒聲道:「娃兒,你實在驕傲得令老夫只想發火!」
水俊浩冷笑道;「閣下我已經說過,勸你最好別發火,不過,如果你一定想發火,我無可奈何,那也只好由你了」
怪老人沉聲道:「娃兒,快報出你的師承來歷,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誰凋教出來的弟子,竟然如此目無尊長,居傲無禮」
水俊浩雙目微揚地道:「閣下,我請問你是誰的尊長?你我素昧平生,互不相識,我又憑什麼要視你為尊長!」語聲微頓,冷笑了笑,接道:「你自稱尊長,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我可替你有些兒不好意思呢!」
話,雖然很有道理,但是,語含譏刺,實在夠惱人氣恨的!
怪老人聽得心中雖是十分氣惱直欲發火,但。想了想,卻又忍住,雙目翻了翻,嘿嘿一笑,道:「娃兒。憑老夫在武林之中的輩份,和老夫這把年紀,難道說還不做你這娃兒的尊長麼?」
水俊浩淡談地一笑,道:「如憑年歲,或許我是應該視你為尊長,不過……」話鋒一頓又起,道:「若說是憑武林輩份,閣下,那你就未免有點自高自大。」
怪老人道:「娃兒。你的意思是說憑武林輩份,老夫還不夠做你的尊長麼?」
水俊浩道:「這種話。我本不想明說,你既然這麼問,我只好承認了。」
這倒是絲毫不假,水俊浩乃『雷霆大帝」遺學的得主,以大帝的弟子傳人—一「雷霆二世」在武林中的輩份而言,放眼當今武林,能夠高過他的,實在很難找得出三五個人來。
怪老人不知他師承來歷,自是不信此言,雙日一瞪,道:「娃兒,你在信口開河麼!」
水俊浩淡笑地道:「閣下,話出自我口,人於你耳,相不相信,只由你了。」
心念一陣轉動,「娃兒何不報出你的師門?」
水俊浩截口道:「閣下,別多廢話了,要知道我的師承,就先報出你的名號,然後我自會考慮該不該告訴你。」
怪老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了,猛地雙睛暴瞪,沉喝道:「娃兒,你是真要迫使老夫出手用強麼?」
水俊浩劍眉一軒,道:「閣下,你可知我適才,為何問你那『追魂惡判』武功身手如何的用意麼?」
怪老人注目問道:「你有什麼用意?」
水俊浩冷冷道;「我請問,你閣下自問比把『追魂惡判』如何?」
怪老人微一沉吟,道:「武學各有專長,但功力悉敵,只在伯仲之間。」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如此,我奉勸閣下最好打消出於逞強之心,你明白麼?」
這種話,怪老人怎會不明白,心中不由暗暗一震!目射寒電地凝視著水俊浩臘黃的臉孔,問道:『你和符敖通動過手?」
水俊浩點頭道:「不錯。」
怪老人道,「你勝了他?」
冰俊浩道;「不勝,我會勸你打消出手逞強之心麼!」
怪老人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和他動過手的?」
水俊浩道,「不久之前。」
怪老人道:「在什麼地方?」
水俊浩道:「無可奉告。」
怪老人眼珠—轉,道:「老大不相信你能勝他。」
水俊浩淡然道:「你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情,不過在下並未虛言。」
怪老人目閃異采地道:「除非你告訴老夫,他現在何處。讓老夫當面去問他。」
水俊浩冷冷地道:「你休想我會告訴你。」
怪老人嘿嘿一笑,道:「娃兒,老夫可要試試你。」水俊浩冷然一笑道:「閣下,你要試,我無法阻止你,否則,你心中必定不服,不過,我可要先作聲明,丟了人,那可不能怪我!」
怪老人神色不禁一變道:「娃兒,你認定出醜丟人的必是老夫?」
水俊浩輕哼一聲,道:「閣下,你好糊塗,你既然不比那『追魂惡判』強,這出醜丟人的命運,便算是已注定了!」
怪老人嘿曙—笑道:「沒有關係,老大今天縱然是真的出了醜丟了人,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敢情他是存了這種心意想法。的確,有道理,在這深夜荒山中,眼前只有他們兩個人,出了醜丟了人,有準會知道這件事?
但,水俊浩卻笑道:「閣下,你就不怕我說出去,告訴別人麼?」
怪老人呆了呆,但,旋又嘿嘿一笑,道:「說出去也不要緊,你又不知老夫是誰。」
水俊浩笑了笑,道:「閣下,我此刻雖然還不知你是誰,但是,一動上手之後,可就難保再不知道了,你想到這一點麼?」
怪老人本來是沒有想到,如今水俊浩這麼一說,他想到了。
武林各門派有各門派的武功家數,只要一出手,很難逃過行家的眼睛,從武功招式上看出對方的師門,判知對方是誰。
怪老人神情不禁又呆了呆,但,旋忽哈哈一聲大笑,道:「娃兒,你這句話提醒了老人,如今老人更是非得要出手試試你不可了。」
水俊浩道;「你是想從我的武功招式上看出我師承來歷麼?」
怪老人道;「不錯,老夫要是早想到此點,也早知道你的師承來歷,是誰的弟子了。」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閣下,這並不見得呢!」
怪老人忽地哈哈一笑,道:「你是說老大不見得識得你的武功招式來歷麼?」
水俊浩冷傲地—點頭道:「閣下,你的希望很小很小呢!」
怪老人心中本是十分氣怒水俊浩的言語狂妄,居傲無禮,但,此刻心中的氣怒反而逐漸平靜下來,被水俊浩那沉靜、從容的神情氣度所懾,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驚異和好奇!
其實,不僅是好奇,並且還覺得眼前這位年青人的氣質,簡直為他生平所僅見,除令他有神秘莫深其測之感外,更產生了一種似乎說不出的可愛之處。
於是,他雙凝視著水俊浩,心念一陣電轉,神情忽地一變而為輕鬆地、嘻嘻一笑,道:
「娃兒,老人要出手試你了。你小心!」
話落,身形倏地前欺,一式「神龍探爪」探臂伸掌抓出。「神龍探爪」這是—式極其普通的招式,在各大門派的掌法中,幾乎都有這種招式,出手招勢,也都大同小異,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其中的變化,各有不同而已。
怪老人為了不讓水俊浩從他的出手招式家數上,看出他的師門出身,故而使用了這種普遍的招式。
水俊浩聰明絕頂,自然明白怪老人的這種用心,口中一聲輕笑,右手中指突出,電閃而回。
怪老人在他這一指之下,突然如遭雷擊,身軀一顫,神情猛震,倏地縮掌飄身暴退八尺,滿臉驚愕駭異之色,目光如電地注視著水俊浩,道:「你!……你會『乾坤指』,你是那『乾坤病叟』的傳人?」
水俊浩淡然一笑道:「閣下,你弄錯了,我這不是『乾坤指』。
我也不是『乾坤病叟』的弟子。」
怪老人怔愕地道:「那麼你這是?……」
水俊浩笑了笑,不答反問道:「閣下,那『乾坤病叟』是何許人?」
怪老人詫異地道:「你沒有聽說過?」
水俊浩搖搖頭道;「沒有。」
怪老人忽然嘻嘻一笑,道:「那『乾坤病叟』就叫做『乾坤病叟』,『乾坤指』也就是他獨門武學,你明白了麼?」
這不是廢話,說與沒有說有什麼分別。
水俊浩眉頭微皺了皺,道:「我不明白,閣下。我在請教他是何許人?」
「哦!」怪老人翻了翻眼睛,故作恍然地道;「你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沒麼?」
水俊浩點點頭道:「正是,尚請賜告。」
怪老人又翻了翻眼睛,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他,有鼻子,有眼睛,有耳朵,也省有嘴巴,身材瘦瘦弱弱的,十足的像個病人,就是這麼個樣子!」
水俊浩一聽,知道怪老人是故意賣關子,吊他的胃口,於是也就淡淡地一笑,道:「閣下是不肯賜告麼?」
怪老人忽又嘻嘻一笑,道:「老人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娃兒,你要不要聽?」
水俊浩眉峰一皺,道:「什麼話?」
怪老人道:「這話還是你教老夫的呢!」
水俊浩一怔,道:「我教閣下的?」
怪老人點頭一笑,道:「不錯。無可奉告。」
這真是「六月裡的債,還得快。」
水俊浩不禁有點啼笑皆非,啞言無語。
怪老人忽然得意地哈哈一笑。道;「怎麼樣?老夫這現學現賣,還夠說得上恰到好處吧!」
水俊浩目中星采一閃,陡也朗聲哈哈一笑,道:「不差不差,我很感欣慰,在這荒山之中,竟然有幸收了你閣下這麼—位知曉活用機會,聰明的學生,可惜此處無酒,不然。我定必痛飲三大碗,以示慶祝!」
怪老人翻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他傻了。
這一來,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想不到竟然反而因此被對方佔了便宜去,成了對方的學生。
怪老人心底氣也不是,惱也不是,臉上泛現的那股得意之色也頓時消失,忽地輕聲一歎,道:「娃兒,你實在高明。」
水俊浩星目異采一閃,道:「閣下。你已經佩服我了,是不是?」
怪老人目光深注,道:「老夫智不如你。不佩服也只好佩服了。」
水俊浩笑了笑,道:「那麼請賜告,那『乾坤病叟』是何許人?」
怪老人忽地一搖頭,道:「不!」
這回他再不說「無可奉告」了。
水俊浩道:「閣下一定不肯賜告?」
怪老人道:「並非一定,但,必須有交換條件。」
水俊浩意念一動,道:「用那『追魂惡判』的居處交換,是不?」
照理,怪老人應該點頭才是,他卻搖了頭,道:「不是!」
水俊浩詫異地道:「那麼你想什麼交換條件?」
怪老人道:」你那指法的名稱。」
水俊浩笑道;「閣下,看來我只好不問你了。」
怪老人嘻嘻一笑道:「那你將後悔失去這個獲悉一段武林秘聞的好機會。」
水俊浩笑道:「我可以請教別人。」
怪老人道:「你將會失望。」
水俊浩霍然目光深注,道:「除了你閣下,難道就無人知道?」
怪老人道:「放眼當今武林,知道的人只怕超不過三數人。」
水俊浩問道:「這三數人是誰?」
怪老人嘻嘻一笑道:「老夫如果要告沂你他們是誰,何不自己直接告訴你,那『乾坤病叟』是何許人呢!」
這話,實在有道理。
驀地
三條人影電射劃空,飛掠而至,身形落地,立即齊朝水俊浩躬身行禮,道:「臣屬參見主上。」
來的乃是「左丞相」藍立恆,和兩位「護駕將軍」黃偉光、黃瑞仁。」
水俊浩微一擺手,道:「丞相和二位將軍請少禮。」
怪老人乃隱世武林高人,目光一掃之下,已看出藍丞相等二人,均都是身懷上乘功力的內家高手。
聽三人對水俊浩的稱謂和自稱,他心中更感驚奇詫異無比,暗忖道:「主上,臣屬……
這少年究竟是何許人物?……」
思忖之間,又見人影劃空,電掠射落。
怪老人凝目望去,只見來的共是六人,一位白髮老婦,一位年華十八九歲的宮妝艷色少女,四位風姿綽約的中年青衣美婦人。
她們是誰?
不用說,她們正是那「女王城主」夏玉梅姑娘,「總監」桑姥姥和四大護法。
夏玉梅為首,率同桑姥姥和四大護法齊向水俊浩襝衽萬福行禮,道:「臣妾等參見主上。」
水俊浩微微欠身還禮,擺手道:「梅妹,各位請少禮。」
驀地,一聲長嘯劃空傳來,嘯聲中,十多條人影快如風馳電掣般地飛掠而至。當先一人,身形恍若天馬行空,電射瀉落。
怪老人一見此人,心神不由猛地一震,雙目陡射奇光,暗道:「怎會是這個老鬼……」
他暗忖中,只見那人已躬身向水俊浩施禮道:「屬下參見令主。」
水俊浩欠身還以半禮,道:「東方護法請少禮。」
原來這人乃是「天煞」東方毅。
怪老人聞聽「天煞」東方毅對水俊浩的稱謂,心中不禁愕然一怔!暗道:「這是怎麼回事?那些人稱這少年為『主上』,自稱『臣屬』,『臣妾』,東方老鬼為何和他們不同……」
接著,隨在東方毅身後的十多條人影,身形也都紛紛落地,是十一名氣宇軒昂,貌相英挺的藍衫佩劍少年,正是那正義使者,
十二名「正義使者」,神色恭敬地齊朝水俊浩躬身行禮後,便垂手肅立一邊。
水俊浩目光緩緩掃視了眾人一眼,心念忽地微微一動,目注東方毅道:「東方護法來得正好,我正想請教個人。」
東方毅躬身道:「請教,屬下不敢當,不知令主想問的是誰?」
水俊浩目光瞥了怪老人一眼,道:「武林中有位『乾坤病叟』。
東方毅心神不由微微一震!頓時面現難色地鄒起了眉頭。怪老人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
「少年朋友,你雖是問對了人,不過,東方老兒卻未必敢告訴你那『乾坤病叟』是何許人呢!」
顯然,他是因為眼見水俊浩的這些屬下,莫不都是功力上乘,分明是位大有來歷之人。
因此,在口氣上,他可有點不敢倚老賣老了,對水俊浩的稱呼,由「娃兒」改成了「少年朋友」
東方毅雙目陡地一瞪,精光電射地逼視著怪老人,道:「人在這兒,你敢斷言老夫不敢?」
怪老人嘿嘿一笑:「除非你東方老兒不守那誓言。」
東方毅道:「你知道那誓言?」
怪老人大笑道:「東方老兒,看來你大概是越老越糊塗了!」
東方毅一怔!道:「老夫怎地越老越糊塗了?」
怪老人道:「老夫如不知道那誓言,怎麼會提起它!」
東方毅神情呆了呆,忽又雙眼一瞪,沉臉冷聲喝道:「老兒,你既能知道那誓言,當是熟人了,老夫怎不認識你,你是誰?」
怪老人哈哈大笑道:「東方老兒,你若能隨便就認出老夫來,老夫的招牌其不砸了!」
桑姥姥本是性如烈火之人,她早就忍不住了,此刻。猛得一聲怒叱道:「老鬼,快報上你的名號來。」
怪老人嘻嘻一笑道:「老鬼婆,你怎不先不報你自己的名號呢!」
一聲「老鬼」,回敬上一句「老鬼婆」,在口頭上他佔了桑姥姥一個便宜。
桑姥姥不禁勃然大怒。手頭「龍頭鋼拐」猛地一頓,地上山石立刻震碎了一大片,瞪目喝叱道:「老匹夫,你找死!」
喝叱聲中,左手單掌 一揮,如山般剛猛的掌力,劈向怪老人胸前!
怪老人不敢怠慢,連忙出掌吐力相迎!兩股掌力相接,一聲巨響中,雙方身形同時一晃,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大步,竟然是半斤八兩,功力悉敵。
桑姥姥滿頭白髮飛揚,大笑道:「老匹夫,你功力果然不弱,足當本教一位護法之職。」
怪老頭那滿頭糾結的白髮,也是一陣震動,哈哈大笑道:「老鬼婆,你也不差呀!」
突地,東方毅哈哈一聲大笑道:「老兒,我想起來了。」
怪老人道:「東方老兒,你想起什麼來了?」
東方毅大笑道:「想起你老兒是個什麼精怪變的!」
怪老人雙目一瞪,道:「東方老兒,你敢罵老夫是精怪」
東方毅笑道:「老兒,你要不是精怪又怎會變的呢!」
怪老人笑罵道:「你老兒的一張狗嘴吃慣了糞,永遠都不會有香味的。
東方毅哈哈大笑道:「有了這句話、更不會得錯了。」語聲一頓又起,道:「姚老哥,來,兄弟替你引見引見。」
轉向水俊浩肅容躬身說道:「這位姚老哥便是昔年名震江湖,外號『幻影神丐』的丐幫姚長老。」
水俊浩連忙上前一步,拱手—揖,道:「在下水俊浩,適才不知是姚長老,失禮冒犯之處,尚請海涵。」
『幻影神丐』姚天造哈哈一笑,道:「不敢當,小兄弟。」接著東方毅便依次的替姚天造介紹了「女王城主」夏玉梅,桑姥姥和四大護法,藍立恆丞相和兩位「護駕將軍」,十一名「正義使者」等人。
「幻影神丐」姚天造做夢也料想不到,眼前的這些男女名老少,竟然包括了「女王城主」,昔年「雷霆大帝」的舊屬:藍黃兩姓家臣」,一個從未聽聞過的「正義教」屬下。二方面的高手。
這一番介紹,只介紹得「幻影神丐」有如掉進一片迷霧之中,心底是既駭且凜,又驚又奇,不過,他心念電轉之間,也就立刻明白了此中的道理,所有的關係,都繫在水俊浩一個人的身上。
藍黃兩姓家臣,自昔年「雷霆大帝」仙逝後,便全都隱跡深山,從不涉足江湖,如今既然重出,必是大帝遺學已有得主,有了傳人。
那麼,這位大帝遺學的得主傳人是誰呢?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水俊浩既被藍丞相等人稱為「主上」,則當然是水俊浩無疑了!
同時姚天造也想到了適才之前,水俊浩所說的「武林輩份」問題,憑他姚天造在當今武林中的輩份,雖然夠得上高的了,但,若和「雷霆大帝」的傳人論比,他至少得要低上一輩或者N兩輩。
他心裡一想明白了這些,於是便即神色肅然地轉向水俊浩雙手一拱,道:「老化子適才不知少俠乃是大帝的傳人,以致語多有冒犯,老化子這裡當面致歉謝罪了!」
水俊浩連忙拱手還禮,謙遜地道:「不敢當,姚長老如此多禮,豈不令水俊浩汗顏無地麼!」
桑姥姥突然插口說道:「姚老化子,你對老身的那句話怎麼說?」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腦,有如奇峰突起。
姚天造不禁被問得愕然一楞。道:「哪句話怎麼說?」
桑姥姥瞪目道;「你想裝糊塗麼?」
姚天造心神一震,道:「老化子不敢。」
桑姥姥威態稍斂地道:」那你為何不回答老身?」
姚天造皺皺眉頭道:「姥姥請說明好麼?」
桑姥姥道:「擔任本教護法之職,你意下如何?」
姚天造突然明白了這句話的起因,也想起了桑姥姥什麼時候說的這句話,可也不由得皺起雙眉。
桑姥姥接著怒道:「怎麼不答話,不願意麼?」
姚天造眼珠兒一轉,突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姥姥,你這是禮聘,還是威脅?」
桑姥姥白眉一軒,道.「隨你怎麼想都可以。」
姚天造大笑道:「這怎能由我老化子想呢,你應該明白表示你的意思才是!」
桑姥姥想了一想道:「是聘請怎樣?」
姚天造道:「禮聘,老化子可以考慮考慮。」
桑姥姥道:「威脅便怎樣?」
姚天造沉聲道:「老化子沒有考慮的餘地,立刻拒絕!」
話,似乎已經說僵了。桑姥姥生性有如烈火,碰上這個向來寧折不彎脾氣的「幻影神丐」
姚天造,雖還說不上是旗鼓相當的一對,但,可也差離不遠了。
如此,這二人又怎得不把話說僵?
話說僵了的結果怎樣?不用說。彼此互不相讓,自然勢非翻臉不可!
這兩個人如真的翻了臉動上手,在雙方功力悉敵,不相上下的形勢下,不但是一場驚心動魄,險惡非常的激戰,而且也決非三五百招內能分出勝負停手的。
水俊浩在旁不禁皺起了眉頭,此事於情於理,固然是曲在桑姥姥,但,水俊浩自幼在「女王城」中生長大,可深知桑姥姥的剛強脾性,此刻如斥責她的不對,非僅絕對無法仰止住她的脾氣,不能收效,反而更會激怒她烈火般的性情!
突然,「天煞」東方毅輕咳一聲開了口,朝桑姥姥拱拱手道:「姥姥,可容我與老化子說幾句話?」
很明顯地,東方毅也是因為眼看二人話不投機,唯恐鬧成僵局破臉動手,不好解勸收拾。
但是,以桑姥姥那剛強如烈火般的脾性,此時此刻。又豈是容得他人插口說話的。
她雙目一瞪,才待搖頭要說:「不行!你有話等一會再說好了。」
然而,她話未出口,「女王城主」夏玉梅姑娘恰好適時傳音解勸地說道:」姥姥,浩哥哥在皺著眉頭不高興呢,您就忍著點兒,讓東方護法和他說幾句話,藉機息事吧!」
桑姥姥目光瞥視了水俊浩—眼,只得朝東方毅點了點頭,道:「好吧,也許老身說話太難聽了些,老化子聽來不順耳感覺不舒服,就由你和他談淡吧。」
東方毅笑了笑,轉向姚天造笑說道:「姚老哥,你既然在此地現身,你那化子窩,大概也就在這附近不遠吧?」
姚天造雙目一瞪。道:「東方老兒,你是想摸老化子的底麼?」
東方毅道:「兄弟不敢,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姚天造道:「既然不敢,那你問化子窩是想打什麼主意?」
東方毅正容道:「姚老哥,兄弟請問,我們老兄弟有多少年未曾見面了?」
姚天造想了想,道:「算起來該有『三十年多了吧。」
東方毅笑笑道:「不錯,是三十年有餘了,老兄弟們闊別這麼多年,今天有幸重逢見面,你說是不是應該好好的聊聊,暢敘別情?」
姚天造點點頭道:「老化子不否認,老兄弟們重逢再見,彼此聊聊,暢敘別後,確是應該,不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卻決不是在這種情形下,這等時候。」
東方毅問道:「你認為應該在什麼情形下,什麼時候才適合呢?」
姚天造道:「換一個環境,只有我們老兄弟倆的時候。」
東方毅突然大笑道:「老化子,兄弟本來就是這個意思呢!」
姚天造翻了翻眼腈,道:「東方老兒,你是想到老化子那狹窄的化子窩去安安靜靜地敘敘闊別麼?」
東方毅點頭笑道:「老化子,你總算是想通了兄弟的意思了。」
姚天造問道:「只有我們老兄弟倆麼?」
東方毅笑道:「這麼多人都去,你那化子窩擠得下麼?」
姚天造微—沉吟,道:「不過,我老化子可要先作聲明。」
東方毅道:「什麼聲明?」
姚天造道:你老兒可別想在我老化子面前玩花樣,多嘴饒舌當說客,否則就休怪我老化子翻臉把你摔出去!」
東方毅大笑道:「老化子你可真是越老越辣了。」語聲一頓又起,道:「兄弟答應你決不多嘴饒舌就是,如此,你總該放心了吧!」
姚天造忽然哈哈一聲大笑,笑落,突地輕聲一歎,道:「其實,也並不是老化子不識抬舉,只是已經遁隱荒山這麼多年了,實在不願再出江湖沾惹那些動輒兵刃相見,流血的恩怨事非了!」
水俊浩突然接口說道:「對適才桑姥姥之言,姚長老請不必介懷,在下等還有他事,就此告辭。」
東方毅向水俊浩躬身道:「屬下擬請令主賜允屬下留此一日,得以和老友暢敘闊別,小作盤桓。」
水俊浩頷首道:「東方護法請勿客氣,只管留此和姚長老敘敘,盤桓兩天好了。」
東方毅恭敬地道:「多謝令主賜准。」
水俊浩朝姚天造拱了拱手,正待揮手率同眾人掠身離去。
姚天造突然說道:「少俠請暫留俠駕。」
水俊浩道:「姚長老有何賜教?」
姚天造輕咳一聲,道:「不敢當,老化子想請少俠賜告那『追魂惡判』符敖通的行蹤居處?」
水俊浩笑問道;「姚長老要想找他繼續印證較量一場麼?」
姚天造雙目翻了翻,道:「符敖通已經告訴了少俠麼?」
水俊浩點點頭道:「他要不告訴在下,在下怎會知道」
姚天造道:「他怎麼說的?」
水俊浩道:「每次都是秋分平色」
東方毅聽得奇怪地插口問道;「姚兄,你與符兄是怎麼回事?」
姚天造忽然輕歎了口氣,道:「老化子當年為了一口氣,和符老兒動手印證較量,一共印證了七次,結果始終是勝負不分,誰也奈何不了誰。」
東方毅詫異地道:「這種事,兄弟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姚天造笑了笑道:「這是老化子和符老兒的秘密,而且每次的印證也都隱秘非常,是以武林中一直無人知曉此事」語氣一變,轉向水俊浩問道:「他可是向少俠打聽老化子的行蹤了?」
水俊浩頷首道:「他要在下如果獲悉姚長老的居處時,便通知他。」
姚天造雙眼寒電暴射地道:「何須勞動少俠俠駕通知他,就煩請少俠告知他的居處,讓老化子自去會他好了。」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尚請姚長老多多原諒。」
姚天造皺眉道:「少俠不肯賜告麼?」
水俊浩道:「在下認為還是暫不告訴姚長老為宜。」
姚天造瞪口道:「為什麼?」
水俊浩道:「姚長老日後自知。」
姚天造道:「少俠可是想通知他老化子我隱居在這附近,要他來此找老化子麼?」
水俊浩搖頭道:「也不。」
姚天造不由目鋒深皺地道:「那麼少俠的意思是? 」
水俊浩微微—笑道:「你們兩位心中彼此不服,都想繼續再作印征較量,此事在下必定安排一個時機,使你們二位得償心願,但,卻不是現在」語聲—頓,微一拱手道;「在下就此告辭。」
聲落,朝眾人微一揮手,身形疾掠而起,電射劃空,飛馳而去。
「女王城主」等眾人,連忙紛紛騰身飛掠相隨,晃眼之間,便全都投入那深沉的夜色茫茫中,消失不見。
姚天造忽然仰首吁聲一歎,道:「看來他心中定是很不高興呢!」
東方毅微微一笑道:「姚兄,你這種想法,兄弟可要提出抗議姚天造側顧東方毅,目光深注,道:「老弟,老化子的想法謬誤了麼?」
東方毅微一點頭,間道:「姚兄,兄弟請問你心底對他的看法如何?」
姚天造微一沉吟,道:「身懷奇學,功力罕艷,堪稱為當今武林絕頂高手!」
東方毅道:「姚兄,兄弟請問的是他的人品氣質方面?」
姚天造緩緩說道:「氣質高華,隱然有不怒而懾人之威!」語聲微頓了頓,又道:「不過,這只是外表,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內在心地、氣度、胸襟如何?則就不得而知,老化子就不敢妄加置評了。」
東方毅正容說道:「他外貌雖然冷傲,但卻先具俠骨義膽,有以天下武林安危為己任的萬丈豪情,胸襟氣度宏闊超人,實為武林百年難得一見的一位蓋代俊彥,奇才!」聲調一落又起,道:「是以,兄弟認為他決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而對姚兄心中有所不愉的!」
姚天造注目道:「老弟,你這番話,絕對沒有絲毫吹噓誇大麼?」
東方毅搖頭道:」絕對沒有。」
姚天造道:「老化子可有些不相信呢」
東方毅道:「姚兄,可是因為兄弟是他的屬下之故?」
姚天造頷首道:「老化子不想否認心中確有這等想法。」
東方毅話鋒一轉,問道;「姚兄,你認為兄弟的為人如何?」
姚天造笑道;「老弟,你雖然名列當年的武林十大凶人,但是,老化子卻深知你實在是位俠骨豪情,肝膽相照的血性之人,除了對人出手過嫌兇狠毒辣之外,事實上既非凶人,人更非是惡人呢!」
東方毅大笑道:」如此,兄弟多謝姚兄的謬讚了!」語聲一頓又起,道:「兄弟現在還要再提幾位老朋友,請問姚兄對他們的看法?」
姚天造注目問道:「是那幾位老朋友」
東方毅道:「『地煞』常世洲,『鐵劍神龍』申無畏大俠和那公孫飄萍大俠他們三位。」
姚天造又一沉吟,道:「常世洲為人行事忽善忽惡,全憑一己之喜怒而為之,有點不分是非,乃是個無可厚非,介於正邪之間之人!」語聲微頓,接道:「至於那『鐵劍神龍』申無畏和『病書生』公孫飄萍他們二位,乃是武林眾所人知,極負盛譽的大俠,何用多言置評。」
東方毅點頭一笑,道;「姚兄可知他們現在何處?」
姚天造目閃異采地道:「老弟知道?」
東方毅再次點頭一笑,道:「他們三位現在都隸屬『正義教』下,常世洲和申無畏二位分任『銅、鐵』旗主,公孫飄萍職司四十八名『正義使者』之『統領』。」
姚天造雙目奇光電閃,忽然哈哈一聲大笑道:「老弟,老化子明白了。」
東方毅大笑道:「姚兄,你真明白了麼?」
姚天造點頭道:「老化子相信老弟所言,可能果是沒有誇大吹噓了!」
東方毅笑道:「姚兄,你這話還有毛病,還有修正的必要呢!」
姚天造微微一怔!道:「老弟,還有什麼毛病要修正的?」
東方毅道:「兄弟說的全是肺腑之言,是以,你那『可能』兩字應該刪除才是!」
姚天造笑道:「老弟,你倒很會挑字眼,撿骨頭嘛!」語聲一頓,倏地雙眉微皺地道:
「可是,他既然沒有不高興,那又為什麼不肯把那符毫老兒的居處告訴老化子呢?」
東方毅微微一笑道:「姚兄,你沒有想想他臨走的那幾句話麼?」
姚天造目中異采一閃,道:「老弟,你可是認為他另有用心」
東方毅點點頭道:「兄弟正是認為如此。」
姚天造皺眉道:「但是,他有什麼用心呢?」
東方毅想了想,道:「這個,兄弟就無法猜料得到了,不過……」語聲微微—頓,接道:
「兄弟敢於斷言,此中定有重大原因,而且絕對是一番好意!」
姚天造眼珠兒一陣偏轉,忽然哈哈一聲大笑道:「算了,兄弟,反正到時候總會明白,我們現在不談名了,走,到我化子窩去聊去!」
話落,身形當先騰起,和東方毅電掠而去。
日正當中,「吉祥居」》外,三十六名藍衫佩劍少年,已備好了四十七騎健馬在肅然等候。
施佳佳一襲青衫,頭戴儒生巾,腰懸長劍,左邊足常婷婷,右邊是慕容儀芳兩位姑娘,三人並肩走出了「吉祥居」店門。」
隨著二位姑娘身後走出的,是「隨駕五侍衛」、「大將軍」藍守禮,「都總督」黃應昌,「鐵算秀士」。
各人自藍衫少年手中接過馬鞭,飄身上馬,三十六名藍衫少年也立即各自騰身躍上馬背。
施佳佳回首瞥視了眾人一眼,右手—抖馬韁,和婷婷慕容儀芳三騎並轡,率先向西出鎮奔去。
日影微偏時分,施佳佳等一行四十七騎。已到達約定地點。
那果然是一塊空地,不過,這塊地並不算大,方圓只有兩百丈左右大小,而且看形勢,還是處惡地!
西、南兩面是一片濃密陰森的樹林,北面,雖然不是樹林,卻是一片狀若鞍轡起伏的土丘高地。說得明白一點,三面都是危險地域,只有他們一路行來的方向,是一條較為平坦,沒有障礙的道路。
這種地方,如果在一位統率大軍,深通兵略的將帥眼裡,則將是一處形勢險惡,足以埋葬千軍萬馬的絕地!
的確,如是兩軍對陣,若利用上這塊地方,在兩面樹林和土丘高地後面,暗設大軍埋伏,誘使敵軍深入,然後再要以一支軍壟斷敵軍退路,並用一支精銳軍隊從後衝殺,伏軍更適時出而迎頭痛擊之!
如此,在四面被圍擊,心慌意亂的情形下,敵軍縱有千軍萬馬,亦勢必無法逃得被一一殲滅的厄運!
自然,這是說的兩軍對陣問題,武林人物對這種兵家眼中視為形勢險惡的地區、絕地、並無什麼多大的顧忌,也不會放在心上。
是以,施佳佳眼見如此地形,她只略微微一皺了皺眉頭,並未稍現猶豫,仍然神色從容地率領著眾人,縱馬直朝空地當中馳去
空地當中,紅巾蒙面人岸然嶽立,身後並肩排立著四個黑紗蒙臉的黑袍人,兩旁肅立著八名黃衫少年。
施佳佳等人在五丈開外勒馬停住,飄身下了馬背,緩步行近紅巾蒙面人對面兩丈左右站定身形,朝紅巾蒙面人微一拱手,朗聲說道:「水某來遲一步,有勞閣下久等了。」
紅巾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少俠毋須客套。」語聲一頓,冷冷地道:「少俠的人都帶來了麼?」
施佳佳秀眉微揚,道:「閣下此問不嫌多餘麼?」
紅巾蒙面人淡淡地道:「我只不過是隨便問問而已。」一聲冷笑,接著又道:「少俠此來是準備群戰麼?」
施佳佳冷冷地道:「你閣下以為呢?」
紅巾蒙面人道:「如非準備群戰,何必帶著這麼多人來赴約呢?」
施佳佳淡然一笑道:「閣下,你帶的人也不少呀!」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比起你帶來的,只是小巫見大巫。」
施佳佳道:「閣下,你這句話是指他們的武功而言?還是指人數而言」
紅巾蒙面人乾咳一聲,道:「當然是指人數而言的了!」
施佳佳冷笑了笑道:「閣下,如是指人數而言,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
紅巾蒙面人心神不由微微一震,嘿嘿一笑道:「少俠,你這話我不懂,也今我糊塗!」
施佳佳淡談地道:「閣下,你是真不懂,真糊塗麼?」
紅巾蒙面人道:「我並未說謊。」
施佳佳道:「事實上閣下說的是道地的慌話」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你不相信,我無可奈何。」
施佳佳冷冷地道:「我很想相信你,可是,事實上你卻使我不能相信你!閣下,你明白了麼?」
紅巾蒙面人搖搖頭道:「我不明白。」
他是真的不明白麼?其實,他心裡不但非常的明白,而且非常的震凜呢!
施佳佳秀臉陡現寒霜地道:「閣下,我請問,你真的只帶了眼前這麼幾個人麼?」
紅巾蒙面人身形不禁微微一震,但,仍然強自鎮定地嘿嘿一笑,道:「事實上清清楚楚,你何必還要明知故問!」
他雖是仍然強自鎮定,臉上卻已經變了色,可惜,那方蒙面紅巾替他掩蓋了臉色神情的變化,施佳佳未能看到面目。
不過,施佳佳智慧過人,她雖然未見到他臉色神情的變化、卻猜想到了他是在「強自鎮定。」
施佳佳倏然一聲冷笑,道:「閣下,眼前的雖是清清楚楚,但,那些暗裡的,可就大不清楚了呢!」
紅巾蒙面人心頭不禁陡起劇烈震顫,凜駭至極,但是,他仍在強作鎮定地哈哈一聲大笑道:「什麼明裡的暗裡的,讓你這麼一說,你清楚,我可一點也不清楚,也就越發的糊塗了!」
施佳佳冷笑道:「閣下,你還不想承認麼?」
紅巾蒙面人搖頭道:「少俠,我被你越說越糊塗了,你究竟想要我承認什ど呢?」
施佳佳雙目陡如兩道冷電激射地,逼視著紅巾蒙面人,道:「閣下,我問你,你那些隱身暗裡的屬下,是由你自動招呼他們出來,還是要我派人去逼他們出來?」
這話,說得非常明白了,紅巾蒙面人應該無法再不承認了。
然而,紅巾蒙面人仍然沒有承認,狡詐的嘿嘿一聲陰笑,道:「少俠,你既然認定如此,不相信我,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只管派人動手逼出他們出來好了!」
施佳佳一聲冷笑道:「閣下,你以為我不能麼?」
紅巾蒙面人大笑道:「話是你說的,能與不能,那應該是你的事情,可與我無關!」
施佳佳雙眉陡揚,—聲冷哼,倏地朗聲說道:「大將軍,都總督,五位侍衛聽令!」
藍守禮、黃應昌和五「侍衛」應聲大步走出,躬身說道:「臣屬恭候主上諭令。」
施佳佳目視「隨駕侍衛」黃偉光、黃瑞仁二人沉聲說道:「你二位率領六名『使者』前往西邊樹林前,嚴密監視樹林內隱身之人,如有現身出林行動,立即予以攔截格殺!」
黃偉光黃瑞仁二人躬身應命立時率領著六名「使者」大步奔向西面樹林外,面對樹林凝神戒備肅立。
施佳佳目光又轉向藍貞祥、黃意能、黃意良三「侍衛」說道:「你們三位也率領六名『使者』,方向是南面的樹林,任務和他們相同。」
三位「侍衛」一齊躬身應命,也立即率領六名「使者」奔向南面樹林外,面對樹林蓄勢凝神戒備挺立。
施佳佳忽地目視紅巾蒙面人瀟灑地一笑,道:「閣下,現在只剩下北面那片土丘高地了,你想我會怎麼對付那一面呢?」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我已經說過了,那是你的事情,怎樣對付都與我無關!」
施佳佳一聲冷笑,雙目倏射威凌地沉聲說道:」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請各率六名『使者』。往北面那片土丘高地背後……」
語聲—頓,施展「蟻語傳音」接道:「二位請特別小心注意,那片土丘高地背後,如無人蹤時,請留神地面形跡可疑之處。敵人狡詐詭異非常,可能掘有地洞土坑,藏身其中。外覆浮草之類的東西。
以為掩蔽眼目之物。」
藍守禮和黃應昌一齊點首躬身應道:「臣屬敬遵令諭。」
聲落,立即率領著十二名「使者」,身形飛掠,撲向北面那片土丘高地而去。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聲陰笑,道:「少俠,你果然高明得令人佩服,不過,我可要奉勸你還是趕快把撲向北面那片土丘高地的人召回來的好!」
施佳佳微微一笑道:「可是因為那片高地的背後,根本就沒有人,對麼?」
紅巾蒙面人點頭道:「不錯,那面根本就沒有人。」
施佳佳道:「只怕不是沒有人,而是見不到人吧!」
紅巾蒙面人道:「這難道還有什麼兩樣不成?」
施佳佳道:「自然是有分別的了。」
紅巾蒙面人搖頭道:「我認為沒有,不過……」語鋒微頓,嘿嘿一笑,接道:「少俠定要認為是,那我就不願徒事饒舌了。」
施佳佳淡笑了笑,道:「閣下,那片高地後而雖然見不到一個人影,但是,他們此去卻是很危險!是不是?」
紅巾蒙面人心神猛震!旋又嘿嘿一笑道:「少俠,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命他們去送死呢?
你的心腸未免也太殘酷了!」
真厲害,這句話不但誣善為惡,殺人不見血,而不落形跡地挑撥了人心。
施佳佳雙眉陡揚,倏忽淡笑地道:「好口才!好犀利的詞鋒!」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閣下這種擅於利用機會,聞風興雨,挑撥離間的心計、機智,實在高明,令人佩服得感歎叢生,自愧弗如!」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彼此,彼此,少俠你也不差呀!」
聲微頓,咳了一聲,又道:「其實,我說的是事實,既未聞風興雨,也未挑撥什麼。少俠硬要指鹿為馬,那我就只好緘口不言了。」
高明,也是好辯才,這幾句話,不但為他自己作了辯護,反說施佳佳是「指鹿為馬」,而且每一句話都很有份量,都說在節骨眼兒上,似乎極有道理。
施佳佳聽得心裡也不由得十分歎服,此人的詞鋒,心智,實在高明至極!同時,施佳佳突然有個發現。這發現,雖然只是偶生於她的意念電閃之間,但卻引起了她心底濃重的懷疑。
她懷疑這紅巾蒙面人,不是半月前的那一個,那一個的心智,詞鋒雖也不善,但比起眼前的這一個來,似乎遜色了些。因此,她直覺地認為,眼前的這個紅巾蒙面人不是那一個,而是換了個人。
她雖然有了這個發現,不過,她並沒有試想揭穿他,或者發問。事實上,她也無從揭穿他,這種無憑無據的問題,問了也等於白問,紅巾蒙面人只要回說:「我就是我,半月前訂約的是我,今天赴約仍然是我。」
施佳佳又S能拿他怎樣?又能憑什麼說不是他?
是憑懷疑?還是憑直覺?
施佳佳是個聰明人,她當然不會作不智之問。
因此,她把這份懷疑隱忍在心底,口中倏發一聲朗笑,道:「閣下,何必說得那麼好聽呢,他們去送死,豈不正合你的心願,也正中你的心意麼。」
紅巾蒙面人一搖頭道:「不然,我和他們無怨無仇,他們死了於我何益?怎謂合我心願,中我心意?少俠,你要不是聰明過度,便該是有意含血噴人了。」
施佳佳冷冷道:「閣下,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明自,又何必徒事狡賴呢!」
紅巾蒙面人忽然大笑道:「我是非常明白,上天予人且有好生之德,何況是我這個生具仁心慈腸的人,實在很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仙們活生生的去送死!」語聲微頓,忽地輕聲一歎,道:「可惜,我無法阻止他們。」
好話,實在夠動聽,心地也實在夠仁厚的!
施佳佳雙眉一揚,道:「閣下,聽你的這口氣,看來倒頗像似個心地善良,有著—副悲天憫人的好心腸之人嘛!」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少俠,你這才知道麼?事實上,我由來就是這樣心腸慈悲的人。」
施佳佳突然一聲冷笑,道:「閣下,你少再賣弄口舌了。」
語聲一頓又起,道:「你那鬼詭心機,用來對付別人或者能有效,可惜,你碰上了我,你的狡計心機可是完全白費了!」
紅巾蒙面人陰聲一笑,話鋒忽轉,道:「少俠,你我似乎該談正題了吧!」
施佳佳一聲冷哼,道:「你說吧。」
紅巾蒙面人陰笑笑道:「少俠,我先請問,你今天此來的用意?」
施佳佳道:「這還用得問,當然是赴約了。」
紅巾蒙面人道:「如此,你準備履約和我—搏勝負?」
施佳佳道:「不然,我還來赴什麼約!」
紅巾蒙面人嘿嘿一笑道:「那你何不立刻直接和我動手—搏,而節外生的什麼枝?」
施佳佳道:「你認為我確是節外生枝嗎?」
紅巾蒙面人道:「你一到,便即疑心妄言,指說我樹林內埋伏有人手,派人分別監視,又派人撲往高地土丘背後偵察,這不是節外生枝,是什麼?」
施佳佳微微一笑,道:「閣下,我這究竟是不是疑心妄言,節外生枝,你自己心裡明白。」
紅巾蒙面人才待開口,施佳佳飛快地接著又道:「我的人已經登上了土丘,事實如何?
片刻可見分曉,閣下且請拭目以待吧!」
紅巾蒙面人側首望了望,嘿嘿一聲陰笑,道:「好吧,那我就等著看看他們有何發現吧?」
「大將軍」藍守禮和「都總督」黃應昌分東西兩頭,中見相距五丈左右,各率六名藍衫少年,撲登上了那片起伏的土丘高地,目光略—掠掃之後,二人的臉上立時全都泛現出一抹會心的笑容。
果然不出施佳佳所料,土丘背後,除了一片高僅及膝的雜草外,根本不見人蹤。這時,十二名藍衫少年,已全都得到藍黃二人的傳音指示,分開散立在二人的左右兩邊,雙目如光似電地在附近草地上搜視著。
驀地,一名藍衫少年似乎有所發現地,俯身自地上撿起一塊拳大的石頭,抖手向兩丈開外之處的草地上擲去。
「撲通!」奇事突然發生了,草地上現出了一個大洞,石頭掉了進去,接著是草泥齊飛,那個洞變得更大了。
洞中掠起了三條人影,躍落地面,哈哈一聲大笑,震聲道:「兄弟們,出來吧,送死的人來了。」
隨著他的話聲,四面八方出現了十多個地洞,紛紛縱出三人或者兩人,總數不下三十人之多。
藍大將軍目光掠地,掃視了這些自地洞中現身出來的眾人一眼,除了七八個面目陌生的外,其餘大多是藍黃黃兩氏族中的子弟。
於是,藍大將軍目注其中兩名的五旬上下的老者,問道:「二位老侄,此處是你們兩個為首負責麼?」
敢情這兩名老者乃是藍大將軍的子侄輩,二人一名藍秉中,一名藍秉仁。
藍秉中藍秉仁此刻和藍大將軍雖然處在敵對的立場,但是,仍然不失禮儀地同時躬身一禮道;「小侄見過叔父。」
不待藍大將軍還禮說話,立又轉向黃都總督一齊行禮道:「小侄見過黃叔父。』黃都總督擺手哈哈一笑,道:「二位賢侄請少禮。」語聲微微一頓,目光如炬地注目問道:「二位賢侄現在打算怎樣?」
藍秉中微微—笑,道:「兩位叔父可否請聽小侄—言。」
藍大將軍道:「秉中,你想說什麼話,你說吧。」
藍秉中微一躬身,道:「多謝叔父,」語聲一頓又起,道:「小侄擬奉勸兩位叔父作識時務之俊傑,莫再執迷不悟,而蹈殺身之禍!」
藍大將軍雙眉一軒,道:「秉中,這可是『參機先生』的意思?
藍秉中搖頭道:「不是。」
藍大將軍威態稍斂,道:「那是你自己的意思了?」
藍秉中道;「這正是小侄自己的意思,也是完全為了兩位叔父的好。」
黃都總督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秉中賢侄,你這『識時務之俊傑』的意思,是要我們投誠,降順『參機先生』那一邊,是不是?」
藍秉中接口道:「這倒並不一定要這樣。」
黃都總督道:「不一定要這樣,那是要怎樣呢?」
藍秉仁道:「只要離開那姓水的,不和藍丞相一起和我們為敵就行了。」
藍秉中接道:「兩位叔父如果接納小侄的勸告,請立刻離開此地,自覓秘地隱居,三月之後,請托人傳信給小侄,小侄當將兩位女嬸母和小弟妹們護送交還二位叔父,並負責保證他們毫髮無損!」
藍大將軍目光深住,道;「秉中賢侄,你這話可是真的?」
藍秉中正容道:「小侄句句語出衷誠。」
藍大將軍道:「但是,叔父怎能相信你呢?」
藍秉中眉頭微皺了皺,道:「叔父如是想向小侄要證明,小侄除了以項上人頭作為保證外,別的就無法可想了。」
藍大將軍目中異采一閃,道:「賢侄,我問你,這種事你能做主?」
藍秉中搖搖頭道:「小住自然不能,不過……」語聲倏地頓住,閉口不言。
藍大將軍忽然一笑,接道:「不過『參機先生』曾有過交待,是不是?」
藍秉中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藍大將軍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賢侄,如此便不能算是你自己意思了。」
藍秉中臉孔微微一紅,道:「叔父,此事『參機先生』雖然有過交待,但是……」
藍大將軍突然截口道:「秉中賢侄,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你也不必枉費口舌多說了。」
藍秉仁道:「叔父,你應該多考慮考慮,為嬸母和小弟妹她們的生命安全作想!」
這句話,含有令人心膽凜慄的力量!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二人全都不由身軀倏起輕顫,臉上霍然變色!
但,藍大將軍旋即一咬牙,雙睛暴睜,神色威態嚇人地沉喝道:「秉仁,你這是威脅老夫麼?」
藍秉仁心神一顫,道:「小侄不敢,小侄說的全是實情!」
藍大將軍威態稍斂,冷哼了一聲,正容沉聲說道:「秉仁!你聽清楚了,藍黃兩氏祖訓中,只有『忠義』,為忠為義,拋頭顱,灑熱血,皆在所不惜,枉論妻子兒女!」語聲微微一頓,咬牙說道:「古語有云:『生死有命』,該四的活不了,不該死的,自有神靈相護,你嬸嬸和小弟妹們,只要命不該死,遲早定能與我相見!」
藍秉中忽然嘿嘿一聲冷笑,道:「如此,叔父是決定有心置嬸母和小弟妹她們的生死於不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
藍大將軍沉哼一聲,道:「不錯,當和藍丞相等眾人,一得到家小全都被囚禁的消息後,就已經如此決定了!」語聲—頓,道:「秉中秉仁,你們兩個現在是束手就縛聽候主上發落,還是放手一戰!」
藍秉中陡地朗聲一笑,道:「叔父,在未動手之前,小侄仍然禮稱你一聲叔父,可是,一動上手,刀劍無眼,就不會再認得你是擬叔父了。」語聲一頓又起,道:「趁著現在未動手之前,小侄要請問叔父一聲,叔父對於今日之戰,有幾分獲勝的把握?」
「黃都總督」目中異采一閃,接口問道:「秉中賢侄,你以為呢?」
藍秉中嘿嘿一笑道:「小侄認為二位叔父連三分勝望都沒有!」
「黃都總督」道:「可是就憑兩位賢侄所率領的這些人?」
藍秉中道:「除此而外,還另有更厲害的埋伏。」
黃都總督聽得眉間暗暗一皺,問道:「何種更厲害的埋伏?」
藍秉中道:「二十名強弓硬弩手!」
黃都總督,藍大將軍和十二名藍衫少年聽得全都不禁心驚色變!
這倒實在是樁頗為棘手的問題呢!雖然,二十張強弓硬弩齊發,並不見得就能奈何得了他們十四個人,但,對這種稱得上霸道的東西,卻不能不有所顧忌!
藍秉仁接著說道:「以眼前的人數而言,小侄等共是二十九人,恰好是二對一還多一人,以此,小侄等可以說是穩操勝券。」聲調微頓即起,又道:「縱是小侄萬一不勝,只要二十張強弓硬弩突然齊發,那時,只怕……」
「只怕」如何?卻未接說下去,嘿嘿一笑而止。
藍大將軍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秉仁,你以為二十張強弓硬弩,就能奈何得了我們麼?」
藍秉仁淡然一笑,道:「自然,憑二位叔父的武功身手,區區二十張強弓硬弩,或者還不能奈何得了二位叔父,但掣手掣腳,卻總是難免的,不過……」
目光一掃十二名藍衫少年,陰聲一笑,又道:「他們十二位,可就難說得很了!」
其所謂「難說得很」的意思是什麼?在場之人誰都不是傻子,自是全都聽得懂,明白其言下之意。」
這十二名藍衫少年的領隊,正是四位領隊中最傑出的一位牟正平。
藍秉仁話聲剛落,牟正平立時劍眉雙軒,突然朗朗一笑,道:「閣下,你想我們十一個會怎樣難說的很?」
藍秉仁嘿嘿一笑道:「閣下不明白麼?」
牟正平沉聲道:「廢話少說,答我所問。」
藍秉中接口道:「閣下已是死在眼前,還敢發火麼!」
牟正平忽然淡淡一笑道:「閣下認定我們十二人必死麼?」
藍秉仁道:「二十張強弓硬弩齊射之時,你們勢必難逃亂箭身亡的厄運!」
牟正平朗聲人笑道:「閣下,我倒很想試試這二十張強弓硬弩齊射的威力,你何不現在就命他們現身出來讓我一試呢?」
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二人聽得心中全都不由暗自點頭,忖道:「這娃兒的確不簡單,心智果有常人難及之能,難怪主人會對他另眼相看,特別青睞!……」
牟正平用的是激將計,他想在未動手之前,先把埋伏在暗中的二十名弓箭手激出來,免得動手時,提心吊膽,心神旁騖有所顧忌!
但是,藍秉仁卻不上他的當,嘿嘿一聲詭笑道:「你年紀雖輕,膽識豪勇倒是值得欽佩,不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要想見識是可以,但,卻不是現在,現在,你必須先放手一戰,只要勝得了我們,自必讓你見識一試!」
牟正平星目異采一閃,道:「閣下,所謂放手一戰,是你我單獨一戰,還是你們要以多欺少,以二對一的一戰勝負?」
藍秉中接口道:「你想呢?」
牟正平輕聲一曬,道:「我想的只怕你們沒有膽量答應!」
好,一計未成,他又在用二計了。
藍秉中雙眉陡地—挑,道:「小子!你敢輕視老夫麼?」
牟正平淡淡笑道:「閣下,你如是想要臉面的話,就請點個頭。」
這句話,好似一柄鋒刺的劍刃,刺扎進藍秉中的心窩裡,掙了掙,腔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下。
終於,似乎忍受不住這句話的刺激,雙目突睜,精芒電射地逼視著牟正平,猛然一點頭,沉聲道:「好!小子,算你口齒厲害,我答應你了,你說吧!」
藍秉仁心中不禁有點著急地忙道:「秉中哥,你……」
藍秉中擺手截口道:「仁弟,你忍心眼看愚兄被人輕視,顏面掃盡麼!」
藍秉仁張了張口,但卻是欲言又止的忍了下去。
牟正平的俊臉上陡地掠過一絲笑意,旋又正容朗聲說道:「閣下,這樣才不愧為鬚眉男子漢,昂藏六尺軀,值得人……」
藍秉中冷然截口道:「多謝誇獎,還是說你要說的吧!」
牟正平朗聲一笑,注目說道:「閣下,你可敢和我單獨一較高下?」
藍秉中雙眉一挑,道:「你有把握勝得了我?」
牟正平道:「閣下,我不願說狂話,只有五分勝望!」
藍秉中道:「勝者可有什麼綵頭沒有?」
牟正平道:「我隨便,閣下,由你的高興如何?」
藍秉中微微一思考,道:「我很愛惜你的膽識豪氣,如果你落敗了,便束手就縛,歸順我手下怎樣?」
牟正平雙眉挑軒,點首一笑道:「可以,但是,閣下你呢?」
藍秉中大笑道:「為求公平合理,我若是落敗,便聽由你處置如何?」
這是兩不佔便宜的綵頭,也是公平合理的賭注。
不過,這是理論上的看法,一般事情的表面,也是客觀的,實際上呢?在雙方當事人的心底,此刻都有著一個同樣的想法:「你上了我的當了!」
但是,究竟是誰上了誰的當呢?……
如以年齡論武功火候的話,藍秉中的年紀比牟正平大了一倍有半,無可否認的,藍秉中已佔了優勢。此戰,牟正平將是敗多勝少。
因此,藍秉中心裡有這種想法,可說是完全正常的,天經地義的,換作任何人站在藍秉中的立場,也會有這種想法的!
可是,牟正平呢?他心裡有這種想法,似乎是不應該,因為,最低限度,藍大將軍、黃都總督和他隊下的十一名藍杉少年的心目中,都直覺地認為他毫無必勝的把握除非他使用那由「雷霆劍法」中蛻變出來的三招威力無比的奇絕劍式。
但是,水俊浩在傳授這三招劍式時,曾一再嚴命告誡,非到生死關頭,遇上十惡不赦而又武功高絕,實在無法與之為敵的強仇大敵時,絕對不准輕用,否則,定予嚴懲,決不寬恕!
也因此之故,當牟正平突向藍秉中提出單獨一戰勝負之時,藍大將軍等眾人全都不禁大為意外地皺了眉頭。
但因牟正平話已出口,要想阻止已是無及,不過,牟正平卻是另有成竹在胸,他雖然曾說過,只有五分勝數,其實,那是他的謙虛之言,他心底至少卻有著八分勝算!
藍秉中話聲一落,牟正平立刻朗然一聲豪笑道:「好,我們就此一言為定!」語聲一頓,倏地轉向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二人躬身說道:「大將軍、都總督,請牟正平擅專放肆。」
藍大將軍眉頭微微一皺,道:「牟老弟,你……」
牟正平對肅容接道:「藍大將軍請放心。」話落,神態從容瀟灑地舉步走向藍秉中,相距八尺,停步立定身形,目注藍秉中朗聲說道:「閣下,先請傳令讓你的人後退丈外。」
藍秉中自認此戰必勝,一笑頷首,毫不猶豫地側顧藍秉仁說道:「仁弟,你帶著他們退後去。」
勢已至此,藍秉仁只好—點頭,輕聲道:「秉中哥,你小心點。」
說著,便帶著一眾手下往後退開。
牟正平朗聲道:「閣下,請亮劍。」話聲中探手腰下,「噹」地撤出了長劍。
藍秉中右臂反探,也自撤出肩後長劍,抱劍當胸一拱,道:「請發招!」
牟正平也不客氣,口中道了聲;「有厴。」
接著雙眉微挑,目射寒芒,振腕抖劍,湧現五朵劍花,緩緩直朝藍秉中胸前五大要穴刺去!
藍秉中心頭不禁暗暗一凜喝道:「好劍法!」
手中長劍疾起,勢如怒龍卷空,封開牟正平的長劍,揮劍還攻!剎那間,頓見劍影橫空,寒虹如濤飛掠,劍氣森森,冷芒如電
藍秉中和牟正平兩柄長劍,已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的激戰!
他二人劍勢展開,互相搶攻,各爭先機,全是以快攻快,雙方招式都是一發即收,不待招式用老,便已變招換式。轉眼工夫,二人已互攻了十多招。
驀地牟正干朗然 聲大喝道:「撒手!」
手中長劍奇招突出,劍尖快如電閃地點中了藍秉中的右腕脈門。藍秉中只覺得腕脈微一麻疼,手中長劍便再也把持不住,五指一鬆,頓時應聲脫手跌落地上。
牟正平—招制勝,立即飄身後退,收劍歸鞘,抱拳一拱道:「藍兄,承讓了。」
藍秉中臉孔不由微微一紅,但,當他目光一瞥右手腕脈只傷一點浮皮時,心中不禁大起激動!顯然地,這是牟正平劍下留情,手底下甚有分寸,否則,他這一隻右手,非得從此報廢不可!
一個使劍的人,若然右手報廢斷了,從今而後再不能使劍,試想,其心頭將會是個什麼樣的滋味?這又是何等殘酷的事!其心底那份難受也就不用說了,必然是生不如死矣!因此,藍秉中對牟正平這種劍下留情之德,心底不禁油然大生感激!
牟正平那句「承讓了」話聲甫落,他立刻哈哈一聲大笑,道:「少俠劍術高強,藍秉中內心佩服萬分!」語聲一頓,倏然目光深注,道:「少俠可否回答藍秉中一問?」
牟正平謙遜地道:「不敢當藍兄承贊,但不知藍兄所詢何事?」
藍秉中神色肅然地道:「請少俠賜告適才所使的劍招來歷?」
牟正平正容道:「招名『破雲摘星』,至於此招的來歷,尚請藍兄原諒,在下也並不知道。」
藍秉中因敗於這—劍招之下,不知其招式名稱而相詢,這,實在沒有什麼.可以說是應該詢問的。否則,他豈不敗得太以糊塗了。
但是,由於他這—問,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二人的眼中,立時都射出了奇光。
而那十一名藍衫少年的星眸中,即同時現出了一片迷惑詫異之色,他們心都不禁在暗自忖想:「破雲摘星」,這是什麼劍法裡的一招?…」
他們共四十八人,自幼同受「鐵劍神龍」申無畏,「病書生」公孫飄萍二人的調教傳授,所學武功劍術莫不相同。
可是如今,牟正平施展的這一招「破雲摘星」,他們不但來曾學過,毫無所知,連名稱也從來聞聽說過。難道是「鐵劍神龍」藏了私,偏心,另有幾招絕學單獨地傳授了牟正平?
這。似乎不可能!他們都非常清楚「鐵劍神龍」申無畏的性情為人,決不是那種「藏私」、「偏心」的人!
雖然,「鐵劍神龍」申無畏和「病書生」公孫飄萍二人,乃是奉命調教傳授他們的武功劍術,不是他二人的衣缽傳人,但,事實上,他們四十八人都是他二人的弟子,他二人也都深愛他們,而傾囊傳授了他們。
但是……牟正平施展的這—招「破雲摘星」,他們全都不會,這是事實!這該如何解釋呢?牟正平又是從何處學得的呢?
這邊,十一名藍衫少年心念電閃思忖,滿臉迷惑不解現溢於星眸之中。
那邊,藍秉中卻又開了口,問道:「少俠可否賜告傳自何人麼?」
此問,正是眾人心中急欲知道的,也是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想問,而未問出口的。
牟正平神情肅然道:「主上。」
他這句「主上」指的是誰?藍秉中心中自然明白。
藍大將軍突然哈哈一聲大道道:「秉中,主上胸羅淵博,天資穎悟超人,這招『破雲摘星』,既是傳自主上,當然會化腐朽為神奇,較我們默守成規地施展出來更具玄妙威力的了!」
這時,十一名藍衫少年心底迷惑始才頓解,暗道:「哦!原來牟大哥是獲得了今主的恩寵呵!這就怪不得了……」
而牟正平心中此刻也才恍然明白,這招「破雲摘星」劍招,敢情乃是藍黃兩氏家臣劍法中的招式,只是經過令主去蕪存精,化腐朽為神奇而已。
水俊浩邊這次—共傳授了他四招劍式,這招「破雲摘星」既是藍黃賢兩氏家臣劍法中的劍式,不用說,那其餘三招,必然也是的了。
因此,他心中不禁暗道了聲:慚愧!僥倖!」
的確,他是應該「慚愧」,也是應該「僥倖」的!
他若然早知這招「破雲摘星」,是藍黃兩氏家臣所精擅的劍式的話,他便不敢施展它以求勝!因為,在他心目中一定會認為,這非但不啻是「班門弄斧」而且根本就不可能會有勝望的。如果他不施展水俊浩最近秘授他的這招劍式,若想憑「鐵劍神龍」申無畏所授的「風雲劍法」,縱不落敗,也決難獲勝。
當然,他並不知道水俊浩秘授他的這四式劍招,雖都是藍黃兩氏家臣所精擅的劍式,但經水俊浩去蕪存精之後,威力玄妙已然完全大不相同,在藍黃兩氏家臣中,除左右兩位丞相,藍大將軍和黃都總督等有數的幾人外,可說是已經無人能夠化解接得下來了。根據事理而言,他只是因為「不知」,乃才得以輕易地勝了藍秉中,所以,他勝來實在是很僥倖的。
黃都總督忽然哈哈一聲大笑,道:「秉中,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沒有?」
藍秉中廢然輕聲一歎道:「小侄無話可說了,既已落敗,自當聽憑這位少俠處置!」
藍秉仁聽得臉色微微—變,忍不住叫道:「秉中哥!你……」
藍秉中倏然截口道:「仁弟,你我也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說過的話,豈有食言反悔的!」
藍秉仁臉孔一紅,張了張口,卻是欲言又止的忍了下去黃都總督大笑道:「秉中賢侄,這樣才不愧是藍黃兩氏的子弟」語聲—頓,目光塾地轉注牟正平問道:「老弟,你的意思如何處置他?」
牟正平含笑反問道:「都總督的意思呢?」
黃都總督微一沉吟,道:「勝負賠約,乃老弟和他所訂,如何處置,自是以老弟的意思為主。」
牟正平正容謙遜地道:「正平不敢,正平悉憑總督吩咐。」
黃都總督目光轉向藍大將軍問道:「藍兄,你的意思怎樣?」
藍大將軍搖搖頭道:「我沒有意見,不過……」語聲微微一頓,雙目寒芒忽閃,正容說道:「藍氏族中出此背祖違訓,無忠無義之人,按規應處死,以正家法,可惜賭約是牟老弟贏得,權在牟老弟。」
黃都總督道:「如果權在藍兄,藍兄便要依家法規戒,處之於死麼?」
藍大將軍毅然點頭道:「不錯,牟老弟若肯答應交給我處置,我定必親手處死他!」
黃都總督點頭輕聲一歎,道:「藍黃兩氏族中出了這等不忠不義,背祖違訓的子弟,實使祖宗九泉之下,也均感蒙羞,按家規,確應處死,但是……」語聲微頓了頓,注目問道:
「藍兄可還記得主上的諭旨交待麼?」
藍大將軍道:「昌弟可是那叛臣除首腦者外,余從皆寬恩赦恕之的諭旨麼?」
黃都總督頷首道:「正是這兩句諭旨交待。」
藍大將軍道:「那是主上對我們藍黃兩家的仁慈恩澤,不願使我們為此事而傷懷難過,乃才有此諭旨交待。」語聲微微一頓,沉聲接道:「但。藍丞相曾對愚兄表示過,凡屬我藍氏族中,只要是叛祖背訓之子弟,縱恕其死罪,亦必點其殘穴,廢其一身功力,使其永遠無法再生叛心異志」話落,倏地目射寒電,轉向牟正平道:「老弟,你意下如何?可否將這處置一權交給老朽?」
那藍秉中耳聞藍大將軍這番話,臉色不禁變成一片蒼煞,白如死灰,渾身冷汗淋漓,心膽皆顫!」
牟正平如果答應將這處置權交給藍大將軍,藍秉中的命運便慘了,縱然不死,也必被點殘穴,廢去一身功力!點殘穴,廢功力,乃是練武之人最悲慘最恐懼的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反不如死了的來得乾脆、痛快!
因此,藍秉中的心裡,此刻唯一的希望,只望牟正平搖頭,千萬不要答應藍大將軍之請,將處置權交給藍大將軍。
除此之外牟正平願意怎樣處置他,他都甘心接受、決無異言。
他兩隻眼睛睜得像兩隻圓球,一瞬不瞬地直視著牟正平,臉部的肌肉亦痙攣的抽搐著,手心裡在淌著冷汗!」
結果,仍如願了。牟正平搖了搖頭,隨著牟正平的搖頭他心底放落了一塊大石。但,身上的內衣,卻已被這一陣子緊張的冷汗所濕透!
牟正平搖了搖頭,劍眉微皺地沉吟道:「大將軍.正平本應聽從大將軍的吩咐,只是……」
藍大將軍接口道:「老弟,別那麼吞吞吐吐的,請直說你的意思好了。」
牟正平朗聲道:「藍大將軍多多原諒。」
藍大將軍眉頭微皺了皺,道:「老弟不肯答應麼?」
牟正平肅容道:「正平不能應命。」
藍大將軍雙眉微軒道:那麼老弟意欲如何處置他。」
牟正平:「正平不擬處置他。」
藍大將軍雙目陡閃異采地道:「老弟可是想放過他?」
牟正平搖頭道;「不!」
黃都總督接口問道:「老弟,你的意思是?……」
牟正平目光瞥視了藍秉中一眼,道:正平擬請主上親自處置。」
黃都總督道:「老弟,這種小事情何必麻煩主上。」
牟正平搖頭道:「都總督,正平卻不以為這是小事呢。「黃都總督眉頭微皺地道:「老弟,你可曾想到主上現在……」
言末盡意,倏忽頓聲住口,雙目卻灼灼地注視著牟正平。
牟正平自然明白他這「現在」以下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正平知道,也早想過了。」
藍大將軍道:「老弟,你可是讓他隨你去往謁主上?」
牟正平點點頭道:「正平之意正是如此。」
黃都總督道:」老弟,此事可能嗎?」
牟正平劍眉一軒,道:「為什麼不可能?」
黃都總督目光冷冷地瞥視了藍秉中一眼,道:「他會跟隨你去嗎?」
牟正平朗聲一笑道:「藍兄也一條昂藏男子漢,他既答應聽憑正處置,可見必是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個人,死尚且不怕,何況其他?正平要他隨同往謁主上,又不是去赴死,相信他絕不會得搖頭不願的!」語聲微頓,目注藍秉中問道:「藍兄,你說是麼?」
這番話,實在夠厲害,夠令人無法搖頭回說得出一個出「不」字的。俗語有云:「螻蟻尚且貪生」,枉論是「萬物之靈」—具有極高靈智的人,豈有真不怕死的?
那所謂「將生死置之度外」,其實只是一種慷慨激昂的高調,也是荒謬的違心之論,騙人的鬼話而已!
只是,人性最大的弱點,乃是好高,好強,受不得激,只要是「弱點」被擊中,受了激,那才會不顧一切地赴湯蹈火,勇往直前,將生死置之度外,將生命與死亡之神作孤注一擲之搏!
但,那是真正的「不怕死」嗎?那就只天曉得了。
當然,那些為挽救國家民族興亡的忠義之士,因與武林草莽個人的仇怨不同,情形不同,那就另當別論了——
清風明月掃瞄 楚天俠影OCR 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