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四絕 第十五章 蠱毒酒解
    解英岡醉了,只一杯酒爛醉如泥。

    可是人醉心不醉,解英岡心裡還有點明白。

    此時眾人皆已散去,洞裡只剩下中年紳士、莫小寰兩個人。

    中年紳士低聲道:「這小子是山西分司,楊司主的朋友,你辦這件事要小心著,別讓楊司主知道。」

    莫小寰心狠手辣,殘酷地說道:「杜絕後患的根本辦法,乾脆將這小子與楊司主一起殺掉!」

    中年紳士堅定道:「不行!楊司主交遊廣闊,聞說金菊掌門的女兒就是她結義姊妹,千萬魯莽不得,還是依照我的步驟去做,先將這小子監禁起來,不怕他逃脫。」

    莫小寰冷冷道:「萬一讓他掙脫了呢?」

    中年紳士臉色倏變,莫小寰嘿嘿笑道:「胡老,您放心,教主下的蠱毒任他天下第一的武功從此形同廢人。看吧,這小子現在不是跟死人一般?」

    中年紳士謹慎道:「還是小心為要,要知他是華山蓮花聖尼的門下,蓮花聖尼不是好惹的人物,本教雖是霸一方,目前還不能惹那老尼姑!」

    莫小寰不在乎道:「她再厲害,厲害得過本教的蠱道?哼,只要三日後這小子裡蠱毒深入腦根,甚事不知!」

    中年紳士笑道:「不要說了,你趕快處理這小子吧,明天快馬通報楊司主,說她朋友觸犯本教禁忌,挖目示罪,同時監禁終身一生。」

    莫小寰接道:「然後再暗暗處死!」

    中年紳士呵呵笑道:「這樣一來,萬無一失,否則不明不白地殺死他,楊司主有了疑心,追究起來就麻煩了。」

    莫小寰突然間問:「胡老,您到底與這小子有什麼深仇大恨?」

    中年紳士含糊說道:「這個……以後再說,反正這小子存在,對本教大是不利!」

    他兩人見洞內再無另一位清醒的人,肆無忌憚地談著,卻不知解英岡聽得一清二楚,只當解英岡醉得不省人事了呢。

    解英岡固是醉了,但因身修玉雪功之故,心靈末混,他未聽到這番說話還好,這時他的心像被人用刀剁碎般的痛苦,只因他聽到莫小寰說:教主下的蠱毒……

    蠱毒有什麼厲害,解英岡不知,心中並不駭怕,痛苦的是「她」親手下的,心目中的女神變成害人的魔鬼,怎不令他心碎得似要滴出血來!

    不一刻,莫小寰帶來兩名黑衣衛士,說道:「解英岡對教主無禮,挖目示罪。」

    衛士將解英岡抬走,消息跟著傳出:「新選中的教主親隨衛士,對教主無禮,處挖目之罪。」

    凡拜月教徒聽到這個消息,略一驚訝而已,並無掀起不等的波浪,敢情他們教主過於美貌,因之而處此罪者,不為首例。

    秋高含著淚走到綁在刑架上的解英同身前,低聲道:「兄弟,只怪你年輕無知。唉,我知道要出紕漏,教主天仙般的玉姿,卻非我們平人能夠平目一視的,聽說試劍時,你看教主的神情,如癡如呆,為此,甚多教徒笑話咱們廚司……」

    解英岡只盼速死,他不企求奇跡出現,心知誰也救不了他。

    三日後蠱毒深種,人同白癡,那還不如死去的好!

    莫小寰並非危危言聳聽,解英岡漸知「她」所下蠱毒的厲害了,只至現在,酒醉的感覺絲毫不減,只是越來越醉,醉得縱然放他自由,動不了一個指頭。可見這蠱毒非常毒,三日後怎能不醉得自己神癲智喪?

    秋離搖了搖頭,歎道:「兄弟,好歹你是我的屬下,為兄冒險來看望你,咦?你怎麼不說話,莫非睡著了?唉!你還有心情睡呢!難道不知道明天早晨,你要當眾挖目示眾麼?」

    秋高見他仍不響不動,搖了他幾下沒有搖醒,秋高心裡道:「怪哉,哪有睡得這般死。」搖頭一看,喲,倒是醒了,只是眼睛半睜,沒有動彈而已。

    秋離心頭一酸,歎道:「兄弟不要怕,挖目一陣痛不致於死。本教規矩,對教主無禮,挖目後監禁一段時期逐出本教,決不會再殺你,你我總有幾日部屬之情,以後我會盡力照顧你,決不讓你瞎了眼睛,流離失所…」

    他當解英岡怕的不言不動,好心安慰,其實解英岡好不容易的睜開半眼,要想說話,動是無能為力,醉得連哦啊之聲也難於出口。

    秋離從口袋中摸出一大瓶酒,苦笑到:「為兄人微言輕,不能為你脫罪,只有行刑前偷偷來看你。

    天快亮了,我這裡帶著一瓶百花酒,喝吧,我知道你從不喝酒,喝酒有喝酒的好處,醉了什麼痛苦也減輕了。「

    他踏上刑架旁一張矮登,將那瓶百花酒送到解英岡嘴旁,仰頭灌入。

    秋高哪知解英岡早已大醉特醉,一番好意灌醉解英岡,好教他幾個時辰後,行刑時減輕痛苦。

    解英岡的醉,只是蠱毒作祟,並非真醉,所以旁邊的人聞不出酒氣,難知他不言不動的原因。

    酒到口中,解英岡直吞,心想。

    「喝吧,索性就這樣醉死,一了百了,免得三日後變一個白癡丟瞭解家的臉。」

    一大瓶酒灌得涓滴無存,秋離手膀子發酸,他不敢再多停留,又偷偷溜了回去。

    解英岡酒人腹中,身體起了完全相反的變化,本當醉上加醉,豈知酒解蠱毒,反而以酒去了蠱毒所造成的醉態兒。

    他神智清醒一如常人,四肢活動的能力於未醉前不無兩樣。

    於是,他掙斷繩索,躍下刑架。

    解英同身形利落的掠出刑房,刑房就在廣場旁,守衛的人昨晚狂飲酒醉飯飽,正在打著噸兒。

    四周還有幾道暗卡,解英岡藉著山勢的暗影,如溜輕煙,曲曲折折的撲回大廚房自己的小房間內。

    秋離體肥,慢慢摸索,以免暗卡發現,這一陣還沒有回到大廚房來。

    解英岡背起父親遺物,剛一走出小房,人聲沓雜,十幾個暗卡衛士奔向這邊來。英岡人驚,四處無可隱藏之處,小房更不能回去,人聲漸近,吆喝著包圍大廚房。

    解英同情急下奔向酒窖,打開未鎖的石蓋,竄掠入由,再蓋好恢復原狀。

    一名衛士長大聲問道:「秋司主,自己人跑什麼!」

    秋離呵呵笑道:「跑?沒有啊!」

    衛士長板著面孔,冷哼道:「鬼鬼祟祟的,發現了你,叫你站住,你不但不聽,反而加快跑回,什麼道理!」

    秋高叫道:「冤枉呀!我老秋沒作虧心事,幹嘛要跑,你們看錯了人!」

    衛士長怒喝道:「還敢狡辯,把他綁起來交給副教主發落!」

    兩名暗卡衛士雙雙架住秋離。秋離大聲道:「綁吧,明天副教主查清沒事,我老秋自然有辦法整你們。」

    他自忖沒有差錯,絲毫不懼。

    倒是衛士們不敢綁他了,鬧翻了這位司主,以後百花酒永遠甭想喝一口。

    解英岡聽不清上面怎麼回事,一時不敢掠上。這時天又亮了,更不敢隨便離開這間酒窖。

    上面腳步聲不斷,廚役們被吵醒,起來做飯。

    解英岡沒有機會偷出,乾脆走到酒窖中預備躲一天,天再黑時,再設法離開。

    酒桶後被鎖的老人,睡的好熟,鼾聲一起一落,甚有規則,解英同進來一點不知。

    解英岡心想躲在酒桶後倒是個好地方,別的酒桶後隱藏不住,唯有老人睡的酒桶後最妙,外面看不見,裡面卻可看見酒窖上下來人的舉動。

    於是解英同朝老人身旁一躺,合上眼睛。

    老人醒來時,解英岡睡著了。

    這塊小天地老人獨佔七十年之久,突然多瞭解英岡,老人十分不慣,況且他還懷疑解英岡是對頭的弟子!

    關了七十年而且被敵人弄得這般慘狀,老人青年時火暴的脾性未改,一腳踢在解英岡腰際,喝罵道:「滾!滾!小兔崽子,臥底臥到老夫面前來了。」

    解英岡沉睡不醒。

    老人越想越恨,心想你裝死吧,頓是拳打腳踢盡行解英岡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招呼。

    突然地窖蓋子打開,十幾名橫眉豎目惡形惡狀的拜月教徒擁著五花大綁的秋離衝進,他們將秋離推下,可憐的秋高從石階上如肉球般滾下,呻吟不已。

    昨晚暗卡衛士長跟下,一腳踩在秋離身上,喝問道:「說,那小子藏在哪裡,是不是藏在這裡!」

    秋離更肥了,但那是打腫的,只見他只剩下內褲一條,混身青紫斑斑,無一處不是棒釘的傷痕。

    秋高啞著嗓子道:「我不知道,我沒放他,僅僅餵了他一瓶酒……」

    那衛士長死命地踢了幾腳,罵道:「他媽的,昨晚還狠呢,我就知道鬼鬼祟祟准不幹好事。沒放,誰相信,你到底說不說!」

    秋高確實沒有放解英岡,他不知自己一瓶酒救瞭解英岡,踢的痛呼外,唯有縮頭而已。

    這窖內除了老人桶後外一目瞭然,沒有好搜的,那衛士狠命地再踢幾腳,叫道:「來,把他抬著一處處搜,搜一處釘一處,看那小子忍得了心腸不出來!」

    洶湧而來,洶湧而去,倒霉的秋高,還要一路受苦下去,搜完能搜的地方,秋離不死也差不多了!

    解英岡不知,還在睡著。

    老人對秋高印象很好,可是他無能救人,自己都救不了。然而他不能不為秋離盡點力,數十年來面前的酒桶無一日幹過,全是他秋離之功,否則誰管他個糟老頭子!

    老人哀聲歎氣一陣,見解英岡還不醒十分奇怪,翻過他身,仔細端詳,忽然失聲呼道:

    「酒蠱!」

    解英同睡著時,蠱毒作寐,再度沉醉。

    而且這一醉比首次還要厲害,就像患病一般,初犯不怎麼厲害,治痊後再犯,其勢加倍,尤當解英岡緊張入睡,全身抗力最弱,一醉下靈智全喪,純不知一切身外之事。

    老人深知酒蠱的道理,大酒桶下一道活栓,打開先往解英岡頭上一倒。

    真靈,如似被打昏後澆一桶水般,解英岡動了動腦袋。

    老人跟著再接一桶,拉開解英岡嘴,灌開水般倒入。

    一桶酒下肚,解英岡身手矯健的翻身跳起,精神好不奕奕!

    老人笑道:「小子,你我哥兒倆同病相憐,去搬一壇百花酒出來。」

    解英岡搖頭道:「不行,我不能害秋大哥受責!」

    老人苦笑道:「你已害得他快要死了,還說什麼不能害他受責!」

    解英岡大驚道:「什麼!秋大哥怎麼了?」

    老人道:「別緊張,百花酒多搬幾壇出來,咱們老哥兒倆好好聊聊。」

    解英同打著悶葫蘆,扭開石窟門上巨鎖,搬了兩壇百花酒出來。

    老人指著只喝了一次,放在桶後那壇百花酒,高興得叫道:「全部倒進桶裡,倒滿為止。」

    解英岡墊起腳尖,將三壇百花酒倒進大酒桶內,桶內存酒不多,未倒前又被老人放了將盡,他存心將這一桶糟酒全都換成上佳的百花酒。

    直倒了將近三十壇,大酒桶才將百花酒裝滿。

    老人猶不知足,裂著大嘴笑道:「再搬一壇放在身邊,咱們一邊說話慢慢喝。」

    解英岡心急秋離現在如何,急忙搬來,坐下道:「秋大哥怎麼了?」

    老人滿足道:「這一個月內有得享受,小子別急,先喝酒要緊,別等酒蠱作亂,你我一個樣兒爬在地上動彈不得。」

    解英岡已知酒解蠱毒,雖性不喜飲酒,現在卻非飲不可,當砌掌削開百花酒罐上封泥,端起先餵飽老人,自己再飲下不少。

    老人道:「我先問你,所學六十四怪劍姿誰教你的?」

    解英岡拿出兩本劍譜,說道:「沒人教我,我自己照上面學的。」

    老人接過一看「嗯」了一聲道:「這是我第一次手筆,你怎來的?」

    解英岡道:「目前江湖上一位號稱一代劍聖的前輩道長送我。」

    老人撇嘴笑道:「也有人敢稱一代劍聖!」

    解英岡已對呂梁道人好感,辯道:「那位前輩道長劍法,的確不弱。」

    這倒非盲目奉承之語,要知解英同和呂梁道人十二歲徒弟小鶴斗時,連換三種刀法才勝,比起拜月教內圍試劍,戰他們,不敵自己三招,實有天壤之別。

    老人冷笑道:「再強,有我這劍譜上所載之強麼?」

    解英岡默默不語,心想:六十四招陰陽兩式全學會,威力確要比小鶴劍法高明,由第一招便可見全貌。

    老人道:「只要你不是從拜月教主處學來,我可將六十四招陰式—一傳你。」

    解英岡大喜,跪下磕了三個頭,喊了聲:「師父!」

    老人道:「這三個頭換我餘下六十三招陰式,師父不敢不,來,我現在就傳你。」

    解英岡搖頭道:「徒弟關心秋大哥,先說秋大哥如何了?」

    老人道:「你學完後再說,否則不說,再者你呆在這裡的機會只有這一刻,盡早學完,早離開。」

    解英岡道:「徒弟尚不知師父尊姓名記。」

    老人怒道:「你只跟我學一半劍法,稱不上師徒之份,再喊師父三個字,懶得囉嗦,至於我的臭名不提罷了!」

    解英岡見他脾氣古怪,不敢再作聲。

    老人道:「我看出你是學武的上佳人材,這六十三招陰式能學幾招是幾招,不能學記下,我只解說三遍。」

    解英岡學了兩招耽閣時間太多,老人不耐道:「夠了,以下你強記吧!」

    剩下六十一招陰式,三遍解說完後,天將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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