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四絕 第四十一章 妒火中燒
    解英岡考慮良久,仍是拿不走主意。雙方具識他父親,同時雙方都持有他父親的遺物,實難決定先去那家看看。倘若兩家無冤無仇也還容易決定,偏是兩家仇恨甚深,先跟劉玲玲去吧,嚴青青不高興,同樣的先跟嚴青青去吧,劉玲玲也不會高興。

    此時解英岡恨不得能分成兩人,同時去兩家,不令任何一家不高興。

    他猶豫不走,可急壞了等在兩旁的佳人,只盼解英岡突然決定,跟自己說:「我跟你去吧。」

    但又怕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不要說失望,更掃面子,爾後永教對方取笑自己,所以又不希望解英岡決定的太快。

    嚴青青心想:「倘若劉玲玲不在現場,那可多好。」

    劉玲玲卻想:「我若早一步到了,搶先碰到劉老那就好了。」

    她頗懊悔今天沒有早點出來獵取野味,不然也許早一步碰到劉泰,安然迎接他們回到家裡。

    突然,解英岡嘴唇動了動。

    兩人立時緊張起來,卻見解英岡只是嘴動沒有說出話來。

    敢情他決定了,一想不對,話聲收了回去。

    嚴青青性子較急,心想:「我殺了劉玲玲,他自然先跟我回去了。」

    便一笑道:「劉姐姐,請您讓一步,好麼?」

    劉玲玲性情溫和,對這件事卻不讓步,搖了搖頭。

    嚴青青走上一步,禮直:「你看,妹妹不恥下求姐姐啦!」

    劉玲玲即忙還禮道:「咱們誰也不要求誰,由他決定……」

    話聲未完,數道金光疾射而至,虧她早有防備長袖上下飛舞,將突來暗器悉數掃落。

    但因距離太近,而嚴青青又以十成功力射出金菊,存心教她措手不及,中上一枚立即斃命,所以掃是掃落了,兩隻衣袖卻被射穿了十餘個破洞。

    劉玲玲見嚴青青如此狠毒,不由芳心大怒,嬌喝道:「小丫頭,好不要臉!」兩掌一翻,反背拍出兩道掌力。

    嚴青青偷襲不著,颯颯兩袖擋去。

    但聽嗤嗤兩聲,長袖被強勁的掌風擊斷,變成無袖了。

    嚴青青見她也以十成掌力立還顏色,笑道:「咱們就以輸贏決定他先跟誰去。」話聲中,劉玲玲已然攻了數十掌。

    嚴青青防守下說完話,立即反攻,頓時兩條人影,此伏彼落,相鬥的好不激烈。解英岡看的心驚,同時也氣喪得很,心忖:「她兩掌法比我高明數倍,我解英同堂堂男子看來還故不過她們輕易數招!」

    雙方越鬥越凶,任誰一個不小心,立即可能被對方強勁的掌力擊斃,解英岡不忍看下去,高喊道:「住手,住手!」

    她倆力鬥方酣,雖也不肯也不敢停下手來。

    解英岡見喊不停,突然轉身走去。

    這一著真有效,兩人不約而同的住手叫道:「你去哪裡?」

    解英岡歎道:「你們斗吧,我回中原去了。」

    心想,我寧願完全求知父親的生平,也不願為我鬥得你死我活。

    自然他心中無不感動,心想我孤兒一個,身世只知父親不知母親,夠可憐的了,然而她兩人為了爭取我先到一家作客,如此狠鬥,把我這孤兒看得那麼重要,豈非怪哉!

    一時感動的難受,也覺萬分詫異。

    他繼續前走幾步,坐在地上的劉泰突然說道:「英岡,你忘了答應我到阿爾泰山一遊麼?」

    英岡「啊」的一呼,心想怎可不向劉前輩招呼一聲,立即轉身抱拳道:「前輩,對不住啦,我不能隨你去阿爾泰山,後會有期!」

    目光移到劉凝藍身上,劉凝藍柔聲道:「既已躲過雪風,何不就近一見家師?」劉泰見女兒竟勸解英岡去阿爾泰山,不由大奇,心想她怎可能完全變了主張?可不是嘛,凝藍為了阻止爹帶解英岡去阿爾泰山,不惜冒著性命危險,不帶御寒藥物,雖然此舉並沒阻止劉泰的意志,竟然不堅持原意,反而鼓勸解英岡去了。

    女人的心最難測,就連解英岡也不知凝藍此時是真正的勸自己去阿爾泰山呢?還是說的反話?凝藍確是真心勸解英岡去阿爾泰山,她本擔心爹爹給解英岡介紹玲玲後,解英岡將遺忘自己,她已深深愛上解英岡,實怕她見到玲玲的絕色姿容即變了心。

    但事實證明解英岡面對絕色的玲玲毫無所動,同時解英岡向她表白過深惡世上的絕色女子,那她還擔什麼心呢?她樂得說句順水人情話,好教爹爹不再不滿女兒的有心阻止,她知道爹爹不是不愛惜自己的女兒,而是因為報答師父還她自由身的恩德,所以處處先為師父獨生愛女玲玲著想。

    解英岡既知玲玲的母親與父親相識,尚且存有父親生前的遺物,哪有不想去阿爾泰山的道理,只因情勢所逼乾脆一處也不去。

    現在凝藍又勸自己一見她不似說反話的樣子,便道。「好吧,我還是維持原來的意思。」

    他這麼等於告訴嚴青青,她本是要去劉玲玲那裡,所以還是先去劉玲玲那裡了。嚴青青見勢已如此,便不再爭,索性大方的微笑道:「大哥,我家就住在阿爾泰山,等你去過劉姐姐家後,再去我家一見家母,可好?」

    這是很平和的要求,解英岡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只不知貴府座落阿爾泰山何處?」

    嚴青青道:「那地方可難找,還是小妹和家母來迎接大哥吧。」

    解英岡忙搖手道:「不可以,不可以,在下怎敢勞動令堂迎?」

    嚴青青咯咯嬌笑,道:「有什麼不可以,傻大哥!」轉身領著嚴忠,嚴耿,緩步走了。

    解英岡呆在當地,目送嚴青青遠去,腦海中深印下她那花枝招展的笑容。

    嚴青青的天真爛漫,少女的風韻,親切的談吐,實在迷惑瞭解英同,但他沒去注意嚴青青看來純真,卻是個非常毒辣的少女呢!

    劉泰咳了一聲勉強站起身,解英岡、劉凝藍兩人幾乎同時來扶住。

    劉泰哈哈笑道:「英同,我這老面子還不如女兒呀!」

    解英岡的留住,可說全是凝藍的一句話勸住。

    凝藍芳心暗暗感激,覺得解英岡對自己確是不同,當下更放心解英同去阿爾泰山。

    劉玲玲看出解英岡與劉凝藍之間感情很好,心裡可就升起一股酸意,但她自不能表示出來,暗忖:「今天才是第一次和他見面,他自然不會將我放在心上,日子久了,還怕師妹奪去他嗎?」

    劉玲玲自負美貌強過凝藍,何況還有一層婚約?這點解英岡不知,劉泰與凝藍亦是不知,否則玲玲也不會剛認識一個少年,就為他吃醋了。

    實因玲玲已知解學先在世時,曾和母親為雙方兒女訂下婚約,母親手裡的解學先遺物,即是約定之物。

    玲玲自幼就聽母親說過,既知解英岡是解學先的兒子,即知他是自己的未來夫婿。

    女孩子家對於自己的未婚夫婿,只要他和別的女孩子多說一句話也會吃醋燃酸,何況發覺她們間的感情已深?玲玲來時駕著十餘匹高大獒犬拖著的雪車,四人坐上,順雪路出了戈壁即登阿爾泰山。

    停到玲玲家時,天色暗了下來。

    這是一棟城堡式的巨莊,堡下守了見小姐回來,即打開堡門迎接。

    出迎為首的是位半白老頭名叫劉安,笑道:「小姐,今天這麼晚回來,一定獲到不少野味吧?」

    劉泰掀開蓋在身上的皮裘,哈哈笑道:「安弟,你把老哥當著野味麼?」

    劉安看清劉泰的面目,一把抱上,叫道:「老泰,是你?」

    一路玲玲坐在前面駕車,因天寒之故,劉泰、凝藍、解英岡三人蓋在車後皮裘下,致堡上莊了未皮現,只當小姐一人回來。

    劉安出迎見車後鼓鼓的,還真以為皮裘下蓋著不少野味呢。

    哪知先鑽出老泰,繼而又鑽出老泰的女兒及一位陌生的少年。

    劉安好生抱歉道:「泰哥,原諒小弟年老眼花,實不知大駕光臨,還有那位小哥兒是你的徒弟麼?」

    劉安大笑道:「我幾手淺薄功夫,安弟不是不知,好意思收徒,糟蹋人家的子弟?」

    劉泰大笑道:「泰哥客氣起來了,誰不知你十年來闖得關外第一高手之稱。」劉泰搖頭道,「別損你泰哥啦,我敢稱關外第一高手,咱們主人那算關外第幾?」劉安道:「咱們主人?你是自由羅,無拘無束。」

    劉泰哈哈笑道:「羨慕麼?別忙,總有一天少主人還你自由,那時我這關外第一高手之位立即讓賢老弟。」

    劉安嘖嘖嘴道:「幾時泰哥學的大方起來,將來你就是心裡肯讓,拳頭也不讓呀?」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到後來,相擁進堡。

    原來劉泰本也是劉家一名自幼長大於堡中的奴僕。後來玲玲的母親還他自由,並收凝藍為徒,為此劉泰甚為感激玲玲的母親。還自由還算小事,能收凝藍為徒,卻是劉家破天荒第一次收奴僕為徒。

    劉家家傳秘技從不外傳,奴僕雖也跟著姓劉,卻學不到劉家正宗武功,只學些劉家不重要的武功,以便守衛。

    然而這些不重要的武功,已是傲視江湖,就拿劉泰來說,他出堡僅一載左右即贏得關外第一高手之稱。

    劉泰在堡中時和劉安最好,友情不下手足,對劉家忠心耿耿,和劉安二人同時替劉家出了不少汗馬功勞!

    劉家家例,凡奴僕貢獻最多,即還他自由身。當年玲玲母親還劉泰自由身時本意同時也還劉安自由,可是稟於祖規,一代只給一名忠僕自由,劉安要想自由,只有等玲玲出任家主下。

    其實劉家每代主人對奴僕十分善視,一代還一名奴僕的自由,是一種鼓勵,希望他們忠護劉家。

    但奴僕們自覺在劉家生活得很好,只要想成家,主人會替他們安排,能在劉家成家立業,安定生活下去。誰也不願離開劉家到江湖上去冒風險,所以大部分奴僕根本不想還自由一事。

    只有少數奴僕胸懷大志,頗想到江湖上去闖一番事業,就像劉安即此類人。當年劉泰離去時,他很傷心幾天,甚想跟劉泰一起去開闖天下,若不是見於劉家的規例,他早已力爭自由,隨同劉泰下山。

    玲玲先已入堡,劉泰,劉安相擁歡笑時,凝藍,解英岡倆人不便打岔,等他兩位老人家進堡,凝藍和解英岡相繼走下雪車。

    迎在堡門附近的堡丁皆是姓劉,他們跟隨父母長大堡中,無一外人,凝藍雖也是奴僕之女,但因主人收為徒弟,身份自然提高,所以那些堡丁見凝藍過來,具都招呼:「二小姐,好。」

    凝藍親熱的牽著解英同走進,堡門內站著一俊挺拔的青年,儀表軒輕,不似低三下四之人,解英岡不覺向他多看一眼。

    那人見解英岡望來,怒目一瞪,好像彼此間有著莫大的仇恨。

    解英岡一涼,心忖:「此人素未謀面,怎麼如此仇視於我?」

    只見那人忽然向凝藍抱拳道:「凝藍,聞說你一次回堡探父被嚴家少主人打傷,可急得我幾月來不安,幸虧蒼天有眼,使你安然無恙歸來。」語聲中透出甚是關切,親近的味道。

    凝藍冷冷道:「多謝你關心。」

    說完,不瞅他一眼,拉著解英岡前進。

    解英岡走過,覺得情形不對,回頭看去,這一看又是一驚,只見那人牙一咬,捏緊雙拳,惡狠狠的一瞪!

    離得那人遠了,解英岡不安道:「凝藍,那人是誰呀?」

    凝藍毫無所覺的笑道:「什麼那人,你問的是誰了』解英岡道:」就是喚你凝藍的青年,他好像很喜歡你?「凝藍嘴一哼,忽又笑道:「人家喊我凝藍。你不高興麼?」

    接英風搖了搖頭。只聽凝藍接著聲音甚是不悅道:「其實他才不配喊我凝藍呢!」解英岡沒去問有什麼不配的道理,笑了笑道:「他那樣子,好像要把我吃了。」凝藍咯咯笑道:

    「誰會吃你!除非女孩子看到你,倒想吃你呢!」

    解英岡突然掙開凝藍的手。

    凝藍一怔,以為適才那句話聽到解英岡可裡,他為人正經,所以不高興的掙開手。

    卻見神情無異。忽而買道:「我得走開點,免得你吃了我。」

    凝藍舒口氣道:「你嚇了我一跳!」

    解英岡道:「我不吃你,你嚇什麼呀?」

    凝藍自不好說出,岔開話題道:「咱們不談這個,走吧!」

    漸漸走至堡莊深處,前面迎來兩名丫環。

    凝藍道:「今天晚了;我師父最近身體不好,可能不會立時見你,你跟那兩位丫環去,她們自會照料你。」

    解英岡搖頭笑道:「我不是小孩,要誰照料?」

    那兩名丫環走近道:「二小姐,好。」

    凝藍滿面正經道:「你們好好照顧這位解公子,小心他會隨時拉濕了褲子。」

    解英岡叫道:「好呀,你當真把我當作小孩了。」揚掌拍去,凝藍側身一讓,咯咯直笑中,疾步而去。

    一名胖丫環傻憨憨的道:「公子,你這麼大了也曾拉濕褲子麼?」

    另一名瘦丫環斥罵:「銀姑,二小姐說的玩的,你胡問什麼?」

    銀姑不服氣道:「這有什麼說的玩的,本來嘛,我前幾天還不小心拉濕了褲子。」解英岡忍俊不住,一聲嗤笑,心想:「難怪她問話中有『也會』兩字,原來她常常拉濕褲子。或當別人一如此,是當然的事了。」

    解英岡隨著這一胖、一瘦的丫環走去,一路上瘦丫環還老嘀咕胖丫環亂說話,惹客人笑話。

    他們走過那位直呼凝藍名兒的青年出現,他面色鐵青的望著解英岡的背影,嘴唇動了動,不知他心裡在打著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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