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隔天卓蓮沒有如往常一大早起床,反而讓天辰連叫數十聲才幽幽醒轉。
唉!這吵醒她的聲音這麼溫柔,教她脾氣從何發起?還有,她臉上那輕輕柔柔的觸感是什麼?真舒服。
“別再歎氣了,快起床,我們要在天黑之前回到台北。”她的耳畔有男人的輕聲低喃,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
“誰要跟你回台北?”卓蓮倏地睜大眼,跳下床。“你該不會想綁我下山吧?”這時她才發現白天辰居然躺在她身側,真是奇怪了。
“即使你不想回台北,至少你得送我下山就醫。”若不是她昨晚趁他不省人事,把他打成重傷在床,天辰實在不願說出這種有求於人的話。
“什麼?”卓蓮一陣錯愕,但在看見他臉上和身上的瘀血後,大笑不已。“我先前早就聲明過,本姑娘對非清醒時所發生的事一概不負責。”一定是昨晚她睡著後的傑作。“若有責任,你也該去找把我們放在一起的人追究責任,而不是我。”
“別忘了,你現在是我老婆,如果有人把你和別人放在一起,我會要他的命的。”雖然天辰的語氣裡有怒氣,但他那微弱的聲音說來卻顯得娘娘腔。“基於這點,難道你不覺得該送你老公去看醫生?”
這小妮子很難搞定,為了他那條小命,他得拿出非凡的耐力和磨功。
“老公?那可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半點都不關我的事。”卓蓮連忙撇清,今天早上在這裡讓他看見已經夠失算了,如果她再一口承認,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
“很好。”天辰仿佛早就料到她有這招。“就算我不是你丈夫,只是普通朋友,你做做好事又怎樣?你常常見死不救的嗎?”他咳嗽連連,仿佛傷勢真的很嚴重。“反正我現在身受重傷,即使你要跑我也捉不回你,對你根本不具威脅性,你救救我又怎樣?”
“是不會怎樣啦。”卓蓮有所躊躇,白天辰陰險多詐,難保這不會又是他的詭計;可是回頭一想,萬一是真的怎麼辦?她見死不救似乎又說不過去……也許他昨晚真是醉死了,才會讓她打得身受重傷,否則怎麼一副病奄奄、軟綿綿的樣子?
就信他這一次吧,反正她也想去台北玩玩,有便車可以搭,似乎不賴。
“那你在猶豫什麼呢?”他又連咳幾聲,咳得聲音都啞了。
“算了,反正病老頭變成色狼的事跡史無前例,送你回台北又不會少塊肉。”卓蓮撇撇嘴,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那我們走吧,麻煩你扶我一下。”天辰隱隱牽動嘴角,小心翼翼地掩飾心裡那股詭計即將得逞的興奮;他從來不曾為掩飾自己的心情傷腦筋過,可是面對這小妮子,他總是管不住自己的真心意。
“你自己不會下床嗎?”她又不是他的菲傭。
“如果我能下床,你猜我會一直待在床上嗎?”他擰住眉,這小家伙真是沒半點愛心的。
“噢!原來你是傷得不能下床,我還以為你尿床的老毛病發作了,怕人發現。”卓蓮那張嘲笑的臉,可惡得讓人有想捏斷她美麗的脖子的沖動。
天辰真是被她的舌尖嘴利氣得說不出話來,若不是他現在有“計”在身,他早就跳起來,吻得她說不出話,愛得她不能下床了,哪會換他淪落到任她口頭凌虐的地步?他現在開始懷疑聽信卓敏的話,到底聰不聰明?以博取同情心為捷徑真的可以得到她的愛嗎?這家伙看起來沒半點同情心。
“你等會兒,我得整理一下我的行李。”說著,抓起衣服到浴室去。
“你整理衣服做什麼?”望著她進浴室的背影,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她婀娜的曲線,體內有欲火在燃燒。唉!聽信卓敏的話是錯的,他該先占有她的身體再想辦法打動她的心才對。如今只好忍耐了,誰教他用錯策略。
“下山啊。”她出來了,一改這兩天的樸素妝扮,搶眼的驚艷令人胸腔一窒。
刻意洗白、頗具復古風味,卻又時麾風尚的緊身牛仔褲,鮮艷、活潑在腰間打個結,小肚臍若隱若現的尖領襯衫,走路時在風中擺蕩的馬尾,十九歲的青春洋溢顯而易見。
“我當然是順便下山嘍,噢,不,應該這麼說,既然我要下山,順便送你去住院也沒關系。”卓蓮找出化妝盒來,給自己上隔離霜。
“在你的潛意識裡,還是以我為中心的。”從她的話中,他可以聽出幾分。看著卓蓮熟練地在臉上拍拍打打,他的心情宛若看著晨起的妻子,在為自己妝點亮麗,感覺十分奇妙,心裡也有效仿古人為愛妻畫眉的蠢動。
“臭美,你這個自戀狂。”卓蓮扮個鬼臉。
“說實話,你心裡有沒有承認我是你的男人?”這是他一直以來極欲知道的。
“沒有。”卓蓮答得干脆肯定。那是因為她從來沒有把他當“男人”看,在她的看法裡,男人是指專做苦力,一身蠻力,抱起人來快把人骨頭捏碎的野蠻人種,他怎麼看都不像。再說她如果缺“男人”,去人力仲介公司找就有了,何必找這個霸道鬼?那些人至少比他好差遣多了。
“唉,我真失望,傷勢又加重了幾分,難道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話,安慰安慰我這個病人嗎?”天辰無奈地說。不相信自己對這個小妮子毫無魅力。
“好吧,我只能勉強承認,你有時頗為令我心動。”卓蓮努努嘴,好不情願。
“勉強?有時?頗為?”天辰覺得他快休克了。“求你快送我去急診吧,遲了恐怕來不及。”
“臨死之前,你如果把車鑰匙留下,我可以考慮找張草席把你卷起來,否則曝屍荒野自行負責。”卓蓮說歸說,整理好兩人的行李後,不念仇惡地把他扶下床。“看來我得重申昨天那句話:你好重。”
“這只是我一半的重量而已,你有的是機會知道我全部的重量。”他壞壞一笑。“你看什麼時候好呢?”
“你相不相信我可以在三秒鍾內拿出一把剪刀來?”她也笑,好甜。
天辰聽得毛骨悚然。“你別那麼惡毒好不好?還沒傳宗接代就想殺夫了。”
“想傳宗接代去找歡場那些女人,別動我的腦筋。”卓蓮窮凶極惡地翻出一件衣服來,粗粗魯魯地替他穿上。
“可是你是我神明見證的老婆耶。”天辰雖然唉叫連連,卻不忘提出這件事。
“神明見證算什麼?我那裡有幾十張結婚證書咧。”卓蓮沒什麼大不了地說。憑她的本事,隨便就可找人偽造證書一卡車。
“你說什麼?”天辰豈只驚駭。“你……”結婚證書這一個宇,使他失去精確判斷力。
“怎樣?”卓蓮好一得意,早知道幾張結婚證書能使他驚惶若此,她早就祭出來了。
“很好。”天辰的臉色暗淡了下來,瞳仁轉暗,病奄奄的神態也不復存在。“現在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吻過你。”說著,他粗暴地揪過她的馬尾,以極殘忍的方式蹂躪她柔軟的唇。
他的手勁好大,像要把她的頭揉進自己的手掌中,他的吻好蠻橫激烈,她被推擠在牆壁上,覺得好痛苦,好像快死了。
不!她不要死,她想推開令她痛苦的他,卻又怕死地緊緊攀附著他。
“如何?”他濃濁的喘息在她的耳際,他的牙齒啃噬著她細致的耳垂,然後一股麻麻的痛覺,從顴骨一直蔓延到她的領口,隨即她覺得胸前也有同樣的感覺,她發現她的身體發熱,卻也覺得全身在顫抖。
“你像只可憐的小綿羊。”他把她丟到床上,以餓虎撲羊的方式撲上她。歡場女子有歡場女子的喜好,這烈性子的女巫,必然欣賞激烈的方式。
卓蓮的理智在木板床的震動與背部傳來的疼痛中猛烈醒轉,她發現她的襯衫失去蹤影,她的牛仔褲被褪到膝蓋下,胸前全是斑斑吻痕……
“該死!白天辰!你這個該死的……”卓蓮氣得罵不出話來,而她也沒有再罵下去的機會,因為白天辰又吻住她。
“做愛的時候不要罵人。”他的動作突然放柔了下來,因為她胸前尚未綻放的蓓蕾,憑他的閱人無數,他知道它所代表的意義。“你喜歡溫柔緩慢還是猛暴激烈。”
卓蓮只是惡狠狠地瞪他,暗忖:他要是再不停止,她保證讓他後悔。
“你的眼神讓我萬分害怕,但,我並不打算停止,我也不相信你會要我停止。”他親吻她的敏感地帶,在她身上灑下千萬魔咒,輕易地把不解人事的她帶領入神奇的感官世界中。而她口中溢出來的呻吟,印證了他的預料。
正當情況進入高潮階段,白天辰那收訊良好的手提電話,萬分掃興地以平常幾十倍的分貝響起,把白天辰恨得詛咒連連,卻驚醒了卓蓮。
“什麼事?”他一手握著電話,一手緊箍著極欲逃脫的卓蓮,口氣不帶絲毫感情。
“金蛇遇害了。”電話那頭的語調與他一樣慢條斯理。
除了白氏董事這個身份外,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響當當名號——“龍環幫”老大是也,如今黑白兩道人人望之怯步的兩大幫派之一。
現今黑道兩分,中部以上是由“龍環幫”稱霸,中部以下由“鶴羽幫”獨占鱉頭。
“龍環幫”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是個亦正亦邪,專門教訓宵小的“稍大”幫派而已,當初也只是幾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聯合起來打抱不平,其中會經歷那麼多生死攸關、浴血苦戰的事跡,造成今天的局面實在是始料未及。
而“鶴羽幫”竄起於五年前,據說是由一個野心勃勃、妄想雄霸四方的小伙子主事,短短幾年的時間,並吞了南部各大派,勢力有如大火燎原,熊熊驚人。
只可惜他鞭長莫及,否則這樣的小伙子,天辰倒想會會他。
“誰做的好事?”他問,以痛失下屬的人來說,他冷靜得令人心驚。
金蛇是他共闖江湖的伙伴之一,做事沉穩、動作利落、機智過人,是不可多得的參謀兼司令官——有許多事是他一手策劃、部署的。如今失去他等於失去右手。
而告知他這個消息的是他的左手——金狐。
“據報是‘鶴羽’。”
“我要肯定的答案。”說著,囑咐對方再去詳查,便收了線。
“我聽到了一些事哦。”如果他是黑道人,他就會像她哥卓翊一樣,對這句話有想殺人的反應,卓蓮可由此判斷出答案,而且他剛剛提到一個她“恰好”熟知的幫派。
天辰轉頭看她,臉上的狠勁逐漸消褪,只剩下一些莫名的情緒。
他的手勁放松了,卓蓮知道他已失去“性”趣,也不再做無聊的掙扎。
“不要說話。”他喑啞地低訴一聲,手臂猛然收緊,似乎想把她揉碎在懷。然後他咬住她的唇,直到鹹鹹的血味刺激到兩人的神經,他才輕輕吻她。
他的吻沒有激情、挑逗,也沒有多少深情,只有使人溺斃的悲傷情緒。他的手指深入卓蓮的如雲秀發中,不斷地搓揉、攪弄,仿佛能借此緩和他的情緒。
“不要離開我。”他的唇刷過她的耳鬢,聲音有如囈語,喘息聲忽濃忽淡。“我已經沒有多少人可以失去了。”
他失去的人已經太多,多到他的體內再也無法容納那麼多的悲慟。
“你要哭、要吼、要大叫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要求別人不離開你。”卓蓮從來不安慰人,她也不以為他需要安慰。“我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不愧是我的女人。”天辰怔了一下,嘴角浮起了笑意。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不想再重復這句話了。”面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如果他是她以前所知的白天辰,她用以前的態度綽綽有余,如今知道他可能與黑道有關,她再裝傻,豈不侮辱了他和自己?
“這是你最後一次說這句話,因為從下一刻起,你會名副其實地成為我的女人。”天辰迫不及待地吻上她,雙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撩起灼灼欲火。
“不要,不要……”在他純熟的挑逗技巧下,她的拒絕變成饑渴的呻吟。
卓蓮星眸半閉,任由他的帶領沉醉在感官的歡愉中。
“我……”伴隨歡愉而來的一種深切痛苦,令她不知所措。
“你只要說愛我,或者想要我,就可以得到滿足。”他輕輕的語調像是在催眠她。
“我……”她的喉嚨干渴得說不出話來。體內痛苦在天辰的撩撥下又加深了。
“好吧,饒了你。”天辰輕笑。
“卓蓮!你是死了還是啞了?如果你還在,回答一聲,不然遞紙條也可以。”卓敏不知趣的聲音由遠而近地傳來。*9*9*9
卓蓮聞聲反射性地從床上跳起來,伸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摑了天辰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
“該死的!”她暴躁地下床,找到衣服,飛快地穿好。“從今以後不准再靠近我半步!”說完又瞪他一眼,才出去應門。
“卓蓮死到陰曹地府去了,找她請先掛號。”卓蓮負手盯著卓敏。“你可真會選時機,專挑人家夫妻相好的時候。”不過你這次真是來對了。無論卓蓮口頭上說什麼,她對卓敏的出現是心懷感激的。
“唉呀,那可真是抱歉,你們做到哪裡了?繼續嘛,當我沒存在好了。”她也沒走人的打算,好像真要看什麼表演似的。
“原來是大姊來了。”天辰也從裡面走出來,與卓敏打招呼,還不忘親暱地摟摟卓蓮,卓蓮想躲,卻不得動彈。
“怎麼樣?我妹妹的表現還不錯吧?”她當然只是隨口問問,由他還活著的事實來推測,他根本還沒嘗到卓蓮。
“不錯不足以形容,她是我宿命的新娘。”他在她的頰上香得一吻,差點又得到一個耳光。
“看樣子我可以放心了。”當然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放心,而是她看到了他們之間的小小騷動,看樣子卓蓮迷戀於他,也是遲早的事了。
卓敏有一雙不同於平常人的眼,可由一個人的外在條件看出一些常人無法察覺的事。她看出白天辰大有來歷——覆在蓬松劉海下的高高的額際,顯示他必有一番不凡的作為,至少會是一代商業巨子;那高挺的鼻,說明他目前銳不可擋的氣運;至於那身暗藏剽悍的骨架,在卓敏看來,有十成十是在黑道打滾的結果;而行止間的從容氣度,表示他有運籌帷幄、掌握大局的領導才能;最能透露訊息的,則是那雙時而炯炯灼人、時而冰冷凍人的雙眸,那在在說明他是個懂得內斂鋒芒的狠角色……總括來說,白天辰的命相與她弟弟卓翊十分雷同,都是不簡單的角色。
愈是不簡單的角色愈狂妄倨傲,也愈視女人如無物,雖然在平常他看來溫和有禮,但眉宇間若有似無的放蕩不羈,未嘗不透露出他的此項性格?再說,他還是登記在案的調情聖手,對女人根本可以名正言順的棄若敝屐。
這真是好玩了,卓蓮有本事整治卓翊,不知碰上白天辰結果如何?她的桃花命是否發揮得了作用?
若不是她還得經營命相館為芸芸眾生解惑,她還真想一窺究竟呢!
“你是專門來表達你對我的放心嗎?”若真是如此,卓蓮覺得大姊未免高興得太早了。“那你可以放千萬個心,我並不打算讓你空車離去,事實上,我已經整理好行李要搭你的便車了。”
卓敏果然如卓蓮所料,立時臉色大變。“俗諺有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從今以後要跟的人是他,不是我。”飛快閃人,撂下一句話道:“他要去的地方是你該去的地方,卓翊會在那裡。”她昨夜推算命盤,結果顯示他們目前命不可分,而她那雄霸一方的弟弟會因事破天荒北上,極有可能會與他們碰面。
“卓敏!”卓蓮見她翹頭,自己卻無法跟上,氣得不得了。“該死的!你還不放我走。”她手揮足踹地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擺脫白天辰的箝制。
“我說過你是我的女人,你得跟著我。”他的口氣冷得像山裡的低氣壓,抓著她的手,力氣大得仿佛可以輕易把她拎起來。“而且,不准你再對我說‘該死的’兩個字,我不希望你年紀輕輕就守寡。”
“鬼才為你守寡!誰要當你的女人?神經病才……”話還沒說完,天辰的手掌猛然掐住她的頸骨,逼她乖順地面對他。
“你在抱怨剛才的事沒有完成?”他的眼裡有邪惡的笑意。“別急,我們有的是機會。”
他眼裡的邪惡直鑽入卓蓮的四肢百骸,肆無忌憚地在她的體內游走,她的知覺立時被這突來的戰怵所占據,心裡隱隱響起一個聲音,好像在說不管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這人的手掌心……
“該死!白天辰,你該死!”她發狂地掐住他的脖子,無奈她使出吃奶的力也傷不了他分毫。
他加重了手掌的力量,痛得卓蓮擰眉咬牙,熱淚漣漣。
“我有沒有說不准提那兩個字?”他陰冷說完,突然把她按入胸懷。“你信不信,我光用胸部就可以活活悶死你?”說著,他當真對她施予足以悶死人的力道。
卓蓮剛開始還能奮力掙扎、捶打他的背,到後來卻只能因空氣稀薄而驚喘連連,然後,她的四肢癱軟、神智模糊……
最後殘余的意識裡,她知道她快要死了,只是死在一個她最討厭的人手裡,而不是死得轟轟烈烈、名垂千古,唉!這種死法怎麼向閻王交代?會不會笑掉牛頭馬面的大牙?
空氣在她昏迷前千分之一秒,如一股甘露般強行流入她猶如久旱的體內,她的全身細胞也因而迅速活了起來……
“我沒死?”她因缺氧而直喘氣,天辰的手掌撫著她的背脊,順著她體內的氣流,也穩住她的身子。
“唉聲歎氣的,閻王怎麼敢收你?”天辰的語氣裡有得意的訕笑。“看來我人工呼吸的技巧還不賴。”
“你……”他一句話又激得卓蓮咬牙切齒。“與其活過來面對你,我還是寧願死了算了。”說著,她掙脫他的懷抱,拔足狂奔而去,暗忖:反正這裡有的是山崖峭壁,尋死的方法多的是。
這大出天辰的意料之外,他以為給她一點威脅、嚇嚇她,她就會變成個乖順、可愛的女人,沒想到她竟如此倔強,寧死不屈。
他輕易地就追上了她,但他拉不住她,她像匹脫韁野馬,蠻力大得驚人,而且她又是匹識途老馬,知道哪裡有山丘山壑,如何閃避人群,沒一會兒,危險的山崖已經在望。
“小心!”天辰大聲驚呼,卻阻止不了卓蓮,眼看著她義無反顧地往下栽去。
“卓蓮!”他奮力欺身撲倒了她,卻沖力過猛地使兩人疾速滾下山麓。*9*9*9
滾動的速度停止時,不知已過了多久,對天辰來說恍若隔世。
他睜開眼發現是一棵強壯的大樹抵擋住他們往下滾的沖勢。四周全是蓊郁的高大林木,往上看不見天空,只有幾絲陽光從葉縫中透過來;往下也看不見地面,只見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找這種地方,足見卓蓮堅定的決心,這對他來說,無非是件比死更痛苦的事。
他只是希望能得到她的心、得到她的愛而已,難道也是奢求?
白天辰呀白天辰,你有天大的豐功偉績,卻得不到心愛的女人,倒比販夫走卒還不如了。他苦澀地訕笑自己。
她小心地放松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又不時碰到亂石、枯木、樹干而僵硬、發疼的手臂,哪怕它已血肉模糊,他也沒有半句呻吟與抱怨,只要他懷中的人兒平安無事……
她在他的懷中,星眸緊閉,呼吸均勻,清秀的眉心緊皺著,失血的櫻唇緊抿成一條強倔的線,令他的心抽緊、發痛。
“我無意傷害你,我真的無意……”他忍不住苛責起自己對她的殘忍來,她只是個女孩,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地對待她?
他輕吻她的眉心,冀望能拂平她心中的傷痛,卻發現它愈加緊鎖,親吻她的唇,卻發現它更加緊繃……連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她也是如此的怨恨著他呵。
然後,他發現她高翹的睫毛艱難地顫了顫,蒼白的唇痛苦地抿了抿,心中直覺不妙——這與她這兩天清晨醒來的模樣不同,增加了痛苦的成份。
“卓蓮?卓蓮?卓蓮?”他連呼三聲,喚不醒她的神智,他開始心慌。
“卓蓮?卓蓮!”他又不停地呼喚,直到她悠悠醒轉,他才明顯地大松一口氣,放下心中那塊大石。
“好痛。”卓蓮發出一聲呻吟,睜開眼來,水汪汪的明眸成了黑暗的樹林裡最清亮的光燦。
“哪裡不舒服?告訴我。”天辰焦急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
“不要。”她想也沒想的,好像她早就習慣了對他拒絕。
“我們不要再斗了好嗎?再斗下去,我們可能要到陰曹地府去做夫妻了。”天辰傷痛的聲音毫不隱藏。
“噢……”她輕聲呻吟。“我不在乎直赴陰曹地府,但我在乎與你成為夫妻。”她的頭好痛,尤其一生氣,就痛得更厲害。“請你停止你的自欺欺人,你是不是、會不會真的愛上我,你我心知肚明,你只是受到我桃花命的誘惑而已……根本不是出自本意,所以,放開我吧,只要分開,你就會了解我說的全是事實。”她的語氣近乎無奈,她所愛過的,以及愛過她的,全如夢幻泡影,她早就看破了。
“不!我也不在乎死亡,但我在乎是不是為你而死。”他的心意堅定如磐石。“你為什麼一口咬定我是自欺欺人呢?你甚至連試都沒試過,在我看來,自欺欺人的是你。你因為不敢承認對我的愛,所以恨我,所以把自己的所有反應、所有感覺歸咎於桃花命,於是桃花命成了你逃避我、為自己辯解的借口。”看見她痛苦的神情,他心疼地停住口,只拿手輕輕地撥弄她的發。
“你或許看穿了我,”她不在乎一口承認。“但我說的全是事實,身懷桃花命的是我,不是你,對我信誓旦旦的男人不只你一個,而棄我而去的,你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是我與生俱來的命,不是任何人的錯。”她有過無數刻骨銘心的愛戀,每個人都許諾與她相伴一生,每個人也都在不相見的十個小時內另結新歡……這使她對自己的桃花命深信不疑。
“於是你封鎖自己的感情,不相信世上有人會對你真心相待?”哦!可憐的孩子,年紀輕輕就對愛情死心了。
“你未嘗不是如此?只怕你的心連你自己也無法開啟。”卓蓮反唇相譏。
“你說對了,我自己是無法開啟,是你完成了這件事,難道你不了解嗎?”他望進她晶亮的眼眸。“為什麼不試著讓我打開你的心呢?”
“我很難辦到……”她好不容易為自己築成了一座刀槍不入的心牆,她斷然不可能將它一舉摧毀,再任自己冒那受傷的風險。
“你需要的是一種感覺。”一如她所帶給他的,蘇醒的感覺。
“你……我……”望著他帶著意圖、緩緩靠近的臉龐,她的心微微顫抖,仿佛即將發生顛覆她生命的事。
她伸出手來推拒他。
“不要怕。”他親吻她的纖纖玉指,溫柔而愛憐。
她無法推拒多久,她的唇就臣服在他的溫柔中,任由他輕柔地以舌描繪她干澀的唇,任由他輕啟她的齒,盡情與她的舌嬉戲、交纏,而她自然而然地去回應、去感受,跟隨著他的腳步,飛往另一個新奇、遼闊的世界。
他的吻以全新的姿態侵略她,噢,不,與其說是侵略,她倒寧可說是給予,它經予她驚奇的體驗,她驚訝地發現吻竟然可以這麼溫存、芳香、無害,令人戀戀不捨……
直到他離開她,她還沉醉其中,久久無法回復。
她的輪廓完美的臉浮起一片美麗的酡紅,使她更明媚動人,她的星眸半閉,小嘴微啟,纖細的手還纏在他的頸上,似乎在消化這種感覺。天辰情不自禁俯身在她的唇上灑下細細碎碎的吻,突然覺得卓蓮的手臂收攏,令他心頭一震。
“我喜歡你的吻,”卓蓮帶笑的眼在閃爍。“你都會這樣吻我嗎?”
“那可不一定,但我保證你會有更多新奇、美好的經驗。”天辰愉悅地笑著,欣喜於他能取悅他的女人,雖然向來只有女人才會戰戰兢兢地取悅他。“前題是,你必須好好地活著才行。”
“我想,嘗過你的吻之後,我會更努力地活著,期待它。”卓蓮纏著他的手不曾放松,雙眸深望進他的眼瞳裡。他的瞳向來幽暗深邃,像永遠都在算計什麼,怎麼看都覺得陰險狡詐,但,此刻她覺得它們坦白、晶亮得像孩子天真的眼,她喜歡這樣的他。
“不!你可以要求,我是你的男人。”他帶笑地吻上她微啟的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