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四絕 第三十八章 戈壁雪風
    兩人快馬跑了一陣,又將劉泰拋的看不見了。凝藍勒馬道:「不能跑了。」

    解英岡笑道:「終於讓我追上了。」

    凝藍暗暗高興,笑容滿面道:「說真的,這幾天來我非常氣你。」解英同頗覺委屈道:

    「為什麼?」

    當然凝藍不好意思說出生氣的原因,也不願剖析明白讓他知道父親的意思,含糊道:

    「不為什麼,我怪你沒把我放在心上解英岡搖搖頭道:」沒有那麼簡單吧?「心想一定和那名叫玲玲的女子有關。

    凝藍怕他追究,發急道:「就是這個原因嘛!」

    解英同見她少女嬌嗔之態,不由心裡一樂,哈哈笑道:「何必呢?可還怪我沒把你放在心上?」

    凝藍羞澀道:「現在不啦,我既知你不嫌我貌醜,心裡有著我……」停了一下,抬頭道:「你只要不變心,我永遠不生你的氣。」

    解英岡一證。問道:「為什麼變心?」

    凝藍知他心裡迷糊了。笑道:「你沒有變心就不要問啦!」

    跳下馬來,抬起坐騎前蹄,說道:「你看,再跑下去馬就要瘸了。」

    只見馬掌磨損的好生厲害,原來這等黑石沙地,雖利馬奔卻甚磨損鐵蹄,鐵蹄磨光,馬不但不能趕,走都無法走動,那時有馬反成了累贅。

    解英岡這才知她追趕自己的原因,不是有意和自己和好,而是阻止自己策馬長奔下去。

    如此看來,她本來生自己的氣,誤會得很深,倒要問個明白,說道:「凝藍,玲玲是你什麼人?」

    提到玲玲,凝藍心裡就不高興,搖頭道:「我不知道。」

    解英岡道:「玲玲住在阿爾泰山,一定和你有關係。」

    凝藍歎道:「你非要問,我索性跟你說明白,她是我師父的女兒,長的…」

    解英岡道:「長的像匹馬麼?」

    凝藍哼的一聲道:「誰說像馬?」

    解英岡道:「是你說的啊,你說阿爾泰山有匹馬,其貌如天龍之降,其速天下無二……」

    凝藍道:「我是那麼比方,你要認真,那我也像馬羅?」

    解英岡故意左看看,右看看,打趣道:「果然有點像。」

    凝藍生氣道:「好啊,我像馬,你漂亮,請不要跟我走在一起吧。」

    解英岡聳肩道:「物以類聚,在此荒漠,叫我不同你一起可不容易哩。」

    凝藍微微怒道:「什麼物以類聚,我像馬,你難道也像馬麼?」

    解英岡道:「是啊,所以你趕我不走。」

    凝藍道:「你自承認像馬,我可不願意承認呢,像馬,那多難看!」

    解英岡道:「我本來難看嘛,倒是姑娘像空谷的幽蘭一般,在下與你一起,只怕污褻了你的香氣。」

    女人沒有不喜歡人家讚自己美麗的,尤其對方是自己心愛的男人時,一句讚美勝過無數的情語。

    凝藍心裡好生高興,從沒有人將她比做花一般的美麗,而幽蘭的譬喻恰如其分,幽蘭不是美麗的花朵,但她獨特的氣質,卻是任何花朵所無法趕上的。

    凝藍自知長的並不美麗,和玲玲相比差的很遠,她所以擔心到阿爾泰山後解英岡會變心,就因玲玲長的實在美麗,不要說是男人,女人見了也要產生「我見猶憐」

    的感覺。

    何況解英岡將她比做幽蘭一般。凝藍不再因容貌不如人而自卑,笑道:「我要像幽蘭,玲玲就像花中之後牡丹一般美麗了。」

    解英岡道:「牡丹,幽蘭各擅勝場,誰也賽不過誰。」

    這句話更增加凝藍的自信心,笑道:「我哪能和玲玲比呀,男人見了她,不為她顛倒若狂才怪呢!」

    解英岡笑道:「所以你不願我去,怕我見了玲玲會變心是麼?」

    凝藍「呸」一聲道:「誰不願你去啦。咱們不就是去阿爾泰山?」

    解英岡道:「可是有個人,她見我興致勃勃,當我專誠會見玲玲,氣得不跟我說話哩。」

    解英岡完全猜中凝藍的心事,羞的凝藍蹬馬飛馳。

    解英岡叫道:「停下來,停下來,你忘了再趕下去馬要瘸了。」

    凝藍勒住馬,解英岡緩馳跟上。這一陣,劉泰趕了一來。

    劉泰道:「凝兒,戈壁沙漠快走過了吧!」

    凝藍望望四周道:「差不多還有兩個時辰的路途。」

    劉泰吁了一口氣,道:「只要一過戈壁就好了。」

    忽地微風飄來,劉泰臉色頓變。

    凝藍頗有經驗的說道:「爹,看樣子快要起風了。」

    劉泰「嗯」了一聲,道:「咱們快到前面山角,搭起皮帳。」

    凝藍憂慮道:「臘月起風必不尋常。爹,咱們還是回轉,明年開春再去阿爾泰山。」

    劉泰搖頭道:「笑話!走了這麼遠還回去。」

    凝藍道:「臘月甚少起風,風起必定帶來極為嚴寒的大雪。

    爹,我怕咱們抵受不住那種奇特的寒冷。「劉泰哈哈喜道:「要來時,你解大哥聽說凍人立僵的雪風不敢來,我誇口說有你在沒有問題,你要洩氣豈不是拆你爹的台!」

    凝藍吶吶道:「女……女兒,忘了帶師父秘製的御寒藥丸……」

    劉秦一驚,怒問道:「真的忘了帶麼?」

    凝藍囁嚅道:「真……真的……」

    劉泰冷哼道:「就是沒帶,凍死這裡也不回轉?」

    說完,牽起馱著食物的黃馬,飛馳而去。

    凝藍急向解英岡道:「你快去勸勸爹爹。」

    解英岡沉著道:「到底怎麼回事?」

    凝藍道:「此地風起,必帶大量寒雪,若不事先服下藥物抵抗,就是內功高手亦無法抵禦那種嚴寒,十有八九被凍僵。」

    解英岡道:「你真的忘了帶令師秘製的御寒藥物?」

    凝藍道:「我……我存心沒有帶,只當爹會回轉,哪知……」

    解英岡頓時瞭然,原來凝藍怕自已到阿爾泰山去見著鈴鈴,竟不帶御寒藥物。希圖湊巧遇著雪風,說動劉泰回轉,豈知真的遇到雪風,而劉泰卻拗著性子不回轉。

    解英岡歎了口氣,一拉馬韁飛趕劉泰。

    七想:「這怪不得凝藍。唉,她也太小心了,我解英同不是薄情的男子,哪會見個漂亮的女子就愛上。」

    又想:「凝藍是個癡情女子,兩月來的相處,雖然深喜她嬌憨可愛,柔情如水,卻不能說永不分離,那將來怎麼辦呢?」

    他自悲身世不明,父親的仇恥未報,而後奮發圖強的日子正長,豈可深陷情愛泥潭中,遲早要與凝藍分離的,以凝藍的癡情,要分離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哩!

    到山腳下,解英岡才趕上劉泰。劉泰道:「老弟,幫我把皮帳打開。」

    解英岡抬頭一望天色道。「前輩,目前距颳風還有一段時間,咱們何不後退躲過這風頭!」

    劉泰大喜道:「老弟,你怕了麼?」

    解英岡道:「晚輩的確有點怕,此風正從阿爾泰山刮來,還是避著點好。」

    劉泰道:「你別聽我女兒煽動的話,老實講,此時再避也來不及了,不如就地扎帳預防。再說,咱們學武的人怕什麼嚴寒,咬著牙關渡過去吧!」

    解英岡想想有理,就與劉泰打開皮帳。

    凝藍趕來無可奈何,她也不勸爹爹回轉了。心想大不了受一番活罪,倒不致有性命之險,便也幫忙搭帳。

    皮帳搭好,只見大好的天氣,此一刻變的烏雲滿佈,風漸漸大了,耳旁呼呼風聲,躲在帳中亦清晰可聞。

    三人分坐蓬帳三面,中升堆旺火,他們身被重裘,熱火一薰烤溫暖異常,哪有一絲傳言中所說的可怕。

    風聲越來越大,霍地「轟」「轟」大響,劉泰臉色變的蒼白道:「趕快運功!」驀見那堆火突然自動熄滅,解英岡看的暗暗吃驚,心忖:「盛人突滅,想來定是天氣陡然變的嚴寒無比了。」

    這一念頭才過,刺骨的寒氣透過重裘如干萬支小針向體內各處直鑽。

    幸虧內功運至十二重天的地步,刺冷的感覺只在皮膚上尚不至襲進身體內。

    要是凡人無絕頂內功抵禦,這一刻就凍僵了。

    解英岡這時體驗到劉泰所說「風雪忽至時,數十步之間,人畜即僵仆」!心付:「那要數十步的時間,適才大響必是大風捲來的萬古冰雪,冰雪聲才至立即嚴寒無比!」

    他心中思想一閃即過,絕不敢將內家真氣放鬆絲毫,運至十二分充塞全身各大要害以御嚴寒。

    轟轟如雷的風雪聲,沒有一點止歇的徵象,挾在風雪中大如斗的碎石打在皮帳上「彭」

    「彭」作響,就似千軍萬馬攻擊時的戰鼓聲。

    戰鼓聲越響越密也就顯示風雪越來越大了。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時間一刻刻過去,卻沒帶走那駭人的風雪聲。

    凝藍漸漸焦急。暗付這是有生以來所見最大並且持續最久的雪風,不由替爹爹擔心。心想:「自己年輕人都感到受不了。爹爹老了,氣血漸衰,如何能夠長此抵受下去!」

    此時她頗懊悔末將師父秘製的御寒藥物帶在身邊,要是爹爹有個三長兩短,一輩子無法懺悔的了。

    凝藍擔心她爹爹,解英岡何嘗不也在擔心劉泰,然則他自身難保,害怕稍一略忽寒氣進入體內,僥倖的話,也得殘廢,不敢生出相助劉泰的心意。

    終於風雪漸止,解英岡吃力的睜開眼睛,只覺隨著眼皮的翻動,掉下一層薄薄的冰塊。

    等看清重裘外凝固一層亮晶晶的冰層時,暗暗吃驚不已,心忖:「風再刮下去,不被凍斃也將被凝結深厚的冰層悶死了。」

    抬頭向劉泰看去,不也跟自己一樣,頭臉身上儘是一層薄薄的冰塊,再向凝藍看去,卻不見她在原處。

    這倒奇了,難道她毫無關係,風雪停止即出去探看麼!

    解英同張開被冰層封閉的嘴唇,喊道:「前輩,前輩……」

    他不見劉泰應理,心中一急,暗忖:「莫非他已凍斃!」

    一念及此,慌的爬起,才像木偶一般翻倒。

    當下默運玄功,一聲大叱,震碎身上凝固的冰層,霍地跳起,身子挺腰大伸。這一伸腰,鏗鏘聲不絕,就似古時大將一抖戰袍,抱上的鐵片相擊時所發出的聲音。

    解英岡震落身上碎冰,懶洋洋的走到劉泰身前。

    凝藍突道:「我在這裡。」

    解英岡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凝藍何時出去了,不正坐在那裡,但她坐在劉泰的身體之後,她身體纖小全被劉泰遮住,故教解英岡沒有看到。

    解英岡見她皮裘已脫,一隻手掌抵在劉泰背後。

    頓時知道凝藍以本身真元助他父親。

    不一刻,劉泰如被沐浴,身上所結的冰層化成流水淌下,冰層化完。

    劉泰睜開服,軟弱一歎道:「到底老了,若無藍兒相助,再無餘力震落身上冰層站起。」

    望望解英岡道:「還是你們年輕人行,你能自己站起,內家功夫頗為不錯了。」解英岡搖頭道:「我和凝藍比差的太遠!」

    劉泰「唉」的一聲說道:「今天倘若是我一人獨在此帳中,雖是躲過風雪,不能站起,亦將力衰死去!」

    凝藍低泣道:「爹,藍兒不好,害爹受苦!」

    劉泰道:「不要哭,過去的算了,快扶起爹。」

    凝藍緩緩起身,扶起劉泰。

    劉泰一陣搖晃才站穩身體,苦喜道:「我現在是再無一絲餘力,倘遇敵人,只有束手就縛!」

    解英岡心忖:「我還不是一樣,全身軟弱無力!」

    原是他們全力抵禦嚴寒,等於與高手互較內功一般,時間一長,內力自然消耗大半,非數日調養不可復原。

    解英岡衷心佩服道:「凝藍,我本不信你的武功勝過令尊,今日一看,唯你安然無恙,尚有餘力相助令尊,僅內功一道大勝中原武林一流高手。」

    凝藍謙遜道:「你也不差呀!」

    解英岡搖頭苦笑道:「我!我現在連隻狼,也打不過啊。」

    凝藍忽地臉色一變。劉泰見狀,緊張的問道:「有什麼不對?」

    凝藍聲音微微顫慄道:「有人了……」

    解英岡好生奇怪,心忖:「有人了不正好相助咱們,凝藍為何怕的聲音發抖?」他奇怪凝藍的態度,也奇怪自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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