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旗香羅扇 第二十九章 人心向善為惡終有悔悟時
    人影猛斂,餐花彌勒常壽成像個皮球在地上,連滾飛兩丈開外,半晌爬不起來,一臉蒼白,兩目發黑,心底積淤一團吐不出來的鮮血。

    仲玉含憤出手,雖是單掌排勁,卻也有個數千之力,這常壽成武功底子,原就不大堅實,加以曾被仲玉,用奇門手法,破除武功,固幸為天府亡魂,以太極兩義真氣,恢復其後天武功,但他怎能經得起,嫉怒揮掌之力。

    是以,連出手對擋,躲閃避讓的餘地也沒有,迅被摔飛兩三丈,所幸他臨急閉穴,穩住心腑,末落得骨碎體殘,但饒是如此,其武功氣體,已廢棄大半,不能再作進一步的修練了。

    這閃電似的變化,也使得陰司探花,驚恐不迭,惶惶然難以平靜,瞪著一雙雄雞眼,望了望跌地不起的餐花彌勒,旋即直盯著仲玉。

    少頃,仲玉見他臉上神色不定,之後又露出有持無恐的傲態,心知必有所依賴,當即心下電轉,要了斷母系長輩的血仇,必須進行剝筍式的殺賊擒王的,先問出主頭人物的所在,再把這些小蘿蔔頭,—個個剷除,才能完成斬盡殺絕,為江湖的除害的義舉。

    於是,面浮冷笑,邁步上前,說道:「陰司探花,這次相逢,首先得敬賀你,恢復武功之慶了!」

    陰司探花樂趣,聞言一震,心道:「這娃兒怎麼知道,我的大名……而且也曉得,我曾被廢除過武功……倒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了……這小子有來頭,我得好好追追他的底子……」於是,咧嘴乾笑一聲,抬手摸一摸老鼠毛,表現非常飄逸,而得意的神態,道:「哪裡,哪裡……老朽在『欲仙幽苑』之時,因一時大意,才為人所乘,而至失去武功,其實並沒有,江湖傳說那麼嚴重,憑我這點修為,不出兩個月,便又恢復了……」

    繡紋在旁,聽這老傢伙胡吹,自在暗地好笑……

    接著又聞仲玉笑道:「如此說來,你樂前輩的武學造詣,實在驚人,居然憑本身殘餘功力,恢復武功,只是你那對頭,也端的了得!」

    樂趣被仲玉,這樣一捧一抬,頓時眉飛色舞,忘記了自己的祖宗三代,當即朝跌座在地,正地運功調息的常壽成,漠不關心地瞥了一眼,似乎對眼前諸人,已化敵為友了,乃笑道:「說老朽造詣如何深,卻是不敢妄言,不過恢復本身廢除的武功,倒是充裕有餘……至於提到我的對頭,確也是個好手,但是,我若全力施為,與他較量,他必然全吃大虧。」

    這老傢伙吹牛,真是心不愧瞼不紅,仲玉和繡紋,心中暗笑。

    當時分明自己死裡逃生,偏願倒主從,胡吹一陣。

    其實,人世間像他這種會吹的貨,比比皆是,甚至比他吹得更厲害的人還真不少。

    屆時,又聞仲玉說道:「那麼你的對頭人,叫什麼名號?」

    陰司探花樂趣,臉色一正,望繡紋望了一眼,道:「提起來也是無名之輩,可是他的靠山,確威名江湖,便是桃花源雲霄女魔的兒子……」

    樂趣的話剛落音,倏聞慎芳一聲嬌喝:「老怪物,你敢罵我娘是女魔!」

    鸝音婉嚇之中,白影在樂趣身前一閃,接聞「拍拍」兩聲脆響,陰司探花臉上,已印上兩個血掌印,嘴角流血,昏了頭花了眼,楞在當地,暗道:「遭了,這丫頭也是雲震的女兒。」

    這丫頭不知仲玉,對樂趣的用意,而她又是性如烈火,一聽瘦老頭,罵她婆母是女魔,那還耐得住,遂不管三七二十一,嬌叱聲中打中了對方兩個嘴巴。

    如此一來,仲玉的問樵指路之計,又破滅了,但慎芳她哪裡知道,運用心智,亦見樂趣挨了兩下,仍在楞著,餘恨未消,腮梆子一鼓,又要作勢飛身而上,再予重懲一番。

    但當她身形方動,仲玉已伸手攔住,說道:「芳妹,別心急,我倆問清楚之後,還怕他飛上天去不成。」

    陰司探花一聽,霍然一旺,這小東西和我搭訕了半天,還是心存預謀的?敢情好,不成友便成敵,既然與這個丫頭一道也必是「洞天別院」之人,事到如此,紙老虎不少得,要見火神的。

    於是一振精神,面孔一扳,接道:「你這小娃兒,是何路數?與「洞天別院」兩個丫頭,闖進陰陽湖,企圖作何道理?」

    仲玉冷笑一聲,道:「你先別問這些,我要你告訴我……這三個女屍,是何人的傑作?天府亡魂現在何處?由此道前往,通達什麼地方?」

    這一連串問題,頓把陰司探花,問傻了眼,事關機密,他如何能回答?而仲玉的神態,又是那麼欺人,慢說他不敢一一回答,既是敢說出真實詳情,受威脅之下,為了臉面,也不能俯首吞聲,當即決然答道:「你這無名小輩,動向天府機密,其心可疑,老朽不能答覆……但既闖入此地,且報上名號。」

    仲玉俊面一寒,長眉一軒,冷然道:「小爺文仲玉,何謂無名?……我所問你的,不能答覆也得答覆……」

    陰司探花聞言,差點嚇掉了魂,暗裡叫苦不迭,我的天怎麼遇著這煞星,適才吹牛不說,眼前這條老命,可完蛋了……早知道是他們一群,何必聞聲出來,只是他怎麼變成個美少年了……

    是以,聞名喪膽,魄散九雷,頓即日瞪門呆,雄雞眼睜得好大,—瞬不瞬,像區死惡亡,斷了魂不閉眼的死人,尖嘴大張,門涎自然外流,老鼠毛停止了跳動,看樣子似平因回憶起,在「欲仙幽宛」

    所受的痛苦,而致死了一半。

    仲玉見對方,倏然變成那樣,卻也十分可笑可憐,但仍須逼他,說出此中一切,於是,長笑一聲,又道:「我再追問一遍,這三個女屍,是何人的傑作?天府亡魂現在何處?由此前住,可通達什麼地方?」

    陰司探花被仲玉,龍吟般地長笑,驚回了離體的神智,旋聽又追問,自己不敢回答的問題,頓即躊躇不決……

    仲玉被這失望的沉默,引發了狂怒,驀然而龐熬氣,鳳目飛焰,一聲大喝:「老狗,說,快說!」

    這一叱唬,更把陰司探花,嚇破了膽,戰戰兢兢!偷眼一看仲玉,那區煞似的態度,如同小鬼見了閻王一般,簡直有追命奪魂之威。

    是故,頓生逃遁之念,他想:說出天府秘密,死期至臨,不說也是難得活命,不如碰碰運氣,逃走了之。

    動念之間,雄雞眼一掃眾人,霍然扭身形,雙腳點地,乘勢飛躍,疾向右邊山下洞口捷撲。

    陰司探花樂趣,想是急昏了頭,居然啟萌遁定之念!委實太天真,試想,以小雞似的生命,在幾隻巨鷹眈視之下,焉能逃得了?因之,當他身形剛動,還未躍去三丈,倏聞仲玉一聲狂笑,黑影飛騰之中,已俯臨樂趣的上空。

    接著,單足一點樂趣的頭顱,旋即凌空轉身,下降少許,同時,飛起一腿,疾向其胸前踢到。

    樂趣在誠恐惶之下,沒命縱身,哪想到仲玉會有這樣快法?

    方驚頭頂上,被擊一下,迅見眼前黑影一閃,一股勁風已湧塞胸前,剛想閃身迴避,「蓬」地一聲,已被挨個正著。

    仲玉狂怒之下,凌空飛腿,其威力何止千鈞,休說一個人體難以承受,既使一座金鐘,也必為之蹴得洞裂。

    所以,單腿飛處直把陰司探花踢去五六丈之遠,宛如如一條被摔飛的狗,「啪塌」一聲,墜落埃塵一動不動。

    這時,陰司探花仰臥地上,面色灰白,目瞪口張,氣若游絲,顯見其內傷奇重,但卻沒有一點鮮血,從五官進流出來。

    仲玉緩步走近,觀察一回,見其情形,想不到自己輕輕一腿,把人傷得這樣,如此一來,又少個問口供的了。

    正當此時,陡聞一聲大喝:「好小子,拿命來!」

    吼聲剛落,只見餐花彌勒,已疾撲而來。

    長壽成疾撲之中,尚隔仲玉兩丈,突見他身後,凌空騰起兩條一白一綠人影,如殞星墜落,「颼颼」攔在他身前,這正是繡紋和慎芳兩個丫頭。接著,繡紋冷笑一聲,道:「你這怪物還有點能耐,適才一掌沒有送你的老命!」

    餐花彌勒楞立無語,慎芳已氣呼呼,接道:「要是嫌那一掌不夠味道,待姑娘賞你一袖,包你吃不了兜著走!」說著,嬌軀猛欺,左袖起式「斷環套月」直向常壽成脖子纏去。

    這丫頭說動就動,一動就不留情,而且欺身兜袖,靈奇異常,那餐花彌勒,體如笨豬,如何能讓得開?只見眼前白影一幌,想退都來不及,整條脖子已被纏著。

    就在此時,仲玉霍地說道:「芳妹,不要傷他的命,先讓他說出此中情形再處理。」

    慎芳本來這一袖,只消變式「巧舞梨花」,胖老頭便得魂遊地府,旋聞仲玉之言,留他還有用,只得手下放生,但是,這丫頭素來不饒人,凡經過袖招之下,不死也得重傷,她對這常壽成,雖格於仲玉的阻止,但仍存心使壞。

    只見她面含冷笑,餐花彌勒常壽成,偌大一個胖軀,便如一團輕絮,被帶了過來。待常壽成身軀,剛離她胸前,僅僅一尺,倏地潛運真力,揮袖往左一兜,「刷」地一聲中,常壽成便在原地,如風車般地團團轉了起來,這一下,只轉得這老傢伙,暈頭暈腦。隨之,刁丫頭右掌往右反揮,只聽「拍」地一聲脆響,大約右臉又挨了一巴掌,而常壽成的身軀,忽地朝相反的方向轉了起來,好像發了瘋似的。

    慎芳這一捉弄,像耍把戲似的,直逗得仲玉和繡紋,哈哈大笑,尤其繡紋更是笑不絕聲,柳顫花搖。

    常壽成被虐待式的轉了一會,之後又像喝醉酒似的,東倒西歪,站不住腳,一連幾個瞞跚,跌塌一屁股坐在地上,爬不起來,張嘴喘氣。

    此刻,只見他一邊臉紅,一邊臉白,紅的是挨的巴掌,白的則是因一陣旋轉不休,血液下行所致,而兩隻眼睛,緩緩地一開一闔,無力無神,顯見一累到極點。

    少時,仲玉趨至他身前,說道:「常老頭,你只說出那三個女屍,是何人傑作,天府亡魂現在何處?由這條路通到什麼地方?便饒你不死。」

    常壽成暈暈糊糊之中,一聽問得全是此地禁條,洩露之後,惟死而已,那還能隨便說出,於是喘著言道:「這是本精舍的禁律,老朽無法奉告。」

    仲玉聞言,喝道:「如何不能說出!難道你不怕死!」

    說著,殺氣凝面,惡念頓生,忽地騰身一縱,躍落陰司探花身旁,用腳一踢,把樂趣蹴起一丈餘高。

    隨之,足點地面,身形平空拔起,雙臂一挽,已分握住樂趣的兩條腿,降落埃塵,同時,雙臂運力猛地外分,接聞「嚓」地一聲,便把一個身軀,撕成兩片,鮮血淋淋,腸肚拖曳,真是慘不忍睹。

    仲玉在急怒之下,又發狂性,做出殘忍不人道的事來,慎芳見了倒不認為怎麼樣,皆因,她也是這種盛怒一發,什麼殘忍的花樣,她都做得出來。

    然而,繡紋見仲玉如此背離人性,內心湧起了一層陰憂,暗道,這冤家仍是這樣殘忍,將來行道江湖,豈不血腥遍地……日後須誘導他慢慢軌依人性才好……

    接著,又見仲玉雙手外投,把兩片屍體,往常壽成面前一扔,喝道:「你要是再執意不說,就以此為例……」

    餐花彌勒見他飛身撕人,早巳心裂膽寒,再見面前兩塊血肉模糊的屍體,而且聽仲玉之言,多麼怕人!因之更嚇得魂飛魄散,冷汗直流,身不由己發起抖來。

    他知道這小煞星,能說就能作,眼前情勢是非洩露禁律不可了……但是,他仍擾慮待作最後的決定,因為,天府亡魂兩兄弟,對「天府精舍」中人,嚴格的要求,也是不能背違的,否則,受其殘刑苛罰的結果,也只有惟死而已。

    尤其,「天府精舍」的主子——精舍夫人,更是狠毒無比,殘忍蓋世!江湖上傳言,雲霄女魔凶殘,豈知,這精舍夫人擾有過之而無不及,全精舍之人莫不畏如神明,既是天府亡魂兄弟,也是俯首唯命。

    餐花彌勒常壽成,權衡兩方面的厲害輕重,頓時難以決定,如閉口不說,迅即遭受分身之死,若是洩露禁律,也將伏刑而亡。

    然而,在此兩難之中,他想到一點希望,那就是他說出真情之後,仲玉能放生讓他逃離此地隱居深山,再不然吞吐回答,拖延時間,等待人來救援。

    由於他內心躊躇,從否不決,而致令形同呆癡,狀若木偶,只睜著眼張著嘴,楞瞧著面前兩片屍體。

    慎芳猴急的性子,一見常壽成沉默好久不吭氣,以為他不怕威脅,視死如歸,當即叱道:「胖老頭,你說不說?」

    這時,常壽成方沉入可與否的兩難中,倏聞一聲嬌叱,生恐頃刻丟命,急接道:「我說,我說……」

    慎芳見被嚇得那樣,嬌笑一聲,道:「我以為你真的不要命呢!」

    常壽成遲疑一下,抬眼一掃仲玉三人,說:「適才你們動問的事,老朽願是願意道出……不過,答應我一個要求……」

    仲玉聞言一楞,這老頭死在眼前,還有什麼條件?冷笑道:「你且說有何要求!」

    常壽成面露懇求之色,接道:「只望你們放我一條生路,逃離此地,穩跡深山,永世不足履江湖,則吾願足矣!」

    三人聞言猛地驚奇,這無惡不作的老淫徒,居然有心向善,澈悟前非,倒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繡紋是宅心仁厚,寬懷容人的女子,對沉罪惡猛回頭的人願給予自新的機會,雖不知常壽成向善之心是真是假,但再容他一次,也未尚不可,當即說道:「你若真心立意歸善,放你逃生就是,但以後如自食前言,再萌醜惡,遇在姑娘手中定要你粉身碎骨……現在你先說,那三個女屍是何人所為!」

    常壽成頓即接道:「老朽已至風燭殘年,實乃誠意向善,當然今日方悟是非難免令人生疑,但以後如再犯前惡,任憑你們千刀萬刮……」

    說著,啟目四周,矚察一回,生恐有人偷聽似的,旋繼道:「這三個老少女子,乃是中了天府亡魂溫中奇的五毒火陽掌而死,人現在居住前面林中天府精舍之東養生閣內,正修煉一種太極混元功,沒有強敵臨境他從不出現……」

    「精舍之內還有什麼人!」仲玉問道。

    常壽成接道:「除天府亡魂之外,有一個捨主,兩個統領,四個門禁,四個巡總,其他均是略通武藝的壯漢!」

    仲玉道:「你且把這些頭領的名號說出來。」

    常壽成略停一下,乃道:「捨主是個婦人,此地下屬都稱之為精舍夫人,也就是當年橫行川黔的黑狐妖厲蔚雲,也許你們尚不知她過去的威名。」

    慎芳一聽,心中十分不服,插道:「哼,什麼黑狐妖白狐妖,我就不相信有如何了得。」

    常壽成面色一怔,接道:「這位精舍夫人,確是武功蓋世,連天府亡魂溫中奇,也不敢稍加頂撞,姑娘可別小見了……」

    「少不得我要會她一會,快往下說!」慎芳氣急道。

    於是,常壽成又道:「捨中大統領,便是天府亡魂,二統領乃是其胞弟,地獄書生溫在英,四門禁之中……除了老朽與陰司探花之外,其餘兩個也是綠林好手,名叫金裝劍趙定南,過天星陸文偉,現在據守陰陽湖……至於四巡總,目下不在捨中……」

    繡紋接道:「聽說天府亡魂,喜喝人血,可有這回事?」

    常壽成道:「喜喝人血那倒未必,老朽並未親見,不過,用人血來煉一件兵器,則是事實……」

    說著,立起身來,用手一指前面樹林,繼道:「由此路前往,經過天府精舍後院,沿著山道,可直達你們桃花源後山,最快腳程不過三個時辰,即可趕到……但是,我奉勸你們,休得在此多作逗留……且容老朽告辭了……」

    語畢,胖軀一起,勉力展開身法,逕向樹林右側撲去……

    當常壽成未躍去六丈,倏聞右邊山坡上,一聲狂笑,震得山野回音四起,厲久不絕,隨即發話道:「常禁衛心懷不軌,洩露本捨隱秘,違犯禁律,就想逃之夭夭麼?哈!哈!既然如此,待溫某成全你……」

    語音甫落,忽由山坡飛起一道寒光,快如電火,疾向常壽成身後射去。

    仲玉三人正自欣慰,常壽成改過向善,逃離而去,突聞笑聲傳來,有人現身,心中一驚,復聽朗聲發話,情知其必欲為難常壽成,方想飛身前往,掩護餐花彌勒了去,已見一道寒光疾射而去。

    急切間,三人同時提身騰飛,宛如驚雲御風,齊向常壽成撲去。

    但是,儘管他們的輕功如何卓絕,能抓驚鳥,捕飛蝶,確不能跟人投去的暗器比,也就是說他們任何一個人,怎樣也追不上暗器的速度。

    而那常壽成,早先被仲玉揮了一掌,傷了內部,自己的武功也不高明,待聽一聲熟悉的狂笑,情知奪向追魂的來了,再一聽要成全他,話是說得好聽,但也是種死亡的暗示。

    這一下,他還了得,不但失魂落魄,骨酸膜軟,而且連身後的破空之聲,和冷風襲來的感覺,也消失了,只顧沒命的狂奔,一道寒光已臨背後,尚不自知。

    這危的頃刻之際,看正在凌空飛騰,仲玉三人的眼中,好不焦急,別人有心歸善,對己方說出真情實話,才致被人追殺!當此之時,一予濟救,豈不狂丟一條命?就在最緊要關頭,仲玉情急之下,迅即拔出「無影絕命旗」,力聚右臂,兜手向那一道寒光投去。

    隨見黃影疾射,夾著叮叮噹噹之聲,劃空而去。

    別看這「無影絕命旗」,體積重量狀形,都不可以當暗器用,但在仲玉急投之下,居然能得心應手,而且由於他集力震宛而動,更是特出奇效。

    是以,絕命旗影化黃光,竟比原來那一道寒光,快過一倍,眨眼之間,便將追上那寒光。

    常壽成在逃命之中,正恨身體太胖,輕功不濟,性命難保,忽聽叮叮噹噹響聲,自身後追來,而且有震人心神的奇能,頓時感到內心有萬蛇鑽動。

    於是,更是慌張,如同亡命之徒,要脫離刑場一般,拔腿飛縱。

    倏然,「噹」地一聲金器交鳴,黃影寒光瀉地,隨之「颼颼颼」先後躍落仲玉三人,而常壽成也蹌踉幾步,呆立當地,同時,一聲洪亮的狂笑中,鼕鼕冬人影一閃即劍,常壽成身側已落定五六個人。

    從來人狂笑現身,投射暗器,仲玉三人飛身急救,「無影絕命旗」,破空撞寒光,直到光斂人影紛落,兩方面成沉默的對峙,只不過是瞬息的時間。

    但適才過去的瞬間,卻包涵了驚慌,緊張,焦急,狂恨的情緒氣氛,直到目前為止,雙方的十數隻眼睛,均在互相打量。

    仲玉三人啟眼橫睇,只見常壽成側面,湧立六個人,為首的身穿藏青開襟長衫,頭頂高挽道士結,肩後掛個大斗笠,面貌端正,劍眉細眼,原來約三四十歲,卻也是英挺瀟灑,風度朗然,手搖一柄潤面紫色折扇,神態極悠閒,只是眼透奸詐,臉罩陰沉,顯然是個詭計多端的滑頭。

    其身後左右分立的兩人,一個是黃削臉濃眉挺鼻,身著黑長袍,腰繫白絲帶,肩插長劍,正閃爍著一雙瓊眼,另一個黑瞼闊嘴,穿著青色開胸密扣小襖,腰圍一條黑綢巾,圓眼急睜,短眉倒豎,果真有點兒狗威。

    此外是三個壯漢打扮的人,青帕裹頭,肩插單刀,隨著他們的主人,張嘴瞪眼,狗仗人勢。

    當然,這群來人,對仲玉三個打量的更清楚,一則他們三個姿態風度,使來人震驚,二則「陰陽湖」「天府精舍」從無任何人來闖,既是能來的,也絕不可能深入此地。

    因之,對方二十隻眼睛,在仲玉三人身上亂轉,暗想走遍西南各地,從未見過這樣俊美的小男女,簡直沒有一點缺陷,毫無遺憾……男的長眉鳳目.貌賽潘安,二少女都是傾國傾城,絕色天香,分不出王嬙西子,要比起來,白衣少女如寒天嬌梅,而綠衣少女則似富貴牡丹,真是天下少有,舉世無雙。

    而最令他們驚異的是,仲玉三人手執的兵刃,一個手橫金光閃爍,奇形異狀的長劍,一個則手抱一柄金桿杏黃旗,旗桿上吊著一個桃形風鈴,另一個手搖圓月形,紅毒毒的團扇,而且,神態都是那麼冷靜,悠然。

    來人眼瞧著,心忖:這三個小男女,不但神清態凜,光華照人,而且手裡拿的兵刃更是從未見過……奇怪,小團扇和小旗幟,居然可當兵器使用……一定有來頭,得仔細問過明白……

    只見那手搖紫色折扇的漢子,臉上淡淡一笑,朝仲玉三人,橫掃一眼,掉頭向常壽成言道:「常禁衛,既有貴賓蒞臨,何不為溫某引見引見!」

    這時,常壽成尚在魂離魄走之中,心中在惋歎性命難保,隨聞那漢子在喚他,更嚇了一跳,待聽清是要引見仲玉三人,心下稍寬,乃戰戰兢兢走幾步,朝那漢子低頭抱拳道:「常某遵命。」

    語畢,扭身臉朝仲玉,指著適才說話的漢子,道:「這位是本捨二統領,地獄書生溫……」似好不犯諱。

    溫中英搖紫折扇的漢子,已點首含笑,插答。

    常壽成旋又指著肩插長劍的人,繼道:「這是本捨東禁衛,金裝鑭趙定南。」

    這一位又指那黑臉嘴的人,道:「乃是本捨西禁衛,過天星陸文偉。」

    倏聞地獄書生溫中英,冷笑一聲,道:「常禁衛,原要你介紹我與這三位後生認識,你到把自己人,先給客人引見了,這豈不是失禮義麼?」

    此言一出,常壽成固已惶恐萬分,而仲玉三人,更是慍怒於面,暗道:這溫中英竟如此狂妄,自尊自大,目空一切,把我們看成後輩了。

    尤其,慎芳是倨傲之人,先見地獄書生那神態,早巳芳心起火,再一聽叫自己三人為後生,頓即粉臉一寒,蛾眉倒豎,接道:「哼,看你這衣冠楚楚,滿臉刁怪的樣子,還能說出略知禮義的話來!真是容易……不錯我們是後生,那麼你當然是前生了?既是前生,就不一定是人。不是鬼魂、就是畜生,你說你是鬼魂?還是畜生?」

    這丫頭一張嘴,直像天河倒懸,滔滔不絕,極盡損人挖苦之能,持地獄書生氣得臉泛鐵青,細目一看,嘿嘿一聲冷笑道:「這位姑娘伶牙俐齒,唇舌無德,尚念你年幼無知,未承庭,溫某原宥你一次。」

    說此,臉色陡地一整,露出十分懾人的神情,道:「你們三人進入,天府禁區,大膽妄為,擊壞門柵,深探機密,說說看,是誤入此地,還是受人之托?」

    仲玉一聲長笑,接道:「既不是誤闖誤入,也不是受人之托,乃是順道之便,以武拜會天府亡魂俞中奇而來。」

    地獄書生溫中英,聞言心中一震,這少年好大的口氣,有意來會長兄不說,而且還加上個「武」字,如此狂言,諒必有所倚靠,但見他們三人,大不了英華內蘊,略具武功,「以武拜會」未必可能,想是定有主頭在後。

    於是,緩和氣色,臉浮微笑,道:「你們既是兼程來,以武拜會家兄,且先說出來路、名號,溫某好行招待!」

    仲玉見別人假獻詞色,當即只好裝著溫和一點,接道:「小可文仲玉,家住桃花源,捨稱洞天別院,這位是敝師姐,鄢繡紋姑娘,這是師妹溫慎芳姑娘。」

    溫中英一聽,內心大驚,原來是雲霄的子徒!難怪個個如玉雕粉琢,英風爽朗,但「洞天別院」,與我們「天府精舍」地屬毗鄰,固無交情來往,卻也無仇怨勾結,怎地竟登門來清賬了。

    站在一旁的眾人,也是個個面露詫訝,心下狐疑,不知大統領,因何結怨,江湖喪膽的「洞天別院」!接著,地獄書生溫中英朗笑一聲,道:「原來是少院主千金門蒞臨,溫某未識華采,冒犯之處,尚請多多海涵……今日駕幸自是有緣,且容待茶如何……」

    言迄,臉上現出,一片偽裝的熱情之忱。

    仲玉是閱人見識淺,看不出對方誠偽,繡紋則了如洞鏗,但她不及時點破,從旁靜觀對方態勢。

    旋聞仲玉接道:「小可此來,並非意打憂,僅求一會大統領,即刻離去!」

    溫中英劍眉一軒,又道:「少院主既是有意而來,何必吝拒客待……既不多多作逗留,就請至這林中涼亭,梢坐一會好了。」

    仲玉見人家,決意婉留,不好再留,即道:「既蒙客套,小可允從略息片刻,但煩即請大統領,前來一會便了……」

    地獄書生溫中英,當即笑道:「少院主與家兄之會,決當為之轉告……」

    說完,抬手讓客,笑臉示意,仲玉三人在壯漢帶引之下,一同往樹林走去。

    而常壽成則仍楞立原地,想逃怕逃不了,跟著走遲早要受大刑懲罰,是以,正在進退兩難,怯生生地望著眾人移步前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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