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族的總部設在奧勒岡州素有「玫瑰城」之稱的波特蘭市,這個城市的特色就是遍地都是玫瑰花,走入這座城就好像進入玫瑰花叢,空氣裡全是淡淡的花香。
但是,儘管這城市如此美麗,鷹族的成員,除非有要事商討(例如派翠克的失蹤事件),否則這棟外型頗似別墅的大樓除了清潔工定時打掃外,根本只是一座華麗的空城。
鷹族最高的技術不在殺人,而是在通訊,它的通訊網遍佈全世界,平均每秒鐘五十公里,也就是說,只要你在他們專用的通訊網上把委託事件交代清楚,三秒鐘內,在你的電腦或傳真機上就可以得到答案,三天後就會有人到府收賬;如果是資料的收集,最多五分鐘,你就會在你的資料檔案裡看到所要的資料,三天內賬單就會寄到府上。而他們傳遞任務的方式,則以個人代碼與暗號傳遞到各自的傳真機裡。
所以,派翠克與卓敏要找狂鷹並不難,只要在出發前打下彼此的代號,消息就會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傳遍美西、傳到狂鷹耳中,此時主要人物和有興趣的人就會到場,沒事或沒興趣的繼續沒事。
除非每季必要的會議,否則他們是難得見面一次的。
派翠克和卓敏抵達波特蘭的時候,狼族那兩個愛湊熱鬧的小伙子竟到機場來接機了。
「嗨,美麗的大嫂,我們又見面了。」金髮貴婦是青狼,他覺得這種裝扮比較適合談判,談判不成,來個潑婦罵街也沒人會說話,搞不好還可以吸引來一些有正義感的人士,那他就可以博得美麗大嫂的好感。
「上車吧。」因為惟一的形容詞被青狼用去了,虹狼不甘心地落落寡歡。
車子很快就駛入了鷹族總部的停車場。
派翠克憂心地摟著卓敏,怕她會有危險,卓敏反倒一臉篤定,大有奮力一搏的準備,至於來看熱鬧的那兩個人,一個快樂的哼著歌,一個負著手生悶氣。
「很準時,派翠克。」開門進會議室,狂鷹的聲音響起,看來已經等候多時。
「你也是。」派翠克冷笑著,雙眼迸出駭人的寒氣。
霎時氣氛變得冷凝,四周的溫度陡降十多度,令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看來你的催眠已經被解除了。」狂鷹怒瞪虹狼,只見虹狼頻頻擺手搖頭。
「你大概沒想到我也是個玩催眠術的高手。」卓敏的聲音沒有絲毫膽怯。「我甚至可以從你守口如瓶的催眠大師口中問出幕後主使。」一句話就把虹狼的危機解除了。
看在她對他的守諾上,虹狼決定好好幫幫他們。
「你把她帶來了?不智之舉。」狂鷹的銳眼轉而逼視卓敏,往常,他只要用氣勢就可以逼退鼠輩,最多瞪上一眼,彪形大漢也會逃之夭夭,一個嬌小的女人,他根本不看在眼裡。
但,他似乎打錯如意算盤,卓敏如果是一眼就會被嚇跑的人,她就不會站在這裡,就不會千里迢迢跑來美西,更不會回以他憤怒的眼神。
狂鷹心中有了一絲激賞:好個不平凡的女人,難怪派翠克會看上她。
「我希望我們能夠和平解決,但,如果你堅持,我也不惜武力相向。」派翠克冷冷地說。
「你非要她嗎?」狂鷹的臉上不具任何表情。
眼看戰火一觸即發,卓敏心中大叫不妙,不是說好盡量不動肝火的嗎?
「你們這樣永遠也談不出結果,不如先解決我的問題。」狂鷹嘛,只不過是個塊頭比較大,眼睛比較尖的男人。說帥,又比不過她的肯特,比溫柔,他一定比不上肯特,至於疼老婆,她可看不出他哪裡疼老婆,只有一張比魔鬼阿諾還要醜的臉、比冰刺還要尖的眼……這樣的男人,功夫比較好、職位比較高有什麼用?又沒有女人敢嫁給他。
「喂,這個叫什麼鷹的?」卓敏大咧咧地,擠在兩個對峙的男人中間「你要改啦,你的臉沒有夫妻相,你的命盤沒有兒女相,但是你的八字有,這種情況往往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壞事做太多了,比如放火殺人啦,販賣不實情報啦,把人家的未婚夫催眠啦……這些作為對人類積功德上是很不好的事。你壞事做這麼多真的很危險,你可能孤苦一生,年輕時孤寂無依,年老時潦倒頹廢,甚至蒙主寵召的時候也是孑然一身倒在自由女神的腳下,終其一生沒有一個溫暖的家。」她祭出的是危言聳聽策略,有時候這一招是很有效的。「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做善事,沒事多救濟老人院、孤兒院、難民,有機會就多助有情人成眷屬……眼前你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放『我的肯特』自由,或為我們主持婚禮,我們一定給你一個大紅包……」長篇大論,最後那句話才是重點。
狂鷹兩眼發直地瞪著卓敏,氣得雙手直抖,普天之下敢無視於他的禁止手勢逕自滔滔不絕的人恐怕只有她,她竟敢無視他的怒火、想當場殺了她的表情,兀自把他說得人生可悲、下場淒慘……
派翠克摟著卓敏,她總是像無知的小女孩,把生氣的老虎當作可愛的動物,害他總是提心吊膽。
最不知利害關係的要算是青狼和虹狼了,一聽「美麗的嫂子」要給狂鷹大紅包,競相爭寵起來。
「不公平,他有紅包我們就沒有。」這兩個大人像小孩子一樣,紅包對他們來說是新奇的東西。
「要紅包得有貢獻,不過你們可以當伴郎。」卓敏巧笑倩兮,想起婚禮讓她快樂。
「好,就這麼決定了,狂鷹當主持人,我們兩個當伴郎。」虹狼好不快樂。
狂鷹絲毫沒有被感染到快樂。
「傑克森家族的殺手惟一的自由是死,而我也不可能主持你們的婚禮。」狂鷹冷硬地提醒他人對自己的注意。他們竟然無視他的存在,和狼族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嬉笑起來,那對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總指揮長來說,真是天大的侮辱。
「哎喲,放輕鬆一點嘛,何必這麼固執呢?只是結個婚而已,又不是什麼天大的背叛,更何況右翼做到這樣,已經夠尊重了,其實他大可私自結婚,何必大老遠跑來請你當主持人?」虹狼是很知恩圖報的,不過他好像曲解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對嘛、對嘛,家族規條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況規條裡又沒有不准結婚這一項,全世界也沒有法律規定殺手不能組織家庭,你呀,不要再頑固下去了。」青狼也不落入後,起而圍剿狂鷹。
「你們。」噢,他氣炸了。
「你也會生氣嘛,你也跟平常人沒兩樣嘛,那你一定也需要有人愛,只要你肯定我們的婚事,我就介紹個女朋友給你,怎樣?」卓敏為了自己的婚事,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這件事不用再談了,除非把我擺平,否則,你們的事休想得到認可。」狂鷹撂下最後通牒。
「我就說吧,這種事可大可小,全由他一手操控,傑克森家族的大家長都已經決定幫你們證婚了,他這個搞不清楚的傢伙還在這裡百般刁難,真是不像話。」虹狼不知哪來的點子,一舉把這個大人物搬出來了。「不幫你們主持就算了嘛,得到他的認可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大不了你們在台灣結婚嘛。」
「不需要再多說了,一決勝負吧,派翠克。」狂鷹果真是個固執得近乎病態的傢伙,難怪沒半個人喜歡待在他的組織總部。
看來,連虹狼的點子也失效了。
「一如我所料,這是必然的結果。」派翠克應他要求的擺出了架勢。
***
究竟這場架是怎麼結束的?
卓敏說:打架怎可能沒我的分?當然是我出手幫忙,夫妻兩人聯手把狂鷹打倒了。
青狼說:勝利站在正義的那一方。
虹狼說:有我就搞定了。
至於真相……
派翠克睜開眼來,看見自己躺在組織總部的醫護室,縷縷花香從窗戶飄進來,令他不自覺地升起一陣醉意。他想起身,走到窗旁去看看花,看看外面,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這讓他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他不是正與狂鷹大打出手嗎?結果究竟如何了?為什麼他傷得這麼重?其他的人呢?
「卓敏?卓敏?」他起先是試探性地輕喚,但許久不見回應,他不禁著急了。「卓敏?你在哪裡?」不祥之感襲上他的心頭。「青狼?虹狼?」是不是狂鷹把他打倒之後,對卓敏出手?她現在是不是……
門上有門把旋動的聲音,派翠克全神戒備。
「哦,你醒了?」進來的是毫髮無傷的卓敏,她手上捧著一大束花,是鮮艷的杜鵑。
「你去摘花了?」看見她含笑走進來使他鬆了一口氣。「在後院摘的嗎?」記得總部的後院種了不少杜鵑。
「是啊,好漂亮,狂鷹還說,只要我喜歡,他可以送一大堆給我,把我們的房間塞得滿滿的。」卓敏甜甜地笑著。「這個城市又香、又甜、又美,我們搬來這裡好不好?」她把花插在美麗的花瓶中,挨在他身邊提議著。
她現在非常瞭解派翠克動彈不得的感覺,因為那正是她親身體驗過的。
「你這麼喜歡這裡?」他握著她小小的手。「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狂鷹要送你花佈置我們的新房?這是怎麼回事?我只記得我挨了幾拳,然後就……難道我贏了?」他覺得真是不可思議。
「不是你贏了,是我們贏了,我們兩人的伉儷情深把他感動了。當然,我也出了不少力。」卓敏得意地笑著,眼中閃過一絲詭黠。「他答應無條件幫我們主婚,還答應讓他旗下的殺手有婚姻的自由,而且,他願意幫每個人主婚。」
「這事有點古怪……」派翠克說出他的疑惑。「他真的是被感動的?」
「一半一半啦,另一半是被我打倒,面子撐不住,拜託我這麼說的。」卓敏又改變說詞了。「哇,準新郎倌醒了,恭喜恭喜,你快當新郎了。」熱鬧進場的還是狼族的小伙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傑克森家族的大家長真的答應幫你們證婚了,而且,我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你們將在下個月結婚,傑克森家族的成員全部以親人的身份出席。」虹狼搶先說。
「還有,我們也把波特蘭最大的廣場租下來了,要為你們舉辦露天酒會,你們一定會有個熱鬧美麗的婚禮。」青狼也說,他難得邊說邊一路笑個不停。
「對了,你們也會得到最多的祝福。」虹狼拿出一疊傳真紙,那上面有一大堆字跡潦草的驚訝與祝福,而耳邊似乎又聽見資訊室不斷傳來傳真機的聲音。
這時從門外進來一個臉色鐵青的人。「你們一個個跑掉,這麼多傳真叫我怎麼整理?」暴跳如雷的是狂鷹,他這會兒可真是發狂了。「誰叫你們消息發那麼快的?如此一來,我怎麼有時間訂足以塞滿房間的花?」
虹狼和青狼一徑地笑著,狂鷹的改變是他們最得意的傑作。
「好啦,我們去幫忙就是了。」說著,等狂鷹把一大團可憐的傳真紙放置妥當,也跟著他一起到資訊室去了。
於是白色的醫護室,又只剩下派翠克和卓敏兩人。
派翠克翻閱著混亂的傳真,眼中慢慢浮起了水霧。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好多兄弟姐妹,有好多朋友……」他覺得他的世界又改變了。「告訴我,這是不是夢?」他緊緊地盯著卓敏,想從她眼中得到答案。
「為什麼是做夢?這是真的呀,你將會得到全世界最多的祝福,因為你是全世界最幸運的新郎,我是全世界最幸運的新娘。」卓敏俯身去吻一臉不敢置信的他。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他真的是太感動了。「我一直以為我是孤獨的,我沒有朋友,只有一大堆仇家,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我……」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謝謝你,謝謝你,你給了我全世界最珍貴的一切……」
「這是每個新娘最大的心願,她們希望給她的新郎全世界最好的,希望得到她的新郎最珍貴的愛。」她絮絮叨叨地在他耳畔說著。
「感謝上帝把你賜給我,感謝上帝。」派翠克滿心滿懷地感激。
「我覺得你也該感激我,若不是我無所不用其極的追你,你會有今天嗎?」卓敏竟與上帝搶功勞了。
「是的,我該先感激你一再給我機會,再感激上帝沒有讓我失去你。」派翠克輕歎說。「我真感激你,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改造我生命的女神。」眼中浮現了真摯的愛意。
「少噁心了,你愈來愈像個巧言令色的殺手了。」卓敏嬌嗔一聲,撒嬌地跌到他懷中去了。「對了,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需要商量?事情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中嗎?」派翠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調侃著她。「我想在結婚前回台灣。」她不是個會樂不思蜀的人。「我偷偷溜到美國來也快一年了,這一年都沒有消息回去,我媽一定氣死了,如果我結婚又沒告訴她,她一定不會要我這個女兒了……」她的煩惱可不只如此,卓母一直反對她追肯特,如今她要與他結婚了,她說不定又會拿那支家傳扁擔修理她……唉!頭痛,心怕怕。
「我陪你回去。」派翠克絲毫沒有猶豫。
「這樣好嗎?」她好怕事情會變成「丈母娘打女婿,愈打愈有氣」的局面。「我母親並不喜歡你。」
「我不怕,我會讓伯母接受我。」對他而言,這是他展開新生活重要的第一步,他無論如何都要完成這件事。
「我果然沒有錯看你。」卓敏給他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兩人又展開了一段甜蜜恩愛的纏綿。
後來,派翠克想起自己一直忘了問一個很大的問題:你是不是把狂鷹催眠了?他什麼時候會發現他被催眠?會不會醒?但他後來終究沒再想起。
卓敏可能會帶著十足的傲氣說:除非他找到一個像我這樣的愛人。
她的催眠使他變得有點人的溫情了,恐怕沒有人想再把他變回原狀。
尾聲
南台灣四季炎熱,好像時序從來不對這裡產生作用,南台灣的小鎮還是一副老樣子。
「卓翊,你這個死小子,太陽曬屁股了還賴在床上,不會快起來整理整理環境嗎?」卓母在門口吆喝著。「家裡沒人在,你還不會多擔待點。」自從卓敏離家出走後,依次類推,卓翊成了她沒事叨念、使喚的對象。
「媽,房子不用每天清掃,又不是過年。」卓翊睡眼惺忪地從房間走出來。「要掃也等我睡飽了再說。」
「什麼等你睡飽了?等你睡飽了,卓紋和卓蓮早就回台北了。」卓母有她的理由,對她來說,女兒回娘家可是最重要的日子。
昨天接到她們的電話,說今天要帶著她們的兒女回來看外婆,所以一大早卓母就把前庭後院整理得纖塵不染。自從卓敏一聲不響地跑到美國去之後,她的生活變得乏味多了,這時候她才發現卓敏的好處:她是個好幫手,把家裡整理得井然有序;她是個好決策家,能幫她拿不少好主意;她是個聊天的好對象,能幫她分憂;她還是個打屁的對象,總是口沒遮攔卻又往往有那麼些道理。
這兩天她一直在想卓敏說的那句話:好男人,女人得而佔有之。她最近看里長愈來愈順眼,她是不是也該起而追之?展開屬於自己的第二春?
不知卓敏追到那個「香煙」了沒,那「香煙」實在不是她所欣賞的那一型,不知卓敏怎麼會緊追不捨?唉!不知她追到他了沒,可能沒那麼容易,那「香煙」陰鬱又孤僻,如果卓敏追得到他,那她也大可追到里長了。
「對了,有沒有卓敏的消息?」隨口問問而已。
「她臨走前說除非你答應她和肯特的婚事,否則她就不回來。」其實卓翊昨天接到了卓敏的越洋電話,說今天回來,他才趕快打電話叫卓紋和卓蓮回來,打算三兄妹聯手刁難未來的姐夫,至於不告訴卓母,是想給她一些驚喜,讓她心臟病發作,財產全是他的……噢,不,是想讓她好好高興一下。
「她那是不是在威脅我?那丫頭,我不威脅她就不錯了,她還敢威脅我?也不知誰的女兒,這麼沒大沒小、不倫不類。」卓母邊說邊回想起了與卓敏鬥嘴、打屁的日子。
「說得也是,她真是太混了。」卓翊大有同感。「如果她回來,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她。」卓翊落井下石。
「喂,你看她追不追得到那個『香煙』?」卓母突然心血來潮地問卓翊。心中希望她追得到,那她也可放手去追里長,又希望她追不到,因為她看那傢伙不順眼,另一個理由是:如果卓敏與里長的兒子交往,那她也剛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待時機成熟時,雙喜臨門,老少皆歡喜。
卓翊暗暗一驚,心想:是不是他的表現太明顯,被母親看出了端倪?不然,幾個月來不曾提過卓敏半個字,今天怎麼會突然問起?還是他那兩個妹妹中有人打電話告訴她了?
「你不是從來沒贊成過嗎?怎麼突然關心起來了?」卓翊問得小心翼翼。
「沒有啦,只是好奇她用什麼方法追。」卓敏不但勇氣可嘉,人也很聰明,想必憑她的智慧要追到一個老公,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只是她會用什麼方法?
「怎麼?你也有想追的人了?」卓翊睨著她,看見母親臉上飛上兩朵紅雲。他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她問起卓敏不是有人透露了口風,而是她想到卓敏可供利用的經驗。
「別瞎扯。」理所當然地否認。一面又惋惜里長沒有未嫁的女兒,否則讓卓翊去追里長的女兒,結果也是一樣。
「放手去追呀,可以叫你的女兒給你建議,她們都追到了不錯的老公,趁今天她們都回來,如果你不好意思說,我幫你提。」卓翊那口吻像在鼓勵一個靦腆的朋友,這家人的相處模式真是有夠奇怪的了。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擔心你自己才是正事。」卓母怎麼可能點頭如搗蒜地說:好啊好啊,求之不得。
「好吧,那你自己加油嘍。」卓翊兩肩一聳,到浴室去盥洗,他今天可能會有一點忙,待會兒可能要去機場接機,因為他迫不及待地想確定肯特是否真的成了他姐夫。
啊,今天肯定是個忙碌、精彩又刺激的日子,太帥了。
***
卓翊在機場等了十分鐘,遠航班機真是可圈可點,愈來愈準時了。
從候機室走出一對儷人,男的俊帥瀟灑,尤其那一抹笑容,比南台灣的太陽還燦爛,女的成熟嫵媚,尤其那顧盼間的幸福風情,真是羨煞人也。
「卓敏!肯特!」他朝他們招手。
「卓翊,好久不見,真高興你還活著。」卓敏說著就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托你的福,不過你可以先把奠儀拿來讓我花。」卓翊百無忌諱的。
「叫姊夫。」卓敏命令。
「姊姊的丈夫,你好。」卓翊淘氣地對肯特悄聲說:「我姊姊很毒的,你一定要練就金鐘罩、鐵布衫的神功,才能抵擋她的毒功。」
「她肯毒我是我的榮幸。」肯特摟摟卓敏,又深又濃的愛意在彼此問流轉。
「想不到你被她調教得這麼噁心。」卓翊作出欲嘔的動作。「快上車,家裡有一群人等不及了。」卓翊打開車門。
「誰?你說誰等不及了?」卓敏惴惴難安,她這趟「回娘家」真是回得提心吊膽。
肯特握緊她的手,分擔她的緊張。
「你現在是在近鄉情怯嗎?不必了吧?」卓翊嘲笑她。
車子駛過令卓敏懷念的田野,在十分鐘之後停入卓家的前庭,引擎聲才剛止歇,就看見一個小娃娃踉踉蹌蹌地跑出來,後面跟著一個美麗少婦。「回來,白少鈺!」小小的娃娃,長相有些像卓紋,個性卻相去甚遠。
卓敏下車,伸手抱起小娃兒,牙牙學語的小娃娃高興得猛叫:「姨、姨。」
「大姊?!」卓紋一臉驚訝。「我還以為卓翊故意騙我回來……」她怔立著,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複雜情緒。
「難道你不想抱抱我嗎?」卓敏把娃娃交給肯特,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結實地擁抱。
「你好像不怕我吃醋哦。」隨後跟出來的是「飆情大少」白致弘,他不是味道的對肯特說:「那不是你未來的愛妻嗎?她與我的愛妻狀甚親密,難道你不吃醋?不怕我修理你?」他半開玩笑的。
「結婚那麼久了還吃醋,你還真敢講,」卓紋白老公一眼。「也還好你吃醋,否則,看我怎麼整你。」
「你是我好不容易娶回家的愛妻,對我來說是無價珍寶,我怎麼可能大方地讓你被人家抱來抱去?」說著,充滿佔有慾的把她圈入手臂中,然後對卓敏說:「大姊如果非要有個人抱,白天辰的老婆不怕人抱。」接著二話不說地給自己的愛妻一個深吻。
「哪個不怕死的傢伙又到處說我老婆不怕人抱?」白天辰氣呼呼地從屋內跳出來,在白致弘的有心調教下,他對這句話有極高的敏感度。「你老婆是珍寶,難道我的愛妻就不是?」
然後,他看到了卓敏。「大姊!」他也是滿臉的驚喜,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親大姊,由此可見卓蓮的馭夫有方。「你結束『千里擒夫』這個偉大的任務回來了?」他愛妻發明的好名詞。「卓蓮、卓蓮!大姊回來了。」他朝裡面喊。
「有沒有帶著我那不怕死的姊夫?」卓蓮邊問邊走出來,看見肯特,竟然捧腹大笑起來。「你……你……不是那個……撲克臉保鑣……」
「桃花命女巫卓蓮,你的風度非常差。」卓敏齜牙咧嘴。「可見你是太久沒見,太懷念被我修理的感覺了。」卓敏摩拳擦掌,她也剛好很懷念修理她的感覺。
「我不怕你,你敢再修理我,我就叫我老公讓你好看,而且,我兒子長大後,也不叫你阿姨。」卓蓮現在已有一子,尚在襁褓中。
「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我也會有兒子,我兒子一定比你兒子高大,有本事你……」兩個姊妹正鬥得不亦樂乎,各自的老公,各使眼色,把愛妻攬回自己的懷中。
「你不應該阻止我,她不該用那種態度對待她未來的姊夫。」卓敏總是輕易被卓蓮惹得咬牙切齒,恐怕這輩子都是這樣了。
「沒關係,她也是我妹妹了。」肯特笑意盈盈的,對於他們的愛情,卓蓮間接也算是有所幫助。「我想,卓蓮,你也該改改撲克臉這個名詞了。」
「的確,」卓蓮亦有同感。「以後要改口叫勇敢而苦命的肯特。」接著她解釋這個形容詞,藉機詆毀卓敏。「勇敢,是因為你竟想娶她;苦命,是因為你將要娶的是全世界最霸氣的女人,注定沒好日子過。不過,你要認命,霸氣的女人和霸氣的男人一樣,佔有慾非常強,絕不輕易放手,所以你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不過,你沒事可以多燒香,求佛祖保佑你。」她邊向肯特說,邊向卓敏扮誇張的鬼臉,反正她老公會為她收拾善後。
「卓蓮!」這兩個姊妹總有打不完的追逐戰。
卓紋與白致弘忙著保護寶貝兒子,怕寶貝兒子受到池魚之殃;白天辰與肯特則在一旁為等一下的結果先行私下和解,訂立勝負理賠條約;卓翊則在一旁煽風點火,他最喜歡看卓敏和卓蓮斗了。 呵呵,這個家睽違一年後,又有了熱鬧的景象。
***
「喂,有點分寸好不好?那裡是前庭,不是客廳,你們這群孩子真不像話,我才接個電話而已,就抗議地跑光光,女兒這樣也就算了,連女婿也這樣,到底你們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卓母氣呼呼地跑出來,好不容易里長打電話來,這群孩子,連讓她放心講電話都不肯。
「媽,你看誰回來了?」卓紋把卓敏推到卓母面前。
「還有誰,還不是你們這些專惹麻煩的丫頭……」卓母的氣還沒消,根本沒去注意眼前的人。
「媽……」卓敏咚的一聲,跪在母親跟前。「請你原諒女兒的不孝,原諒女兒的忤逆和不告而別……」
「你是……你是……」卓母滿臉的不敢置信,但她終究看清了她。「這是誰家的女兒呀,是不是跑錯地方、跑錯時代了?」淚水很快地模糊了她的視線。
在場的眾多姊妹全一臉錯愕,怎麼她們的母親這麼氣卓敏?
「媽……」卓敏泣不成聲。「請你原諒……」
「媽……」肯特也跟著卓敏跪在卓母面前。「請你原諒卓敏,也請你把卓敏嫁給我……我一定傾注畢生的力量來愛她、珍惜她……」
「你又是哪裡來的『阿凸仔』,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你們到底是哪一家電視公司的外景隊?到處開這種玩笑是缺德的。」她負著手,把目光投向遠處,不讓人看見自己的淚。
「媽……」卓紋與卓蓮打算向母親求情。
「媽什麼媽?」她氣呼呼地叉起腰來。「如果卓敏這丫頭再跟我玩這種老掉牙的復古把戲,那個『阿凸仔香煙』再說這種噁心巴拉的求婚台詞,我就真的不認這個女兒、不答應這樁婚事……說起卓敏這丫頭,放我鴿子也就算了,還跑得無影無蹤,事情過去就算了也沒關係,我大人大量不跟她計較,她好不容易回來了,又給我排這種戲碼,存心讓我老淚縱橫……」
「媽……」卓敏緊緊地抱住母親。「媽……」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母女倆擁抱著,許許多多的關愛、掛念、千言萬語在彼此心中交流,親情,不是那有限的言語所能表達的。
「媽,」卓敏把肯特拉到母親面前。「我們下個月要結婚了……」
「這麼快?」她的意思是:不等我?
「肯特的家人為我們舉行的結婚典禮。」
「我們在波特蘭舉行婚禮,請媽媽、弟弟、妹妹一起來,我會請專機來接。」肯特溫文又有禮貌地提出邀請。
「我們當然要去,欺壓我們多年的大姊終於要結婚了,我們當然要去鬧個夠本。」卓蓮搶先表達報仇的意願。
「大姊夫,別忘了我的『鶴羽幫』,他們會很樂意為你祝福,順便鬧洞房的。」說這話的是卓翊。
「你敢鬧我們洞房,看我會不會在你結婚那天帶一票殺手去湊熱鬧。」只要「她的肯特」當上鷹族總指揮長……有卓翊好瞧的。
「卓敏,過來。」卓母神秘兮兮地把卓敏拉到一旁。「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追到這個『香煙』的?他怎麼會改變那麼大?」
「怎麼?你下定決心要追里長了?」真是奇怪的事,闊別了一年的母女,竟然還對彼此的心思一觸即中,輕易地就延續了一年前的話題,達成心靈上的交集。
「別說得那麼大聲。」卓母也沒變,好像這和她離開的那個早晨相距沒幾天。
「我們都聽到了。」隔牆有的是卓蓮與卓紋、白天辰、白致弘的耳。
「這件事就交給我們,一手幫你搞定。」卓蓮最有點子。「現在,二姊夫去訂全鎮最好的餐廳,親愛的老公去邀請里長伯,如果他敢不來,卓翊那票兄弟調去用。我們幫媽媽相親,順便慶祝全家團圓。」卓蓮打的好主意,出錢的全歸白致弘。
依卓敏和卓蓮的個性,絕不會只照顧母親一頓相親飯局,瞧,姊妹倆正賊頭賊腦地賊笑著,看來,里長伯是逃不掉了。
「喂,你們都結婚了,我們家似乎不需要再有人增加結婚紀錄了吧?」卓翊有佔到便宜的開心,他可是頑強的不婚族。
「談戀愛吧,小子!」眾多女人們,群力起哄,他恐怕也逃不掉了。
嘿嘿,心有所屬的男女老少們,快展開行動吧。
***
在卓敏舉行婚禮的教堂中,凝聚著詭異的氣氛。
婚禮前,有些人習慣性的勘查現場地形,有人檢查每條電源、線路;婚禮時放眼台下,每個賓客都帶著令神父顫抖的殺氣,卻又不可思議地帶著笑容,只是那笑容十分不自然,顯然是缺乏練習的緣故。
主持婚禮的當然是說話算話的狂鷹,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瞭解婚禮的程序,反正只要他一聲令下,禮堂莊嚴肅穆的氣氛不用營造就自動流露。
整個婚禮中最美的當然是新娘,美麗的白紗、美麗的笑容、美麗的捧花,把卓敏幸福的笑容妝點得更亮麗、繽紛、迷人,使在場的各大殺手驚為天人,歎為觀止。當然,青狼扮的伴娘、虹狼充當的伴郎也是婚禮的一大焦點。
他們得到了傑克森家族的大家長有史以來的第一個祝福,也為傑克森家族開了結婚的先例,卓敏成了傑克森家族第一個媳婦,也可能是全世界第一個嫁入殺手家族的勇敢新娘、收到最多殺手祝福的女人。
婚禮結束後,他們移向波特蘭最美麗的廣場,青狼與虹狼果真包下了這個佔地六千多平方公尺的廣場,廣場中心放置成千上萬種餐點,廣場四周觸目所及充滿玫瑰花,上千種顏色、上萬種造型,把會場點綴得花團錦簇。
「恭喜、恭喜!」恭喜之聲不絕於耳,而更多的是讚歎、驚奇和佩服。
男殺手們除了佩服派翠克的勇氣外,更佩服他的眼光,當然更多的是佩服他的幸運。
女殺手們則羨慕卓敏的嫵媚風情、溫柔韻味,當然還有她的婚禮。
卓母、卓紋與卓蓮,全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婚禮居然可以是這麼……這麼……她們顧著讓狼族的小伙子們帶領她們到處逛得眼花繚亂、咋舌連連,都沒機會搗蛋、作亂了。
忙了一天,回到狂鷹為他們佈置的新房,卓敏和肯特登時雙眼發直、瞠目結舌,久久不能言語。
天啊,狂鷹竟然真的用花朵塞滿他們的新房,沒留下半點空隙,他們真的得披荊斬棘,通過層層花海……春宵一刻值千金耶,狂鷹在開什麼玩笑?
「只是花朵而已。」卓敏伸出手去取下一朵花。「沒有莖,也沒有刺。」狂鷹真是用心良苦。
「那我們還等什麼呢?」說著,肯特迫不及待地撲上她,壓碎了不少花。「你今天好美,讓我時時刻刻都想要你。」狂亂的吻落在她的胸前。
「在這麼美麗的花海裡,你沒有任何羅曼蒂克的感覺嗎?」卓敏嬌笑著,許多頑皮的念頭浮上腦海,他們肯定會有個畢生難忘的洞房花燭夜。
愛,在這一夜,有了落實、被肯定的感覺,美麗的另一段人生旅程,在他們的嬉笑聲中正要展開……
—完—
編註:(一)關於卓紋與白致弘的愛情故事,請參閱《飆情大少》(卓氏傳奇之一)。
(二)關於卓蓮與白天辰的愛情故事,請參閱《冒牌未婚夫》(卓氏傳奇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