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追魂公子」羅天宏,也就是因為另有武林高手為他們撐腰,背後有著極強的靠山,他才有膽敢於擄劫梁挹芬,意圖人寶兩得。否則,羅揚波父子焉有那個膽,焉敢樹下「天香谷」這等強敵!
化子和尚和西門老化子也就是因為發現了羅揚波父子背後,有著一股勢力強大的靠山,今天的「追魂堡」已經今非昔比,他們所以才一再地攔阻雲香雪前往「追魂堡」替愛女報仇,力勸雲香雪忍耐,等候十三郎的到來,這兩位風塵奇人,為何要費力勸雲香雪等待十三郎的到來,原因是他二人都存著同一的用心,他們想藉此「解毒」的機會,成就十三郎和梁挹芬的這段姻緣,進而避免「天香谷」這股強大的實力,被那正在暗中進行控制武林,妄圖稱霸天下的新組織陰謀所網羅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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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沒有接話,雲香雪卻突又輕聲吁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老身由於心情煩亂惡劣的影響,以至適才言語之間,多有得罪相公之處,尚望相公千萬不要介意,放在心上!」
十三郎謙遜地含笑說道:「谷主這麼說在下實在不敢當,
在下很明白谷主愛女的心情,絕不會介意的,谷主但請放心好了。」
雲香雪臉色神情溫和地笑了笑,道:「多謝相公的寬宏大量!」語聲一頓,朝十三郎微點了點頭,說道:「霞兒已在整理隔壁的房間,相公請在此稍坐,老身先告退了。」
十三郎道:「谷主只管請……」
「請」字下面接去應該是個「便」字,但是他「便」字尚未出口,心中突然想起了岳陽客棧中的東方兆榮和賀雲卿二人,見他久出未歸,不知他去了何處,心中豈不大為著急。於是他話鋒立即一頓,改口說道:「在下還有點事情要麻煩谷主一下。」
雲香雪道:「相公請別客氣,有什麼事情儘管直說好了。」
十三郎道:「在下有兩位同行的朋友,現住岳陽客棧中,為免他們久等在下不歸,心中憂急,請谷主派人去通知他們一聲,也好讓他們安心。」
雲香雪問道:「他們二位都不知道相公來這裡麼?」
十三郎搖頭道:「在下出來時,他們都還在熟睡未醒,是以在下沒有驚動他們。」
雲香雪微一沉吟道:「他們二位都是相公的好友知交麼?」
十三郎點頭道:「一位是在下的義弟;一位是義弟師門知交的門下弟子。」
雲香雪道:「如此,那就不是什麼外人了!老身便立刻派人,去請他們二位來此暫住就是。」
十三郎道:「那倒不必……」
他話音未落,雲香雪雙目倏然微睜地道:「為什麼?相公還和老身見外客氣麼?」
這也是必然的事理,天下做父母的,誰個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得一個如意郎君,出人頭地的好夫婿。
像十三郎這等人品氣宇,所學功力全都絕俗的少年子弟,放眼當今天下,能有幾人,又哪裡去找?雲香雪的心目中,又怎會不把十三郎視作她「天香谷」的乘龍佳婿!
十三郎不是糊塗人,雲香雪這般語氣意思,他心裡怎會不明白,對於雲香雪這份厚愛心意,他又能說什麼呢!
於是,他立即說道:「如此,在下就謝謝谷主了。」
雲香雪笑笑道:「老身只希望,相公以後別再和老身見外客氣就好了。」
十三郎點頭道:「在下遵命,以後不再客氣就是。」
雲香雪微點了點頭,問道:「你那位義弟叫什麼名字?」
十三郎道:「他叫東方兆榮。」
雲香雪道:「他師承當世哪位高人門下?」
十三郎道:「是『胖彌勒』胖大師的弟子。」
雲香雪輕聲一「哦」,笑說道:「原來是那個小鬼靈精。」語聲一落即起,又問道:「另外那一位呢?」
十三郎正待答話,門口紅影一閃,「紅旗令主」曲彩霞已帶著一陣香風,疾步跨進房來,嬌聲說道:「娘,隔壁的房間已整理好了。」
雲香雪微點了點頭,望著十三郎說道:「相公請先到隔壁房間裡歇著好了,老身當立刻派人,去接小榮兒他們來此就是。」
曲彩霞的嬌面上,倏然閃過一抹異色地問道:「娘,小榮兒那小鬼靈精和十相公也認識麼?」
雲香雪又點了點頭,道:「你先陪相公去隔壁房間之後,就立刻去吩咐陶老爹,要他立刻駕車去岳陽客棧,把小榮兒和十相公的另外一位好友一起接來。」
曲彩霞玉首微點地應了一聲,美目轉望著十三郎甜美地一笑,道:「相公請隨妾身來。」
十三郎沒有再說什麼,朝雲香雪欠了欠身子,舉步瀟灑地隨著曲彩霞身後,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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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十分幽雅潔靜的房間,房間裡的陳設佈置和梁挹芬的那一間,幾乎完全一樣,不同的只是顏色上的差異而已。
梁挹芬的那一間,除了當中的帷幔是紫色的以外,其他的一切陳設佈置,連牆壁都是乳白色的,而這一間則全是水紅的顏色。
床上的被褥雖然都是新換的,但是房間內的空氣中,仍然是散發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這原本是曲彩霞的香閨,是臨時騰讓出來給十三郎暫住的。
房內,靜悄悄的,靜得連人的呼吸,連一絲絲蟲爬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十分清晰。
十三郎默默獨坐在書桌前,書桌上放著一本書,書雖然是攤開的,但是書上的內容是什麼,他卻茫然無知。
那是為什麼?
是他剛攤開書還沒有看過麼?
不!他坐在那兒已經很久了,攤開書也已經很久了,至少已有半個時辰還多。
那麼久的時間,怎會還沒有看過,自然看過的了。
不過,他看是雖然看過了,只是因腦子裡在想著別的事情,亂得一團糟,所以一個字也沒有能夠進入他的腦子裡去。
驀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衝破了那靜悄得有些兒窒人的氣氛,小鬼靈精東方兆榮像一陣風似的來了,跟在東方兆榮身後的是賀雲卿和曲彩霞。
十三郎入目賀雲卿和曲彩霞二人的情形,神情不禁愕然一怔!
賀雲卿和曲彩霞的情形顯得很親熱,他兩個肩並肩,手挽手,那親熱的樣子,就像是一對鴛鴦情侶似的。
十三郎想不到賀雲卿和「天香谷」也是熟人,而且和曲彩霞是那麼的親熱,他和她的關係,顯然已超過普通的友誼。
就在十三郎這神情愕然一怔間,三人已進入房間。
十三郎還未及開口讓座,賀雲卿的目光,已淡淡地瞥視十三郎面前攤開著的那本書一眼,開口說道:「十大哥真是好興致,這時候還有心情看得下書去,實在不容易。」
十三郎神情不由的有點訕訕地一笑,道:「賀兄弟取笑我了,只不過是隨便看看,藉以略解悒悶而已!」
「哦!」賀雲卿眨眨眼睛道:「十大哥心裡很感悒悶麼?」
十三郎一點頭道:「我心裡正是十分悒悶得很。」
賀雲卿雙目倏然一凝,問道:「是為了什麼事情?」
十三郎眉鋒微皺了皺,望了望俏立在賀雲卿身旁的曲彩霞,說道:「曲姑娘她沒有把我為什麼要留此暫住幾天的原因,告訴你麼?」
賀雲卿道:「她已經告訴我了。」
十三郎道:「如此,賀兄弟你何必還要明知故問。」
賀雲卿道:「小弟自然有道理。」
十三郎問道:「什麼道理?」
賀雲卿眨眨眼睛道:「小弟的道理說出來,可能有點不大好聽,十大哥,你會見怪麼?」
十三郎搖頭道:「那自是不會,只要你說的真是道理,我不僅不會見怪,而且會虛心接受。」
賀雲卿星目微注地道:「真的?」
十三郎道:「賀兄弟,你應該知道我,我不是個隨便輕言之人。」
賀雲卿微微一笑,道:「俗語說得好,『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十大哥,不是小弟批評你,心裡的這種『悒悶』,實在是『自擾』之舉!」
十三郎濃眉微揚即垂,淡淡地道:「賀兄弟所言似乎有些道理,這也許確實是我『自擾』之舉,可是,事實上……」
賀雲卿倏然接口道:「事實上怎樣?你難道還會有什麼困難不成?」
十三郎搖頭道:「賀兄弟,你應該明白,這並不是我有沒有什麼困難不困難的問題,而是事關梁姑娘的一生幸福問題。」
賀雲卿眨了眨星目,道:「十大哥,小弟請問,梁姑娘她有什麼不好麼?」
十三郎搖頭道:「她沒有什麼不好。」
賀雲卿道:「她人品如何?」
十三郎道:「才貌雙全,人間絕色。」
賀雲卿道:「你討厭她麼?」
十三郎搖頭道:「那怎麼會。」
賀雲卿倏然輕聲一笑,道:「那你為何還不替她解毒?」
十三郎雙目微皺了皺,道:「賀兄弟,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留住此間的原因,就是為了另想別法替她解毒,就不該再作此多餘之問。」
賀雲卿道:「小弟本不該作此多餘之問,但是十大哥你在三天之內有可能想出別法麼?」
十三郎道:「我認為並非絕對不可能。」
賀雲卿道:「可是據小弟所知,那種毒,天下無藥可解,也就只有一個解法。」
說罷,俊臉倏然莫名其妙地一紅。
他為什麼會倏然臉紅?這問題他自己心裡明白,曲彩霞心裡也明白。
十三郎他雖然不會明白,不過,他也沒有注意,其實,他就是注意到了,也絕不會明白的。
賀雲卿話音一落,十三郎立即正容說道:「也就是因為那毒天下無藥可解,所以才決心另想別法,要竭盡所學試試,倘能僥倖有所成就,天下婦女豈不可少受其毒害。」
這話是理,也是令人欽敬的仁俠心胸。
賀雲卿目中異采一閃,點頭道:「你這話雖然極是有理,也令天下婦女衷心感激,但是……」語鋒微頓了頓,接道:
「十大哥,對於毒你是大行家,當不會不知道那毒的毒性,如不及早解去,時間過久,毒性在不得發洩的情形下,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後果!」
十三郎道:「這我很清楚,賀兄弟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那毒性傷害梁姑娘的。」
賀雲卿話題倏地一改,道:「十大哥,你還記得你輸給我的賭債麼?」
此時此刻,他突然提起那場「賭債」來,十三郎心頭不由忽地一震,點頭道:「記得,怎樣?」
賀雲卿道:「小弟現在想請十大哥還債了。」
十三郎道:「賀兄弟想要我怎樣還法?」
賀雲卿道:「請十大哥立刻為梁姑娘解毒。」
十三郎臉色微微一變,搖頭道:「賀兄弟原諒,我不能遵命。」
賀雲卿道:「你想賴帳不還麼?」
十三郎雙眉一揚又垂,正容說道:「賀兄弟,除了為惡作歹的事情以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從命照辦,唯獨這件事情不能!」
賀雲卿問道:「有道理麼?」
十三郎道:「道理當然有,但是我不想解說。」
賀雲卿道:「為什麼?」
十三郎語音冷漠地道:「這不需要為什麼,我不想解釋就是不想解釋!」
他說時,臉容神情一片冷肅之色,顯示了他的決心,那神情也令人心生寒凜。
賀雲卿見狀不由眉頭暗皺了皺,沉吟地道:「你一定要堅持你自己的意思,另想別法麼?」
「不錯!」十三郎點頭道:「三天之後,我如果還沒有想出別法的話,我仍會替她解毒。」
賀雲卿和十三郎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過才只一天,但是他已經約略地看出了十三郎的為人個性,是個十分倔強,心高氣傲之人。
情形至此,賀雲卿已知十三郎的心意既決絕難更改,再說也是徒然。
莫可奈何,於是,他只好點了點頭,道:「好吧!你既是決心如此,那就只好由你了!」語音微頓了頓,又道:「小弟也不再擾你的清靜了。」
話落,和曲彩霞同朝十三郎頷首為禮的說了聲「告辭」,轉身並肩向房外走去,小鬼靈精東方兆榮站在一旁沒有動。
十三郎望著東方兆榮笑了笑,道:「榮弟,這幾天你最好去跟賀哥哥一起,別來打擾我,你心裡明白麼?」
東方兆榮眨了眨大眼睛,道:「小弟明白,不過,小弟卻不能跟賀哥哥一起。」
十三郎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東方兆榮道:「他和曲姐姐住在一起,小弟怎麼可以和他一起。」
十三郎恍然輕「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你是要和我一起了?」
東方兆榮點點頭道:「十大哥,小弟明白您的心意,您只管收心,在這三天之中,小弟絕不會打擾您的沉思寧靜的。」
十三郎含笑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東方兆榮也未再開口,由書架上拿了本書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於是房內的空氣,立刻又恢復了那靜悄悄的,令人發窒的空氣。
午後,十三郎出去了一趟,他去找丐幫岳陽分舵的舵主,請岳陽分舵替他辦了兩件事。
一件是傳書丐幫浙南分舵主,請其就近前往仙霞嶺「百草先生」公孫華陽的舊居「幽墅」,作了必要的安排,並請其傳書各地丐幫弟子,在江湖上散佈消息。
另有一件,則是傳書丐幫開封分舵,請派人轉告「千毒書生」司徒真,要司徒真在三天之內趕來岳陽相會。
開封岳陽之間,中隔一省,路程相距千里,要司徒真在三天之內趕到,這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然而,十三郎他決定要司徒真趕來之前,就已經計算過了,如以健馬代步,中途換馬疾馳,以日行四百里計算,有兩天一夜的時間足夠了。
他為何要司徒真來岳陽,理由很簡單,對於「毒」的知識,他雖然不差遜司徒真什麼,但是在經驗上,可就差了甚多。因此,他雖然堅持著要另想「別法」為梁挹芬解毒,但事實上卻並無十分把握,他心想,他萬一想不出「別法」時,司徒真來了,對他或許能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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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更時分,十三郎經過一整個下午的苦心思索「別法」,心力已兩皆疲憊十分,頗有比與強敵力搏百招,猶為疲憊之感。
於是,他振作地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子,緩步走出了房間,站在院子裡,仰首默默地望著天上閃爍的星星出神。
驀地,他目中寒電倏然一閃,目光轉向西邊房屋上朗聲說道:「何方高人駕蒞,既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的小家氣,請下來談談吧!」
西首房屋脊後立刻響起了一聲輕笑,一條人影現身站起,說道:「閣下好靈聰的耳力。」
隨著話聲,人已飄身瀉落院中,那是一位年約二十三四,身著青衫,相貌氣宇頗為不俗的少年。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問道:「閣下何人?」
青衫少年道:「武林子弟。」
十三郎道:「閣下高姓大名?」
青衫少年道:「姓唐。」
十三郎道:「唐朋友來此有何貴幹?」
青衫少年道:「特來拜見雲谷主。」
「哦!」十三郎方自輕「哦」了一聲。
曲彩霞和賀雲卿已現身,並著站立在東廂房走廊上。
曲彩霞接口問道:「閣下要見谷主何事?」
青衫少年一見曲彩霞,臉上立刻現出輕浮的笑容,道:「姑娘一身紅衣,想必就是『天香谷』四旗令主之首,當代『紅旗令主』曲姑娘了!」
曲彩霞一見青衫少年那輕浮的笑容,芳心不由頓生氣惱,語音冷漠地道:「不錯!怎麼?」
青衫少年笑笑道:「沒有怎樣,面對佳人,在下豈能又豈敢怎樣!」
曲彩霞冷哼一聲,道:「既是不敢怎樣,那就請直說你閣下的來意吧!」
青衫少年好修養,對於曲彩霞的冷言冷語,他竟是毫不介意地點頭一笑,神情從容地說道:「在下謹遵芳命。」語鋒一頓即起,道:「在下是來救人的。」
曲彩霞道:「救什麼人?」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曲姑娘何必明知故問。」
曲彩霞冷冷地道:「閣下,我不喜歡和人繞圈子打啞謎,你還是直說吧!」
青衫少年眼珠轉了轉,道:「在下是來為梁姑娘解毒的,如此,姑娘明白了吧!」
曲彩霞目中陡地閃過一抹詫色地問道:「閣下你是怎麼知道此事的?」
青衫少年道:「是一位朋友告訴在下的。」
曲彩霞道:「是羅天宏告訴你的麼?」
青衫少年搖頭道:「不是。」
曲彩霞道:「不是羅天宏是誰?」
青衫少年道:「這就要請姑娘原諒了。」
曲彩霞道:「不便說麼?」
青衫少年點頭道:「是的!姑娘。」
曲彩霞微一沉思,又問道:「閣下是如何知道此地的?」
青衫少年道:「這和前者一樣。」
曲彩霞眨眨美目道:「也是一位朋友告訴你的,也不便說出他是誰,是麼?」
「不錯!」青衫少年神態輕浮地點頭一笑,道:「江湖傳說天香谷『四旗令主』不僅個個俱是人間絕色,而且全都是慧質蘭心,才智過人的可人兒,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人,本來都是喜愛受人奉承的,奉承讚譽的言語,任何人聽來心裡都會有著很受用、很舒服的感受。
青衫少年這幾句奉承讚譽的話,儘管都是江湖上對「四旗令主」的傳說,但是如此當面說來,曲彩霞心裡的感受如何,不言可知自是不會例外。
不過,由於青衫少年神態輕浮,而且缺少著一種男子漢應有的某種氣質,和十三郎比起來有著顯著的天淵之別。
是以,曲彩霞心裡的感受,雖然並不例外地很舒服、很受用,但是對他卻無好感。
是以,青衫少年話音一落,曲彩霞立即淡淡地道:「多謝閣下的奉承。」語鋒一頓,一隻賽雪欺霜的玉手倏地一伸,冷冷地說道:「閣下拿來吧!」
青衫少年神情不由愕然一怔,問道:「姑娘要在下拿什麼?」
曲彩霞道:「閣下這是和我裝糊塗?」
青衫少年搖頭道:「姑娘,在下並未裝糊塗,是真不知道?」
曲彩霞冷聲一笑道:「如此請問,閣下的來意是什麼?」
青衫少年道:「在下適才不是已經告訴姑娘了麼,是來……」語至此處,心中倏有所悟地改口問道:「姑娘可是要在下拿解藥?」
曲彩霞道:「閣下既然明白了,就請拿出來吧!」
青衫少年眨眨眼睛道:「姑娘這是和在下開玩笑麼?」
曲彩霞冷哼一聲道:「閣下,我可沒有那麼好的心情。」
青衫少年皺了皺眉頭,道:「曲姑娘,你知道梁姑娘中的是什麼毒麼?」
曲彩霞道:「知道便怎樣?」
青衫少年笑笑道:「姑娘既然知道,便就不該向在下要解藥。」
曲彩霞道:「閣下沒有解藥麼?」
青衫少年點點頭道:「那種毒,天下根本無藥可解。」
曲彩霞道:「閣下既然沒有解藥,憑什麼來解毒救人?」
青衫少年笑笑道:「當然是憑著在下這個人。」語聲微微一頓,倏然輕浮地一笑,道:「姑娘如是不願意,只要姑娘一句話,在下自當唯芳命是從。」
這話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但看他那輕浮的笑容,情形就不同了,也顯露出了他心底的邪惡。
曲彩霞蒙在薄紗後面的兩道黛眉,不由微微一挑,語音冷凝如冰地道:「你配麼?」
青衫少年神態輕浮依然地笑說道:「曲姑娘,如說在下不配,放眼當今天下武林,大概就再沒有人能配了!」
曲彩霞道:「但是我卻偏說你不配。」
青衫少年雙眉微揚了揚,道:「姑娘大概還不知道在下是誰吧?」
曲彩霞冷冷地道:「知不知道都是一樣,我說你不配,你就不配,現在我限令你立刻離開本宅!」
青衫少年臉色微變了變,道:「這麼說,姑娘是打算任由梁姑娘毒發而死了?」
曲彩霞道:「這是天香谷的事情,與你閣下無關。」
青衫少年目視曲彩霞默然了稍頃,忽然聳了聳肩,道:
「好吧!姑娘這麼說,在下遵命就是,不過……」語聲微頓又起,接說道:「事關梁姑娘的生死,在下願意等候三天,如果需要在下時,請派人前往『岳陽客棧』裡找在下好了。」
話落,身形一轉,便待騰身掠起。
十三郎突然開口發話道:「唐朋友請留步!」
青衫少年立時剎住欲待騰起的身彬,冷冷地道:「閣下有何話說?」
十三郎道:「我請問唐冊友,那位指點你前來此地,和告訴你梁姑娘中毒之事的,可是同一個人?」
青衫少年道:「是便如何?」
十三郎道:「我請唐朋友說出那位的姓名。」
青衫少年身形倏地一轉,目光如電地逼視著十三郎,問道:「憑什麼?」
十三郎道:「俗話說得好,『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
青衫少年道:「就憑著這個?」
十三郎道:「唐朋友應該明白,這是『理』,一個『理』字能走遍天下,就憑著這個應該已經很夠了。」
青衫少年冷冷地道:「這是你閣下的想法,我可不這麼想。」
十三郎道:「你唐朋友怎麼想?」
青衫少年倏然冷聲一笑道:「告訴你吧!閣下,我不想說也不願說。」
十三郎道:「唐朋友,這恐怕由不得你!」
青衫少年雙眉一挑,道:「嘴巴是我的,說不說在我,由不得我難道還由你?」
十三郎道:「唐朋友,嘴巴雖然是你的,但是在目前你不想說也得說,不願說也得說!」
青衫少年道:「我不說便怎樣?」
十三郎語音冷凝地道:「唐朋友依我勸,你最好是老老實實地說出來,否則,你不僅是自找難堪,結果你還是非說不可!」
青衫少年雙眉再次一挑,望著曲彩霞問道:「曲姑娘,他是貴谷的什麼人?」
曲彩霞玉首微微一搖,道:「什麼人也不是。」
青衫少年道:「他不是貴谷的屬下?」
曲彩霞道:「不是。」
青衫少年道:「如此,在下若有無禮之處,姑娘也不會見怪了?」
曲彩霞目光瞥視了十三郎一眼,搖搖玉首,淡淡地道:「閣下只管自便好了。」
青衫少年目光轉望向十三郎,倏然嘿嘿一笑,道:「閣下,曲姑娘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我聽見了。」十三郎神色淡漠地點了點頭,話題倏地一改,問道:「唐朋友可是來自四川?」
青衫少年微微一點頭,道:「不錯!我正是來自四川。」
十三郎道:「那麼你該是那人稱唐門一塊『玉』的唐玉祺了,對麼?」
青衫少年傲然點頭,嘿嘿一笑,道:「你說對了,我正是唐玉祺。」語聲一頓,凝目問道:「閣下尊姓大名?」
十三郎沒有答話,卻探手入懷取出一面金光灼灼的三角小旗托在手掌中,目視唐玉祺問道:「唐玉祺,你識得此物麼?」
入目三角金旗,唐玉祺心神不由陡地一震,點頭答道:「識得。」
十三郎道:「你既然識得此物,便請實答我問話,是什麼人告訴你、指點你來此的?」
唐玉祺略一沉默,暗暗吸了口氣,搖頭道:「閣下原諒,我不能。」
十三郎濃眉一揚,道:「你說什麼?」
唐玉祺暗中一咬牙道:「我不能!」旋又神色微變,搖頭道:「並非我敢藐視『金令』,而是『金令』乃『毒聖門』令符,我四川唐家並非『毒聖門』弟子。」
這話不錯,是理,既非「毒聖門」弟子,當然沒有服從「毒聖金令」的必要。
十三郎冷哼一聲,道:「我問你,你知道令曾祖與『毒聖金令』的淵源關係麼?」
對於此問,唐玉祺本想搖頭回說「不知」,但是他心念電轉間,卻又改變了主意地點頭道:「知道,不過……」語聲一頓又起,接道:「我曾祖他老人家仙逝已近七十年,『毒聖金令』也已五十多年未現江湖,我焉知閣下手裡的這只『金令』是真是假?再說我曾祖既已仙逝那麼多年,昔年的淵源關係盟約,似乎也該隨著曾祖的逝世以及歲月的消逝,而消失成為過去才是,豈可令後代子孫永遠受著『盟約』無盡的束縛限制,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他這番道理說得雖然頗為牽強,也違反著歷史傳統的規範,但是一時之間,十三郎卻覺得不便駁說他什麼,有點無可奈何。
自然,十三郎之真正不便駁說他,無可奈何的主要原因,並不是在於他這番牽強的道理,而是在於「毒聖金令」真假的問題。
儘管「毒聖金令」是真不假,但是唐玉祺如果硬說是假不真,他將如何呢?
他能提出證明麼?
雖然「千毒書生」司徒真乃「毒聖門」弟子,足能為他證明,可是司徒真最快也得要在兩天以後,才能到達此地,眼前他卻無法提出任何證明。
因此,他心念電轉了轉,遂即回手收起了「金令」,目視唐玉祺冷冷地道:「這麼說,你是決心不顧昔年令曾祖與『毒聖門』的關係淵源盟約,不說出是什麼人指點你來此的了?」
唐玉祺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實在是不便說,也不能說。」
十三郎心中倏然一動,目光凝注地道:「你可是有難言之隱?」
唐玉祺冷冷地道:「你以為我會有什麼難言之隱?」
十三郎道:「那你有什麼不便說和不能說的?」
唐玉祺道:「不便說,是為朋友守秘,對朋友的忠誠;不能說,是不能出賣朋友間的一個『義』字!」
這話是理,也是所謂「道義」。
十三郎默然沉思了剎那,語調威凌緩緩說道:「唐玉祺,我原想留下你,讓令尊來領你回去的,但是現在我已改了心意,你走吧!」
四川唐家,素以精擅各種劇毒與使用毒藥暗器,名震武林,唐玉祺此次受人指點來此,他雖然明知「天香谷」弟子個個武功不俗,沒有一個好惹,四旗「令主」雖是個個貌美若仙,人間絕色,而所學功力更高,更為難惹,但他心中卻有恃無恐。
因為在必要時他可以用毒,憑仗他唐家名震武林的劇毒,他自信「天香谷」弟子雖然個個武學功力不俗,但卻絕不敢對他如何,絕不敢輕舉妄動。
對於十三郎,他原以為十三郎是「天香谷」的屬下,及至問知不是,在曲彩霞的那句「閣下只管自便好了」,在他自以為是曲彩霞給他的一種「暗示」的語氣下,他本想以毒先擱下十三郎,一逞毒狠毒威。
但是,當十三郎問知他是四川家的一塊「玉」之後,亮出了「毒聖金令」時,他於心頭凜震之下,可就不敢妄逞毒狠毒威了!
因為他心中十分明白有數,「毒聖門」對用毒之能,天下無出其右,比他唐家高出甚多,他怎敢班門弄斧,自找苦吃!
何況他曾祖昔年即因與「毒聖」互較毒技,而慘敗在「毒聖」手下,被迫立「盟約」,凡「毒聖門」弟子所在,唐家子弟必須立即斂跡,不得與之為敵,見「毒聖金令」並須遵令諭,不得有違!
唐玉祺自出生以來,雖然從未見過「毒聖金令」,十三郎亮出「毒聖金令」時,他口中雖然曾說不知是真是假,其實他心裡可是非常明白清楚得很,那是確確實實的真貨,絕對假不了!
因此十三郎話音一落,他立即一言不發,朝十三郎拱了拱拳,騰身而起。
唐玉祺剛騰身掠落屋上,十三郎倏又揚聲說道:「唐玉祺你站住,我還有話說。」
唐玉祺聞言只得停身站住,但只轉過身子望著十三郎,沒有開口,也沒有下屋。
十三郎語聲沉凝地說道:「唐玉祺,你最好立刻回轉四川去,並轉告令尊,要他最近切勿外出江湖走動,要當心受人引誘利用,為虎作倀為害武林,否則……」
語聲一頓又起,目射煞威地接說道:「如果不聽我勸告,撞在我手裡絕不輕饒!」
唐玉祺心頭不禁暗暗一凜,點頭說道:「這話,我必定轉告家父,不過……閣下尊姓大名,尚請賜告。」
十三郎淡淡地道:「姓十名三郎。」
唐玉祺心頭不禁駭然一震,雙目陡睜地脫口說:「你就是昨夜在城東十里地方……」
話未說完,心中驀生警覺的話鋒一頓,立時緊急剎車地閉上了口。
但是,已經遲了。
唐玉祺雖是警覺地緊急剎了車,沒有說下去,十三郎卻已經聽出了,他這未完的話中之「因」,立刻接口說道:「不錯!你猜對了。昨夜在城東十里地方挫敗卓重山,贏得一枚『七星玉令』的正是我。」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唐玉祺,現在我已經知道,指點你來此的那位朋友是誰了。」
唐玉祺道:「你以為那是誰?」
十三郎淡然一笑,目光倏然凝注地道:「就是那權傾『七星宮』的『金令一號』卓重山,你說對不對?」
唐玉祺臉色微微一變,搖頭道:「不對!」
十三郎道:「唐玉祺,你的臉色神情已經告訴了我是『對』,何必還要故說『不對』。」
唐玉祺心中不由暗窒了窒,隨即吸了口氣,冷冷地道:「對又怎樣?」
十三郎淡然一搖頭道:「沒有怎樣,我問你,你在『七星宮』是什麼身份?」
唐玉祺搖頭道:「什麼身份也不是。」
十三郎道:「什麼身份也不是,卓重山他會指點你來此?」
唐玉祺道:「這自然有原因。」
十三郎道:「是什麼原因?」
唐玉祺道:「因為他和我是熟人,是朋友。」
十三郎星目眨了眨,道:「我問你,他指點你來此的用心是什麼?」
唐玉祺道:「替梁姑娘解毒,讓我借此獲得一位如花似玉的美眷嬌妻。」
十三郎道:「沒有別的用心?」
唐玉祺道:「沒有。」
十三郎目光凝注地道:「他也沒有向你提出什麼條件?」
唐玉祺搖尖道:「也沒有。」
十三郎倏然冷聲一笑,道:「唐玉祺,你在把我當作那三尺童子般好欺麼?」
唐玉祺道:「我說的全是實情。」
十三郎冷哼一聲道:「但是我卻不信他指點你來此,會沒有一點條件,沒有別的用心!」
唐玉祺道:「你閣下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十三郎默然沉思了剎那,說道:「唐玉祺,據我判斷,卓重山他指點你來此,絕不會沒有條件,沒有別的用心的,不過……你既然堅不實說,我也不勉強你。」
語鋒微微一頓,聲調倏轉沉冷地接道:「希望你以後別再受卓重山的利用,替卓重山辦任何事情,否則讓我遇上,你就沒有今天這樣好的運氣了。」話落,抬手揮了揮,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唐玉祺未再開口,騰身電射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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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很快的過去了,對於「別法」,十三郎雖然想出了一個,但是那「別法」實在極其困難危險得很,而且他自己也無絕對的把握。
第三天的傍晚時分,司徒真滿身風塵的急匆匆地趕來了。
因為十三郎和雲香雪相約三天限期,已只剩下三個時辰,因此司徒真一到,他立刻把事情的經過和他苦思所得的「別法」,告訴了司徒真。
司徒真靜靜地聽後,不禁緊緊地皺起了雙眉,默默地沉思了將近盞茶辰光,方始緩緩說道:「令主所思之解毒之法,根據醫理藥性,雖然並非絕無可能,但是弟子卻不敢苟同,認為令主實在不必要冒那個險,冒那種危難!」
十三郎道:「然則除此之外……」
司徒真接口道:「請問令主是不是一定要替梁姑娘解毒?」
十三郎點頭道:「我已經答應了雲谷主,豈可食言背信!」
司徒真眨眨眼睛,道:「請令主恕弟子放肆,弟子請問,令主對梁姑娘的印象如何?」
十三郎目光倏然一凝,道:「真老此問之意是……」
司徒真輕咳了一聲,道:「弟子另有一種解毒之法,只是那種解毒之法,能不使用最好不用。」
十三郎問道:「為什麼?」
司徒真道:「那種解毒之法,對人體性情的損害都很大,而且很殘酷。」
十三郎眉鋒皺了皺,道:「損害怎樣大、怎樣殘酷法?」
司徒真道:「那種解毒之法使用之後,只能保住一條性命,不但一身武功盡失,而且失去記憶,形同白癡,生不如死。」
十三郎倏然一搖頭道:「那不行!」
司徒真微微一笑道:「所以弟子才要請問令主對梁姑娘的印象,印象如果尚佳,令主何就不乾脆順理成章的替她解了毒……」
十三郎正容搖頭接口道:「真老,並不是我對她的印象不佳,也不是我不想順理成章的替她解毒,而是實在不願在這種情形下……」語聲微頓了頓,話鋒一變,接說道:「真老,現在就麻煩你上街去一趟,把應用的藥物購辦齊全,準備在子夜時動手替她解毒。」
司徒真雙眉一蹙,還待再說什麼時,十三郎卻已抬手一擺,道:「真老,我心意已決,你也不必再多說什麼了。」話落,雙眉倏地一揚,目注房外冷聲喝問道:「外面是誰?」
「是我。」人隨聲現,是賀雲卿神情瀟灑地跨步走了進來。
十三郎臉色一沉,道:「賀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賀雲卿搖頭道:「什麼意思也沒有。」
十三郎道:「那麼我問你,你為何要在門外偷聽我和真老的談話?」
賀雲卿眨眨星目道:「你和真老的談話可是聽不得,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三郎冷冷地道:「雖然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
賀雲卿飛快地接口道:「但是總不該在門外偷聽,於理不當,是不是?」
「不錯!」十三郎點頭道:「偷聽別人的談話是很不禮貌,也是犯人忌諱的行為……」
賀雲卿微笑了笑,忽然問道:「十大哥,你能猜想得到小弟偷聽的用心麼?」
十三郎道:「你是什麼用心?」
賀雲卿道:「小弟是想明白,十大哥為何要另用『別法』,替梁姑娘解毒的真正的心意。」
十三郎濃眉微揚了揚,道:「現在你明白了麼?」
貿雲卿點頭道:「小弟明白了。」
十三郎道:「明白了又怎樣?」
賀雲卿道:「小弟替梁姑娘喜,也為梁姑娘賀!」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冷哼了一聲,道:「現在你可以請出去了。」
賀雲卿含笑說道:「小弟有幾句話必須請問明白,問完了就出去。」
十三郎道:「如此你問吧!」
賀雲卿目光倏然一凝,道:「小弟請問,你使用那『別法』替梁姑娘解毒,需要多久時間?」
十三郎微一沉吟道:「大概半夜的時間足夠了。」
賀雲卿道:「事後需要多久時間,你才能恢復體力真元?」
十三郎再次的微一沉思,道:「最快也要一天,才能完全恢復。」
賀雲卿眨眨星目道:「那麼小弟再請問,對『仙霞嶺』之事,你打算怎麼辦?」
十三郎神情微怔了怔,搖頭道:「那只好算了。」
賀雲卿道:「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去看看了。」
十三郎淡然地搖搖頭道:「反正那將是個狗咬狗的場面,去不去看都是一樣。」
賀雲卿雙眉微皺了皺,道:「可是你可曾想過那場面,將會有多少武林豪雄濺血喪命?」
十三郎道:「就是有千百人濺血喪命,與我又有何關?」
賀雲卿雙目深蹙地道:「十大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十三郎道:「我為什麼不可以這麼說?」
賀雲卿心念電轉,倏然正容說道:「十大哥,我請問,『飛霞嶺』藏寶的消息是誰傳出的呢?」
十三郎毫不考慮地脫口說道:「這自然是……」
「是」字底下應該是一個「我」字,但是「是」字出口,心中已突有所悟地心神不禁猛然一震,嚥回了那個已經到了口邊的「我」字,閉口不言。
賀雲卿接著又道:「十大哥,若不是你請丐幫弟子散佈出消息,就不會有許多武林豪雄趕往『仙霞嶺』去尋寶、奪寶,就不會因而濺血喪命!」語鋒一頓即起,又道:「俗話說得好『我雖未殺伯仁,伯仁乃為我而死』,十大哥,你於心何忍,你忍心任由那些武林豪雄濺血喪命,橫屍『仙霞嶺』上麼?」
這番話是理,也是實情,聽得十三郎心神不由一陣震盪,暗暗深吸了口長氣,兩道濃眉緊蹙成一線地道:「可是眼前我實在無法……」
賀雲卿接口道:「實在無法分身,是不是?」
十三郎點頭道:「事實確是如此,我豈能置梁姑娘於不顧!」
賀雲卿道:「你當然不能置她於不顧,否則,你食言背信,雲谷主豈肯與你善罷甘休!」語聲微微一頓,目光深望了司徒真一眼,又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了,『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本來是樁極簡單的事情,偏是你定要堅持自己的意思……」說著說著,不知怎地,他忽然生了氣、發了怒,陡地一跺足,道:「死心眼,木頭人,不理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話落,身形倏地一轉,像一陣疾風般地奔了出去。
賀雲卿這種有如風暴般的態度,那神情語氣,像個女孩子使小性子似地,和他平常為人像是完全換了個人。
這是怎麼回事?又是為了什麼?好端端的,他為何會忽然生了氣、發了怒,調頭而去?實在令人不解,也令人莫名其妙。
十三郎望著賀雲卿那疾風般奔出去的背影,神情不由大感愕異地呆了呆,旋而他轉朝司徒真無可奈何地苦笑了笑,搖了搖頭。
司徒真他從未見過賀雲卿,自是不知賀雲卿是誰,他目睹賀雲卿那神情語氣,起先也不由感覺愕異地微微一怔,可是隨即恍有所悟地,心中暗自升起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於是,他眨了眨眼睛,輕咳了一聲,問道:「令主,他是誰?」
十三郎道:「他名叫賀雲卿。」語聲一頓,接著便把他與賀雲卿認識的經過,簡略地告訴了司徒真。
司徒真道:「這麼說,他的師承出身來歷,令主尚還不知了?」
十三郎搖頭道:「到目前為止,我只知他師門可能是和『胖彌勒』胖大師有交往的人。」
司徒真微一沉思,又問道:「關於那『仙霞嶺』藏寶的消息,是真是假?」
十三郎道:「是真也是假。」
司徒真一怔!睜目問道:「這話怎麼說?」
十三郎微微一笑道:「那半部『金佛武學秘笈』確實是埋藏在仙霞嶺上,『百草先生』的舊居附近,只是我告訴卓重山的地方不對而已。」
司徒真眨了眨眼睛道:「令主故意散佈這消息的用意,是在讓那些江湖惡徒奸雄去狗咬狗,空自拚殺一場,上個大當了。」
十三郎點頭道:「我正是這個用意。」
司徒真沉思地說道:「令主的用意,雖是讓那些江湖奸雄惡徒上當,狗咬狗的好辦法,可是武林各派正道之士,他們並不知道令主的用意,於聞聽消息之後,必然也紛紛趕往,為免『金佛武學秘笈』落入惡徒之手,為害武林,勢必出手全力攔阻卓重山等人的挖寶行動。」
說至此處,語聲微頓了頓,又道:「那位賀兄弟的話,說得不錯,『仙霞嶺』的問題,令主絕不能不理不管不去,而且時間已很緊促,再也耽擱不得,否則……」
語鋒倏又微頓了頓,接道:「為整個武林大局,為了減少一些武林豪雄枉送性命,依弟子之見,令主不如就順理成章的替梁姑娘解了毒,明天一早動身上路趕赴仙霞嶺,時間尚不算太晚,再遲就趕不及了!」
十三郎默默地聽完了司徒真這番話,心中不禁沉思不語地暗想,覺得司徒真所言確實不錯,武林各派正道之士,他們並不知道他的用心,各派高手萬一有多人因此喪命卓重山等,一干江湖惡徒凶人之手,那豈不死得太冤枉,太沒有代價了!
他沉思暗想了良久,終於點頭說道:「好吧!真老既這麼說,為武林大局,為了免得各派正道之士枉送性命,我就依從真老之見就是。」
他話音剛落,門外人影一閃,小鬼靈精東方兆榮突然疾步奔了進來,神色慌急地說道:「十大哥,不好了,賀姐姐賭氣一個人走了!」
十三郎神情不禁倏然一怔,凝目問道:「賀姐姐是誰?」
他話剛出口,心頭已突然閃過一道靈光,恍悟了「賀姐姐」必然就是賀雲卿。
他這裡心頭靈光剛剛閃過悟及,東方兆榮那裡已接口答話說道:「賀姐姐就是賀哥哥。」
「哦!」十三郎神色淡漠地道:「她走了就由她去好了。」
東方兆榮眨眨大眼睛道:「十大哥,賀姐姐去什麼地方您也不管麼?」
十三郎道:「她去什麼地方是她自己的事情,與我何關,我又何必要管。」
東方兆榮忽然嘻嘻一笑道:「十大哥,賀姐姐她去什麼地方,雖然是她自己的事情,雖然與您無關,但是您卻不可以不管。」
十三郎雙目微微一睜,道:「為什麼?我為什麼不可以不管?」
東方兆榮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笑問道:「十大哥,您知道賀姐姐的師承來歷麼?」
十三郎搖頭道:「我要是知道,就不會不知她是女扮男裝了。」
東方兆榮點頭正容說道:「十大哥知道小寒山妙清庵麼?」
十三郎雙目倏射奇采地道:「她藝出小寒山神尼門下?」
東方兆榮又笑了笑,道:「十大哥,現在您明白小弟為何要說,您不可以不管了吧!」
十三郎兩道濃眉微蹙了蹙,道:「榮弟,她藝出小寒山,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東方兆榮笑笑道:「她不讓小弟告訴您,小弟怎麼敢。」
十三郎目光凝注地道:「這麼說,她早已知道我的師承來歷了?」
東方兆榮眨了眨大眼睛沒有接話,因為他也不知道,賀雲卿是不是知道十三郎的師承出身。
十三郎語鋒微頓了頓,接著問道:「榮弟,她往什麼地方去了?」
東方兆榮道:「仙霞嶺。」
十三郎雙眉不由微微的一蹙,道:「榮弟,你為何不攔阻她?」
東方兆榮道:「小弟和曲姐姐都攔過她,都沒有能攔住她。」
十三郎默然沉思片刻,目光倏然轉望著司徒真道:「真老,賀姑娘之事,得要麻煩你再辛苦一趟了。」
司徒真立刻點頭道:「令主但請吩咐,弟子理當效勞。」
說話間,「天香谷」谷主雲香雪已現身站立在房門口,望著十三郎問道:「十相公,老身可以進來麼?」
十三郎連忙站起身說道:「谷主請進。」
雲香雪跨步進入房內,司徒真已站起了身,抱拳朝雲香雪微微一拱,說道:「老朽司徒真見過雲谷主。」
雲香雪雙目倏然一睜,道:「你就是那已經遁世隱跡多年,美號人稱『千毒書生』的司徒大俠?」
司徒真點頭笑說道:「正是老朽。」
雲香雪淺淺一福道:「不知是司徒大俠當面,請原諒老身的失禮。」
司徒真微微一笑道:「谷主請勿客氣,老朽可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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