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明白了,但也更明白了瘦臉漢子口中的那位「敝上」為人心智的高明與厲害,不然,決不會想出這種令人……
財與色,幾乎是沒有一個不好,不愛的,為了這兩樣東西,有許多人為它灑血,甚至於為它賣命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賞」,不但顯得別出心裁,高明,也迎合了大都數人的所「好」,抓住了人性的弱點,足令人為之瘋狂,甘願為他賣命!
小龍突然星目一凝,深注地問道:「你知道『溫柔宮』在什麼地方嗎?」
瘦臉漢子搖頭道:「不知道,就連過去的人也未必知道。」
小龍道:「那怎麼會?」
瘦臉漢子道:「因為『溫柔宮』是處極其秘密的地方,論功行賞前往的人,都是被蒙起眼睛來送進去的,出宮時也是一樣,所以凡是去過的人,都只有如做了一場綺麗溫柔的美夢,根本無從知曉宮址耷什麼所在!」
小龍心知瘦臉漢於此刻已存死之心,所以他所言一切,也就絕對沒有一句謊話。因此,他心念飛轉,略作沉思之後,話題便又轉回到瘦臉漢子回去也是死路一條的問題上,緩緩說道:「閣下,你雖然無法回去,但小可卻認為你實在不需要為此而求死!」
瘦臉漢子苦笑地道:「少俠可是認為還有其他辦法可想?」
小龍點點頭道:「小可正是這樣想。」
瘦臉漢子雙目陡現灼灼異采,問道:「少俠有什麼好辦法?」
希望之色溢於言表,顯然,他心底也不願就此死去。
事實也是如此,俗語說得好,「好死不如惡活」,又云「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如非逼不得已,誰又願意死呢?
小龍略一沉思,道:「現在小可先請問,你一定非回去不可麼?」
瘦臉漢子並不是個蠢人,小龍突作此間,他自然立刻明白了小龍的心意,是以便反問道:「少俠的意思,可是叫我不要回去?」
小龍一笑,頷首道:「不錯,你實在可以就此一走了之!」
瘦臉漢子淒然一笑,道:「可是,我又能走到那裡去呢?」
小龍劍眉倏地一揚,道:「閣下,天地廣大,四海遼闊,無盡無邊,鬚眉漢,昂藏軀,天涯海角,何處不能去,何處不可容身?」
瘦臉漢子神色黯然地吁聲一歎,道:「少俠話雖不錯,但是……」
語聲微頓一頓,接道:「如果我能走得掉,也不會願求一死,該早走了!」
小龍星目一凝,道:「怎見得你一定會走不掉呢?」
瘦臉漢子輕歎了口氣:「我此刻身受斷臂之傷,身上又無銀兩,憑著兩條腿,在傷勢未癒,氣力不濟之下,能走出多遠呢?不出三十里,定被彭明通派人追截住,抓回去,必將身受毒刑,死得很慘很慘!」
這話是道理,也是實情。 小龍聽來,不由劍眉深鎖,有點為難的沉思了好久之後,這才暗中一咬牙,遂作決定地道:「為了誤殺你兩位拜兄,也為了表示內心歉疚,現在小可將自己的坐騎贈你代步,並將所有百兩白銀分你一半,如此,你大概可以有望逃出毒手了!」
說著,便走去解下馬鞍旁的包裹,打開來分出五十兩銀子用一件衣服包好,交給瘦臉漢子,道:「你趕快上馬走吧,你兩位拜兄的屍首,小可會花錢托請附近的農家把他們埋在此處樹林內的。」
瘦臉漢子做夢也未想到小龍的心腸竟然如此仁厚,心中不禁大喜過望,也十分激動地道:「如此,少俠你自己呢?不是沒有坐騎代步了嗎?」小龍微微一笑,道:「那你就不用管了,此地距離臨汝已經不遠,快一點走,今晚還可趕到城內.小可自己會去買一匹代步的!」
瘦臉漢子雙目倏然大睜,驚聲道:「少俠要去臨汝城內?」
小龍頷首道:「不錯,小可還要去四海酒樓會會彭明通,並且順便告訴他一聲,你們『 臨汝三虎』 已經全都血濺小可的劍下了!」
這話的意思,瘦臉漢子自然懂得,如此一來,「鐵算盤」
彭明通必定以為他們「臨汝三虎」已死,也就不會再派人四處追截了了!
小龍前住「四海酒樓」去找彭明通,對瘦臉漢子的逃亡而言,是極端有利的,但他卻搖頭勸阻道:「少俠,你最好別去臨汝,更不可去『四海酒樓』找彭明通?」
由這兩句話上聽末,顯然,這瘦臉漢子尚非是個毫無心肝的惡毒之徒!
可是,小龍為人心地雖然厚道而仁慈,但脾性卻倔強異常,寧折不彎!
因此,瘦臉漢子話聲甫落,他立時劍眉一軒,道:「你是怕小可自己正好投入虎口麼?」
瘦臉漢子略一遲疑,道:「那『四海酒樓』內除彭明通外,另外還有高手多人,個個都有一身精深不俗的武功,少俠如果只身前往,實在太危險了!」
小龍淡然一笑道:「多謝你好意勸告,不過,你只管放心好了,小可並非冒失之人,去時自會小心謹慎的!」
語聲微微一頓,拱手作別道;「再見!」
話落,身形飛射掠起,奔向里許外一座三五戶農家的村落而去,顯然,他是去請人來掩埋屍首去了。
初更時分。
臨汝城內南大街,「四海酒樓」上來個相貌英挺俊秀,手提黑布包裹的黑衣少年。
他,正是小龍。
這時,酒樓上的生意正好,也正是滿座的時候。
因為生意太好,店小二太忙,所以。小龍入店上樓時,竟然無人招呼。
小龍星目一掃全樓,除了一位紫衣少年公子是一個人獨據一桌外,其餘每一張桌子上都擠滿了人。
那紫衣少年公子生得眉清目秀,面貌十分俊美,他雖然只是一個人,但桌上卻擺了兩隻杯筷。
情形很明顯,他是在等明友。
一名店小二偶然發現了小龍,連忙匆匆的走過來,哈著腰,露著一臉的假笑,道:「公子爺,真對不起,都已經坐滿了……」
店小二話未說完,那位紫衣少年公子已突然站起身來,朝小龍拱手朗聲說道:「全樓已經滿座,小兄弟若不嫌棄,便請過來同坐如何?」
店小二一聽,不禁大喜道:「這真太好了,公子爺您請過去坐吧。」
但小龍略現遲疑地道:「兄台不是在等朋友麼?這恐怕不大好吧?」
紫衣公子搖頭一笑,道:「沒有關係,約定時間已過,在下的那位朋友多半另外有事,不會再來了,而在下也感到交談無人,頗為無聊,俗語說得好,『相逢何必曾相識』,小兄弟快請過來坐下,我們且共飲幾杯談談吧!」
話雖只是淡淡的幾句,但卻顯示出了是個性情頗為豪爽之人。
於是,小龍也就不再遲疑的抱拳一拱手,道:「多承兄台錯愛,如此,小可便就恭敬不如從命,厚顏打擾了!」
說著舉步灑脫地走了過去。
二人相對落坐,紫衣公子立即伸手執壺替小龍斟酒。
小龍一見紫衣公子的雙手,臉上陡地掠過一絲異樣的神情,微怔地暗道:「好美的一隻手呀!……」
的確,這一雙手實在是夠美的,寒雪欺霜,十指尖尖如春筍……看來比那一般女人家的玉手,尤要細嫩美好三分!
紫衣公子似乎已立刻發覺了小龍的異樣神情,臉孔竟然莫名其妙的微微一紅,連忙縮回手,端起面前的酒杯朝小龍略略一舉,道:「小兄弟,在下先敬你一杯!」
小龍聞言,連忙斂態,也舉杯說道:「不敢當!理該小可先敬兄台才是,這一杯就權當小可敬兄台的好了。」
話罷,立即引杯就唇,仰頸一飲而乾。
接著,紫衣公子又重新敬了小龍一杯,放下酒杯,含笑問道:「小兄弟,請教高姓大名?」
小龍道:「小可姓黑,黑白的黑,名叫小龍,日後尚請兄台多多指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轉請教兄台上姓台甫?」
紫衣公子道:「在下姓司,名叫碧寒。」
小龍一抱拳道:「原來是司兄,今天能與司兄結識,小弟衷心至感榮寵萬分。」
司碧寒微微一笑,道:「真的麼?」
小龍正容說道:「小弟說的乃是由衷之言,司兄的人品氣質莫不令人心生仰慕,令人……」
司碧寒不待他繼說下去,急忙含笑搖手截口說道:「好了,好了,黑兄弟,你這張嘴太會說話了,我相信你是由衷之言就是!」
他這種話一出口,可聽得旁邊隔著兩張桌子對坐著的兩個黑臉膛的青衣少年,臉上全都泛起了奇突的笑意。
那兩個青衣少年是什麼人?他們聽到司碧寒的這種話,臉上為何會泛現奇突的笑意?這有什麼好笑的?……
這,除了他們兩個自己心裡明白外,大概不會有別人知道的了。
不!應該還有個人。
那個人也就是司碧寒,不過,可惜的是,司碧寒的目光此刻正在注意著小龍,並未看到他兩個臉上那種奇突的笑意。
不然,司碧寒準會狠狠地…… 小龍微笑了笑,話鋒忽然一轉,道:「聽司兄的口音,好緣不是北方人氏,不知司兄仙鄉何處?」
司碧寒笑答道:「寒家世居南海。」
小龍星目陡地一亮,神色有點激動地道:「司兄是南海人氏?」
司碧寒含笑地點了點頭,微感詫異地問道:「黑兄弟問爾如此激動,有什麼事嗎?」
小龍神情一轉平靜地搖搖頭道:「沒有什麼事。」
司碧寒星目倏然一凝,道:「黑兄弟,你願意交我這個朋友不?」
這語氣,實在夠重的。
小龍心中不由微微一驚,連忙說道:「小弟適才不是已經說過了麼,司兄的人品氣質,令小弟……」
司碧寒冷然截口道:「別說那麼多廢話,只回答我願不願意即可!」
小龍只得點頭答道:「小弟當然願意!」
司碧寒臉色稍霽地道:「那你為何不說實話?」
小龍心中暗暗一震,但仍作茫然地道:「小弟那裡不說實話了?」
司碧寒一聲冷笑,道:「一提到南海,你神情突現激動之色,心裡明明是有著什麼事情,卻說沒有事情,這難道還是實話麼?」
小龍不禁有點語塞地道:「這個……」
司碧寒劍眉微微一揚,道:「怎樣?」
小龍略一猶豫,答道:「小弟目前正是前往南海!」
司碧寒目光倏然深注,問道:「前往南海何事?」
小龍劍眉微皺了皺,道:「司兄可否暫且別問?」
司碧寒道:「為什麼?你可是有什麼難言隱衷。」
小龍黯然點頭道:「尚請司兄多多原諒!」
司碧寒星目輕轉了轉,點點頭道:「你既有難言隱衷,我不問就是。」
語鋒略頓,話題倏地一轉,低聲道:「黑兄弟,你也實太大膽子!」
小龍一時不明司碧寒意之所指,不由愕然一怔,問道:「司兄,小弟怎樣太大膽子?」
司碧寒臉色突然一沉,道:「黑兄弟,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裝糊塗?」
小在正容說道:「小弟實在真的不明司兄意之所指,絕未故裝糊塗?」
司碧寒見小龍一臉正容的神情,也就立刻相信了小龍確非故裝糊塗,臉色遂即轉為溫和地說道:「黑兄弟,我問你,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小龍道:「四海酒樓。」
司碧寒低聲問道:「知道此樓的掌櫃是誰呢?」
小龍有點明白了,心中不由微微一震,點點頭道:「知道。」
司碧寒突然輕哼一聲,道:「既然知道,為何還冒險要來此?」
小龍臉色不禁劇烈一變,至此,他是完全明白了,星目倏然大睜,是驚愕,也駭異的道:「司兄,你……」
司碧寒冷冷地道:「我意之所指,你現在懂了嗎?」
小龍略定了定神,點點頭道:「小弟懂了,但也還有不懂之處,司兄可予明告否?」
司碧寒道:「還有什麼不懂之處?你說吧!」
小龍星目眨了眨,問道:「司兄是怎知此事的?」
司碧寒突發驚人之語道:「黑兄弟,你可知道你幾乎死過一次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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