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扇玉簫 第十九章 龍爭虎鬥
    神州四異在當世武林中,何等威名?夢大師目光一瞥足下,見怪石根際,有一黑黝黝的洞穴,知道碧目魔娘姚小玉就在這洞穴以內,發話向自己挑戰!

    人家既單獨挑戰,自己若通知西域酒神陶大杯等,豈非顯得示弱,有損英名!故而趨著陶大杯與林中逸分立兩塊大石,不在近前之際,一聲不響,便飄身鑽入足下的洞穴。

    陶大杯、林中逸二人,這時正向那塊插有龍淵寶劍的巨石,凝目忖思,致對夢大師這等突然動作,毫未注意。但夢大師身後的焦天嘯,則看得清清楚楚,暗想這片百畝清潭上,所有嵯峨怪石根際的玲瓏洞穴,雖然穴穴相通,路徑卻太為複雜,夢大師尚系初來,不要中人暗算有所閃失,自己還是跟她前去為妙!主意既定,遂也悄悄鑽入那洞穴之中,並忘了通知陶大杯、林中逸二人,遂在不知不覺中分成兩路。

    陶大杯本想縱往那塊最高最大怪石,把龍淵寶劍取回,但又深知對方如此作法,必有厲害埋伏!遂眉頭微別,高聲叫道:「老尼姑……」

    一語方出,飄萍子林中逸目光瞥處,失驚說道:「陶兄,夢大師及焦老弟,適才還在那旁怪石以上,如今怎會無聲無息地突然失蹤,這兆頭不大妙呢!」

    陶大杯大駭回頭,果然只見清潭靜悄,怪石幽森,哪裡還有夢大師及焦天嘯二人的蹤跡?

    兩人互自交換了一瞥極端詫異目光,陶大杯天待開言,身後一陣頗為刺耳的獰聲厲笑,突又劃空而起!

    陶大杯、林中逸同時回身,遠遠的八塊怪石之上,現出了八位僧人,僧衣兩紅六黃,正是藏派班嘉活佛,荷花尊者達禪,以及飛龍寺六大護法羅漢。

    陶大杯藝高膽大,雖見對方站的是八卦方位,自己和林中逸已被困核心,但仍對著那位只一隻右耳的藏派宗師班嘉活佛,軒眉狂笑道:「班嘉禿驢,你趕到這天外之天作甚?便把你師弟達禪,一齊饒上,也最多還有三隻耳朵好送!」

    班嘉活佛凶睛一瞪,凶聲叱道:「陶大杯,你死到臨頭,還敢亂髮囈語?上次我們誤中鬼計,才讓你佔了便宜,今日冤家對面,且嘗嘗飛龍八僧的金剛手印滋味!」

    陶大杯「哼」了一聲,對林中逸低低說道:「林兄,我們人少,他們人多,萬不可再存仁厚!你那擅長借勁打勁,以柔克剛的硃砂掌,正是藏僧們金剛手印的剋星!我們且各自施為,把碧目魔娘姚小玉的爪牙,先盡量收拾幾個!」

    話完,便與林中逸分向身外八卦方位上的「巽宮」及」離宮」

    撲去,口中並狂笑說道:「金剛手掌印掌力,沉雄威猛,馳譽武林,陶大杯特來領教!」

    「巽宮」及「離宮」上所站的均是飛龍寺護法羅漢,他們因一來對陶大杯深懷割耳之仇,二來「西域酒神」四字名頭太大,故而「震宮」上的一名護法羅漢,身形微閃,旁縱丈餘,與「巽宮」

    上的護法羅漢,雙雙同以金剛大手印掌力出手,一左一右,向陶大杯夾擊而至!

    至於「離宮」 上那名護法羅漢,卻未把這位平素一向韜光養晦的關外大俠飄萍子林中逸看在眼內,黃色僧袍的大袖翻處,一記「金剛降魔」,五指箕張,便向對方胸前拍去!

    林中逸因陶大杯那等狂傲豪放性情,今日動手前,居然先對自己囑咐,而夢大師、焦天嘯又已神秘失蹤,故而警惕殊深,未敢絲毫怠慢,縱身之際,便將生平絕技「硃砂綿掌」,準備妥當,如今見對方這招「金剛降魔」,果然勁風虎虎,剛猛異常,遂右掌微翻,一式「閉門推月」,迎拒來勢!

    這名護法羅漢,雖見林中逸掌心紅若硃砂略異尋常,但「金剛手印」掌力,威猛無儔,又發現對方似乎應變匆促,未及站樁,下盤浮動不穩,遂獰笑一聲,掌力加到十成十地,狂推而出!

    兩隻手掌剛剛一站,飄萍子林中逸真力忽卸,掌軟如綿,往回略收半尺,頓使那位護法羅漢一時大意地把力量整個用虛,身形並幾乎向前搶出,心知不妙,趕緊沉腕收勢!

    但林中逸這「硃砂綿掌」是他生平絕技,最擅長卸勁化勁,借力打力。對方金剛手印的掌力不收,他是利用內家「粘」「卸」二訣,以柔克剛地化消來勢,但等對方掌力一收,卻又立即轉守為攻,變成以剛克柔,自掌心吐出一股奇熱如焚的真氣內力,把對手這位藏派名家,威鎮西陲的飛龍寺護法羅漢,震得心頭狂跳,臟腑欲翻,騰騰騰連退三步!

    林中逸一招得手,豈肯容情?右掌尚未回收,左掌又復凝力劈空擊出,罡風狂湧,勁氣如潮,硬把那位如今才真正站樁不穩,下盤浮動的護法羅漢,擊得飛起數尺,「噗通」一聲,不知生死地墜入清波之內!

    他雖在一照面下,便解決一名對手,畢竟費了一番氣力,用了不少心思!故而若與陶大杯相較,卻顯得不如「西域酒神」那般爽捷乾脆。

    原來陶大杯身形剛剛撲到,「巽宮」「震宮」上的兩名護法羅漢,便已運用「金剛手印」掌力,左右夾擊地,雙雙出手!

    「神州四異」名滿乾坤,一向睥睨當世,「西域酒神」陶大杯更是以豪快著稱,哈哈狂笑起處,左右雙掌齊翻,竟與對方視為看家絕學的「金剛手印」掌力,來了個以一對二地硬打硬接!

    四掌相交,聲如敗革,陶大杯足下陷石分析,原式不動,神威依然!那兩名護法羅漢,卻被震得凌空飛退,水花四濺地墜入清波,但半空中便已口鼻溢血,顯見業已萎化歸西,雙雙解脫!

    藏派八僧,本來倚仗人多勢眾,個個空手,如今卻因對方先聲奪人,威勢太強,一剎那,六名護法羅漢便去其半,自然驚得一齊仲手入懷,龍吟不絕,金鐵交鳴,撤出了自己慣用的兵刃!

    殘餘的三名護法羅漢,每人一對「伏虎金環」,荷花尊者達禪,取出他的獨門兵刃,長柄金色荷花,僅有班嘉活佛與眾不同,在懷中取出的並非兵刃,只是一隻朱紅小匣。

    林中逸見陶大杯目中炯炯精光,觀定班嘉活佛手內的朱紅小匣,神情似頗緊張,遂縱到他身旁,低聲道:「陶兄,是不是這只朱紅小匣,內有蹊蹺?」

    陶大杯眉頭微蹙,低低答道:「藏僧金剛手印功力不弱,我略為輕敵,臟腑之間,亦受震動,借此略為調息!林兄少時對敵,切勿大意,荷花尊者達禪手中那只長柄金荷,必有奇招;班嘉禿驢不取兵刃,而取出這只朱紅小匣,更有蹊蹺!這兩個由我對付,林兄還是用你七巧連環,收拾其餘三名護法羅漢,莫使他們礙我手腳便好。」

    林中逸雖用「硃砂綿掌」卸力借力地解決一名藏僧,但也深深覺出對方掌力極強,自己只是勝在早有預謀而引故聞言便自腰間解下素不經用的獨門兵刃七巧連環,身形閃處,直向「艮宮」方位上那位手執「伏虎金環」的護法羅漢撲去!

    這條「七巧連環」是林中逸獨出匠心,用心枚梭形鋼杯,加以人發金絲連鎖而成。平時當作束腰絲帶,一旦解下,便成趁手兵刃,不僅軟硬由心,易於纏鎖奪拿對方兵器,舞動之時,並自梭形鋼圈的孔穴以內,發出一種奇異嘯聲,以分散敵手心神,克敵制勝!

    如今身形縱起,「七巧連環」凌空急旋,便自幻成一片帶著懾魂嘯的漫天光彩,照準手執「伏虎連環」,卓立「艮宮」方位上的護法羅漢,當頭蓋落。

    飛龍八僧起初倚仗人多,確實頗有驕意!但動手才一照面,便有三位羅漢正果歸西,自然戒心立起,驕態全收,齊欲各盡所能,為死者復仇,為生者洩恨!

    林中逸「七巧連環」的漫天光影才落,「艮宮」方位上的這名護法羅漢,便把兩隻環身逾寸,大如海碗,金光閃閃的「伏虎金環」,「噹啷」一錯,錯聲中一式「雙環托日」,直向對著自己頂門砸落的七巧連環飛迎而上。

    照說林中逸適才一掌挫敵,顯然內力造詣,及真力之強,均勝藏僧,如今雙方以兵刃相較,「七巧連環」與」伏虎金環」又是相互鎖拿之物,這位護法羅漢怎的仍欲以弱敵強,一開始便作硬拚,豈非取敗因,甚至自行送死?

    林中逸見狀生疑,但眉梢略蹙,心頭電轉,便即料出,對方是想用「伏虎金環」與自己的「七巧連環」,相互鎖纏一處,然後「坎宮」方位,或「兌官」方位上的護法羅漢,再趨雙方較力奪取兵刃之際,而對自己驟下毒手!

    倘若對方以多為勝,不顧江湖規矩,如此施為自己在彼此強弱不太懸殊的情況以下,定然雙拳難敵四手地,立居劣勢。

    林中逸既已洞察對方心意,自然不肯令「七巧連環」與「伏虎金環」互相接觸。他外號「飄萍子」,輕巧造詣極高,半空中吸氣收勢,左掌向橫裡虛推,「七巧連環」再復猛然一帶,便連身翻轉,凌空飄到「坎宮」方位,向另一名護法羅漢,發出一式「秋風捲葉」,攔腰怒掃!

    誰知這時藏僧之間,似有默契,「坎宮」方位上的護法羅漢,也自丹田提氣,力貫雙臂,一錯「伏龍金環」,又復硬接林中逸所驀然施展的「秋風捲葉」!

    林中逸不由眉頭深蹙,因自己這次已把力量用是,不易再復變式,就在這兵刃一觸,勝負立分的緊急關頭,背後又起風聲,另一對「伏虎金環」照難這位關外大俠,斜肩帶背地怒劈而落!

    這一對斜肩下砸「伏虎金環」,正是適才「艮宮」方位上的護法羅漢所用,原來他因自己雙環上升,林中逸凌空變式,遂就勢猛撲「坎宮」,來了一個前後夾擊。

    他若仍照原計,「坎」「艮」「兌」三宮聯防,攻彼此應、攻彼此應的穩紮穩打,林中逸確實必處險境,顧慮極多。但如今這一躁進貪功,反而予對方有機可乘。

    林中逸耳聽劃空勁風斜肩疾落,心想自己不如索性冒險,倘若能夠將這殘餘三名護法羅漢再行設法除去一名,則便可從容應付,不致難以兼顧地動輒受制。

    心中定念,只在一剎那間,林中逸遂任憑「七巧連環」,與對方「伏虎金環」捲纏—處。

    但兩般兵刃甫一接觸,林中逸居然撒手丟開「七巧連環」,也不理即將砸到當頭的銳嘯勁風,卻以一式「雙撞掌」,凝足真力,向那因兵刃捲纏,正在奮力奪取,胸前門戶洞開的護法羅漢,狂推而出!

    這名護法羅漢,萬想不到林中逸在這等前後被攻的危急關頭,肯將「七巧連環」出手,自然大驚失色,趕緊也復甩卻與「七巧連環」相互捲纏未開的「伏虎金盃」,凝集「金剛大手印」神功,迎著林中逸劈空雙掌,猛力怒拍!

    誰知林中逸臨敵沉穩,深謀早定,竟連這劈空雙掌,也是虛招,掌力才發即攻,身形平塌及地,一式「臥看牽牛」,轉化「金鯉倒穿波」,幾乎貼著那百畝清潭水面,穿出丈許,又復縱回「艮宮」,並順手牽羊,把對方所拋「伏虎金環」,以及自己的「七巧連環」一齊搶回手內。

    他這一故弄玄虛,果然害得一名武功不弱,機智欠佳的護法羅漢,又告歸西正果!

    原來自「艮宮」方位繳起,凌空倒撲的那位護法羅漢,見自己猛力下砸的「伏虎金環」,距離林中逸頭頂只有尺許,對方仍絲毫無所覺地未加閃避,不由心中狂喜,以為必將一擊成功,不僅加速下砸,並在這對「伏虎金環」上,凝足了十成真力!

    「坎宮」方位上那位迫於無奈,撒手丟卻「伏虎金環」,改發「金剛大手印」拒敵的護法羅漢,則因林中逸忽收雙掌,以致「金剛手印」擊空,勁風過處,掃起一片石雨,但身形也被帶得收不住腳,搶前兩步。

    此時林中逸已以「金鯉倒穿波」身法縱出,這位收不住腳倒霉透頂的護法羅漢,正好代替他的位置,挨了那位凌空加速加力下砸,收不住手的護法羅漢的一對「伏虎金環」,光頭飛血雨,厲吼囁心魂,只看得站在「干宮」方位手捧內貯「百腳蜈蚣」朱紅小匣的斑嘉活佛,眉頭緊蹙,怪眼圓睜,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佛號剛作,西域酒神陶大杯便即狂笑叫道:「班嘉禿驢,你們這些妄竊佛號,毫無佛心,貪鄙淫凶無比的假和尚們,今日大概全到歸源正果之期,陶大杯一雙肉掌,權當轉輪,你還不接受超度?」

    最後的「超度」二字才出,人已如一縷輕煙,飛撲班嘉。但「坤宮」方位一止,手執「長柄金色荷花」的荷花尊者達禪,也自高聲叫道:「陶大杯休要妄自逞強,你敢不敢接受我十二式金蓮法雨及三記金剛手印?

    陶大杯雖然飛撲班嘉活佛,但也對他手中所捧那只看來不似兵器的朱紅小匣頗為懷疑戒備。聞言遂凌空吸氣,一式「神龍掉尾」,轉撲「坤宮」,並先發制人,施展「七禽掌法」之中的「鷹翻雕擊」重手,十指如鉤,覷準荷花尊者達禪,當頭抓落!

    荷花尊者達禪,號稱「藏派第一高手」,在武功方面,尚略勝師兄班嘉活佛半籌,但因「神州四異」的名頭太大,陶大杯一出手便獨震雙僧,聲勢又極奪人,達禪班嘉不敢絲毫驕狂大意,先以長柄金色荷花,插入身旁地下,然後「金剛手印」的功力凝處,一式「雙掌翻天」硬接陶大杯的「鷹翻雕擊」!

    四隻手一合,陶大杯被達禪的「雙掌翻天」,把身形震起兩尺來高,但荷花尊者也被「西域酒神」的「鷹翻雕擊」把足下擊得陷石半寸!

    荷花尊者達禪眉梢略軒,方取身旁長柄金色荷花,陶大杯卻已隆笑說道:「你不是要我接你三記金剛手印麼?怎的才交一掌,便拔荷花?來來來,我們先把三掌交代下來,然後再領教你那十二式金蓮法雨!」

    話完,根本不等荷花尊者達禪答覆,對西域酒神陶大杯有所佳懼,只因自己長柄金色荷花蘊含特殊妙用,十二式金蓮法雨倘未施展,十有八九定可獲性!

    故而不願白耗真力,瑟陶大杯相互硬拚。但即聽對方這等說法,勁氣罡風又已迎面湧到,遂冷笑一聲,雙事當胸,合十一拜。

    絕世神功,再度相合,陶大杯全知微震,虯髯欲飛,達禪則右足退後半步,所著紅色僧袍,呼呼亂擺,好似起了一層赤浪。

    第—掌勢均力敵,第二掌秋色平分,第三掌遂誰也不敢等閒出手,各自抱元守一,目注對方,其實均在暗聚功力。

    這時班嘉活佛見師弟運用本門金剛手印,對抗名震天下的西域酒神,居然毫無遜色,不由精補一振,正自考慮要不要出手夾攻之際,忽聽捧朱紅小匣以內,所貯那條奇毒無比的「百腳飛蜈」,竟百足齊爬,似乎性急欲出。

    這條「百腳飛蜈」,雖是「萬蟲之王」羅神婆所養,但班嘉活佛久居窮邊絕塞,也自探悉這等罕見毒物習性,知這『百腳飛蜈,』忽然躁動之故,除去應出來報了深仇,便是發現左邊藏有大敵!

    陶大杯、林中逸二人,照說不會與這條「百腳飛蜈」結有深仇,則他們身邊,難道竟也帶著什麼足與「百腳飛蜈」互相克制的奇毒蛇蟲之類?

    班嘉活佛疑念即動,遂暫暖放出「百腳飛蜈」,意欲先行看清對方虛實,再施殺手,才較穩妥。

    就在班嘉活佛凝神矚目之際,其他動手五人,卻打得天翻地覆,一面是如火如荼,好看煞人,一面是凶險萬狀,生死呼吸!

    原來六名護法羅漢中殘餘的兩名護法羅漢,因連中對方巧計,心頭羞憤交集,仇火狂燃,不再顧及任何章法,各展一身藏派絕技,向林中逸瘋狂進攻,四隻「伏虎金環」,化成四片急凝金光,上下左右,密密包圍,硬把一位關東大俠飄萍子圈在漫天環影之內!

    林中逸也知自己已把便宜佔足,如今到了彼此必須放手一拚的最後關頭!何況暗地度技量力,覺出以一身藝業,對付這兩名藏僧,似乎尚不致敗,甚至在耐戰及沉穩方面,自己可能還略勝一籌,故而一聲長笑,施展開「七巧連環」,宛如天嬌神龍,與對方四隻「伏虎金環」,戰在一處!

    二三十個照面過後,雙方越打越猛,越打越快,幻化成兩團黃光,裹著一條矮捷人影!

    他們這邊打得龍騰虎躍,驚險絕倫!西域酒神陶大杯與荷花尊者達禪那邊也到了互相決定勝負階段!

    二人硬接兩掌,秋色平分以後,各自暗調真氣,全神凝注對方,準備乘隙而動,拚力一擊!

    荷花尊者達禪始終覺得自己那長柄金色荷花的妙用極多,何必捨長取短,與陶大杯硬拚?故而總想趕緊拔出身旁深探插入石內的這件獨門兵刃,把名利「神州四異」的強敵「西域酒神」解決。

    心念微一旁鷲,眼中神光即分,陶大杯何等經驗?何等目光?乘機冷「哼」一聲,右掌凝足真力,向荷花尊者達禪當胸緩緩推出!

    內家高手過招,雖然講究以靜制動,但妙訣卻系「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主要所爭仍是一步先機,如今「西域酒神」陶大杯即已機敬絕倫地掄先出手,荷花尊者達禪便知自己倘一退讓,即將永受人制,極難平扳敗局!

    由於這等情勢所迫,「荷花尊者」達禪濃眉緊皺,右掌一翻,竟與陶大杯當胸推到的右掌相接!

    陶大杯深知這荷花尊者達禪與自己硬拚兩掌,雖然平分秋色,但自己至今尚是一身童子功,真元未破,耐戰內力極強!對方卻因為不禁色慾,根基稍弱,雙掌互合之後,大概只要能有頓飯光陰,便足可把這位藏派第一高手,震死在「坤宮」方位上!

    兩隻手掌一合,互自掌心傳送綿綿真力!這等打法,表面從容,其實卻比林中逸那邊凶險百倍,因為根本無法躲閃,除非雙方同時卸勁,誰也不敢先行撒手,內功勁力稍弱的一方,直等耗得油盡燈干以後,必被震得五臟皆裂,七竅溢血而死!

    一盞茶時過後,陶大杯覺出這位荷花尊者達禪的掌心真力,源源傳出,居然毫無自己預料之中的虛弱跡象,不由好生驚訝!

    原來班嘉活佛及六位護法羅漢等人,雖然平素作威作福,不禁卻欲,真力稍差,但這位荷花尊者達禪卻一心好武,獨坐枯禪,勤參妙諦,也與陶大杯同樣真元未破,尚是一身童子功力,才有「藏派第一高手」之譽!

    陶大杯發現自己所料不確以後,伸手拔出腰間葫蘆塞口,左掌蓄力微按,便自葫蘆之中,飛出一線酒泉,直注口內!

    這位「西域酒神」,昔日在洞庭君山,曾以「一醉解千愁」,使百毒孫臏軒轅楚所施令人無法提防的奇絕毒技,徒勞無功!如今卻又要仗著這一線酒泉,增強神功,對荷花尊者達禪,施加壓力!

    荷花尊者達禪見陶大杯在這等與自己互拚真力,幾乎勝負一分,生死立判的緊要關頭,尚自不忘飲酒,不由暗笑此人委實不愧「酒神」二字!

    誰知酒泉入口不久,陶大杯突然真力大增,壓迫得荷花尊者達禪,應付為難,在這臘月寒天,光頭上仍自直冒冷汗!

    站在「干宮」方位上的班嘉活佛,看見這般情景,不由暗替師弟擔憂,鋼牙微挫,準備施展殺手,把朱紅小匣內的「百腳飛蜈」放出!

    班嘉活佛正替荷花尊者擔憂,誰知達禪卻有轉機,暫時又可維持不敗!

    原來荷花尊者達禪見西域酒神陶大杯自從吸酒入口以後,酒泉綿綿不斷,真力綿綿加強,似乎再有片刻光陰,自己便將把條性命,交待在對方掌下!

    眉梢一皺,計上心頭。暗想對方即能借酒增功,自己難道就不能也設法借助「外物」?

    所謂「外物」,就是他身旁深深插入石內的長柄金色荷花,荷花尊者達禪在窘狀畢呈之下,一伸左手,扶住金色荷花,果然壓力大減,但這隻金色荷花,卻一寸一寸地,漸向石中沉沒!

    荷沉寸許,異響噹空,眼前飛來一道微帶奇腥,長才尺許的紫黑光華,班嘉活佛已把那「百腳飛蜈」放出!

    荷花尊者達禪一見「百腳飛蜈」飛到,不由心頭狂喜,遂強竭餘力,抵禦對方掌心傳來的綿綿暗勁,並獰笑說道:「陶大杯,你看看這是何物?死到臨頭,還敢妄自逞兇……」

    一言未了,真個死到臨頭,但死的不是西域酒神陶大杯,而是班嘉活佛,荷花尊者達禪自己!

    原來白蘭花到了萎謝之時,所散香味,雖易吸引蜈蚣,藏派八僧日前被唐子羽藉詞在所著僧衣上,灑了不少白蘭花精,這時正好與殘花氣味彷彿,故而「百腳飛蜈」在朱紅小匣之中,聞得以後,便即蠢蠹欲動。

    班嘉活佛萬想不到「百腳飛蜈」會先傷自己,朱紅匣蓋才開,一條尺來長的紫黑光影,便即電疾衝出,但猝不及防地百足齊劃,把班嘉活佛的額上肩頭,劃破了兩條小小傷口!

    罕世惡物,果然奇毒無倫,班嘉活佛身為一派宗師,功力雖較「神州四異」略遜,但已遠超凡俗,居然禁受不住這兩條長才盈寸的小小傷痕,只見血絲微沁,便立即全身皮色變黑絕氣倒地!

    「百腳飛蜈」毒死班嘉活佛後,毫未停留,凌空百足微劃,身軀掉轉,又向「坤宮」方位上的西域酒神大杯,荷花尊者達禪飛去!

    飛到「坤宮」方位, 自然仍依然性相剋之理,先攻知上散發白蘭花殘香的荷花尊者達禪!

    達禪這時正在得意獰笑,誰知腥風到處,眼前忽「奪」地一聲,那條「百腳飛蜈」,居然恰巧落在他那光頭上!

    達禪極度驚慌之下,「百腳飛蜈」的鉗形毒吻已開,只在他那光頭頭頂輕輕一夾,血水微噴,這位荷花尊者,便又與他師兄一模一樣地,由活佛變成死和尚,全身立即烏黑!

    西域酒神陶大杯突見這等罕世凶毒之物,自亦深為吃驚,尚幸「百腳飛蜈」先攻荷花尊者,便自己能夠凝集功力,全神戒備!

    荷花尊者達禪一死,「百腳飛蜈」的百足齊動,又欲達禪的光頭上飛起!陶大杯哪裡知道它是去攻正與飄萍子林中逸拚得生死,身有白蘭花香散發的兩名護法羅漢?還以為這罕見毒物要來攻擊自己,於是先發制人,右手食指急伸,一縷勁疾無比的銳嘯罡風,便向百腳飛蜈電射而出,西域酒神陶大杯看出「百腳飛蜈」奇毒無論,於是把所煉內家真氣,凝集成一線發出,又是以十二成功力施為,端的非同小可,慢說「百腳飛蜈」終是血肉之軀,就算是一塊精鋼,也將為之洞穿,一方巨石,也將為之碎裂!

    但俗語有云:「百足之蟲,死且不僵!」何況這條「百腳飛蜈」,又是身稟奇毒的通靈罕世異種?陶大杯指風一嘯,「百腳飛蜈」便知自己劫運臨頭,悲啼起處,也自鉗形鉤吻中,噴出一絲黑氣,直向陶大杯麵門射去!

    這絲黑氣,是「百腳飛蜈」所煉內丹,自然奇毒無比,若換平時,陶大杯倚仗絕世功力,屏住呼吸,用掌風加以震散,或可無恙,但如今全力進擊「百腳飛蜈」,自然防範難周,一絲奇腥入鼻,也就神志昏迷糊身栽倒!

    不過陶大杯雖然暈倒,那線強勁無比銳嘯罡風,也已擊中「百腳飛蜈」,非僅這條罕世毒物應指立斃,化為肉泥,連已死的荷花尊者達禪那顆光頭,也被擊出一個巨洞,腦漿血雨托噴!

    這邊班嘉活佛,荷花尊者達禪,「百腳飛蜈」及西域酒神陶大杯四敗俱傷,那邊飄萍子杯中逸,及兩名護法羅漢,也分了生死存亡,觸目驚心,血流滿地!

    原來林中逸一條「七巧連環」獨戰四隻「伏虎金環」,雖然略為吃虧,但倚仗輕巧極高,身法靈妙,也就恰到扯平,成了勢均力敵之狀!

    但「百腳飛蜈」一出,形勢立變,兩名護法羅漢,動手之間,瞥見班嘉活佛,及荷花尊者達禪,雙雙慘死,哪得不肝腸盡裂,心神大亂!

    武林高手在相互生死相拚,不能使對方有絲毫縫隙可乘,否則便將立肇敗因。林中逸因背向陶大杯等人,故尚不知「百腳飛蜈」之事,忽見對面這名護法羅漢,驀地神色劇變,手中「伏虎金環」,揚勢一緩,怎肯放過這等良機?一式「紫電斜飛」,七巧連環覓隙掄圓,當頭疾落,慘嚎血雨,先赴鬼門關的那四名護法羅漢,便又多了一位泉台之侶!

    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林中逸以七巧連環殲敵,雖告得手,但右肩頭上,也中了不顧一切,狂撲而至的另一名護法羅漢的「伏虎金環」!

    饒你飄萍子林中逸功力再高,在這等重擊之下,肩骨依然應環而折,人也一聲慘哼,足下踉蹌,往前撲倒!

    猛襲得手的護法羅漢,厲聲獰笑起處,雙眼血紅,搶步上前,高舉雙環,再度照準林中逸猛力砸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天外之天的百畝清潭上,飄來了三條人影!

    三人一先兩後,後面是千面空空唐子羽,及玉面孟嘗淳於俊,先前一人,則正是當世武林第一人物,濁世狂生司馬藻!

    司馬藻人在三丈以外,就瞥見林中逸情勢危急,因搶救不急,隨手撕下兩枚長衫衣扣,施展「豆粒打穴」神功,凌空彈出!

    那名護法羅漢的「伏虎金環」未落,雙臂肘骨,已為司馬藻所彈衣扣擊碎!

    司馬藻隨後飄到,大袖微拂,一陣罡風起處,那名護法羅漢便即毫無抗拒之力,震飛丈許,墜入潭中!

    林中逸強忍傷痛,咬牙叫道:「林中逸肩骨雖碎,只是硬傷,僅留淳於老弟,為我敷藥即可!司馬先生與唐兄,快去看看陶大杯兄……」

    司馬藻不等林中逸話完,便即神色異常沉重地向千面空空唐子羽微一招手,急急向陶大杯暈倒之處走去!

    唐子羽跟蹤趕到,目光一注潭中便知就裡,眉頭緊皺說道:

    「陶兄恐怕是中了那條尚存少許,猶未沉入潭中的紫黑蜈蚣劇毒!」

    司馬藻聞言,方自深吃一驚,唐子羽又復說道:「蜈蚣毒蠍,俱是天生凶物。我與焦天嘯老弟,此次苗疆之行,曾經得了一粒極具吸的雙尾蠍珠,正在身旁,管它有效無效,且試試可能仗以救得陶大杯兄這條性命?」

    一面說話,一面取出那粒蠍珠,在陶大杯口鼻眼耳等五官七竅之處,慢慢不停滾轉。

    司馬藻凝神細看,看出隨著唐子羽手掌滾轉,彷彿有極淡極淡的絲絲黑氣,自陶大杯口眼鼻以內,被那蠍珠吸出,不由欣然笑道:「唐兄儘管施為,這蠍珠果能吸毒,陶大杯兄有救了!」

    果然又過片刻,黑氣吸盡,陶大杯神志亦,但全身綿軟無力,自行略一調氣,不禁對濁世狂生司馬藻長歎說道:「陶大杯一條性命,雖自鬼門關上揀回,但這蜈蚣毒力,太厲害,最少在十日之內,真氣微弱,難禁強敵……」

    司馬藻截斷陶大杯話頭,搖頭微笑道:「藏派八僧,即已盡數伏誅,則對方也不過僅剩碧目魔娘姚小玉,及百毒孫臏軒轅楚等兩名巨惡元兇。有小弟與夢大師,唐老兄,及淳於俊,焦天嘯等兩位老弟,應該足可應付!陶兄便偷閒將息,又有何妨?……」

    話猶未了,目光一掃四處,訝然問道:「夢大師及焦老弟呢?是否亦已遇敵了陶大杯冷笑一聲答道:「司馬窮酸,你不要把事情看得太過容易,對方雖僅剩姚小玉、軒轅楚兩個魔頭,但陰刁凶狠,卻勝於常流百倍!我們這邊林兄受傷、陶大杯中毒,老尼姑、焦天嘯奇怪失蹤,林凝碧已落人手,如今也只剩你與淳於俊,及唐老偷兒三人而已!」

    這時飄萍子林中逸由淳於俊代為敷藥包紮,右肩肩骨碎裂,傷勢不輕,哪裡還能與人動手?

    濁世狂生司馬藻靜聽陶大杯及林中逸把進入天外之天的經過詳細講完,目光微注插在巨石上的龍淵寶劍,不禁眉頭微蹙,沉吟說道:「這碧目魔娘姚小玉,及百毒孫臏軒轅楚兩名陰刁魔頭,湊在一起,雖必有毒辣安排,但只要多少小心,未心不能應付。不過夢大師、焦老弟怎會突告失蹤?林中逸姑娘,又怎會……」

    司馬藻語猶未了,那塊上插龍淵寶劍石根際的洞空之中,鑽出了歐陽鳳,向群俠揚聲說道:「姚仙娘及軒轅莊主,請諸位進入地穴中一會!」

    話完,不等群俠答話,便即又復隱入洞中。司馬藻偏頭向陶大杯,林中逸笑道:「陶兄真力未復,林兄肩傷未癒,不必……」

    陶大杯、林中逸知道司馬藻是勸自己留在此間,不必進洞,竟不由而同地軒眉一笑,由陶大杯答道:「既到龍潭虎穴,何懼劍樹刀山?我們如今雖難與人交手,但那百毒孫臏軒轄楚,何嘗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司馬藻早就知道這兩位武林奇俠,決不後人,於是點頭笑道:「陶林二兄,同去也好,若遇難題,彼此還可商議商議!」

    說到此處,向唐子羽笑道:「唐兄,野人山之行,向萬蠱之王羅神婆娘借來的那粒火隨珠呢,」唐子羽忙將那粒赤紅橢圓的火隨珠取出,交與司馬藻,並說明需與新鮮鹿乳配合應用之法。

    司馬藻接過火隨珠,又白身旁取出—瓶早就備好的鹿乳,遞於淳於俊,微笑說道:「我們進入地穴,去與碧目魔娘姚小玉,百毒孫臏軒轅楚等,鬥力鬥智,你則帶著這粒火隨珠、玉瓶鹿乳,及我紿你的那粒天香豆蔻,乘機到玄天寢宮之中,卻把鍾素文救醒!」

    陶大杯、林中逸等人,聽得司馬藻已將一粒天香豆蔻給與淳玉位,去救身身負重傷,長睡天外之天的鍾素文,起初不由頗為驚訝,但轉念一想,據江湖傳說,北邙鬼叟豐秋手中,本有一粒天香豆蔻,豐秋即已被司馬藻誅卻,則這粒罕世奇藥,落在司馬藻之手,也就無足為怪了!

    淳於俊除了關懷中鍾素文以外,自隨司馬藻來到天外之天,聽說林凝碧已落人手,並看見龍淵寶劍,證實此語不虛,心頭更覺焦急異常,恨不得趕緊進入那密中蛛網的密道之中一探!聞言自然應諾,接過火隨珠、玉瓶鹿乳,便即身形微閃,鑽入所立怪石根際,幾乎處處相通的玲瓏洞穴之內!

    入洞以後,淳於俊便憑昔日記憶,在那密如蛛網,歧路極多的秘洞之中,走向玄天寢宮。

    其實淳於俊昔日僅在這極為複雜,隱含九宮八卦,太乙奇門的秘道之中,通行一次,本難記憶周全!但一來因緣巧合,鬼使神差,二來淳於俊過後不忘,天資太好,於是居然被他摸索到了那三間一式一樣的玄天寢左近。

    但這天外之天的玲瓏孔穴秘道,幾乎面面皆通,淳於俊雖然誤打撞地走到地頭,途徑卻非昔日所經,而是直對玄天仙子狄橫波所居的那間玄天寢宮走去。

    他這次所走,恰好與林凝碧第一次進入天寢宮,巧習「玄天秘錄」的方向相同,故而一到地頭,首先入目的便是林凝碧倚仗吳越金鉤,在玄天寢宮外室壁上所開洞穴。

    淳於俊聞得隱隱自內室傳出的天香豆蔻所散氤氳異香,不由驚疑,以為有人潛入此間,已對鍾素文遺體有所不利!

    心頭微震之下,趕緊推門進入內室,但室內布幔未開,朱光示現,卻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沉沉暗黑。

    淳於俊因與濁世狂生司馬藻同行,身旁未攜火折,又不似林凝碧對這室中熟悉,故而無法扯開布幔,現出珠光,只好在黑暗之中,摸索前進。

    距離石榻越近,天香豆蔻所散異香也就越濃,淳於俊手指觸及那八扇紫檀屏風,知道屏風後面便是鍾素文所臥石榻,不由心頭一陣騰騰亂跳,暗自忖道:「文姐姐,你雖然在這石室以內,淒涼寂寞地長睡多時,但小弟總算承蒙司馬前輩賜了一粒天香豆蔻,並攜有治療重傷的火隨珠,及玉瓶鹿乳前來踐約相救,只消片刻之後,我們便可接手掃蕩群魔,共為武林謀福!」

    淳於俊想得倒頗如意,但他哪知這間玄天寢宮的左右隔室,各有一間「玄天寢宮」,左邊長睡不醒的才是鍾素文,右邊長睡不醒的卻是林凝碧,兩位紅顏俠女,絕代佳人,同是一樣服食了天香豆蔻,必須用天香豆蔻配合其它靈藥相救!而天香豆蔻在這茫茫塵世之中,只剩下自己身旁的最後一粒!

    轉過這八扇紫檀屏風,屏後果是石榻,淳於俊因見壁上洞穴,擔心有人對文姐姐不利,遂頗為緊張地伸手一探,只覺羅衣如翼,玉肌香溫,這才放下心來,知道文姐姐仍在長睡之中,未為奸邪所害。

    淳於俊除了踐約相救鍾素文以外,並對失蹤不見,而將龍淵寶劍落入人手的林凝碧極為懸心!故而忙把火隨珠浸入玉瓶鹿乳,準備趕緊救醒鍾素文後,一同搜索林凝碧被困之所,加以策應!

    室內無光,自然看不出鹿乳已變鮮紅,但淳於俊舉瓶湊向鼻端微嗅,覺有一股清香氣息,益人種思,知道火隨珠的靈異藥力,業已落入鹿乳,遂又自懷中取出那粒天香豆蔻,意欲立對榻上長睡不醒的絕代佳人施救!

    就在淳於俊誤將玄天仙子狄橫波,當作鍾素文而即加施救之際,這玄天寢宮外室以內,已悄無聲息並立四人,正是碧目魔娘小玉門下的南宮鳳、歐陽鳳、司徒鳳、呼延鳳「碧目四風」!

    「碧目四鳳」手中,各持一種絕毒暗器,也就是她們威震六詔的「誅心鬼箭」,「要命神砂」、「勾魂紫燕」、「奪魄金花」等「碧目四絕」!

    這四般惡毒無比的極其厲害暗器,一齊對準玄天寢宮內室,準備一有異動,立即施為!

    如今問題重重,眼看那位玉面孟嘗淳於俊即將鑄下無邊大錯!

    因為玄天仙子昔年所中「九絕奇毒」只有以「七蕊紅花」及「千年鶴血」並服,才能有救。淳於俊手中那瓶內浸火隨珠的鮮紅鹿乳,雖然異常靈效,卻因藥不對症,根本無用!

    倘若淳於俊將最後這粒天香豆蔻餵給玄天仙子服食,則不僅狄橫波醒後不久,仍將由於「九絕奇毒」發作,香消玉殞,並從此永遠斷絕了在其它兩間玄天寢宮中,長睡不醒的鍾素文及林凝碧的回生之望!

    何況玉面孟嘗淳於俊,及玄天仙子狄橫波,均不知玄天寢宮外室,已悄悄埋伏了「碧目四鳳」,無論何人只要一推內室石門,那毒辣無比的「誅心鬼箭」、「要命神砂」、「勾魂紫燕」、「奪魄金花」等四般暗器,便將胃集齊發,即令武功到了入聖超凡地步,在這猝然不防之下,也必慘遭劫數,難逃活命!

    玄天寢宮之中,淳於俊大錯即成暫且不表,先行敘述地穴以內如火如荼的故事。

    濁世狂生司馬藻、千面空空唐子羽,及西域酒神陶大杯、飄萍子林逸等,一行四人,鑽入地穴以後,行約盞茶時分,忽然地勢開展,成了方圓二三十丈的一片廣場。

    廣場上共有十人,碧目魔娘姚小玉與南荒睡尼夢大師,就地盤膝對坐,雙掌各自前伸,掌心互抵,似在默運內力硬拚,並已到了緊張階段。

    姚小玉身後,站的是森羅秀士顧休等「碧目三鬼」,夢大師身後站的是鐵杖金鉤焦天嘯,另一邊則在輪車以上,坐著身穿八卦長衣,手持羽扇的百毒孫臏軒轅楚,站在軒轅楚身旁,與他低聲談笑的,是那武功不弱,大頭矮身的紅袍羽士邵小綠,侍立輪車之後的,則是小賊歐陽一缺,及聖手仙猿金伯起。

    千面空空唐子羽見對方聲勢頗眾,自己這面卻只有陶大杯林中逸二人,且身負傷毒,不由暗地皺眉。但那位濁世狂生司馬藻卻畢竟藝高膽大,依然顧盼生風,談笑自若。

    就在雙方剛剛互相對面之際,忽然聽得百畝清潭以上,遠遠有人用內家「傳音入密」神功叫道:「淳於老弟,及焦天嘯兄可在?」

    焦天嘯一聽便知是東陽道長趕來,遂也略凝真氣,抬頭長嘯相應。

    東陽道長循聲尋來,先向司馬藻、陶大杯等見禮以後,才向焦天嘯笑道:「我因恭送師叔靈陽子道長,才致來遲一步!淳於老弟應該先到,怎的人卻不見?」

    焦天嘯悄悄略告經過,東陽道長也不禁聽得眉頭略蹙。

    這時那位碧目魔娘姚小玉忽然微睜妙目,看看對坐的南荒睡尼夢大師,淡然一笑,說道:「老尼姑,你的後援已來,要不要換個人手?否則不久以後,你便難免被我的天魔掌力,震得肝腸盡裂!」

    南荒睡尼夢大師瞇著兩隻惺忪倦眼,怪笑說道:「姚小玉,我們事先說好,不分勝負,不可換人,難道你已怯戰?」

    姚小玉妙目一翻,碧光四射,冷笑說道:「我得勝在即,怎會怯戰?你名列神州四異,算得上是一代高人,應該體會出你那點功夫,不是我天魔掌力之敵!」

    夢大師依然懶洋洋地怪笑一聲,點頭說道:「你說得不錯,我確實鬥不過你的天魔掌力!但老尼姑平生貪睡,即已以睡成名,也曾在睡中得道!我只要兩眼一閉,功力便會源源增添,故而勝雖不能,耗上你一時半刻,卻是有餘!你且估計,除你一人以外,包括那雙足殘廢的軒轅老鬼,一齊算上,是不是司馬窮酸,及陶大杯醉鬼的二人之敵?」說完,眼皮雙垂,似乎又入了她那邯鄲妙境。

    姚小玉聽得一陣「哼哼」冷笑,接口說道:「你們倚若長城的司馬窮酸,可能還不是我們這邊年歲最輕,功力最淺的歐陽一缺老弟對手;至於陶大杯醉鬼,林中逸老兒則已在上面中毒受傷,無殊廢人!一群甕中之鱉,怎的還敢如此張致?」

    說到此處,側顧百毒孫臏軒轅楚,微笑說道:「軒轅莊主,你便派歐陽老弟出場,給司馬窮酸嘗嘗厲害也好!」

    百毒孫臏軒轅楚聞言,在嘴角上浮現一絲陰冷笑意,手中羽扇略招,歐陽一缺便以一種極為冷漠的神情,緩步走出。

    群俠這面,不禁均自疑惑異常,因為濁世狂生司馬藻名馳八表,藝冠當今,姚小玉、軒轅楚等不是不知,怎的卻派了個小賊歐陽一缺出場,並誇下大話,其中究竟有何謀作權術?

    千面空空唐子羽方對濁世狂生司馬藻叫了一聲「司馬仁兄」,身後那位剛剛趕到的東陽道長,卻已含笑說道:「司馬前輩,對方舉措有異尋常,可否由貧道會他一陣,探探虛實?」

    司馬藻目光略注歐陽一缺,向東陽道長點點頭說道:「你先會他一陣也好。但此人神情有異,必須特別小心,不可絲毫大意。」

    東陽道長稽首領命,道袍微擺,便自轉身走出。

    但與歐陽一缺距離數尺相互對立以後,立即覺得司馬藻之言不錯,怎的這名對手,眼中雖然厲芒灼灼,目光卻極為呆滯!

    武林豪俠,縱然到了生死相拚之際,仍須講究不失風儀,東陽道長單掌當胸,稽首說道:「歐陽施主,我們怎樣過手?是過兵刃,還是拆解幾招掌法?」

    歐陽一缺濃眉微剔,啞聲不答,便自右掌當胸,一式「金龍探爪」,照準東陽道長,猛抓而出!東陽道長見對方如此蠻橫無禮,心頭也動嗔念,身形微閃,右掌凝勁斜劈,欲以內家重手「玄鳥劃沙」截向歐陽一缺右臂,歐陽一缺對於這等內家手,竟似毫無所怯,也不換個招式,依舊將掌猛抓,竟任憑東陽道長指尖,向自己有臂「會宗穴」上劃到!

    這等打法,不由東陽道長不驚,疑念起處,右掌下劃之勢忽收,足下「這蹤換拉」,閃電般閃到歐陽一缺身後,駢指向他「笑腰穴」上點去!

    歐陽一缺見對方移動身形,收招換式,不由冷笑一聲,也自右足微施,「黃龍掉尾」再加上一式「怒海翻瀾」,雙掌連身由下往上疾翻,又復迎著東陽道長的指風擊到!

    東陽道長暗忖功力不會弱於歐陽一缺,但因自己出陣之意,首在探敵虛實,遂偏偏不讓對方如願,微微一笑,收式飄身,退出數尺!

    歐陽一缺目內凶芒電射,厲吼一聲,十指箕張,縱身追撲,威勢居然猛烈無比。

    東陽道長蓄意激怒對方,偏偏不與硬拚,施展自己最得意的「遊仙身法」飄閃騰挪,並覓隙還他個一招半式。

    這等一剛一柔地對拆十來招後,站在南荒睡尼夢大師身旁的鐵杖金鉤焦天嘯,卻看得有些不耐起來,環眼圓睜,向東陽道長高聲喝道:「一個乳臭未乾的關外小賊,有什麼出奇之處,值得如此糾纏?牛鼻子速施絕學,莫要弱了風塵三友威望!」

    東陽道長也覺得歐陽一缺除了凶狠異常,似欲尋人拚命以外,別無他奇,遂在聽焦天嘯話後,唸了一聲「無量佛」號,向歐陽一缺軒眉笑道:「歐陽施主,鐵杖金鉤焦天嘯兄不許我弱了風塵三友的威望,發話催戰,你且接我的純陽真力!」

    發話之際,真力已聚,話完右掌當胸略推,一股微含熱力的「純陽真氣」,便向歐陽一缺凌空湧去!

    歐陽一缺自從出陣交手以來,除了發過幾聲獰笑之外,根本未出片語,如今依然悶聲不答,只是微一側身,避過「純陽真氣」

    的正面威勢,疾仲右掌,一式「暗渡陰平」斜切東陽道長右臂。

    東陽道長此時已欲與歐陽一缺見真章,隨就勢變招,「腕底翻雲」,兩隻右掌正好結結實實地擊在一處!

    這時那位名驚八表,藝壓乾坤的濁世狂生司馬藻,因百毒孫臏軒轅楚竟派遣歐陽一缺指名對付自己,未免事太可疑,正自用盡機智,蹙眉深思,推測其中隱秘,想來想去,畢竟被他想出一絲破綻,抬頭目注軒轅楚,只見這位百毒孫臏正與紅袍羽士邵小綠互相談笑,瞼上滿佈陰譎無倫的得意神色,更知自已所料不差,正等警告東陽道長,但場上二人,雙掌已合,不及阻止,隨向千面空空唐子羽,急急叫道:「唐兄趕快把你方才救治陶大杯兄所用的蠍珠拿來給我!」

    唐子羽尚自莫名其妙,剛剛把蠍珠取出,交與司馬藻,果然場中已生劇變!

    原來東陽道長與歐陽一缺的右掌相互擊合,便覺出不但對方掌心中所湧出的真氣內力之強,決非自己能敵,並蘊有一種奇異熱力,灼人如炙!

    故而雙掌才接,東陽道人便被震得「騰騰騰」後退三步,口角微沁血跡,心頭一片說不出的奇異空虛,頹然欲倒。

    歐陽一缺獰笑起處,正待追蹤再擊,驀然向前拂來一陣威勢難御的極勁強風,逼得自己無法站穩,連退數尺。

    這陣極勁強風,是濁世狂生司馬藻拂袖發出,他一面逐退歐陽一缺,一面把那粒蠍珠電疾般塞入東陽道長右掌。

    蠍珠才一人手,東陽道長便覺得心頭部片說不出的空虛,漸漸消除,臟腑間只被對方奇強掌力震得微微翻騰,並稍感疼痛不已。

    司馬藻見東陽道長昏昏迷迷地神智漸清,但掌中那粒蠍珠卻已由暗藍,轉為黑色!

    見此情狀,司馬藻又驚又怒,冷笑一聲,取出—粒益元靈丹,遞與東陽道長,命他即行服下,療治內傷,然後轉身向那位坐在輪車上的軒轅楚,微一抱拳,冷然問道:「軒轅莊主,這位歐陽朋友之父,毒手神魔歐陽戈,當年是否與你八拜相交,一盟在地?」

    軒轅楚此時兩道陰沉狠毒的目光,正凝注在東陽道長手內那粒蠍珠上,直等司馬藻話完,方倏然驚覺,微一欠身,含笑點頭答道:「歐陽戈確曾與我義結金蘭,司馬大俠何故見問?」

    司馬藻細細端詳歐陽一缺臉上神色,又向軒轅楚問道:「軒轅莊主,你那已故金蘭好友歐陽戈的這位獨子歐陽一缺,大概還能活得多久?」

    這幾句話問得頗為奇異,連陶大杯、林中逸、唐子羽、焦天嘯等人,都有些英明其妙。

    軒轅楚自從萬妙山莊大會,被司馬藻化身北邙鬼叟將滿盤勝利之局,攪得瓦解冰消以後.便深知這位蓋代奇人的機智謀略,決不在自己之下,如今聽他這等問話,隨把眼皮一翻,佯裝不解地反向司馬藻問道:「司馬大俠這話問得使軒轅楚愕然莫解,我雖有孫臏之號,卻無鬼谷之能,怎會知道歐陽賢侄的天年,何時才盡?」

    司馬藻冷冷一笑,目注這位以陰刁險毒著稱的「百毒孫臏」,又問道:「你倒真會推托,這位歐陽朋友,恐怕連話都不會說了!」

    軒轄楚哂然一笑,向歐陽一缺叫道:「歐陽賢侄!」

    歐陽一缺目光凝滯,躬身答道:「莊主有何差譴?」

    這一句答話,聽得自負料事如神,足智多謀的司馬藻,不但臉上微紅,心頭也異常驚訝!

    原來司馬藻起初見歐陽一缺神情目光,均甚凝滯,始終不發片言,動手之間,又全是硬打硬接的拚命招數,但功力方面卻突然大增,遂猜測軒轅楚可能心狠意毒地給歐陽一缺服食了什麼奇毒藥物,使他週身俱蘊奇毒,力量猛增!不過如此作法,等於將人天然的壽命,及秉賦體能,在頃刻之間,盡量透支,等當事人油盡燈干以後,必然死得極慘,並無可救藥!

    如今軒轅楚發話相問,歐陽一缺居然能夠答話,豈非大出意外?莫非自己所料不確?但適才兩掌相交,東陽道長又怎感染奇毒?

    司馬藻正在有些莫名其妙之時,軒轅楚目注歐陽一缺,慢條斯理地怪聲笑道:「歐陽賢侄,這位威震八荒的司馬大俠,名頭既大,疑心更大,他以為賢侄已然受我暗害,故而我命你再向司馬大俠討教幾招!」

    歐陽一缺躬身施禮,緩步走入場中,但神色目光,均異尋常,仍似頗為呆滯。

    司馬藻思索片刻以後,認定自己所料不差,大概軒轅楚給這歐陽一缺所服藥物,極為靈妙,足以便他油盡燈干,生命斷絕之前,尚可勉強言語而已!

    不過對方若想這等對付自己,豈非徒勞?因為自己功力,遠勝東陽道長,根本不必沾身,便可把歐陽一缺置於死地。

    以百毒孫臏的智計之高,心腸之毒,必事先籌定克敵妙策,決不會過分簡單!自己似應留神防歐陽一缺在功力突增,雙掌蘊毒以外,還有什麼意料難到的其他毒著!

    這時鐵杖金鉸焦天嘯因欲與東陽道長雪根,遂向司馬藻道:「殺雞豈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勞!焦天嘯不才……」

    司馬藻聞言,向焦天嘯低聲說道:「焦老弟!不要把對方看輕,世事往往極端平淡之中,反寓極大風險!軒轅楚既命這歐陽一缺指名找我,就讓我去試試內中真像是否如我所料?」

    司馬藻如此說法,焦天嘯自然不敢再復逞強,只得眼看這位濁世狂生,儒衫輕擺,瀟灑無儔地走下場內。

    歐陽一缺早已凝神相待,一見司馬藻下場,居然毫不客氣地高舉右掌就是一式「推山填海」,發出來勢頓強的罡風勁氣,向司馬藻當胸擊到。

    若按江湖規矩,司馬藻是名驚八表,藝壓乾坤的一代宗師身份,似乎不應與歐陽一缺這等尚未成名的年輕後輩交手,但司馬藻為了證實自己心中猜測,早就決定與歐陽一缺多耗,一些時光,看他在費盡真氣內力以後,是否會油盡燈干地驀然慘死。

    至於江湖過節方面,司馬藻也早就決定始終一招不還,盡量挨打;萬一挨得吃不消時,再施展獨創精研的逍遙步躲閃,這樣做法,加上是對方指名挑戰,便可避免留下一個賠笑武林的欺凌後輩的口實!

    主意既定拿定,對於歐陽一缺這招「推山填海」自然既不理會,也不躲閃,但勁風到處,雖未把司馬藻身形擊動,卻也威勢奇理,使得這位濁世狂生儒衫飄飄,心頭一震。

    司馬藻根據這一掌感受,及事前傳聞,判斷出歐陽一缺如今在真氣內力方面,至少比平常增強三倍左右!

    若照如此計算,最多發出十四五事奇強掌力,歐陽一缺將把真力耗竭,油盡燈干!而自己按上十四五掌,卻不會有多大損害!

    思念未畢,歐陽一缺意似不服,進身探掌,一記「力推五嶽」,又自發出強勁掌風,直向司馬藻丹田襲到。

    司馬藻微側身形,承受半力,並微笑說道:「歐陽朋友,怎不盡量施為,而讓司馬藻領教軒轅莊主究竟有什麼樣的回天之力!」

    這時除了碧目魔娘姚小玉,南荒睡尼夢大師尚在潛心凝力,各運玄功硬拚以外,其餘諸人,均不禁對濁世狂生司馬藻驚佩異常,尤其是東陽道長,暗想自己與歐陽一缺,一掌相交,便被震傷,司馬藻正在承受兩記劈空重掌,毫無所損以後,還要命對方盡量施為,加強功力。可見武學一道,委實如淵如海,探求不竭,尚不能韜光隱晦,善自謙仰,恐怕無論何等英雄,到頭來終難免應了「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之語。

    歐陽一缺也因劈空兩掌,明明打中,卻末曾傷得對方,心頭微覺不服,遂右事凝勁斜擊,封閉司馬藻左側退路,右手駢指如戟,連身飛撲,疾點司馬藻前胸重穴!

    司馬藻始終認為此人已遭軒轅楚毒手,週身可能皆蘊奇毒,遂不願與他左手接觸,儒衫飄處,一式「琵琶行」中的「醉走潯陽」,極端曼妙輕靈地,便自歐陽一缺右掌所發掌風之中,沖風而出!

    歐陽一缺屢擊不中,怒發如狂,厲吼連連,縱身追撲,發出七八招迅捷剛猛的奇強攻勢!

    司馬藻臉上始終掛著哂然微笑,儒衫輕飄,在歐陽一缺掌風掌影之中,從容遊走。對於實招,一閃而開,不予沾碰,但對於劈空掌風,則一概任憑打中,並把兩隻大袖,背在身後,表示絕不還手!

    果然等這七八招風狂雨疾進攻過後,歐陽一缺神志忽變,收勢不發,口中氣喘如牛,胸頭劇烈起伏,雙跟凝注司馬藻,彷彿懼毒已極,偏又無可如何地凶芒閃耀,獰厲無比!

    司馬藻一看他這副神情,便知自己所料之事,可能即要發作。

    遂故意再加激刺地微笑道:「歐陽朋友無妨少歇……」

    話方出口,百毒孫臏軒轅楚忽然厲聲喝道:「歐陽賢侄,你父英雄一世,你也務必人前顯耀,不可使他泉下含羞,趕快施展最後殺手,否則我將依我萬妙山莊的莊規處治!」

    歐陽一缺聞言,回頭向軒轅楚看了一眼,神色忽更凶橫,雙睛覷定司馬藻,十指箕張,平伸胸前,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

    本來司馬藻認為歐陽一缺已是強弩之末,無所能為,但因聽得軒轅楚所說的最後殺手四字,忽起戒心,把數十年性命交修的一口內家真氣,慢慢調勻,提聚備用。

    冥冥上蒼的福善禍惡,就在這極其微妙之間!百毒孫臏若不發令相催,濁世狂生司馬藻若不聞言知戒,而由歐陽一缺自行施為,極可能會把這位蓋世大俠,斷送在百密一疏,猝不及防以下!」

    歐陽一缺如今居然舉步均甚艱難,勉強走到司馬藻身前數尺,胸頭起伏劇烈得彷彿連腹腔將爆裂!

    司馬藻見他這般情狀,不禁又微生忪憫之心,但這絲慈悲意念才盟,殺身奇禍,已迫眉睫!

    歐陽一缺雙掌同揚,劈空擊去,由這兩股比較先前微弱甚多的掌風以上,已可顯然看出歐陽一缺的真力竭竭!

    濁世狂生司馬藻何等心機?知道隨在這兩股掌風以後的,便是軒轅楚所下令催發的最後殺手,遂對掌風不予理會,凝神注意其他變化!

    果然歐陽一缺剛剛發生掌風,立即又自口中噴出一片血雨,血雨以內,竟包含著十來點精光,照準司馬藻面門胸腹,疾飛而至!

    司馬藻認識這是武林中極為出人意料,難躲難防的狠毒暗器,名為「天狼牙」!是用十來枚純鋼所鑄的特製鋼牙,轉在口內,對敵之際隨時可以噴出傷人,但這種天狼牙,多半都裝在年高齒落的人物口中,歐陽一缺如此年歲,豈非要把天生牙齒,硬加擊落,才能裝置?

    何況這種傑作,又是出於軒轅楚的手筆,更可能「天琅牙」上還有歐陽一缺因預服解藥不怕,而他人則沾之身亡的劇烈奇毒。

    司馬藻即知厲害,又復早有提防,怎肯容這「天狼牙」沾身一口凝聚已久的先天罡氣噴出,當空突布無形天羅,震得那十來枚天狼毒牙星飛四散!

    其中一枚毒牙,險煞人地掠過西域酒神陶大杯與飄萍子林中逸兩人之間,另一枚毒牙,則劃破恃立碧目魔娘姚小玉身後的森羅秀士頤休的一點耳輪,就這絲毫血漬一現,居然使這位森羅秀士一命告休,去往一森羅地獄報到。

    群豪看得正自無不觸目驚心之際,軒轅楚卻面寒如水,向歐陽一缺冷笑說道:「歐陽一缺,休看你父曾與我八拜相交,為了萬妙山莊威信,向不容人損墜,我也只好對你不再留情,按照山規處置!」

    說完,用手中所執羽扇,遙向歐陽一缺接連咕揮,但司馬藻卻也把儒衫大袖,接連三拂!

    司馬藻施展內家絕學鐵袖罡風,拂散了軒轅楚發自羽扇以內的無形毒粉之後,又向軒轅楚冷笑說道;「軒轅莊主,你何必再如此做作?這位歐陽朋友,早就被你用奇異毒藥,使他預支生命,耗盡精力,最多也活不過半盞茶時!司馬藻要令在場群雄,目睹他慘死之狀,才妤瞭解你這百毒孫臏為了利用歐陽一缺替你爭勝逞雄,竟以何等毒辣手段,加諸你的已死盟友獨子!」

    百毒孫臏軒轅楚聞言,不禁向濁世狂生司馬藻冷看了一眼!

    司馬藻覺出軒轅楚這眼光以內,包含無窮狠毒,及凶擰狠辣之意,卻姓毫不加理會,只嚴防他施展各種有形無形毒技,向歐陽一缺加害!

    歐陽一缺此時果已全身抖顫,四肢抽搐,並且鼻孔及嘴角之中,流出絲絲黑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地面。

    鐵杖金鉤焦天嘯天生熱腸俠骨,看得委實不忍起來,向司馬藻高聲叫道:「司馬老前輩,歐陽一缺雖是惡人,但這等死法,未免太慘,老前輩加他一掌,功德無量!」

    司馬藻本想使軒轅楚的凶心毒手,盡量暴露,但在旁目睹歐陽一缺全身亂抖,五官溢血的那副獰厲慘狀以後,心中也自不忍。

    何況焦天嘯在一旁發話?於是神功微凝,舉掌駢指,砍向歐陽一缺窩心,凌空點去!

    但司馬藻右手才舉,歐陽一缺卻極為慘厲地「哼」了一聲,七竅黑血狂噴,猛然蹦起四五尺高,跌落地面,並身軀暴縮,四肢痙曲得只剩三尺來長,幾乎成了一個嬰兒大小!

    饒你濁世狂生司馬藻計謀蓋世,武學通天,看得也不禁悚目驚心,向在場所有群雄說道:「諸位請看,這就是軒轅楚對待他故友獨子的高明手段!」

    司馬藻感慨不禁的語音才落,百毒孫臏軒轅楚驕狂得意的大笑隨起。

    在場群雄,多半心頭均頗沉重,又聽百毒孫臏軒楚陰陰說道:「我這種手段自然高明,歐陽一缺也確實死得不算冤枉!為人在世,生不能享受絕頂榮華,死亦當享受絕頂殘酷!你們想想,當世能人幾人,可以在死前嘗到這種縮骨抽筋,肝腸寸裂的奇異滋味!」說完,又是一陣陰森無比的嘿嘿陰笑!

    軒轅楚的語意,及這種笑聲,位得在旁與他笑語的另一位絕代凶人紅袍羽士邵小綠,都覺汗毛直豎,遍體寒生,足下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軒轅楚笑聲漸改,自輪車取了一根短拐,一疊絲網,及一柄長約二尺,精光閃爍的短短匕首,叫了一聲:「金伯起何在?」

    這位聖手仙猿竟也與歐陽一缺同樣有點眼神發直,走到軒轅楚輪車之前,躬身問道:「莊主有何差遣?」

    軒轅楚看他一眼,用一種奇異語音,緩緩說道:「你用我『軒轅拐』,『軒轅八卦網』及『軒轅戮魂刀』等『軒轅三寶』,去會會名驚寰宇的『濁世狂生』!務必不辱使命,把他項上人頭,取來見我!」說完便把短拐,匕首,互那疊絲網,一齊遞過!

    聖手仙猿金伯起見軒轅楚竟把苦心煉製的軒轅拐,軒轅八卦網,軒轄戮魂刀等「軒轅三寶」,交付自己使用,不由高興異常地接過來,緩緩步入場中,向濁世狂生司馬藻指名叫陣!

    司馬藻雖知這所謂「軒轅三寶」,必然件件陰毒,極不好惹,但—時又看不出威力何在,只得準備見機行事,小心應付。

    軒轅楚絲毫不會武功,而能在武林逞雄,並時常出入龍潭絕穴,使舉世豪強,聞名喪膽之故。便由於他除了機智絕倫,擅用百毒以外,還有手中羽扇,坐下輪車,及這「軒轅拐」,「軒轅八卦網」,「軒轅戮魂刀」等「軒轅三寶」,可以防身殲敵!

    如今濁世狂生司馬藻,已面對聖手仙猿金伯起手中的「軒轅三寶」!碧目魔娘姚小玉也運足天魔掌力遇使南荒睡尼夢大師,身軀微薇,僧袍生波,似已漸漸支持不住!因作者不能令玉面孟嘗淳於俊冷落太久,且掉轉筆尖,敘述玄天寢宮以內的驚心蕩魄事情。

    玄天寢宮內,暗影沉沉,天香細細!玄天寢宮以外的碧目四鳳,卻目光灼灼,殺氣騰騰!

    淳於俊取出濁世狂生司馬藻送給自己的那粒天香豆蔻,在沉沉暗影之中,把長睡石榻上的前輩蓋代奇俠玄天仙子狄橫波,當作是自己的鍾素文姐姐,低聲自語,祝禱似地喃喃說道:「文姐姐,小弟總算僥踐諾言,尋得天香豆蔻及火隨珠所漫鹿乳,前來使你復甦重生,並治療掌傷;但對你腹內那粒蜃珠淫毒,卻暫時無能為力,只好且等將來另外設法了!」

    一面自語,一面便摸索著將天香豆蔻往玄天仙子狄橫波口中送去!

    淳於俊茫然伸手,先觸及玄天仙子狄橫波的垂枕雲發,心頭不禁怦然微眺,但絲毫不敢胡亂摸索,避免涉及輕薄,然後度准口位,把那粒獨一無二的天香豆蔻餵進了這位長睡已久的前輩奇俠口內!

    事隔二十年之久,天香豆蔻是否還有靈效,能使玄天仙子狄橫波重蘇回生?

    時間漸漸消逝,一盞茶時……二盞茶時……頓飯光陰……石榻上仍舊沉沉寂寂,毫無動靜。

    一切均與平時無異,但在淳於俊心頭感覺,卻一盞茶時宛如一日!兩盞茶時,宛如一月!到了頓飯光陰之後,仍不見石榻上長睡佳人,有任何甦醒跡象,簡直焦得心似油煎,宛如等待了週年半載光景!

    好容易才聽得榻上「嚶嚀」一聲,淳於俊不禁心頭狂跳,大喜說道:「文姐姐,你醒了嗎?小弟淳於俊在此!這瓶鹿乳,內有火隨珠精英,姐姐服下以後,臟腑間所受掌傷,便可霍然痊癒!」

    玄天仙子狄橫波中了姚小玉所施九絕奇毒,自服天香豆蔻,長睡保命以後,酣然一絕,竟達二十餘年!如今知覺初復,自難以即清醒,在迷迷茫茫的狀態之下,根本未曾聽清淳於俊所云,尚以為必是褚玨,看見自己在「玄天秘錄」中所夾柬帖,覓來罕世靈藥相救!於是喃喃低語問道:「玨哥,你是否踏遍天下名山,把『千年鶴血』及『七蕊紅花』,找到了麼?」

    玄天仙子狄橫波人尚迷糊,王面孟嘗淳於俊卻極為清醒,這幾句話入耳,直驚得他魄散魂飛,驀然想起林凝碧所告那段遭遇,不由心頭宛如五味瓶翻,醋鹹苦辣群集,顫聲問道:「你不是鍾素文姐姐,難道竟是玄天仙子狄……狄老前輩?」

    這幾句話,玄天仙子狄橫波也已聽清,同樣大吃一驚,伸手拉開床頭布幔關掣,立即珠光滿室!珠光一亮,玄天仙子狄橫波也在榻上翻身坐起!

    兩人目光一對,全然愕然,淳於俊看清自己用世間僅有的最後一粒罕世靈藥天香豆蔻所救之人,果然不是鍾素文,而是一位容光美妙,風神高華,幾與鍾素文不相上下的陌生白衣女子!

    玄天仙子狄橫波也看清把自己從長睡之中救醒之人,不是瀟灑書生褚玨,而是一位比褚玨彷彿更為英挺的俊朗少年,但手中所持藥物,並非足以解救自己的千年鶴血及七蕊紅花,只見一股奇勁罡氣,向淳於俊當胸湧去。

    淳於俊想不到對方一言不問,立下辣手,加上拂面罡氣威勢,強烈得又屬生平僅見,倉卒之間,無法抵禦閃避,只得「弱柳隨風」,順勢飄身,企圖卸去幾成功力,一面凝集真氣,護住前胸,防範萬一。

    淳於俊這種措置,雖然不錯,但畢竟發生肘腋,距離太近,對方武功之高,又罕世無儔,終於仍被玄天仙子狄橫波的拂袖罡風,連身吹起,飛憧在玄天寢宮的石壁上,心頭狂震,臟腑翻騰,手中一瓶具有療身神效的朱紅鹿乳也已瓶碎乳流,生生糟蹋!

    玄天仙子狄橫波罡風拂出,心中才略生悔意,暗想自己做得這等神明不朗,或許荊撞!此人若有惡意,在自己長睡狀態之中加害,豈不安全?何必要浪費一粒天香豆蔻把自己救醒以後,再行下手!

    雖然自己經這一來,生機已斷,但數由天定,豈可怨人?對方最多不過無心之失,萬一死在自己手中,豈不又是一樁孽累?

    玄天仙子狄橫波有了這種想法,才未跟蹤追擊,再度出手,否則淳於俊真難免糊里糊塗地死在這位前輩奇人掌下!

    但他如今驚定之下並未以自己安危為念,卻在天香豆蔻已被糟蹋,誤已誤人,錯中鑄錯,無異使玄天仙子狄橫波,鍾素文兩位絕代紅妝,一齊長恨綿綿,故而突萌死志,俯首無言,既不閃避,也不抗拒,反而希望死在玄天仙子狄橫波掌下,以為贖罪,並求解脫!

    玄天仙子狄橫波見對方這等神情,自更詫異,正待出聲喝問,突然聽得玄天寢宮外室,似有響動,遂玄功暗聚,雙目神光,籠注內室外室間的兩扇石門,留心察看。

    原來碧目四鳳奉了碧日魔娘姚小玉密令,在淳於俊進入玄天寢宮之際,不加阻攔,而在退出之時,無論他是否尋來天香豆蔻,曾否救醒長睡玄天寢宮之中的任何一人,施展碧且四絕,將其消滅!故而淳於俊方入地道,碧目四鳳便在暗中尾隨,目送他走進玄天仙子狄橫被所睡的那間玄天寢宮,而各在寢宮外室,準備好絕毒暗器,靜靜相待。

    她們真若能始終遵照姚小玉指示,靜待內室中人出室之際,再突然驟加襲擊,則任憑玄天仙子狄橫波功力再高,也必准逃毒手!

    誰知千算萬算,不及蒼天一算,冥冥中似乎真有神明鑒察,禍者福善的果報循環。碧目四鳳以內的歐陽鳳,疑心最大,聽得內室發出一聲砰然巨震以後立即寂靜無聲,不由狐疑莫釋,移步上前,輕輕伸手,把石門推開一線,企圖愉窺究竟。

    玄天仙子狄橫波何等耳音,何等眼力?歐陽鳳才一移步,便被發覺,跟前便見石門微開一線,門隙中並有碧綠目光閃爍!

    這種碧色目光,正是習煉天魔一派武學的特有徵象!故而玄天仙子狄橫波看在眼內,恨在心頭,她一夢方覺,不知時移事異,距離自己開始長睡之日,已有二十餘年,褚玨早已因別創天魔異派,終告走火入魔慘死;尚以為時無多日,藏身石門之外,瞥眼偷窺,定是碧目仙姬姚小玉!

    遂把玄天指力聚集十二成,玉手一抬,驀然吐勁! 只聽一股勁氣疾氣流,劃空銳嘯,神功絕技,委實驚人,那兩扇又厚又重的堅硬石門,居然應指立碎,飛濺一天石雨!

    左門隙偷窺的歐陽鳳,正對玄天指力,天靈震碎,應指立斃!其餘碧目三鳳同樣均未倖免,一齊為飛濺亂石打中,洞胸裂腦,五殞香消,只剩下一個年齡最輕的呼延鳳,萬分僥倖地僅折一臂,躺在血泊之中,慘哼不已!

    玄天仙子狄橫波隨在自己所發指風後,飄到殘毀石門左近,只見外室共有四女,三死一傷,雖無姚小玉在內,但看出死者手中緊握的幾般惡毒暗器,分明是情敵,至親、又兼強仇的天魔一派家數!

    遂柳眉微微蹙,向知泊中的呼延鳳問道:「你是何人門下?」

    呼延鳳雖受重傷,神情仍頗強傲,揚眉答道:「家師碧目仙娘姚……」

    玄天仙子狄橫波聽出果是姚小玉門下,遂不等呼延鳳話完,冷「哼」一聲,右掌微抬,便欲當胸拍落,索性將其結果!

    這時淳於俊靜心調氣,內傷略減,因聽林凝碧說過呼延鳳雖然近墨,尚未全黑,遂發話叫道:「狄老前輩,碧目魔娘姚小玉門下,男刁女狠,個個極惡窮凶,只有這呼延鳳尚存幾分人性,老前輩可否上體冥冥仁心,網開一面?」

    玄天仙子狄橫波聞言,停掌不落,轉身向淳於俊訝然問道:「你是何人?從哪裡找來的天香豆蔻?」

    淳於俊苦笑遭:「老前輩酣然一夢,幾達卅年……」

    玄天仙子聽到此處,驚奇無比地接口問道:「我這一覺,居然睡了近三十年麼?瀟灑書生褚玨,及碧目仙姬姚小玉是否還在?」

    淳於俊長歎一聲答道:「時間駒逝,往事愴神,明日黃花,俱成一夢!碧目仙姬姚小玉雖因靈藥注顏,尚未雞皮鶴髮,但已陷溺更深,窮研天魔十二絕,改稱碧目魔娘!至於褚玨,則更墓木已拱,變作黃泉朽骨!」

    玄天仙子狄橫波因不知褚玨早對自己變情,竟仍聞訊愴懷,雙睛噙淚幽幽問道:「褚玨竟然去世?他是天年已盡,還是被人所害?」

    淳於俊答道:「其中因果,一言難盡,狄老前輩須容淳於俊依序陳述!」

    玄天仙子狄橫波眉梢深聚,點頭說道:「三十年間之事,自然說來話長,但我望你長話短說,扼要簡明,因為狄橫波昔年所中九絕奇毒,已有發作跡象,雖然我運用玄功,盡量壓制,但最多也不過再在這塵世之中,逗留一個時辰光景!」

    淳於俊淒然說道:「老前輩所遭所遇,淳於俊一概深知,但今後在這天外之天以內,飲恨綿綿的恐怕不止老前輩一人,淳於俊錯中鑄錯,萬死莫贖!」

    說完,便將自己所知的與玄天仙子狄橫波有關各事,簡明扼要,有條不紊地一一陳述。

    玄天仙子狄橫波靜靜聽完,不禁感慨無窮,微伸玉手,把所臥石榻上的一枚玉球,輕輕取起,球下所連的一根藥線,也以指力捏斷,然後向淳於俊長歎一聲說道;「我昔年本有誓言,要使這被我一手辛勤建設的天外之天,與我一同毀滅!但如今為了赴會群俠安危,不得不取消這厲害埋伏!否則倘發現有人潛入玄天寢宮,企圖對我不利,只要向石榻上略使掌力,則玉球稍微受震,便會爆炸,引發球下藥線,頃刻之間,地裂天崩,整個天外之天化為烏有!」

    淳於俊聽得好不驚心,玄天仙子狄橫波向他淒然一笑,又道:「至於老弟錯中鑄錯一節,委實太以湊巧!我雖因眼前難找『七蕊紅花』及『千年鶴血』定然無救,但那位鍾素文姑娘,卻未必沒有重生之日!」

    淳於俊愕然說道:「當世之中,難道還有天香豆蔻?」

    玄天仙干狄橫波搖頭說道:「最後一粒天香豆蔻,已被老弟為我服食,世間哪裡還有?但俗語云:『人定勝天』。老弟年事尚輕,只要你真有毅力恆心,為了那位鍾姑娘,精研青囊妙術,一年不成,期以十年,十年不成,期以廿年,總有一日會解除她所服的天香豆蔻藥力!」

    這一席話,果然聽得淳於俊雙眉一揚,悲懷稍抑。

    玄天仙子狄橫波繼續又道:「老弟可向隔室另一間玄天寢宮以內,去看看鍾姑娘,狄橫波則利用這片刻餘生,趕去會會碧目魔娘姚小玉!」

    淳於俊本欲跟隨玄天仙子狄橫波同去,看這位老前輩怎樣與碧目魔娘姚小玉互相拚鬥,但轉念一想,經過自己所鑄這場莫大錯誤,鍾素文姐姐還不知要淒淒涼涼地在玄天寢宮以內,睡上多久?甚至一瞑不視,就此長眠!自應先去看她,在她榻前默加褥告,略致歉疚,才是正理!

    主意即定,遂向玄天仙子狄橫波躬身為別,向鍾素文所居另一間玄天寢宮走去。

    ☆浪濤OCR 全本書庫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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