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旗玉笛 正文 第九章 仇恨生死
    原來是宋信德師兄弟三人,竟想趁著卓小燕和歐陽昭說話不注意他們之時,趁機拿腿溜走。

    天山三劍的名頭武功,在當今江湖上雖也算得是一流好手,但是,歐陽昭的武學功力,實在太高了,他們心中均甚明白,青城六道的武功造詣,和他們只在伯仲之間,五道聯手,在歐陽昭旋風八招旗招下,尚且連四招都未走出,便落得個三死二傷,他們三人,如何能是敵手?

    是以,師兄弟三人,一見卓小燕和歐陽昭說話時,便不由得心念一動,認為有機可乘。

    三人心念一動,立即互相一使眼色,身形陡長,不聲不響地急騰躍起。

    但是,天魔仙娘是何等人物,他們三人互相暗使眼色之際,她在一旁即已發覺,暗中凝神戒備。

    三人身形剛剛騰起,天魔仙娘立即嬌叱,玉手疾揮,飛快絕倫地拍出了三掌,分擊三人騰起的身軀。

    三人知道天魔仙娘內功深厚,要較他們略高一籌,平常他們尚且不敢硬接她的掌力,何況是身形躍起騰空之際,當然更不敢胡亂出掌硬接了,不待掌風襲到,便立即猛地一沉真氣,迫使身形下墜落地。

    說來太慢,就在三人騰身躍起,天魔仙娘嬌叱揮掌拍出的剎那間,歐陽昭已經聞聲飄身而起。

    三人身形也只不過剛落地站穩,歐陽昭已是手橫寶旗,淵停岳峙地立在他們對面五尺之處。

    只見歐陽昭雙目如電地掃視了三人一眼,陡地哈哈一聲朗笑道:“想不到名列當今武林九大門派之一,堂堂天山派的門下,竟也是這種丟人現眼的膿包貨,貪生怕死,沒有骨氣,真丟盡了名門正派的臉!”說罷,又是一聲哈哈朗笑,笑聲一落,俊臉陡現沉寒,盡是一片輕鄙不屑之色。

    天山三劍自出道不久,便即成名江湖,迄今二十余年以來,可說從未丟過這樣的臉過。

    師兄弟三人,本因歐陽昭的一身武學功力,實在太高,自量不敵,這才動念乘機溜走,回返天山稟告掌門人,動員派中高手,全力對付,消滅這個強仇禍根。

    此際,三人已經完全明白,今夜如果要想生離當地,除非依言自斷一手……

    可是,果真自斷一手,天魔仙娘會放過他們嗎?這也是個問題?何祝,當著這多武林同道好手之前,他們焉能顯得這樣懦怯不濟,貪生怕死,沒有一點骨氣?

    忽然,三人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暗道:今夜是生是死?反正已非自己師兄弟力所能定,與其受辱丟人現眼,落個懦怯之名,不如頃盡全力,和對方一拚。

    三人心中這樣一想,立即鋼牙暗咬,把心一橫。

    歐陽昭話聲甫落,三人立刻猛地一聲虎吼,厲喝道:“小狗,老夫弟兄今夜和你拚了。”

    三枝長劍頓時狀類瘋虎般,拚命猛刺攻出。

    雙方對面站立,相距只不過五尺遠近,三枝長劍驀然猛攻刺出,這種形勢,實在令人心驚。不過,歐陽昭暗中早在凝神戒備,提防到他們情急拚命的這一著。三枝長劍甫才猛攻刺出,便即聞聽歐陽昭一聲朗喝道:“你們也配!”朗喝聲中,寶旗陡揮,一招旋風驟起已經出手。

    旋風八招旗招,本就招招博大精深,威力驚人無儔,何況是在歐陽昭早就凝動蓄勢戒備之下出手,其威力當然更見威猛。

    只聽得一陣刺耳驚心的慘叫過處,師兄弟三人,在這一招之下,竟然沒有一個能夠逃出厄運,身形立時全被旗風威力,震得離地飛起,跌落數丈以外,口中狂噴鮮血,當場氣斷魂離。

    青城六道、天山三劍,均是當今江湖上頗負盛名的劍術名家高手,在歐陽昭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五道聯手,未能走出四招,便即落得三死二傷,天山三劍三劍齊出,只一招之間,立時亡魂當場。

    這等旗招威力,實在太過駭人,群豪目睹之下,一個個心中都不禁凜駭至極,望著歐陽昭張口結舌,瞠目發呆。

    群豪目睹歐陽昭出手連斃青城、天山兩派高手七人,心中雖然也覺得歐陽昭手底過於狠辣,但是,無一人說話,指責他的狠辣與不是。

    當然,這是因為歐陽昭已經說明身份,他是十五年前被峨嵋、青城、昆侖、華山、邛崍、天山、崆峒七大門掌派掌門率領各派高手弟子百余人圍攻殺害的神劍震八荒歐陽丹夫婦之子。

    為人子者,報父母之血仇,雖手底狠辣,誰又能指責說不對呢?

    況且,神劍震八荒歐陽丹,當年乃是俠名滿天下的一代大俠,七大門派竟然聯合起來,殺害了他夫婦。

    這件事,當時在武林中,曾經轟動一時,有許多武林人物,對七大門派的這種行為,很是不滿。

    不過,這不滿也只是在心裡,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公然表示,因為,七大門派的勢力太大了,誰願自找麻煩呢?

    但是,七大門派之人,為了什麼,要聯合起來,殺害歐陽丹夫婦呢?不但武林中無人知道,即連七大門派中人,除卻掌門人之外,其他人也都不明其中真相。

    武當一塵道長見歐陽昭出手如此狠辣,他雖然不好說歐陽昭的不是,但他畢竟是心腸仁慈之人,目睹這等血淋淋的慘狀,心中甚是不忍。

    他目光緩緩地,掃視了地上躺著的四道三劍七具屍體一眼,不由眉頭微皺,清咳了一聲,望著歐陽昭說道:“歐陽施主,貧道有兩句話想奉勸施主,不知施主能見容否?”

    歐陽昭微微一笑道:“道長有何教言,請不必客氣,在下當洗耳恭聽。”

    一塵道長略略沉吟,正容說道:“血債血還,這句話在武林中,似乎已成了千古不變之成語格言,施主身負不共戴天血仇,以血償血,盡人子之道,替父母報仇,貧道本不當多言嘵舌,不過……本上天好生之德,施主這種出手就致人於死地的報仇方式,貧道頗不贊成。”

    歐陽昭問道:“道長的意思是……”

    一塵道長道:“貧道意欲奉勸施主,得饒處且饒人,手下稍稍留情,勿要過肆屠殺,多造殺孽。”

    歐陽昭微笑道:“道長是要在下寬饒這些殺父母的仇人?”

    一塵道長道:“貧道只是奉勸施主少造殺孽!”

    歐陽昭陡地哈哈一聲朗笑道:“道長這話不覺著有點自相矛盾嗎?”

    一塵道長不由一怔,目注歐陽昭問道:“怎樣自相矛盾?”

    歐陽昭望著一塵道長微笑的問道:“道長適才不是曾經說過,在下替父母報仇,以血償血,乃盡人子之孝道麼?”

    一塵道長點點頭道:“不錯。”

    歐陽昭又道:“這麼說,在下替父母報仇,也沒有什麼不對了?”

    一塵道長答道:“沒有。”

    歐陽昭朗聲一笑道:“那麼道長卻又要在下寬饒殺父母的仇人,前後所言,完全相反,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一塵道長聞聽,這才恍然明白歐陽昭的意思,遂微微一笑,望著歐陽昭說道:“施主所指矛盾,確然不謂無理,不過,施主應當明白,當年參予圍攻令尊令堂之人,數以百計……”

    一塵道長話還未說完,歐陽昭已接著說道:“正因為人數太多,在下出手才絕不容情!”

    一塵道長皺眉說道:“施主可曾考慮到這樣發展下去的後果麼?”

    歐陽昭道:“在下已經無法考慮後果。”

    “可是……”

    不待一塵道長說完,歐陽昭又搶先說道:“道長不要可是了,道長可曾想到,在下縱然遵從道長的勸告,但是他們為了要斬草除根,防患未然,焉能容得我歐陽昭安然無事地活下去?”

    一塵道長聞聽,不由微微一呆,暗忖道:不錯,他的這些仇家,為了對他報仇,定必要斬草除根,如何能任他活著?

    何況他的一身武功,又是高得不可臆測呢!

    一塵道長心中正暗忖之際,歐陽昭滿臉忽現殺機,堅決地說道:“在下為了自身的生存,為了替父母報仇,盡人子之孝道,只好以殺止殺,以血償仇。”

    一塵道長心頭不禁猛地一震,問道:“除此而外,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歐陽昭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

    一塵道長不由搖搖頭,輕歎了口氣,默默無語。

    歐陽晤微笑著說道:“非是在下不肯接納道長的好心勸告,事實上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尚望道長原諒在下的苦衷!”

    一塵道長緩緩地說道:“但是貧道仍希望施主能稍稍上體天心,不要過分。”

    歐陽昭略一沉吟,微微點頭,恭敬地說道:“在下當記著道長之言。”

    一塵道長點點頭道:“那麼貧道就此告辭了。”說罷,便朝歐陽昭稽首一禮,帶著同來的三個武當弟子,飄然而去。

    這時,在歐陽昭辟毒追魂旗下,僥幸未死,盤膝跌坐當地,運功調息療傷的明空、明心二人,已經調息完畢,長身站起。

    經過這一陣子的運息行功,二人內腑傷勢,雖未完全痊愈復原,但已無大礙。

    二人長身站起後,望了望地上躺著的明清、明悟、明雲、明真、和天山三劍中的宋信德、馬士立、高永森七具屍首,心中說不出是悲痛,還是駭懼?

    他二人呆呆地站在一邊,兩雙眼睛睜得像銅鈴,瞪視著歐陽昭,目光中充滿了仇恨的火焰。

    此際,白衣追魂段彬、吳娟娟、卓小燕、天魔仙娘都已飄身到了歐陽昭身旁。

    卓小燕妙目盈盈地,望著歐陽昭嬌憨天真地說道:“祿哥哥,真想不到,你離開家只不過三個多月的時間,竟然學成了這麼一身驚人的武功,我真替你高興。”

    在歐阻昭飽受欺凌的,心靈中,對於天心莊上上下下的人,雖說全無一絲好感,但,對卓小燕卻是唯一的例外。並且,他心底更早在青梅竹馬的時代,就對她潛伏下了愛的情愫。

    他朝小燕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是麼?”

    天魔仙娘忽地格格一聲嬌笑道:“小燕姑娘,你真替他高興嗎?”

    卓小燕點點螓首,望著天魔仙娘,正色說道:“當然。”

    天魔仙娘道:“你可知道,你父親卻極不高興呢。”

    卓小燕搖搖頭道:“不會的。”說著情意無限地望著歐陽昭說道:“祿哥哥,你說是嗎?”

    吳娟娟在旁見卓小燕妙目含情脈脈,對歐陽昭顯得很是親熱,芳心兒裡不禁有點兒酸酸的,生起一股妒意。

    她芳心妒意一生,立即向歐陽昭嬌聲說道:“三弟,我們走吧。”

    歐陽昭聞言,轉向她含笑說道:“二姊別忙,小弟還要好好教訓教訓幾個人呢。”

    吳娟娟問道:“誰?”

    歐陽昭朝她笑了笑,目光轉向卓君傑、楊東川、徐培雲三人,俊面倏地一寒,沉聲說道:“卓君傑、楊東川、徐培雲,你們三個過來。”

    三人聞聽,臉色都不禁微微一變,心中齊皆悚然一驚。

    楊東川強自鎮定地,目注歐陽昭喝問道:“阿祿,你要做什麼?”

    歐陽昭語聲冷峻如冰地說道:“我要摔你們幾個跟斗,摑你們幾個大嘴巴。”

    卓小燕天真美麗的嬌靨上,顯露著一絲焦急之色的,望著歐陽昭嬌聲道:“祿哥哥,你……”

    卓小燕剛一開口,歐陽昭便即朝她搖搖手,阻止說:“小燕妹妹,你別開口。”

    說時,卷起手中寶旗,納入懷中掖好。

    卓小燕秀眉微蹙,注視著歐陽昭,溫柔地說道:“祿哥哥,你這是何苦來呢!”

    歐陽昭的俊臉上掠過一絲悲憤的,神情,朝卓小燕微微一笑,說道:“小燕妹妹,這多年來,除了你一個人對我好,從來沒有欺侮過我外,他們哪個不恃仗著會幾手武功,時常摔我跟斗,摑我嘴巴,欺侮我,罵我呢!”

    卓小燕心中暗想道:是呵,他們繹常都是那樣的欺侮祿哥哥,又打又罵,怎樣都勸不聽,那時候,祿哥哥多可憐呵!

    卓小燕心中這樣一想,遂就同情地望著歐陽昭嬌聲道:“祿哥哥,我知道,你心裡很恨他們,要報復出氣是嗎?”

    歐陽昭點點頭道:“不錯。”

    卓小燕嬌聲說道:“祿哥哥,你要報復出氣,我不攔阻你,但是,你可千萬不要傷了他們。”

    歐陽昭向她微笑地說道:“小燕妹妹,你放心好了,我決不會得傷他們的。”說罷,便向三人招了招手,冷冷地道:“三位請過來吧。”

    這時,卓君傑、楊東川、徐培雲三人心中真是又怯又怕,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

    是以,三人聞言之後,只互相望了一眼,身形卻是未動,仍站立在原地。

    歐陽昭劍眉微軒,一聲冷笑道:“我看你們三位就識相一點,乖乖的自己走過來吧,否則,我過去了,你們就得要多吃些苦頭了。”

    歐陽昭話聲甫落,三人忽聞身後響起一聲銀鈴般地格格嬌笑道:“三位既然害臊,不好意思過去,那麼我就做做好心,幫三位一個小忙,送三位過去吧!”

    接著,三人便陡覺身後有一股柔軟勁力,無可抗拒地,推著三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歐陽昭面前走去。

    原來竟是天魔仙娘,悄悄地轉到了他們身後,雙掌揮吐,發出內家潛勁真力,硬將三人的身子,朝歐陽昭面前推去。

    在這種形勢下,三人要想仍立原地不動,不朝歐陽昭面前走,已是不行。

    就在三人身形被推送至歐陽昭面前五尺距離之處,剛覺著身後推送的力量消逝之際,陡聞歐陽昭一聲朗笑道:“三位,我先賞你們一人一個大嘴巴吧。”

    話聲中,歐陽昭雙掌出如疾電,朝三人右頰摑去。

    只聽得拍!拍!拍!接連三聲脆響,三人的右頰上,已經不折不扣,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大嘴巴。

    歐陽昭出手實在太奇,太快!三人空負一身不弱的武功身手,竟是連閃讓的余地都沒有。並且,歐陽昭是怎樣出手的?三人也都沒有看清楚,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掌影電閃,右頰便已被摑。

    其實,歐陽昭出掌之奇之快,豈只他們三人在心神怯亂之下沒有看清楚,即連旁立在歐陽昭身側的卓小燕、吳娟娟、白衣追魂段彬與遠立在丈外的群豪等人,誰又何曾看清楚了呢?

    頃刻之間,三人的右頰上,立時現出一片紅腫,三張面孔,一個樣兒變成了右大左小,左頰瘦,右頰胖。

    但是,歐陽昭手底甚是有數,輕重極有分量,因此,三人右頰雖都立現紅腫,卻連齒縫間也未流出一絲血漬來。

    右頰被摑,火辣辣生疼,一時間,三人都不禁右手撫頰,愣瞪著雙眼望著歐陽昭發怔!當然,心裡更是又驚又怕。

    就在三人心裡驚怕交雜,手撫右頰,愣眼發怔時,陡聞歐陽昭又是一聲朗笑道:“右肥左瘦,這樣的面孔太不雅觀,干脆我成全成全三位,替你們把左頰也加肥起來吧。”

    三人聞話,心頭全都不禁悚地一顫!

    說來實在太慢,三人心頭方自一顫,驀覺眼前掌影閃晃,待要閃避時,已然不及。

    只聽得又是拍!拍!拍!接連三聲脆響,三人的左頰上,便又已不折不扣的各被摑了一掌。

    不用說,三人的左頰,也立時和右頰一樣的紅腫起來,不再是右肥左瘦,不平勻的樣子,變成了三張胖胖的面孔。

    吳娟娟望著三人紅腫的兩頰,忽地格格一聲嬌笑,向秀立旁側不遠之處,雙眉緊皺著的卓小燕姑娘,語音和悅地說道:“卓姑娘,你看他們三個人的臉孔,紅紅的,肥肥的,活像三張胖娃娃臉,真有趣極了!”

    吳娟娟姑娘的語聲,雖是極為和悅,實際上,話裡卻是暗含譏諷。

    卓小燕乃是個聰慧絕頂的姑娘,吳娟娟這種暗含譏諷的話意,她焉有聽不懂之理?但是,她雖然聽懂吳娟娟姑娘的譏諷話意,卻並沒有回說什麼,只朝吳娟娟姑娘望了一眼,並且還淡淡地笑了笑。

    場中四個人,都與她有著深切的關系,被折辱的一方,一個是她的同胞哥哥,兩個是她父親的弟子——她的師兄。

    然而,歐陽昭呢,他不但是她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愛侶,並且也是她芳心裡最喜歡最愛的心上人。

    歐陽昭在天心莊上,所曾遭受的折磨、欺凌、痛苦,她是很清楚的,為他所遭受的這些,她曾不止一次的在暗中流淚。

    現在,歐陽昭學成了一身驚人的武功,對於過去她哥哥和四個師兄所施諸於他的凌辱、欺侮,他要報復,以發洩積壓在胸中的怨憤,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合理的,應該的。

    所以,歐陽昭要向三人施以報復的時候,她沒有攔阻歐陽昭,只默默地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可是,當她目睹她哥哥和大師兄二師兄,被歐陽昭掌摑後,頰上紅腫起來時,她芳心裡又非常難過。

    不過,她芳心裡雖是非常難過,卻仍舊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沒有出聲攔阻歐陽昭。

    因為,她很了解歐陽昭心中的怨憤,被積壓了這多年了,必須要讓他盡情地爽爽快快地發洩一下。

    卓君傑、楊東川、徐培雲三人雖曾目睹歐陽昭一身高不可測的武學功力,但,雙頰被摑,這口氣如何能忍得,怎肯善罷干休?

    只聽得三人猛地一聲怒吼,驀見寒光耀眼,三人竟然拔出了背上的長劍,疾如驚電,齊朝歐陽昭刺出。

    卓小燕一見,芳心不由大驚,急急地嬌喊道:“哥哥,你們怎麼動起劍來了?不可以呵,趕快……”

    就在卓小燕的驚急嬌喊聲中,歐陽昭霍地一聲朗笑道:“不要緊,小燕妹妹。”說著又是一聲朗笑道:“你們都與我拿過來吧。”話聲中,身形飄忽電閃,雙掌倏伸陡縮之間,竟已奇快絕倫地奪下了卓君傑、楊東川、徐培雲三人電疾刺出的長劍。

    歐陽昭出手奪劍,快如電光火石打閃,使用的是什麼手法?卓、楊、徐三人連一絲一毫也沒有看清,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右腕微微一麻,手裡的長劍便已被歐陽昭奪去。

    三人心頭不禁大駭,慌不迭地飄身後退。

    只聽歐陽昭一聲冷笑道:“你們三個不要害怕,我不會得再打你們的。”說罷,雙手一揮,三道寒光電射而出,直朝三丈開外的一塊六尺余高,尺許厚的墓碑上射去。

    噗噗!一陣輕響,三枝長劍的劍身,一齊透穿墓碑,只剩下劍把,露在墓碑的正面。

    這種功力,實在使人震駭,若非親眼目睹,誰敢相信?

    其實,擲劍穿透一塊尺許厚的石碑,並沒什麼使人不敢相信之處,但是,遠隔三丈開外的距離,情形可就不同。內家功力,若不是已臻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上乘化境,怎能如此?

    歐陽昭揮手擲出奪自三人手中的長劍後,注視著三人朗聲說道:“剛才我雖已說過不打你們三個,現在卻要你們三個每人摔幾個跟斗給在場的各位看看。”

    楊東川臉色鐵青,厲聲喝道:“小狗,你干脆動手殺了我們三個算了。”

    歐陽昭哈哈一聲朗笑道:“楊東川,你想要我殺你們,那可辦不到,男子漢,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歐陽昭和你們之間,只有凌辱、毆侮之恨,並無可殺你們的深仇,所以我要報復洩恨,要你們也嘗嘗被凌辱毆侮的滋味。”說到此處,陡地沉聲朗喝道:“姓楊的,我本來是不想再打你們的,因為你罵我,就必須再打你一個大嘴巴,以示懲戒。”話聲甫落,身形電飄,倏地欺近楊東川身前,右掌陡伸,奇快無比地直朝楊東川的左頰摑去。

    這次,楊東川雖已凝神提防,哪知卻仍然無效,依舊未能躲開。只聽得拍的一聲,不過不是左頰,而是右頰,又已被摑個正著。

    明明是摑向左頰,卻摑在右頰上,這種掌式,實在奇妙怪異。

    兩頰本已紅腫,這一掌,如何還能經受得起,立時嘴巴流血,牙齒活動,差些兒沒有掉下兩顆來。

    卓君傑和徐培雲二人一見,立時齊縱身形,猛朝歐陽昭撲出,怒喝道:“我們和你拚了!”

    歐陽昭一聲冷笑道:“你們配嗎?”話聲中,身形飄忽閃幌之間,兩手已經分別扣拿著卓、徐二人的手腕脈要穴。

    須知腕脈穴乃屬人身要穴之一,此穴被拿,二人立感渾身酸軟無力,連想掙扎都不可能。

    歐陽昭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們兩個先翻跟斗來看看吧。”

    說時雙手一抖,兩人身形立時騰起,各自翻了個大跟斗,叭的一聲摔在地上。

    歐陽昭手底下極有分寸,二人這一個跟斗摔下來,疼痛雖然不免,但絕對不會受傷。

    二人從地上躍身站起,心中雖已把歐陽昭恨入骨髓,但是,歐陽昭的武學功力,高出他們太多太多,恨入骨髓又有何用,還不是只有瞪眼看著的份兒。

    歐陽昭抖手摔出卓君傑、徐培雲二人的身子後,立時身形電飄,欺到楊東川的面前,冷冷地說道:“楊東川,你別閒著,也來翻個跟斗看看吧。”

    口中說著,右手已經疾伸,朝楊東川的臂肘關節之處拿去。

    楊東川身形微閃,橫移五尺。

    歐陽昭一聲冷笑道:“姓楊的,你躲得了麼。”身形電飄,如影附形,原式不變,仍朝楊東川的臂肘關節之處拿去。

    驀然,忽聞一聲嬌喝道:“歐陽昭,住手!”

    歐陽昭聞聲,不由微微一怔!

    香風颯然,人影電射,一條嬌小的身形已經躍落他的對面,攔在楊東川的身前,原來是銀蠍女施鳳英。

    歐陽昭不由劍眉微微一皺,望著銀蠍女冷冷地問道:“施姑娘有何見教?”

    施鳳英微微一笑道:“不敢當,我看你也該夠了吧。”

    歐陽昭搖搖說道:“還沒有呢。”

    施鳳英嬌嗔道:“你這人,欺人過甚。”

    歐陽昭劍眉微軒,說道:“施姑娘認為是嗎?”

    “當然。”

    “施姑娘不覺得太武斷嗎?”

    “怎見得?”

    歐陽昭微微一笑道:“我想施姑娘如果知道他們過去欺辱在下的種種情形,就不會得有這樣的武斷了。”

    施鳳英笑道:“你的話也許很對,不過……”

    “怎樣?”歐陽昭問道。

    施鳳英秀目輕轉、朝卓君傑、楊東川、徐培雲三人望了一眼,緩緩地向歐陽昭說道:“今夜你已經這樣報復了他們,似乎也該洩恨放手了。”

    歐陽昭:“在下還沒有洩恨呢。”

    施鳳英秀目一瞪道:“你要怎樣才能洩恨?”

    歐陽昭冷冷地道:“在下今夜這點報復,只不過是他們過去施諸於在下身上百分之一,在下雖不要他們付出利息,但卻必討還本錢,方能洩消心頭之恨。”

    施鳳英一聲嬌喝道:“你這人心腸也太狠了。”

    “這也是心腸太狠?”

    歐陽昭說著,陡地哈哈一聲朗笑道:“在下身負血海深仇,心腸要不狠,如何能替父母報仇?”

    施鳳英微笑地說道:“你替父母報仇,對仇人心腸狠,那是另一回事。”說著粉臉一寒,秀目圓瞪,嬌喝道:“他們是你的仇人麼?”

    歐陽昭冷冷地道:“他們雖不是在下的仇人,卻是在下心中最恨之人。”

    施鳳英怒聲喝道:“你這人簡直有點不通人性。”

    歐陽昭軒眉朗聲喝道:“施姑娘,你說話最好客氣點!”

    施鳳英道:“不客氣又怎樣?”

    “哼!”

    卓小燕忽地身形一晃,躍到施鳳英身旁,向歐陽昭嬌聲說道:“祿哥哥,你別生氣,鳳姊姊言語得罪你,我代她向你賠禮,好嗎?”說著,便向歐陽昭一福。

    歐陽昭急忙雙手連搖地說道:“小燕妹妹,你快別這樣,我不敢當。”

    卓小燕朝他嫣然一笑,脈脈含情中而又參雜著絲絲幽怨,注視著歐陽昭的俊臉,幽幽地說道:“祿哥哥,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可以嗎?”

    歐陽昭微笑地說道:“小燕妹妹,天心莊上,只有你媽和你兩人對我最好,自從你媽去世後,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有什麼話想和我說,盡管說好了,我一定會聽你的。”

    卓小燕一聽歐陽昭提到她的母親,芳心中不禁有些兒黯然,輕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唉!我媽要是不死就好了,她老人家要是活著的話,一定不會得容許他們欺侮你,折磨你的。”

    歐陽昭點了點頭。

    卓小燕柔聲說道:“祿哥哥,我知道你心中已經恨透了我們天心莊的人,尤其是對我哥哥和楊師兄他們更恨。”

    歐陽昭微微一笑道:“但是,我不恨你。”

    卓小燕朝他甜甜地一笑道:“謝謝你,祿哥哥。不過……”

    歐陽昭含笑說道:“不過什麼?小燕妹妹,你說吧。”

    卓小燕望著他,有點惴惴地說道:“祿哥哥,我想請你不要難為我哥哥和楊師兄、徐師兄他們,可以嗎?”

    歐陽昭聞言,略一沉吟道:“好,我答應你。”

    卓小燕純潔美麗的嬌靨上,現出了百合花般的笑容,是那麼嬌甜而又嫵媚。

    她望著歐陽昭嬌聲說道:“祿哥哥,你真好!”

    歐陽昭朝她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吳娟娟含著一股醋意地望著卓小燕說道:“卓姑娘,他好,你也不壞呀!”

    卓小燕不由微微一怔,望著吳娟娟問道:“姊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呀?”

    吳娟娟一聲冷笑道:“什麼意思?你自己知道,哼!”

    卓小燕望著吳娟娟茫然不解地問道:“我知道什麼?”

    吳娟娟冷冷地道:“不知道就算了!”說罷,轉向歐陽昭嬌聲說道:“三弟,我們走吧。”

    這時,青城六道中的明空、明心與華山派弟子,均已離去,只剩下與當年殺害歐陽丹夫婦公案毫無關聯之人,仍遠立在兩丈以外看熱鬧,沒有離去。

    歐陽昭俊目電閃,掠視了這些沒有離去的武林人物一眼,又向卓小燕望了一眼,這才朝吳娟娟點了點頭。

    神州三傑正要轉身離去,忽聞銀蠍女施鳳英嬌聲喊道:“慢著!”

    歐陽昭冷冷地問道:“姑娘還有何事?”

    施鳳英白了歐陽昭一眼,嬌嗔道:“我沒有和你說話。”說著朝白衣追魂段彬嫵媚地一笑,語音嬌甜地說道:“段相公,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白衣追魂段彬劍眉微微一皺,點點頭道:“可以,不知施姑娘和小生談些什麼?”

    施鳳英朝他含情地一笑,嬌聲道:“我想和你談的可多著呢。”

    白衣追魂段彬聰明絕頂之人,他心中微一沉吟,便已猜到銀蠍女施鳳英根本沒有什麼話和他談,只是想借著這談談二字為由,和他接近接近而已。

    於是,他便故意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子,望著施鳳英問道:“重要嗎?”

    銀蠍女施鳳英自那天在天心莊擂台上,乍見白衣追魂段彬時,就已被白衣追魂段彬那俊秀的神情,瀟灑的風度所吸引,她芳心生愛,將一縷情絲縛向白衣追魂段彬的身上。

    白衣追魂段彬這樣一問,她立即靈機一動,秀目微轉,朝白衣追魂段彬微微一笑,說道:“也重要,也不重要。”

    白衣追魂段彬一聽,心中不禁暗暗好笑,想道:你以為你那點鬼心思我不知道麼?真是活見你的鬼了,我這樣問你,本是故意逗逗你玩兒的,你倒會見巧賣乖呢,竟借機向我賣起關子來了……

    白衣追魂段彬朗聲說道:“既然重要,姑娘就請快談吧。”

    施鳳英微笑地搖搖臻首道:“我不要在這裡談。”

    “要在那裡?”

    施鳳英情意萬千地說道:“找個僻靜的地方,我要和你兩個人,單獨地談。”

    “為什麼?”

    施風英嬌媚笑說道:“因為有外人聽了不方便呀。”

    白衣追魂段彬故裝不解地問道:“有什麼不方便呢?”

    施鳳英嬌嗔地道:“你這人真……”

    真怎麼樣?施鳳英並沒有說下去,但是,白衣追魂段彬卻哈哈一聲朗笑道:“真傻是嗎?”說著俊臉陡地一寒,朗聲說道:“施姑娘,事無不可對人言,小生乃是堂堂的男子漢……”

    白衣追魂段彬話還未完,忽聞五丈之外,墓陵背後,響起一陣震耳的哈哈大笑:“好一個堂堂的男兒漢……”話聲中,陡見墓後射起三條人影,身形迅似電掣風飄,躍落當場。

    歐陽昭一看,原來是東海一奇和千手大聖神偷石不凡、鐵筆窮儒桑子修三人。

    三人身形一落,歐陽昭才待上前行禮,卻見鐵筆窮儒桑子修雙目灼灼地,望著白衣追魂段彬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段賢侄,施姑娘一片深情,要和你單獨談談,你怎可拒絕,辜負她的心意?依我這窮酸叔叔看,你何妨就……”

    白衣追魂段彬聞聽,知道鐵筆窮儒桑叔叔存心調侃他,開他的玩笑,不待他再說下去,立即一聲清叱道:“桑叔叔,你……”

    鐵筆窮儒桑子修應聲住口,但卻望著他笑問道:“我怎樣了?”

    白衣追魂段彬笑道:“你少說廢話好不好。”

    鐵筆窮儒微微一笑道:“這也算是廢話?你真是不識好人心,你可知道,窮酸叔叔完全是為了你好,免得你被人罵不解風情。”

    白衣追魂段彬聞言,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地一頓足道:“用不著你管!”

    “好,好,用不著我管,我這窮酸叔叔不管就是。”鐵筆窮儒說罷,又是哈哈一聲大笑。

    千手大聖神偷石不凡在旁,忽地一聲大笑,朗聲說道:“卿系美佳人,郎豈不欲愛,只是心力實難逮也。”說罷,目注銀蠍女施鳳英,含意深長地微微一笑。

    這微微一笑,只笑得銀蠍女施鳳英,芳心小鹿亂撞,卜卜直跳,粉臉霞生,有如桃花映面,嬌羞答答地低垂下了螓首。

    歐陽昭仰首望天,默默地凝視著月亮,似乎正思索著一件什麼重要的事情?在出神,在深思……

    卓君傑和卓小燕並肩站立,他目光又恨又懼地朝正在深思出神的歐陽昭望了一眼,向卓小燕低聲道:“妹妹,我們回去吧。”

    卓小燕微點了點臻首,朝歐陽昭嬌聲喊道:“祿哥哥,我和哥哥、師兄們回去啦。”

    歐陽昭正在仰首望天深思出神之際,聞言不由微微一愕。

    但,旋即向卓小燕含笑地點點頭道:“那麼再見了,小燕妹妹。”

    卓小燕妙目凝視著歐陽昭,情意綿綿,嫵媚無限地笑了笑,但是,語音裡卻略帶淒楚地嬌聲說道:“祿哥哥,你多保重呵!”說罷,又深情依依地朝歐陽昭望了一眼,這才偕同銀蠍女施鳳英、卓君傑、楊東川、徐培雲,一齊躍起身形離去。

    銀蠍女施鳳英臨走之時,她雖然沒有向白衣追魂段彬說一句再見,但是,她的一雙秀目,卻比說上十句再見,還要使人難忘,她深深地望了白衣追魂段彬一眼。

    當然,她這一眼裡,既蘊含著說不盡的深情,可也有著無限的幽怨……

    只是,可惜得很,她這一眼,雖有說不盡深情與幽怨,白衣追魂段彬卻是視若未見,無動於衷。

    千手大聖石不凡見狀,不由搖了搖頭道:“真癡迷。”

    鐵筆窮儒望著白衣追魂段彬微笑,說道:“你真害人不淺。”

    “哼!”白衣追魂段彬瞪了鐵筆窮儒一眼。

    歐陽昭目送著五人離去的身形背影,不,應該說是卓小燕的婀娜背影,漸漸遠了,他心底仿佛失落了一件什麼東西,感覺有些兒空虛和悵惘。

    良久,他像是在夢囈般,低低地自語:“小燕妹妹,你也多保重呵!”

    忽然,吳娟娟噗哧一聲輕笑道:“她已經走遠了,你在和誰說話呀?三弟。”

    “是麼?”歐陽昭有點心神不定。

    吳娟娟目睹心上人這等失魂落魄的神情,芳心裡大大不受用。她醋意頓生,嬌嗔道:“三弟,你怎麼了?”

    “呵!”歐陽昭悚然一驚,望著吳娟娟,茫然地問道:“什麼怎麼了?二姊。”

    吳娟娟粉臉含嗔地說道:“你真使人寒心。”

    歐陽昭仍是茫然不解地問道:“二姊,小弟哪裡不對了?”

    吳娟娟冷冷地道:“你自己心裡應該明白。”

    歐陽昭宛如掉入一團濃霧中,茫然迷惑之極。

    他望著吳娟娟滿是嗔意的嬌靨,怔了怔,有點兒發急地問道:“小弟明白什麼呀?二姊。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點,好麼?”

    吳娟娟道:“我不高興!”

    歐陽昭劍眉不由微微一皺,他實在想不通究竟是什麼事情得罪了二姊?竟使二姊這樣生氣。

    他想了想,忙地轉向白衣追魂段彬問道:“大哥,是什麼事情?你知道麼?”

    白衣追魂段彬眼珠兒略轉,朝他微微一笑道:“別問是什麼事情了,你只向她賠個禮就好了。”

    歐陽昭一聽大哥叫他向二姊賠禮,不要他問是什麼事情,雖然心中仍甚迷惑不解,但卻也無可奈何,只好朝吳娟娟拱手躬身一個長揖道:“二姊,你別生氣,小弟這裡向你賠禮了。”

    吳娟娟芳心中本無氣可言,只不過是一點醋酸在作怪。歐陽昭向她長揖賠禮,她芳心裡那點作怪的醋酸,頃刻間煙消雲散,像一陣風似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但頃刻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並且芳心兒裡還甜甜的呢!

    不過,她芳心兒裡甜甜地,表面上卻故意皺著兩條秀眉,明眸微瞪地嬌嗔道:“誰希罕你賠禮!”

    可是,話聲落後,卻又忍不住噗哧一聲嬌笑了。

    這時,遠立在兩丈外,看熱鬧的一些武林人物,一見已無熱鬧看,便都先後離去。

    天魔仙娘妙目輕轉,掠掃了東海一奇、千手大聖、鐵筆窮儒、神州三傑三老三少一眼後,便即望著歐陽昭微笑,說道:“歐陽賢侄,以你的一身武學功力而言,舉目當今武林,能是你敵手之人,為數實在寥寥無幾,不過……你的仇家不但為數極多,遍及七大門派,而且均是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你們神州三傑的威名,自今夜以後,三兩日內,必然轟動整個江湖,你的那些仇家,在聞聽消息後,亦必然紛紛出動找你,明截暗殺,以便斬草除根。因此,你們三人,今後在江湖上行走,必須要處處謹慎,憑你的武功,明斗雖是不懼,但暗算卻不可不加倍小心提防!”

    歐陽昭聞聽,恭敬地肅容答道:“多謝師娘訓誨!弟子當謹記心中,你老人家請放心好了。”

    天魔仙娘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俗語有雲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打不過人多。你一身武功雖已高絕,但如遇眾多強敵,卻仍必須見機行事,切不可徒恃匹夫之勇,否則,令尊令堂當年之事,就是個最好的例子。”說到這裡又復一頓,伸手入懷,取出一面銀光閃閃的小銀牌,托在掌心裡,向歐陽昭接道:“這塊銀牌,乃我天魔教中最高的權威令牌,教中弟子見牌如見教主,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在大江南北七省之內,你只要隨便尋著一個本教弟子,向他出示此牌,他們便會垂手悉聽你的吩咐。明天我也立即派人傳令本教各地弟子,隨時留心你們的行蹤,一有事故,我當即刻親率教下好手,趕去相助,免得你們人單勢孤。”說罷,便將銀牌送到歐陽昭面前,“你把令牌收起來吧。”

    東海一奇、千手大聖、鐵筆窮儒這三位武林異人,一代奇俠,聞聽天魔仙娘這番話後,都不禁肅然動容,暗暗點頭贊佩。

    想不到這個在武林中素以淫蕩著稱,數十年來,從不參予江湖任何仇怨是非的一代女魔頭天魔教主華碧蓉,對歐陽昭所說所講,不但句句均是金玉良言,有如慈母之對愛子的諄諄訓囑,並且一破數十年不變的教規,與七大門派之人為敵,幫助歐陽昭報仇。

    歐陽昭對於天魔仙娘的這番訓囑,除卻恭謹地唯唯受教,衷心感激之外,對於這塊天魔教的權威令牌,卻有點猶豫,不敢隨便伸手接過,輕妄收受下來。

    天魔仙娘見他猶豫著沒有伸手接取,便柔聲的說道:“拿去帶在身邊好了,當你需要找個人跑腿送信,或是干什麼的時候,它會給你很多方便的。”

    歐陽昭有點囁嚅地說道:“你老人家這樣關懷愛護弟子,弟子不知道將來要怎樣報答你老人家才好?這面令牌,弟子實在不敢接受,還是請你老人家收起來吧。”

    天魔仙娘滿臉含笑地說道:“孩子,別和我說這些客氣話了,趕快收下吧,孩子。”

    白衣追魂段彬在旁說道:“三弟,既然伯母這樣說法,你就收下帶在身邊吧,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真用得著它呢!”

    天魔仙娘含笑說道:“還是段侄的話說得對,好孩子,你收下吧!”

    歐陽昭知道不便再推,只得恭敬地說道:“恭敬不如從命,弟子遵命收下便是。”說罷,恭敬地伸出雙手,從天魔仙娘的掌心裡,接過天魔令牌,謹慎地納入懷中放好。

    天魔仙娘心中很是高興,笑說道:“這才是呵,你早就該聽話收下了。”說著,目注白衣追魂段彬的俊面,含笑地問道:“段侄,你說是嗎?”

    白衣追魂段彬聞問,向她點點頭笑答道:“是的。”

    天魔仙娘目注白衣追魂段彬的俊面,白衣追魂的目光望向天魔仙娘,兩人的眼神甫一接觸,雙方心頭都不禁驀地一震。

    同時,兩人的心中立刻都產生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兩人誰也沒有注意,誰也沒有思索,這種異樣感覺驀然而生的因素……

    千手大聖石不凡忽然朝天魔仙娘抱拳微微一拱,笑說道:“老偷兒有幾句略嫌放肆的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天魔仙娘微笑道:“石大俠有何指教?請說好了。”

    千手大聖石不凡略一沉吟,雙目陡現灼灼精光,望著天魔仙娘正容說道:“江湖傳說,對教主的聲名頗不好聽,老偷兒有點不知進退,在教主面前嘵舌,奉勸教主愛惜……”

    不待千手大聖石不凡把話說完,天魔仙娘立即聲若銀鈴格格一聲嬌笑道:“多謝石大俠關懷好意,只是,那些傳說,已成了過去陳跡啦。”說著玉面一正,神情嚴肅地說道:“今後石大俠在江湖上,如若遇見本教弟子有行為不檢,違犯武林規戒之時,石大俠盡管本著俠義之懷,施予懲戒好了。”

    鐵筆窮儒在旁聞聽,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教主快人快語,我窮酸實在欽佩!”

    夭魔仙娘格格一笑道:“桑大俠過獎了!”說著略微一頓,目光慈愛和藹地望著神州三傑說道:“天不久就要亮了,我們該分手了,望你們謹記著我的話,在江湖上多加小心,多保重!”

    神州三傑一齊恭敬地答道:“你老人家放心吧,我們記下了!”

    天魔仙娘微笑地點了點頭,隨又向東海一奇、千手大聖、鐵筆窮儒三人,微一點頭說道:“三位再見了。”

    三人朝她略一抱拳道:“再見。”

    天魔仙娘朝身後的八名侍婢,微一揮手道:“回去。”聲落,縱起身形,裙袂飄飄,率領著八婢,下山而去。

    天魔仙娘走了。

    歐陽昭目送著天魔仙娘與八婢的身形背影,飄飄地消逝在黯影裡後,他心中不禁感覺著有些兒惘悵。

    雖然,他和這個年紀看來恍似二十許,實際上已上七十多歲的天魔教主,見面總共只才兩次,但是,她對於他的關懷與愛護,使他感到無比的溫暖。

    千手大聖石不凡望著天魔仙娘的背影消失不見後,不由感慨地輕喟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自今以後,對於江湖上的傳說種種,我老偷兒心裡可得要打點兒折扣,加以考慮考慮了。”

    鐵筆窮儒桑子修對老偷兒的這兩句話,似乎頗有同感,微笑地點點頭道:“江湖之上,人心險詐難測,傳說更是見風便是雨,故而江湖上傳說的好人,並不見就真是好人?傳說的壞人,也並不見得就真的是壞人呢。”

    東海一奇聞聽,不由哈哈一聲大笑道:“桑老弟說得一點不錯,當今江湖之上,人心險詐難測,掛羊頭,賣狗肉者,比比皆是,他們大都掛著一塊正人君子的招牌,以俠義正道之士標榜自居,其實暗地裡卻是懷藏奸詐陰謀之輩。”

    千手大聖石不凡哈哈大笑道:“姜到底是老的辣,老前輩見解確實超人,與眾不同。”

    到這時,神州三傑才向這位武林前輩行禮拜見。

    東海一奇雙目忽然精光電射,灼灼地凝注歐陽昭的俊臉一陣,陡地發出一陣震耳的哈哈大笑道:“歐陽老弟夫婦有子如是,夫復何憾?如果泉下英靈果真有知的話,則該當含笑瞑目矣。”說罷,又是一陣震耳的哈哈大笑,顯然,故友有這樣的一位後人,他心底極度喜悅與興奮。

    千手大聖石不凡目光凝注著歐陽昭的俊臉,關懷地問道:“賢侄,你體內淤塞的真氣,已經完全輸導打通了吧?”

    歐陽昭點點頭答道:“謝伯父的關懷,已經完全與本身的真氣融匯貫通,調運隨心了,只是……”說至此處,俊臉神情陡現黯然之色,垂下了頭。

    千手大聖石不凡一見歐陽昭臉現黯然神色,似乎已經預感到什麼,心中微微一跳望著歐陽昭急問道:“只是怎樣了?”

    歐陽昭哀傷地說道:“老道伯伯死了。”

    “呵!”千手大聖脫口驚呼了一聲,神情不由一呆。

    歐陽昭語音淒愴地接著又道:“老道伯伯替侄兒療治打通體內淤塞的真氣,在最後一次協助侄兒行功時,他老人家和三位恩師一樣,竟也將一身內功修為,輸入侄兒體內,成全了侄兒……”說著,一雙俊目裡,已忍不住心底哀傷,滴下了兩顆是哀傷,也是感激的淚珠。

    千手大聖石不凡聽後,心底異常哀傷,忍不住流下兩行老淚,悲痛地自言自語地說道:“賢弟呵,你這是何苦呢?昭侄的一身功力,已得武林三絕全部內功修為的傳輸,功力之深厚雄渾,舉目當今武林,可說是無人能堪與匹敵,你何必還要這樣做呢?”

    鐵筆窮儒桑子修不禁詫異地望著千手大聖問道:“石兄,那老道人是誰?”

    千手大聖石不凡望了鐵筆窮儒一眼,輕歎了口氣,並沒有回答,卻轉望著歐陽昭問道:“賢侄,他沒有和你說什麼嗎?”

    歐陽昭搖搖頭道:“沒有。他老人家只在開始替侄兒輸導體內淤塞的真氣之前,傳授了侄兒一套掌法和一套劍法,其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千手大聖石不凡聞聽,那本來滿是哀傷的臉容,怎然現出極度的喜色,說道:“他把掌法和劍法都傳給你了?”

    歐陽昭點了點頭。

    千手大聖石不凡問道:“你知道這套掌法與劍法的名稱嗎?”

    歐陽昭搖搖頭道:“老道伯伯沒有告訴侄兒。”

    千手大聖問道:“你沒有問他?”

    歐陽昭答道:“因為這套掌法劍法的招式,太過神妙復雜,深奧博大,侄兒當時專心記練,故未曾有暇問得。”

    “唉!”千手大聖石不凡轉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歐陽昭語音裡含著無限傷感地說道:“老道伯伯待侄兒實在太好了。可是,他老人家死了,侄兒連他老人家的名號都不知道……”說著略頓,忽地望著千手大聖石不凡問道:“石伯父,他老人家究竟是誰?你告訴侄兒吧!”

    “他是……”千手大聖忽然想起老道人的苦心與叮囑,立時頓口止聲,咽住了將要說出口的話,沉吟地向歐陽昭含笑說道:“他是誰?你以後自會知道的,現在別問了。”

    歐陽昭見千手大聖這樣說法,於是便不再多問。

    千手大聖石不凡目光掠掃了歐陽昭白衣追魂段彬、吳娟娟三人一眼,正容說道:“適才天魔仙娘說得不錯,今夜這邙山之約,你們神州三傑的威名,不出三兩日內,必然轟動天下武林,但是……”說著頓了頓,雙目灼灼地望著歐陽昭,神色凝重地接道:“因為你是震八荒的後人,七大門派之人,為了斬草除根,免得你向他們尋仇報復,必然紛紛派遣各派高手精銳下山,或明或暗地截殺你,因此,你們今後在江湖上行走,將是步步荊棘,處處均皆潛伏著殺機、隨時隨地都會遇上危險,所以你們三人不管在何時何地,都必須要特別小心,留神提防。”

    歐陽昭恭敬地點頭答道:“侄兒當謹記心中。”

    千手大聖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在最近期間內,遇著七大門派中人時,如果能不動手,希望你最好不要和他們動手。”

    歐陽昭問道:“石伯父的意思是?”

    千手大聖神情嚴肅地說道:“伯父的意思是要暫住忍耐,和各派之人相約,於三個月後的今天,齊集黃山天都峰頂,作一公開的了斷。”

    歐陽昭略一沉吟道:“石伯父的這意思雖是極好,極顯光明磊落,不過……”

    千手大聖接口說道:“因為當年百余名高手,圍攻殺害你父親的原因,到今天為止,武林中尚是一個未能揭開的謎,所以,石伯父和你桑伯父、東海伯伯三人,要邀請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窮家幫主,與天下武林黑白兩道群豪,於三月十五日齊集天都峰頭,由你當著天下武林人物的面前,向七派掌門質詢,要他們答說這件公案的真相,然後再由你向他們討還血債。”

    歐陽昭聽後,心中一想,覺得這樣報仇,不但顯得光明磊落,有氣派,而且也較為干脆省事。

    他心中一想之後,遂點頭答道:“侄兒遵命。”

    千手大聖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我們就此分手吧,望你們一切多加小心!”話落,便與東海一奇、鐵筆窮儒三人一齊微晃身形,迅似飄風,往山下飄然馳去。

    這時,東方天際已經出現出了一片魚肚白色,天快亮了。

    於是,神州三傑便也就齊晃身形,離開徐姓墓陵,下了邙山。

    三人因無一定目的去處,下了邙山,便沿著大道緩緩前行。

    當天午後,三人已經到了洛陽城外。

    一夜未眠,又走了大半天的路,。歐陽昭和白衣追魂段彬還不覺著什麼,但是內功體力均較二人為弱的吳娟娟姑娘,她可有點累了。

    她望了望白衣追魂段彬和歐陽昭二人一眼,嬌聲說道:“大哥,三弟,我們在這裡找家館子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

    白衣追魂段彬點了點頭。

    於是,三人便向一家規模頗大,也很清淨的酒館裡去了進去。

    三人上二樓剛剛坐下,已有兩個伙計走上樓來,一個手裡拿著茶壺和茶杯,一個手裡捧著一盆點心,送到三人面前。

    白衣追魂段彬不由微一皺眉向店計伙問道:“這是誰要的?”

    店伙計見問,便即哈著腰,諂笑道:“金四爺定的。”

    白衣追魂段彬詫異地問道:“誰是金四爺?”

    店伙計不禁一怔,問道:“三位不認認金四爺?不是金四爺請來的朋友?”

    白衣追魂段彬搖搖頭道:“不是的。”

    店伙計面上陡現著急之色,說道:“三位既然不是金四爺請來的朋友,就請趕快下樓走吧。”

    吳娟娟見店伙計叫他們下樓走,有點不高興,問道:“憑什麼?”

    店伙計急道:“我們這店,今天被金四爺包了。”

    歐陽昭冷冷地說道:“金四爺能吃人麼?”

    店伙計一聽,臉上不由急得變色,朝歐陽昭搖著手道:“相公,你說話可小心點兒!”

    歐陽昭陡朗聲一笑道:“怕什麼!”

    歐陽昭話聲甫落,樓梯口人影忽地一閃,出現一個身著絳衣絳裙年約十六七歲的絕色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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