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四絕 第二十五章 鬼彈十指
    無常鬼吳江,有恃無恐地站在亂墳上,邪眼淫意萬端的直向龍娘身上瞧,那樣子就似龍娘沒有穿一件衣服。

    綠袍人腳步凝實地踏下亂墳。

    盧明三人齊躬身喊道:「師父!」

    綠袍人望望解英岡,忽然聲音緩和地笑道:「令師好麼?」

    龍娘悄悄移至解英岡身後,暗中一扯解英岡衣服後襟,聲音因戰慄而模糊不清:「鬼…

    鬼……王……」

    綠袍人盡量表示友善,但他縱然笑著說話,於人仍覺涼颶贈的味道:「不要怕,你放心,他即是蓮花聖尼徒弟的朋友,將是第一個見我真面仍能活下去的人。」

    解英岡不知鬼王名頭在江湖上有多令人駭驚,凜然說道:「蓮花聖尼並非我師。」

    綠袍人微覺一征,似有不信地問:「那你輕功、刀法從何學來?」

    解英岡搖搖頭。「恕我不能相告。」

    綠袍人道:「可知你若不是蓮花聖尼門下,今天將和她無望生離此地麼?」

    解英岡絲毫不懼道:「但我確非蓮花聖尼之徒!」

    綠袍人見他說的肯定,左掌倏伸,那只枯瘦黝黑像鬼抓似的手掌落到龍娘頭上。

    解英岡駭然失色,龍娘在自己身後,對方出掌自己竟無所覺,倘若是朝自己抓來,豈不是一掌成擒?

    等他出掌截去,綠袍人手掌向外一翻,早似閃電的抓過龍娘,直向亂墳上站立的吳江拋去。

    吳江接到懷中,龍娘已不能動彈分毫,也不見綠袍人如何出的手,她肩後「大椎」麻穴被點。

    解英岡一掌截空,倏地拔出左肩刀正面砍出。

    綠袍人理也不理,剛看刀將及面,曲指一彈。

    只聽「掙」的一響,刀身被彈處從中截斷,斜飛數丈外。

    解英岡刀斷,身子向後一翻,瞬間躍出丈外,左手多了右肩之劍,嚴嚴戒備。

    緣袍人搖頭道:『算了,你還差得很遠,我徒弟雖不是你刀劍之敵,但在我看來還差!

    還差!「

    解英岡洩氣地插回劍,心忖:「綠袍人說的不錯,自己確實太差了,在他眼中我不是一指之敵。」

    其實解英岡不知,綠袍人那一指是他武功精華「鬼彈十指」,就是蓮花聖尼見到將自歎十誡刀法不能制此人了!

    綠袍人笑道:「年輕人,不要失望,絕技不是一日造成的,十年後老夫可能就制不住你了。」

    解英岡道:「前輩,我今日非你之敵,要殺要剜任便,但在未死之前,忠告前輩一句,好好管教你的徒弟。」

    綠袍人老臉泛紅道:「好小子,倒要你開導我來了。」

    解英岡怒目一瞪吳江,喝道:「放下她!」

    吳江見師父在側,笑道:「我可懶得放,有本領自個來吧!」

    解英岡大步掠過綠袍人,奇怪綠袍人並不阻攔,直條條的背身站著。

    吳江自知非解英岡之敵,他破血大傷未養好,功力不及五成,大叫:「師父,師父!」

    解英岡奔到亂墳下,吳江見師父無意相理,而解英岡氣勢洶湧,大有不放拚命之意,嚇得手一鬆。

    解英岡抄手接住,一指未解開穴道,心知綠袍人點穴手法迥異一般,放好龍娘,掠上亂墳。

    吳江慌退三步,囁嚅道:「我,我不是放了她?……」

    解英岡伸手道:「還我發圈!」

    吳江連連否認:「什麼發圈?我,我不知道?」

    解英岡怒喝:「你奪人貞操,還要強佔信物,騙取鞭譜麼!」

    吳江仍否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綠袍人突然低喝一聲:「還他!」

    吳江無奈道:「師父,那發圈可是徒弟自己靠本領得來的。」

    解英岡冷笑道:「不錯,你本領真大,以一個已中閣下腐屍掌毒的女子要挾,這種手段也虧你使得出呀!」

    吳江一點不覺恥辱的大聲道:「這些小手段,在我鬼王門看來,常事耳!」

    解英岡回頭問道:「前輩認為如何?」

    綠袍人不答話,顯然默認他徒弟的手段並無不對之處。

    解英岡氣憤的一摔頭。吳江哈哈笑道:「你想爭取家師同情,勢如作夢!」

    解英岡一步踏上前,厲喝道:「昨晚你任要挾功夫拿去發圈,今天看你再挾什麼功夫護那發圈!」

    吳江大驚道:「你想硬搶?」

    解英岡昂然道:「昨晚因約言所束,你放人我給那發圈,但在今天約言失效,你不教我見著算了,即見著豈有不奪回來道理!」

    吳江又慌退三步,差點失足跌上那座亂墳,戰慄道:「我身負重傷,搶回不算本領……」

    解英岡冷冷道:『你若自知不敵,還那發圖,只要解某今日不死,等你傷好,咱們將來再戰一場生死殊鬥!「

    吳江心知這種情形下師父決不會相助自己,綠袍人對於徒弟一向他們作什麼惡事從不過問,只要有本領做,但碰到對方尋仇時卻不相助,戰不過人家被殺死他也不管。因他認為你要沒本領就不要做惡事,即做惡事就要有本領護任自己,求助師父,不但不助,反遭一頓責斥。

    吳江跟隨綠袍人數十年,焉不知師父的作風,這時根本沒想去求師父一念,不得已摸出發圖。

    單飛突道:「師父,二哥身負破血大傷時,姓解的奪去二哥的龍鞭。」

    綠袍人道:「吳江,還他發圈,要回龍鞭。」

    吳江大喜道:「姓解的,聽到沒有?我不希罕這發圈,拿去吧,龍鞭還我!」

    師父支持他,他又神氣起來!

    解英岡怒問道:「龍鞭是你的東西?」

    吳江洋洋得意地道:「怎麼不是,我吳江憑硬功夫從二十餘人中搶到龍鞭,還有假嗎?

    你姓解的,有本領該當我無傷時奪去,乘某家破血大傷而奪,哼,哼,家師會高興麼?」

    解英岡不恥道:「你用暗殺手段刺殺餘下數人,還有臉說從二十餘人中搶到龍鞭?」

    吳江大笑道:「這叫作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呀!可笑他龍鞭門下拚命廝殺,卻不知被他們暗襲棄在一旁的掌門,被我不費手腳擄來輕易解到手,後來我看他們鬥得沒意思,一人賞他一刀!」

    王位拍手讚道:「二哥好運氣,我老四就從來沒撿個這種現成的便宜!」

    解英岡怒斥道:「你暗殺餘下數人,不過為怕他們洩漏出龍鞭發圈兩種信物可換一套絕學鞭譜的秘密!」

    吳江冷笑道:「就是這心意如何,這叫做不留禍口呀,可惜當時沒給你一刀,否則也無今日之患了!」

    解英岡譏諷道:「閣下不必藏拙了,你是自知飛刀刺不到我,不如節省一把刃,免得因刺我一刀,耽誤時間而教我追上!」

    吳江紅著臉道:「還我龍鞭!」

    說著先將發圈丟過去,不怕解英岡不還龍鞭來。

    解英岡發圈接到手,回頭道:「前輩,你可知令徒奪人龍鞭後又逼姦麼?」

    綠袍人倏地回轉身,臉色鐵青道:「吳江,可有此事?」

    吳江一見師父變臉,嚇得失足跌下亂墳。

    綠袍人道:「解老弟,這就是我徒弟的不對,我一再告戒他們不可見色起意,吳江違我戒令必不輕恕!」

    解英岡聽綠袍人因徒弟逼姦龍娘而發怒,心想這點綠袍還有可取之處,也不虧喊他聲前輩了。

    其實綠袍人倒不是為了吳江逼姦行為而生嚴辦之心,吳江是有名的色魔,不知遭塌了多少良家婦女,他卻從不過問,只是對徒弟們有個原則:「作案時不可見色起意,作案歸作案,不准作案時再起色心!」

    他有他的道理,作案時起色心必壞大事,就像吳江,他若不起色心,何致於招惹解英岡打抱不平?

    鬼王四魔無不好色,但酒、財、氣三魔,絕對遵守師父的旨意,唯有吳江這樣的好色之徒,他本遵守師父不准作案時起色心的戒條,用鬼刀逼迫龍娘說出髮夾藏在什麼地方,龍娘不說,他彎腰搜下,心色大起,結果被龍娘掙扎逃脫,而讓解英岡下山時撞見。

    解英岡道:「前輩可否讓在下還龍娘的東西?」

    綠袍人虛空曲指一彈,只見龍娘穴道突解,爬起身來。

    解英岡見綠袍人一彈下,氣中似有一股無形之物撞到龍娘身上解穴,這功夫聞所未聞,暗暗驚駭。

    躍下亂墳,還龍娘鞭和髮夾,低聲道:『我遠非鬼王之敵,待會你見機即逃,萬萬不可遲誤!「

    綠袍人耳朵好尖,冷冰冰道:「在我眼中,不逃則已,一逃即死!」

    仰臉一望解英岡,揚聲道:「解老弟,你今日威風是出夠了,我徒弟皆吃了你大虧,做師父我,這要替他們出點氣,不然他們怪我偏袒外人了。」

    解英岡道:「我自知非前輩之敵,前輩要怎麼出氣,絕不還手也就是了。」

    綠袍人道:「當年令師將我四徒,每人頭上留下刀痕,寫著『暫寄爾頭』四字,又將我四徒削去右頰,今日你這位小老弟不下尊師,補傷三徒的左頰。

    「照說你見我真面,又傷我於你無冤無仇的徒弟,做師父的一定要替他們出口惡氣,取你性命廣解英岡聽到此,暗暗一歎,心忖:」他要殺我只有認了!「綠袍人雖見解英岡不承認蓮花聖尼之徒,可絕不信,繼道:「然則令師當年當我面上,不殺我四徒,再怎麼說,今日我也不好取你性命,可要我怎麼香徒弟出口惡氣呢,削去你兩頰吧,或在你頭上留下四字吧?」

    龍娘吸口涼氣,暗忖:「小弟好端端的一付俊面孔,削去兩頰,容貌完全毀了,就是在頭上留下四字怎見得人?」

    綠袍人像是愛惜解英岡那付端正的面孔,搖了搖頭,又道:「我可不像蓮花聖尼,手段過絕,害得我四位徒弟失了一頰,至今不能以真面目見人,戴著死氣沉沉的人皮面具。」

    解英岡暗忖:「難怪他四徒都是死臉一付,原來戴著人皮面具,敢情吳江在劫嚴蜀雲時以真面目出示,嚴蜀雲一嚇之下,被制穴道。」

    想到一個人沒有半個頰,實在恐怖之極!

    嚴蜀雲也的確是開門一見那付怪臉,驚慌失神間被吳江點穴道,否則以她武功高出吳江,絕不可能輕易被擄。

    龍娘吐口長氣,她聽綠袍人不削解英岡兩頰先放下一半心。

    綠袍人想了想,道:「這樣吧,我也不打算從你頭上割幾個什麼『暫寄爾頭』,這類毫無、方義的宇,我徒弟他們只要留得性命,惡事照作。你呢,雖不作惡事,將來還是會於我徒弟過不去,相信絕不因留什麼警戒的字就不敢了。」

    龍娘接上一句;「為俠目的,本就不顧性命,除惡務盡!」

    綠袍人怪眼一翻,寒電似的目光像射進龍娘心裡,使她不由自禁的抖了一抖。

    她不知自己怎來勇氣,說出那句話來。

    綠袍人不理她,繼道:「現在只有靠你自己本領,絕不還手可不行,你若死了,那大膽的大丫頭也活不成了。」

    解英岡道:「我若僥倖不死呢?」

    綠衣人道:「你那朋友也可活。」

    解英岡道:「不知在下要靠什點本領才可以僥倖不死?」

    綠衣人笑道:「挨揍的本領!」

    解英岡一怔,心忖:「你功力絕高,一指之力可彈斷一刀,我如何挨得起你揍,看來今日是萬難僥倖了。」

    綠衣人道:「你心裡也許在想,難挨我之揍。這不是我吹噓,以老弟目今功力,縱然還上十成,挨揍的本領再強,也強不上我三指之功,可是挨個二指大概沒有問題。

    「所以我說,你絕不還手可不行,我現在將施展一套指法,各叫鬼彈十指,這套指法除我自己,天下無第二人見過,今天且讓你第一個開開眼的。」

    解英岡摸清對方心意,問道:「前輩意思,是否要我憑本領,躲讓前輩施展的鬼彈十指?」

    綠衣人頜首道:「你若能躲過八指,今日性命可保無恙,否則我雖有活命之意,只伯一經施展,被我彈下三指,你就……「

    解英岡神情一振道:「生死由命,在下躲不過三指怪自己技藝太差,理當送命,僥倖躲過,還請前輩遵守諾言。不但龍娘今日性命可保,而且以後前輩四大弟子不得再留難她。」

    綠袍人仰天慨歎道:「老夫被天下武林視為第一邪人,可說無惡不作,然則將『信』一字從不違棄,話出如山,斷不更改!

    「小老弟,今日你只要躲過老夫鬼彈十指不死,此後你那朋友性命絕對安全,鬼王門下有誰再敢傷她一根毫髮者,便是此戒!」

    話聲中一指彈出,頓間短促刺耳的尖嘯破空響起,丈外一方墓碑「波」的一記悶響。

    解英岡走過去輕輕一推,五尺來高,厚足一尺的墓碑從中齊整的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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