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四絕 第二十章 龍娘之鞭
    解英岡內家真氣耗擔過多,蠱毒猖撅,雙頰酡紅,好似醉了一般,他自知毛病犯了,急忙撥開葫蘆嘴,仰頸大飲。

    嚴蜀雲痛哭祖母、師父之喪,哭了一陣不見解英岡陪著自己傷心,忖道:「他難道沒有一點惻隱之心?」

    抬頭抹淚看去,他解英岡不但沒傷心,還在飲酒作樂呢。

    嚴蜀雲含淚嬌喝:「解英岡!」

    解英岡沒理她,只顧飲酒,酒葫蘆飲了一半才解蠱毒,抹抹嘴旁酒漬,收好酒葫蘆,說道:「姑娘喚我何事?」

    嚴蜀雲氣得臉色鐵青,指著他道:「你你…」

    解英岡心知她氣自己不該在死人面前飲酒,突然站起,用力摔頭,彷彿把所有酒意摔去,然後默不作聲地背起九指怪老同月女的屍體。

    找到一塊菊花盛開的園地,放下屍體,拔出刀劍刨墳,創好一座雙人墳,分開緊抱的屍體,一個睡在左穴,一個睡在右穴,堆埋成一座大墳。

    忙了這一陣,解英岡累了,灌了幾大口酒。

    嚴蜀雲流著眼淚看解英岡葬好了祖母,師父,本甚感激。但見他又飲酒,不悅地掉頭而去。

    解英岡在墳前做塊木牌插上,一切忙妥,只見嚴蜀雲挾著小青,小黛的屍體走來。

    嚴蜀雲將屍體放在園上,後背囊中取出一柄採藥用的香鋤,一鋤一鋤地挖著泥土,像這菊園內只有她一人,一眼也未去看站立另旁的解英岡。

    解英岡見她這樣挖墳,要挖到何時,走上前去道:「姑娘,她兩人誰殺死的?」

    嚴蜀雲不理他,用力挖下兩鋤,晤,這兩鋤泥土夠多的了,差不多可以盛上兩碗。

    解英岡搖了搖頭,心想:「姑娘們做事到底不行,細活可以做,挖墳的粗活就不行啦。」

    他不等嚴蜀雲同意,說聲:「我來挖。」掄下香鋤,挖了幾下,覺得這種香鋤只能鋤藥,挖土實在不行,於是仍用老方法,拔出刀劍,割一陣,刨一陣,不多大工夫,挖出一個巨坑來。

    解英岡躍上正要抱起小青、小黛的屍體安葬坑內,嚴蜀雲突然說道:「我自己來。」

    她含著淚將屍體—一併列坑內,雙手各握一把泥土慢慢灑在屍體上,捨不得一下就將她兩人葬了。

    解英岡道:「姑娘,快葬吧,咱們要趕緊離開此地,天黑前才不致於找不到投宿的地方。」

    嚴蜀雲道:「你的走你的,我還要守幾天墳。」

    解英問道:「姑娘要不要參加這一屆泰山大會。」

    嚴蜀雲道:「家師所命,豈有不參加之理。」

    解英岡道:「那姑娘就得動身,聞說本屆泰山大會在九月初旬舉行,離今只剩下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此去魯冀,行程所費至少一月多,尚若再不動身要為準備,倉促參加,怕難奪盟主之位。」

    嚴蜀雲冷冷道:「要你替我著急什麼?」

    解英岡道:「我不是著急,即然簡老前輩命咱們相扶相助共爭盟主之位,我自然要擔心點。」

    嚴蜀雲冷笑道:「你會擔心?你只知喝酒還記得家師的話麼?其實我並不需要一個酒鬼來扶助我,金菊門弟子不止你解英岡一個!」

    解英岡怒意頓生道:「姑娘是不是瞧不起在下?」

    嚴蜀雲悲痛四位親人之喪,心裡不大正常,又見解英岡是個好酒之人,芳心失望,脾氣之邪,衝口道出:「不錯,嚴蜀雲早就瞧不起你解英岡!」

    解英岡臉色蒼白道:「好,好!難怪你騙我,騙我說簡老前輩住在落霞山,其實,其實…」

    嚴蜀雲見解英岡生氣痛苦,微覺快意,冷冷接道:「其實家師根本未離莫高山過!」

    解英岡太氣了,結結巴巴道:「從,從一見面……外,你就瞧不起我……」

    嚴蜀雲心道:「一見面我可沒瞧你不起,倒是你正眼不看我。」

    她要說出這話,解英岡還氣消,可惜說在心裡,解英岡哪裡聽得到,心想人家根本瞧不起我,還有什麼臉面留下來?

    解英岡含恨的望了嚴蜀雲最後一眼,拔腳奔去。

    嚴蜀雲以為他一時氣在心頭,也未在意,慢慢埋好親如姊妹的小青、小黛,看看天快暗了,仍不見解英岡回轉。

    荒山無人的幽處,白天風景固美,一到晚上,所有景物隨著黑天隱失,那時就不美了,膽子小的人只覺無人有鬼的恐懼。

    嚴蜀雲,也是女人,生來膽小,平日還好,現在親人埋在土裡,原是親切談笑的活人變成兩座駭人的新墳,實令她不敢再呆下去。

    她匆匆的走回家裡,屋裡的氣息也不像昨天,四周暗暗的光線太沉寂,使她打算守墳的心境頓時打消,當即收拾細軟,衣物,以及九指怪老的歌譜,乘天黑前,趕下山去。

    且說解英岡一氣之下,離開嚴蜀雲奔下山來,他的馬不見了,只得踽踽獨行山道上。

    走了一段山路,驀聞側身林內傳出廝打,呼叫,兵器相纏聲。解英岡心事重重,本待不理,突見蹣跚奔出一人,那人是位二十六、七的女子,好熟的面孔。

    解岡仔細一想,想起來了,她就是想收自己為徒的,自己第一次出門購物所遇到的第一位長頭髮女子。

    龍鞭門掌門龍娘仍是一身紅衣,只是那件紅色勁裝已經破碎的僅可掩體,頭髮散亂,走沒幾步摔倒地上。

    解英岡扶起她,喊道:「大娘,大娘…」

    龍娘半昏迷中睜開眼,模模糊糊的說:「我……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岡從包袱中取出一件長衫裹在龍娘幾乎等於赤裸的身上,抱著她奔進仍在打鬥之處。

    林內東一首屍體,西一首屍體,至少十幾具,剩下不到十人互相擠命力鬥,雙方皆是不死不休。

    解英岡見狀知道勸阻不了,飛奔入戰圍,雙手抱著龍娘不能用,踢起雙足,每踢一足,恰中戰者麻穴,奔轉一圈,所有相戰者全都乖乖躺在地上。

    解英岡看他們,連屍體在內都是見過面的人,也就是曾被嚴蜀雲用琴音阻止廝打的一群人。

    真奇怪,不知什麼原因,他們之間如此仇恨,非要制對方死命不可!

    解英岡提起一人,正要問,那人被踢麻穴,除身子不能動外,眼睛嘴巴沒有毛病,轉眼看清解英岡懷中女子,大驚道:「龍掌門,龍掌門………」

    解英岡放下她,指指已昏迷的紅衣女子,問道:「她是你的掌門?」

    那人含有敵意的望著解英岡道:「不錯,她是我龍鞭門掌門一一龍娘,朋友不認識麼?」

    解英岡解開他穴,正要再問,那人慘吼一聲,他才一爬起,背心擲中一把蛇柄飛刀,同時間凡被解英岡制使麻穴的人依樣射中要害,一命嗚呼。

    解英岡照飛刀來處奔去,只見前面黑影一晃,身形端的迅速。解英岡心知抱著龍娘決追不上,當即放下龍娘,施展輕功飛掠。

    掠未數步,突然停住,又奔了回來,抱起龍娘。解英岡眼見那人雙方敵我不分的一齊暗殺,顯然是殺人滅口之法,倘若只顧追他,他的同伴不會再殺龍娘滅口?

    所以解英岡放棄追的意念,暗忖:「這人一手擲數把飛刀,而能把把射中要害;暗器功夫非同小可。造詣頗深的了。」

    他從一名受害者身上拔出一把,然後放下龍娘,用點穴法點醒龍娘,龍娘一看到那把蛇柄飛刀,驚叫道。

    「鬼刀!鬼刀!我的鞭,我的鞭……」

    叫了這四句話,又昏過去。

    解英岡判斷龍娘受驚過甚,神智似乎不清,昏昏沉沉,時醒時睡,若不徹底治好病源,問她到底怎麼回事,怕她無能說出。

    心想:「她說的鬼刀,一定指這把蛇形飛刀了,那她。鞭和鬼刀有什麼關係,為何看到鬼刀想起她的鞭?」

    解英岡仔細察看林內無一活口,同時也發現一塊斑斑的石碑,刻著三字「落霞山」

    他只看過一眼,沒有注意,心裡只在想鬼刀,鞭的事情,暗忖要明瞭其中真像,必須治好龍娘。這裡已無可救之人,趕緊下山救龍娘一人為要。

    當即抱著龍娘疾展輕功。

    廣寧是兩廣之間,位在廣東境內頗大的一個市鎮。

    解英岡找到鎮上最有名的醫生方天民。

    等他來到方宅門前,後面已跟著一大群好奇的鎮民。他奇怪:幾日前解英岡懷中的女子還頗威勢的住在鎮上,手下能指揮一群武士裝的江湖人。這刻半死不活。而手底下一個不剩?

    方天民得訊慌張而出,朝解英岡一揖道:「方某一介草醫,不擅治療跌打刀傷,請閣下另請高明。」

    解英岡有氣道:「你不知此人所患何病,怎就斷定了跌打刀傷!」

    方天民哎呀叫道:「這些江湖人還不是喊打喊殺的,受了傷一定就是鐵打刀傷,我可不能治。」

    解英岡怒道:「她不是受了鐵打刀傷,只是昏迷不醒。」

    方天民一付怕事的神態,搖手道:-「我那更不會治,另請高明,另請高明。」

    解英岡心頭火起,忽聞身後鎮民道:「何不請本鎮有名的跌打醫生,包一帖?」

    解英岡懶得跟這種無醫者之心的怕事小人生氣掉頭跟鎮民找包一帖去。

    到了包一帖居宅,可惜昨天就出診去了。

    看看天快暗了。解英岡無奈之下,只得先找一個店棧,。明天再來看包一帖會不會回來。

    夥計領他到一間大的套房內。解英岡道。

    「預備熱水。」

    夥計笑道:「客官要洗澡麼?」

    解英岡點了點頭,他不是自己要洗,而是幫龍娘洗,心想龍娘下身血污,不知何故,她昏迷中權且宜家,幫她洗乾淨,好讓她舒舒服服的歇一夜,也許明天就好過來。

    夥計弄好熱水,房間內剩他一人,該幫龍娘洗澡了。這時卻猶豫起來,實在他不敢替位赤裸裸的女人洗澡。

    於是叫來夥計問道:「你們老闆娘不在?」、夥計笑道:「在,在,有什麼吩咐?」

    解英岡尷尬道:「想……想麻煩貴老闆娘幫忙洗個澡…」

    夥計臉色一變,怒道:「客官,你要幹那事兒,我可以幫你請娘們兒來,咱們老闆娘可不是那種人,你眼睛放清楚點!」

    解英岡聽他誤會,指著昏睡床上的龍娘,慌忙道:「不是我,不是我,幫她洗。」

    夥計哦了一聲,笑道。

    「那我誤會了!可以,可以,唔。不行,咱們老闆娘前幾天回娘家還沒回來。」解英岡道:「可否請一位認識的大娘來幫忙?」

    夥計望望幾乎死了的龍娘,心想別找麻煩上身,搖頭道:「我們規規矩矩的買賣人,不認識什麼大娘,二娘,客官就親自幫尊夫人洗洗吧。」

    說完,哈著腰退去。

    解英岡搖搖頭,自語道:「龍大娘,這教我無人可請,只得對不起你了。」

    這一個澡幫龍娘洗完,解英岡是面紅耳赤,放她睡在被中後,心還劇烈的跳個不停。

    走到外面一間,睡在自己床上,望著手中一物把玩著,這是一圈鞭形髮夾,亮銀色,製作的十分精巧。

    它夾在龍娘頭髮裡面,若不是解英岡幫她洗乾淨頭髮,決不易發現。

    由這鞭形髮夾想到鬼刀,著的跳起,自語道:「對,龍娘的鞭一定被那鬼刀王主人奪去,他搶了龍娘的鞭,還,還…」

    這件事解英岡雖沒經歷過,在幫龍娘洗澡時也看出龍娘被人強姦了,而且龍娘是個處女才致下體一團血污。

    解英岡痛恨鬼刀主人的惡毒,一咬牙,右拳用力一敲床板,「冬」的一聲大響。

    夥計在門外叫道:「客官,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解英岡怒氣未消,回叫道:「沒事,滾走!」

    這一敲,也震驚了龍娘,呼道:「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岡掠進內屋,只見龍娘恐懼的睜著大眼,直呼:「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岡摸出那把蛇柄刀,龍娘一見,臉色劇烈轉變,頭直往杭後移,駭怕的呼道:「鬼力,鬼刀!」

    一刻又改叫:「我的鞭,我的鞭!」

    解英岡撫著龍娘的頭髮,柔聲道:「大娘,你放心,我解英岡一定從鬼王主人手中奪回你的鞭來,而且要幫你報受辱之恥!」

    龍娘茫茫無覺的喊著「我的鞭」,不會兒累了,又昏睡過去。

    解英岡躺回自己的床上,由龍娘從林中奔出起,—一回想腦海中,這時才仔細想到林中那塊刻著「落霞山」三字的石碑。

    暗忖道:「那塊山地不出莫離山範圍,莫非莫離山就是落霞山!」

    錯,莫離山就是落霞山,落霞山是真正的山名,而莫離山這名字是月女勸嚴不離不要離開自己而私自取的,以後他二人就管叫莫離山反不提那真實的山名了。

    嚴不離輸妻後,想妻子想的緊,編了首莫離之歌,每當喝醉時,酒醉自言自語,同時痛唱那首莫離之歌。

    恰好一天傳解英岡劍法的塗前輩與他同桌,得知老四是奪他妻子之人,心知老四好色,看中有夫之婦,其人一定美貌美無比,尤其老四性格怪癖,當他愛上嚴不離的妻子,這一生離不開莫高山,他嚴不離也別想索回妻子了。

    所以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老四的下落,在酒窖中告知解英岡到莫離山去找老四解酒蠱之毒。

    九指怪老精擅醫術,他能解月女所服巨毒,醫術可見不錯。

    只惜解英岡去的不巧,否則九指怪老也許能幫解英岡解去蠱毒。

    解英岡想到落霞山就是莫離山,才知嚴蜀雲沒有騙自己而是故意開自己一個大玩笑,那麼她也並非根本瞧不起自己,心想她意氣說話,這時孤零零一人住在山中為不害怕,自己也太心窄,一氣下不告而別,怎對起九指怪老臨死前要咱們相扶取的遺言?

    解英岡就想上山看看嚴蜀雲,卻又放心不下龍娘一人,正思潮紛亂的時候,門處一人低聲道:「就是這間房,小姐要不要叫他?」

    被喚「小姐」那人冷冷吐出:「不了!」兩字。

    然僅這兩字,解英岡聽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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