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請留步!」
「哪位公子?」將腳步停在樹下掛著「卜」字的攤位前,令狐存曦促狹似的輕笑了起來,「我們這兒有兩位公子,你找哪一位?」
「你身旁那位。」坐在攤後的老頭瞪著那雙沒有眼瞳的眸子,神神秘秘地低語著:「貴氣逼人的那位。」
「我?」站在令狐存曦身旁那位輕搖摺扇的男子聞言後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一撩下擺,坐到了瞎眼老頭面前,「你目不能視,如何能得知我是否貴氣逼人?」
「小老兒目雖盲,可心卻不盲。」瞎眼老頭淡淡地說著,「天地自有氣數,人也有氣數,此氣數不可以目視,卻可以心視。」
「好個氣數,好個以心視!」摺扇男子輕哼一聲,指指身旁的令狐存曦,「那他呢?他就不貴氣逼人?」
「他雖也是高官厚祿、一世圓滿,」瞎眼老頭又是一笑,然後將頭轉到摺扇男子正前方,「但卻怎麼也比不上公子,萬人之上,直達天廳。」
「這倒是有點意思……」聞言,摺扇男子輕輕一笑,然後丟下一錠銀子站起身來,「賞你了!」
「公子再留步。難道你不想聽聽小老兒的箴言?」
「大唐律令,不許任何人假箴語、謠言惑亂人心,違者處斬!難道你未曾聽得?」摺扇男子眼一瞇,扇子「啪」的一收,背過身去冷冷說道。
「小老兒當然聽得,但還是多謝公子相告。」瞎眼老頭依然淡淡地說著,「公子請慢走,恕小老兒不送。」
「你既知曉,如何又說此言?」摺扇男子一聽這話,原本邁開的步子又停了下來。
「因小老兒這箴言,只對有緣人說。」
「那就說來聽聽。」摺扇男子冷笑道,「我倒是想知道有什麼箴言,是對我這『有緣人』說的!」
「鳳凰背飛,得之者,得天下。」
「老頭,你活得不耐煩啦?」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令狐存曦,在見到摺扇男子臉色一變後,吊兒郎當的說道:「三爺,就一信口胡言的江湖術士,理他做什麼!咱們還是逛咱們的吧。」
「讓他繼續說下去!」緊繃著臉,摺扇男子冷冷說道:「我倒想聽聽他還有多少惑亂人心、惑亂朝綱的鬼話。」
「公子切記!得之,男,誅殺之:女,立為後。如此一來,江山永保。」瞎眼老頭朝著摺扇男子的方向,低聲地將字由口中一個一個地清晰吐出。
「行了、行了,你這老頭還是趕緊回家去頤養天年吧,為了幾文錢,連命都豁出去的在這裡胡說八道,值得麼?」丟下一錠銀子,令狐存曦連拉帶扯的將摺扇男子拖往巷弄中,然後對等在那裡的馬車伕低聲說道:「送太子回宮。」
「令狐……」待馬車開始行進後,太子低低喚道。
「太子,何必為了一名卜者的戲言耿耿於懷?這類江湖術士向來語不驚人死不休,」令狐存曦揮手打斷太子的話,慢條靳理地說道:「你可是當今太子,坐龍椅是遲早的事了,何必在乎這種瘋言瘋語?」
「這宮中的事你不懂……」太子歎了一口氣,「打你在我十四歲時偷跑出宮、由一堆地痞手中救了我的那時起,至今已多少年了?」
「五年了……」令狐存曦莫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這五年裡我待你如何?」太子抬起頭來,眼光直視著令狐存曦。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令狐存曦哭笑不得的說道,因為這個任性的太子居然打那時起就硬把他留在宮中,「您讓我當了太子伴讀,跟著您吃好、喝好、玩好……」
「那你願意去幫我找這個人嗎?」
「人海茫茫,找個人談何容易?」知道太子心意已決,令狐存曦只能仰天長歎,「我不保證一定找得到。」
「你就找去!無論找著、找不著,我都不會怪罪於你。我會給你你所需的任何幫助,而這個……」太子由懷中掏出一個玉珮,「拿著,有它,誰也動不了你。」
「是……」令狐存曦只能無奈的收起玉珮。
「那就這麼說定了。為避人耳目,你從今往後就頂著九品官的身份辦差,若非我親自召見,也絕不可以回長安。」太子深沉的點了個頭後,「還有……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說完這句話後,太子突然讓馬車停下,叫來車旁的侍衛,在他耳旁說了一串話,就見那侍衛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一揮鞭,策馬狂奔而去。
那瞎眼老頭,活不成了……
低聲歎了口氣。這年,令狐存曦,二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