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你還想去哪裡?」
終於,在天色都晚了很久,所有古怪又溫馨的慶祝活動應該都結束時,契冬青卻又被塞入車裡跟著郎築瑪在夜色中狂奔。
「看夜景啊!」迎著風,郎築瑪高興地大叫著。
到底怎麼了?想著郎築瑪這一連串的古怪行動,契冬青不斷地思索著,實在想不出為什麼他今天會如此反常。以往他忙他的、她忙她的,可今天為什麼他會突然興致大發,居然連班都不上了?
難道他發現她的心思了?
心裡一震,契冬青偷偷抬眼望了望郎築瑪,發現他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只是哼著小曲,然後隨手將車停在一個人煙稀少、卻可以看到全市夜景的地方。
「為什麼?」當郎築瑪終於將頭轉向她時,契冬青還是忍不住問了。
「慶祝你陞官啊。」郎築瑪皮皮的笑了笑,並隨意地將眼光投向山下的萬家燈火。
「別再跟我提陞官的事了,我又不是第一天升職,你以往有這麼做嗎?」
「你今天火氣怎麼那麼大?那個來了嗎?」郎築瑪再度回過頭來,但眼神卻晶晶亮亮的,就像在舞廳抱著她跳舞時一模一樣。
「你……」又羞又氣的,契冬青本想再罵他兩句,但看著他雪白的牙齒在黑夜裡閃動,望著他像小孩般的純稚笑容、靈動而深邃的眸子,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能傻傻的凝視著他,凝視著他盤旋著她的眼眸……
「喂,兄弟,很美滿嘛!」
突然,就在兩人的眼神甜膩地交融時,一個聲音突然在他們身旁響起,而幾個人不如何時竟將他們團團圍住。
「關你們什麼事?」走下機車,郎築瑪變了臉,瞇起眼睛冷冷地盯著這群人。
說實話,他的心裡有些火,因為他正想回味剛剛那種耐人尋味的感覺,正想分析那感覺的起因,想不到這群人居然會這麼不識相的來打擾他,讓他無從考核自己的感究竟是什麼。
這讓他有點憤怒。
「在我們的地盤上談情說愛總要付點場地費吧?」一個紅頭髮、看起來二十出頭的男孩,不畏不懼的嘿嘿笑了起來。
「三秒鐘!」忍住怒氣,郎築瑪舉起三根手指不耐煩的說著。「滾!」
「敢叫我們兄弟滾?不想混了?」
就在話聲響起的同時,這幾個小混混一起圍上,但郎築瑪卻只是低聲罵了句讓人臉紅的髒話,然後便脫下安全帽拿在手中,將身子擋到混混與契冬青之間。
算他們倒楣!郎築瑪恨恨地想著。他今天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好點,他們居然這麼不識相的選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既然他們不義在先,就別怪他等會兒下手不仁!
果然,在這一片混亂中,契冬青就看著那頂銀色的安全帽在夜空中來回閃動,而四個小流氓則是被打的雞飛殉跳、叫苦連天。
「搶?我讓你搶,我讓你搶!」郎築瑪邊打邊不斷的罵著,以發洩心中怒氣。
「別再打了,要不然我不客氣了?」一個染著綠色頭髮的男孩被打得抱頭鼠竄,一迓還大聲叫著:「別逼我!」
「我就打,替你爸打,替你媽打,替你祖宗八代打你這個沒出息的不肖子孫!」郎築瑪哪管這麼多,他追一個打一個,手下毫不留情。
知道窮寇莫追,也明白再這麼打下去會出問題,因此契冬青格外注意其他幾個小混混的舉動。果然,在混戰中,契冬青看到一個紅髮男孩由腰間掏出一把刀直直刺向郎築瑪,她什麼也沒想就飛身過去,但男孩離郎築瑪實在太近了,她只能一把捉住刀尖,往後一帶,將男孩甩在身後,然後來個飛踢,將靠近她的人一把踢到遠處。
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多久,郎築瑪終於聽到一陣警笛聲緩緩靠近,而當巡夜警察跳下警車後,四個小流氓早已經東倒西歪的躺在一邊。
「你們也太猛了!」警察看著現場嘖嘖稱奇。
「小事一件!」正當郎築瑪走上前去要交代事發經過時,突然聽到一聲很低很低的輕吟。
「怎麼了?」聽到這個聲音,郎築瑪連想都沒想的就奔到契冬青身旁,看她抱著一隻手,原本白皙的小手掌現在竟是佈滿鮮血,皮開肉綻。「我的天!」
「沒事!」契冬青忍住痛微微笑了笑。
「還沒事?!」
望著契冬青的冷汗由額間沁出,郎築瑪當機立斷的撕了衣服做了點急救措施,便立刻抱起她往小摩托奔去,壓根兒不管警察是不是還在等他回話,直衝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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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兒們,痛不痛?」由山上到醫院,由醫院到回家,這一路上,郎築瑪就像變成錄音機一樣,只會不斷重複這句話。
「一點點。」
望著契冬青蒼白的臉、勉強的微笑,郎築瑪的眉毛皺成一團,恨不得這傷是在自己身上。
「十五針才一點點痛?騙我沒縫過針?你到底在想什麼?他愛砍讓他砍我不就得了,你用手去擋什麼擋?」
「我怕來不及!」契冬青被當成重症病患的塞在棉被中,只露出一張帶著苦笑的小臉。
「我郎築瑪是什麼人物?怎麼會被那幾個小混混砍到?你看你弄成這樣,我怎麼向你家裡交代?」郎築瑪將契冬青的手由棉被裡拿出來,帶著一臉的痛楚及自責,輕輕地撫摸著。
「我們都不講誰會知道?」契冬青笑了笑,但卻不經意的發現在郎築瑪低頭看望自己的傷勢時,他的頸後竟有一顆一顆的小疹,她納悶地用手輕輕一按。「這裡怎麼了?!」
「沒什麼!」一被契冬青碰觸,郎築瑪突然倏地跳離了契冬青兩步,好像她的手有電一樣。
「你長紅疹了?你居然長紅疹了!」契冬青望著自己的手,再望望郎築瑪,瞪大了眼睛,無法置信的說著。
「過敏而已!你管你的手就好了,管我的脖子幹嘛?」郎築瑪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一隻腳趕緊往外踏去,假裝要去為契冬青拿水喝。
「站住!說真話,是不是我的問題?什麼時候開始的?」但契冬青卻不讓他有這個機會。
「……」回過頭來,郎築瑪懊惱地皺起眉,不知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長疹子啊,以前明明不會的!可是後來也搞不懂怎麼回事,有時他想著她、看著她,或碰著她時,頸子就會冒起紅疹,但奇怪的是,這疹子也僅止於頸子,臉上也不會有。這種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他怎麼說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著郎築瑪的右頰開始抽動,契冬青喃喃自語著,因為她太明白每回他想說謊或是隱瞞什麼事時,他的右頰就會抽動,而現在,就是如此!
她竟引發了他的女性過敏症!
當這個字眼躍進契冬青的腦中時,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因為這就表示她跟普通人再沒兩樣了,而這世界上唯一能與他接近、碰觸的人,只剩張菁瑤一個!
她,竟然連唯「二」的地位都失去了!
「別瞎想,你永遠是我哥兒們。」看著契冬青慘白的臉龐及憂傷的眼神,郎築瑪手忙腳亂的解釋著。「你真的別瞎想,這種事你管它做什麼呢?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你的手,萬一你的手真的怎麼了,我怎麼跟天下人交代啊?所有人一定會罵我郎築瑪怎麼會這樣沒道義,居然讓哥兒們變成這個樣子!說來說去都怪張丹那個死胖子,要不是他說我沒道義,從來沒有請你吃飯、喝咖啡、跳舞什麼的,今天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郎築瑪並不知道自己不解釋也就罷了,這一解釋卻使得事情更加複雜。因為他的話聽在契冬青已經很脆弱的心裡,簡直就是再加上一個重磅炸彈!
「說話啊,哥兒們,你哪裡不舒服就說出來,千萬別嚇我啊!」郎築瑪望著契冬青空洞的眼眸,心中一緊。因為這眼神他這輩子只見過一次,那是在她母親去世時,而今……
「道義?哥兒們?原來這麼久以來你在意的只是這些,原來你今天會這麼奇怪的原因也是這個……」契冬青抬起雙眼,但焦距卻落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語音緩慢而低落的在空氣中迴盪。
「哥兒們?!」聽到這話,郎築瑪又想上前解釋,但在他還沒碰到契冬青時,手就被一把揮掉。
「除了哥兒們,你沒別的話好說了嗎?我今天總算看清了,你在乎的只是你的道義,只是別人的看法,根本就不是我這個人!」一聽到哥兒們兩個字又從郎築瑪的口中出現,契冬青再也忍不住的大叫了起來。
「你怎麼了……」郎築瑪望著她的反應眉頭皺了起來,因為長這麼大以來,他從未看過她有這麼大的怒氣,她一直是冷靜而沉著的不是嗎?今天吃什麼炸藥啦?
「別再叫我了,我受夠了?」但契冬青只是瘋狂的搖著頭,根本沒有注意到郎築瑪眼中的疑惑。「這種哥兒們我不要!」
「你說什麼?」聽到這話,郎築瑪一愣,聲音跟心一起冷了起來。
是,他不否認在他的心中,朋友的確佔著相當重的地位,所以不到最後關頭,他絕不輕言放棄朋友!而他這種性格,契冬青應該比他更明白了。但今天,她竟在他面前如此隨便就講出「放棄」這種話!
更何況他招誰惹誰了?他愛長疹子是不是?他愛在忙得要死的時候還丟下所有的工作來陪她,然後等著明天看一群人的臉色是不是?他愛在冰天雪地的操場裡像個小白一樣,揪著人就問他認不認識契冬青是不是?
他這一切是為了誰?而這個「誰」今天又用什麼來回報他?
「我受夠你了!受夠你的自以為是、受夠你的自私,受夠你根本不管別人有沒有事、有沒有時間,就強迫別人做一些不想做的事,受夠你根本不管我的感受,隨便將我的朋友丟在一旁!」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也懶得跟你解釋!如果你覺得我今天打擾了你的重要約會你就直說,不必這樣拐彎抹角。」聽到她提起了陳台生,郎築瑪終於明白一切事故的起因,也因此他的聲音更冷了。「最後我只問你一句,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聽著郎築瑪緊繃的語氣,契冬青知道他生氣了。
沒錯,他是很少生氣,也很少發火,但那並不表示他沒有脾氣。契冬青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可是她控制不了,因為她的心中再也無法承受更多了。
他竟這樣對她說話?竟對她生氣?竟用這樣冷洌的眼神望向她?!
從小到大他要什麼她不是像個老媽子一樣的顧前顧後?從小到大她陪了他多少年?為他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可是他呢?從頭到尾不把她這個人當成一個實體,只把她當成一個出問題時的救火隊,一個「行使」道義的對象!
那張菁瑤呢?她又做了什麼?為什麼她就可以天天打扮得美美的陪在他身旁?為什麼她得到的就是他的全部心意,卻不必受到他的冷眼相對?為什麼他對她總是讚美,從無一句微詞?為什麼她什麼都不必做,就能成為他的唯一?為什麼?
「真的真的!以後不要再叫我哥兒們了,我再也不是你哥兒們了!你要表現你的道義去跟別人表現,我再也不需要了!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委屈、嫉妒、憤怒、自憐突然一齊湧上契冬青的心頭,她將頭蒙在被子裡大叫著,而淚水卻隨著語音揮落在被上。
「我知道了……」郎築瑪望著被子裡顫抖的身子,眼神冰冷。「放心吧,我永遠不會再打擾你了。」
說完這句話,郎築瑪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個在子裡極力隱藏哭泣之聲的契冬青。四周是那樣的寂靜,而她的心再度在郎築瑪將門「碰」一聲關上時,整個碎了,碎成片片。
因為他從未有過承諾,未曾說過永遠,而如今他說了,但卻是這樣的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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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月了,郎築瑪真的再沒見契冬青一次,再沒與她說過任何話。契冬青覺得他們就像有默契的換班似的,她在家,他就不在;他在家,她就不在。
其實,或許契冬青永遠也不會知道,郎築瑪這陣子根本就沒有回家。
而優質電腦公司的郎築瑪辦公室,從那天起燈火通明,但大多時間卻是鎖著的,因此沒有一個人知道郎築瑪在裡頭的所有行動。所以也就更沒有人知道,現在的郎築瑪,站在一幅相片前已半小時。
到底哪裡錯了?
望著那個如精靈般的柔美女郎,郎築瑪點起了一根又一根的煙,但他卻一口也沒吸,就任著煙不斷的自然,直到燒到盡頭。
為什麼她不再像照片中那樣微笑?為什麼面對她對他總是那樣冷淡無語?
為什麼他們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兩小無猜、無憂無慮?為什麼?
沒錯,他是老讓她幫他處理一些爛攤子,可是那都只是借口,因為那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可以將她拉離那個一成不變的規律,讓她體驗另一種活潑的生活。沒錯,他老是拉著她到處瞎混,因為他喜歡看她故意生氣時氣鼓鼓的蘋果臉,以及將自己由那些「渾事」中得到的快樂轉移給她。
沒錯,他真的討厭看到有其他男人在她身旁,所以從以前他就有意無意的破壞她與男人的單獨聚會,而她給他的感覺也讓他一直以為她一樣不喜歡那種場合……
但這次,結果卻跟以前完全不一樣,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用不拿煙的手,輕輕觸摸著相片中那柔美的唇、迷濛的眼,他的心突然緊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瑪子哥!」突然,一個租嗄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拍門聲,打斷了郎築瑪的混亂思緒。
「嗄子,今天怎麼有空來?」歎了一口氣,郎築瑪將衣架推回原位,仔細將照片遮住後,百無聊賴地將門打開。
「嗯……我今天是來、是來談談我……妹……的事。」而門外的嗄子弟則是一臉為難,似乎有什麼事想說又不好意思開口。
「講就講,幹嘛這麼吞吞吐吐的。」將門關上,郎築瑪走到沙發前半坐半躺的說著,聲音中有一種深沉的疲憊。
「我想告訴你,其實她……其實她……」嗄子弟緊張得抓著頭髮,不知要怎麼開口。
「我知道!」但郎築瑪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你知道?!」嗄子弟聽到這話,嘴張大得塞得下一個飯團。
「知道。」郎築瑪淡淡的笑著。「你放心,我不是大嘴巴,絕不會拿著擴音器到處講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嗄子弟像放下心頭一顆大石頭似的也攤坐在沙發上。「我只是怕……你會看不起她……」
「你第一天認識我?」郎築瑪轉過頭去望著嗄子弟,眼神清澈透明。
「我知道我這樣講很沒道義,就當我剛剛沒講那句話好了。我早知道瑪子哥為人最善良、又最有道義……」看著郎築瑪的眼眸,嗄子弟像犯了什麼錯一樣,不斷的來回叨念著,恨不得自己剛才沒說那些阿里不達的話。
「我沒道義,一點道義也沒有。」
「什麼?」嗄子弟聽了郎築瑪的話後一頭霧水。
「沒什麼!」歎了一口氣,郎築瑪突然拚命的開始吸煙。「還有其它的事嗎?」
「你好久沒跟我們去喝酒了,今天去嗎?」似乎也發現從來開朗得像個孩子似的郎築瑪變得有些怪異,嗄子弟有些擔心地問著。
「謝謝,不過我今天不去了,下回有空再去吧。」郎築瑪淡笑地拍著嗄子弟的肩膀,整個人又陷入沉思。
有些不知所措,但嗄子弟依然識相地走出辦公室,又很識相的把門關好,將郎築瑪一個人留在裡頭。
一直待到夜幕降臨,郎築瑪便這樣靜靜地坐著,但當鐘聲敲響第十一聲時,他突然倏地站起身來,走到屋外、跨上摩托車,開始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狂走。
而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夜了,他推卻所有的應酬與會議,一個人在街上晃蕩。
他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是一直騎、一直騎,騎到累了、困了,再回到公司睡覺。
而有時他也會像今天這樣,將車停在路旁,坐在一個路邊攤上,幾碟小菜、幾瓶啤酒,望著來來往往的路人,什麼都不想。
是的,什麼都不想。因為每當他想起契冬青含淚的眼眸,他的心就會一陣抽痛。
但突然,遠遠的,郎築瑪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地走在街道的櫥窗旁,一間間的望去,又一間間的離去。
搞什麼?瘦成那個樣子?望著那個身影,郎築瑪皺起了眉頭。
還有,大半夜不睡覺,穿著一身漂亮又合身的小洋裝在外面晃,像什麼話?
什麼什麼?還化妝?還穿小高跟鞋?她想幹什麼?不知道歹徒都在半夜出動的嗎?
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神一直追隨著那個背影,追隨在她婀娜的身形、秀媚的髮絲之後。而就算在心裡不斷的數落著,郎築瑪卻依然被她那身裝扮及柔美吸引住,因為他從未看過契冬青以這樣充滿女人味的裝扮出現——當然,化裝舞會那次例外,而今天,他看到了?
她為什麼大半夜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裝扮成這樣?
難不成是約會?突然,這個念頭出現在郎築瑪的腦中,他立刻像被重錘似的緊繃了起來。
用鷹一樣的眼神迅速搜索一遍,郎築瑪終於長吐了一口氣,沒有,還好!
好什麼好?她就算約會又關你什麼事?在心中罵著自己,但郎築瑪的眼神依然緊盯契冬青的一舉一動,看著她走進一家男士精品店,又帶著一個繫著緞帶的小紙袋,跟一抹滿足、期待及複雜的眼神走出來。
一股熊熊的妒火突然莫名的灼燒起來,一直燒到郎築瑪的眼眸。他望著她小心翼翼用受傷的手提著小紙袋,嘴角蕩起一個美麗的笑容,再也坐不住的站起身來。
但不到半分鐘他又坐回原座,只是雙拳一直緊握著,就像立刻要上場的拳師。
她在為男人買禮物!
這個想法讓郎築瑪很不是滋味,他一口一口的將啤酒灌入口中,想澆熄心中那股無法抑制的怒火,因為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生誰的氣,但卻知道若不將那股氣發出,他會被燒得只剩一團灰燼!
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的心情,但就在此刻,郎築瑪卻徹徹底底的明白了一件事——契冬青對於他,絕不只是一個青梅竹馬而已!
他終於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從小到大,他呵護她、作弄她、陪伴她、麻煩她,也一直以為他們可以這樣嘻嘻哈哈、笑笑鬧鬧的直到永遠。但他終於明白了,世間沒有永恆不變的友誼,而他一直稱呼為「哥兒們」的女孩,原來早脫離青澀,而成為那樣一個柔美的女人……
就在他苦笑著往口中灌入不知第幾杯啤酒時,突然聽到一聲低呼,他猛地抬頭,看到的是一個男人正與契冬青在街角拉扯,男人的目標是她手中的東西,而她則是盡全力的保護著。
沒有片刻的思索,郎築瑪立刻飛身狂奔到街角,一把將男人推倒,那個男人眼見有人出手幫忙,也不管手裡到底搶到錢的東西沒有,立刻抱緊東西回身就跑。
「我的袋子!」看男人跑開了,契冬青高聲叫了起來,並掙扎著要站起身來。
「那不重要!」郎築瑪想扶起被推倒在地的契冬青,卻沒想到她根本不理他的扶持,站起身後就蹬著高跟鞋往前跑去。
望著手裡空空如也及散落在地上的皮包及證件,郎築瑪有些怔仲,但更多的卻是憤怒?
她究竟在幹什麼?有什麼東西比她自己的安全更重要?她竟無顧他的人、她的證件,只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袋子就狂奔而去?
只因那裡面裝了一個她精心選購、準備送給一個不知名男人的禮物?!
憤怒歸憤怒,但郎築瑪依然沒有太多的遲疑,他隨後便追了上去,並超越了契冬青,將手伸向男人手中的袋子。
袋子應聲而破,一個東西由袋內滾落地面,男人依然繼續逃命,而郎築瑪則站在原地,冷冷盯著跌落在地的那個深紫色盒子。
盒子跌開了,裡頭有一對相當精美的袖扣及領帶夾,銀色的光芒在燈光下很是閃爍,但看在郎築瑪的眼裡只覺得刺眼莫名!
「你……你……」契冬青終於也跑到郎築瑪的身旁,氣喘吁吁的喘著氣。
「你要的就是這個破東西?」但郎築瑪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笑一聲,踢了踢地上的盒子。「沒多少錢嘛,值得你那麼賣命嗎?」
「你幹什麼?」瞪大了眼睛,契冬青鐵青著臉看著盒裡的東西在郎築瑪的動作後滾出盒外。
「心疼啊?」低頭看著契冬青,郎築瑪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想將東西收回盒內,完全不顧剛剛在搶奪中再度流血的手,心中的火再也不可收拾,他一腳將盒子整個踢飛。「要不要我賠一百個給你?」
「你……」緩緩的站起身來,契冬青不管周圍有多少人在注視著他們。「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聲音顫抖。
「這是我拿回來的東西,我為什麼沒有權利?」郎築瑪笑了起來,笑的很冷。「我就算想這麼做也可以!」
舉起腳,郎築瑪硬生生的用力將那刺眼的銀光踩在腳下,然後抬起頭來。而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雙那樣悲傷的眼眸,兩行淚晶瑩剔透的在燈光下閃動……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契冬青顫抖著嘴角輕輕的彎下腰,將已碎成片片的銀光一塊塊撿了起來,然後站直身子,將碎片捧到郎築瑪身前,一把拉起他的手,露出一個淒美至極的微笑。
「如果這就是你要的,你就拿走吧,因為這本來就是給你的!而這也將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對你說——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