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的發展愈來愈明朗——
由於單濤涉嫌殺人的證據不足,因此只以傷人罪議處,繼續在牢中服刑;歐陽紹波則開始著手尋查新線索,以便將真兇手繩之以法;而風柳絮,則繼續住在歐陽紹波家中,每天像個新嫁婦一樣,進進出出地為歐陽紹波打點一切……
這些,全是撒蘭磊及撒蘭琪兒告訴顧憐影的,但她一點也沒聽進去。因為來到這裡已經六天了,撒蘭兄妹雖然經常來看她,但歐陽紹波卻一次也沒來探望過,就像是她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她知道他忙,但真的連探望她的那一點點時間都沒有嗎?
是否他當真不在乎她了?
難道他以前的一切一切真的只是為了救他的兄弟?待他的兄弟一脫離死亡的邊緣,他就變了?
不會的!她拚命地搖著頭,他不是那樣的人!絕對不是!
可若是如此,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他為何寧可不見她,卻願意與風柳絮於家中二人獨處?
回想起離開時他那毫不在意的言語,及他對風柳絮的和靄面容,顧憐影的心再度破碎成煙塵,因為她知道,他再也不會對她關懷、給她呵護了!
可她為何這樣不爭氣?竟反在這時,這樣瘋狂失措地想念著他?
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一舉一動,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危險!」
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驚醒了顧憐影,而一隻手臂不知何時橫過她的腰際,迅速將她拉至一旁。
淚眼望向前方,顧憐影才發現她竟不知不覺向院中的水塘走去,而只要她再往前一邁步,即有可能墜落水中!
「謝謝……」
儘管驚魂未定,但願憐影仍連忙擦去淚水,回頭一看,才發現救她的人是令狐存曦的隨身護衛——風五。」不用謝我,我不在乎你是否會失足蔣水,在乎的是令狐大人。」風五背過身去,眼光望向遠方,無比淡漠地說。
「你……」顧憐影望著鳳五的背影,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對自己的敵意這樣強烈,由她第一天看到他時便是如此。
她見過他很多次,每回他都是像個影子般站在令孤存曦的身後,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曾在不經意中曾經開罪過他,否則他為何待她如眼中釘、肉中刺般?可是他對自己的敵意與尋常人那種嫌惡、畏懼的感覺又是完全不同,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待她?
「沒事別亂跑,我可沒那個閒工夫天天救你!」跳坐到一塊大石上,風五沒好氣地說。
「你……」瞇起眼,顧憐影突然發現在他俊朗的臉龐上有多處刀傷,可那傷的形狀那樣薄異,似乎是……
「你幹嘛?」望著顧憐影突然像著了魔一樣地靠近自己,一隻手還像鬼蛙一樣撫上自己的臉,風五嚇得往後飛了五尺。
「你……」顧憐影望著手,回想著手中的觸感,然後再看看遠方高牆上的風五細緻的五官,突然淡淡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一看到顧憐影神秘的笑容,風五全身都發毛了。
「沒什麼。」顧憐影柔聲應道。「鳳五,你陪我到紹波大哥那裡去一趟好嗎?」
「不去!」風五冷哼了一聲。
「你不去……」顧憐影低下頭沉思。「那我只好去找阿狗哥了……」
「閉嘴!」一聽這話,風五立刻躍下牆站定到顧憐影面前,惡狠狠地說:「你要敢告訴令狐存曦……」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壓根兒不搭理鳳五的話,顧憐影轉身就往花園外走去,洋溢在臉上的,是睽違已久的笑顏。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府外,但走不到十步,顧憐影突又停下了腳步,低下頭來動也不動。
「怎麼又不走了?」風五在後頭不耐煩地說。「要走就快走!」
「我……」顧憐影咬住下唇,臉上交織的是重重的矛盾與掙扎。
她去幹什麼呢?
剛剛她不假思索地便想去見他一面,可現在她卻發現,若他根本不想見她,她去了又算什麼呢?
這陣子以來,儘管她不想承認,可她真的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他。不管何時,只要她一人獨處時,他的臉龐便會浮上心頭,讓她幾乎無法控制住那種強烈的情感波動。
不應該這樣的!她不該忘了自己是顧家人,也不該忘了他的弟弟是如何地賺惡她,更不該忘了他早已將她置之腦後的這件事!她竟會變成這樣?竟放任自己的情感草率行事,而忘了所有存在的問題。
「要去就去,拖拖拉拉地幹嘛?」
看不過去顧憐影臉上流露出的那種傷懷,鳳五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要往歐陽紹波住的大院走去。
「不,我不去了!」拚命想甩去鳳五的手,但他的手卻死死地扣住她的臉。「我不該……」
「你這女人怎麼這樣煩?」鳳五瞇起眼瞪視著顧憐影。「當心風柳絮趁你不在的時候……」
「對了,為什麼阿狗哥要我小心她?她有什麼問題?」聽到風柳絮的名字,顧憐影也回想起令狐存曦的話,但她知道令狐存曦甚少外出,若他有什麼絕密消息,必定鳳五也知道,畢竟他們的關係有些不同尋常。
「你小心就是了,管那麼多幹嘛?」鳳五腳依舊沒停,扯著顧憐影就來到了歐陽紹波的大院門前。「到了,我可不陪你進去,沒事就快點出來,我還得回去交差!」
「我……」顧憐影裡著熟悉的大院,心中百感說陳、舉步維艱。因為她害怕知道這一步踏下去,通往的究竟會是天堂還是地獄……
「真煩!」一把將顧憐影推入院內,鳳五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院內的一花一草全如六天前的情景,惟一不見的是歐陽紹波的身影。顧憐影靜靜地站在院內動也不敢動,但遠遠地,她好似聽到了歐陽紹波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就像是勾魂鈐一樣,觸動了她的心房,也催促著她的腳步,讓她不自由主地往發聲處一步步走去……
「什麼?!」內屋裡傳來的是歐陽紹波驚詫的語音。
「紹波哥,我只要求你給我一個回答——」既而是風柳絮哀求的低語。
「你是小濤要我照顧的人,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除此之外,別無其它廠歐陽紹波緊咬住牙關,冷冷地說。
「紹波哥,難道你就不明白嗎?我這些天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或許你會覺得我無理,甚至覺得我不知羞恥,但是,我真的喜歡你!紹波哥,我喜歡你許久許久……」
由半掩的門扉望去,顧憐影看到的是歐陽紹波的一臉鐵青,以及風柳絮的一臉淚痕,而此時,風柳絮正不斷地一步步靠近歐陽紹波。
「風姑娘,萬萬不可!」
歐陽紹波低喝一聲,想借此阻止風柳絮接下來的話語,但風柳絮卻絲毫不與理會,繼續道:
「紹波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沒了清白,所以你不願意我靠近你?」淚,一滴滴由風柳絮的眼中泌出。「我知道自己已是殘花敗柳,可是你可知我今生惟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正眼望向我?」
「別胡說!」歐陽紹波低斥,而身子則隨著風柳絮的逼近一步步後退,直至身子整個抵到床榻,再也無路可退。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好好地看著我?」甩落臉上的淚滴,風柳絮的手一抖一抖地伸向歐陽紹波。「看看我好嗎?一眼就好!」
「風姑娘,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歐陽紹波的汗都泌出了頰邊,但他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我知道小濤對我好,我也會對他好的,可是你可明白,自你任西南總捕、來到了成都城後,我的眼光便離不開你,但你卻一點也不知道!」風柳絮眼光迷離渙散,就像在夢魘一般地喃喃說著。「所以我今天便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只希望你能抱一抱我,我就滿足了!」
「別說了!」歐陽紹波的眼中露出痛苦之色,語氣急促。
「不,我要說,雖然我知道你在調察的過程中必然早巳知悉一些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小濤之所以傷了孫芳,全是為了我!」風柳絮突然笑了起來,但笑容卻是那樣地哀傷與淒婉。「因為這個禽獸玷污了我,他兩個月前來到成都城時,看上了我,而我不從,他便……便……而這次他再度來到了成都城,小濤氣不過,偷偷找到了他的下榻處,並趁他不注意時捅了他一刀。」
「別說了。」長歎了一口氣,歐陽紹波仰天無語。
是的,他在調察時隱隱約約就知道了這件事,知道他的胞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傷害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但他之所以一直沒說,是因為這事關一個女子的名節,他不想也不願讓她的身份才露出來,這對她的傷害太大了!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溫柔的女子,這個愛臉紅的女子,竟對自己有著這樣的眷戀之心。
於情,他愛的是顧憐影;於理,這個女子是他胞弟的心上人,他不可能也不會與她有任何瓜葛!
只是,上天似乎太會捉弄人了,竟讓他們的關係如此錯綜複雜!他知道他的回答會傷了這位早已受傷的女子,但他不得不如此……
「為什麼,紹波哥?為什麼你連這麼小小的一個願望都不肯成全我?我不是個不知感恩圖報的人,所以我發誓等小濤出來後,我一定會跟他成親,永永遠遠地伺候著他,而他也永遠不會知道我與你之間的任何事。」風柳絮擦去了眼淚,依然帶著笑容及期待乞求著。
「萬萬不可!」歐陽紹波依然斷然地拒絕道。
天!她不該聽到這些的!
在門外的顧憐影聽到此處,知道自己已經聽到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因此她連忙往外退去,卻在慌亂問碰倒了一個花瓶,讓花瓶整個跌落地面,碎片散落一地!
而花瓶跌碎時的清脆聲響,則在寂靜的屋中迴盪著。
「誰?!」一聽到外屋傳來聲響,歐陽紹波立即飛身前來,然後望著踉踉蹌蹌往外走去的顧憐影。「憐影?!」
「我……」顧憐影一邊往外退,一邊結結巴巴地說,一不留神又撞上一個茶兒,當下與茶几一起倒去。
「小心!」一把抱住了顧憐影,歐陽紹波將她穩穩放在地上後才放開了手。「你……」
「我……」
顧憐影不知道要怎麼說明她出現在這裡的原由,,只能不斷地重複同一個字。而當她抬頭一望,眼中含淚卻一臉驚愕的風柳絮便站在不遠處,用著一種複雜及無法置信的眼神瞪視著她。
「是因為她嗎?紹波哥?」風柳絮望著歐陽紹波對顧憐影的呵護,語音輕柔無比。「所以你不肯成全我的願望?」
「不只是這樣。」歐陽紹波很快地回答,然後馬上轉向顧憐影:「憐影,你別誤會!」
「我……我……沒有誤會。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顧憐影連忙解釋,她想表達的意思是她之所以離開,完全是不想探人隱私.道歉,是因為她沒有及時離開,與誤會二字私毫不相干。
但聽到顧憐影的回答,歐陽紹波卻急了,因為他不知曉顧憐影究竟看到多少,以為她之所以道歉,是因為打擾了他與風柳絮的相會!因此他一心一意只想解釋,對她解釋一切,以消除她心中的誤解。
一個拚命解釋,一個拚命要求不要解釋,兩人的話怎麼也說不到一起,而一旁的風柳絮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以及歐陽紹波因焦急而不斷泌出頰邊的汗珠,微笑雖然仍掛在腔上,眼神,卻整個冷了下來!
「你別說了,讓我說!」
知道這樣下去怎麼也說不清,顧憐影放大了音量,而歐陽紹波果然靜了下來。等他整個冷靜下來後,她才又開口:
「我本來只是想來看看你,沒想到無意間打擾了你跟風姑娘的談話,我道歉是因為我不該未經同意私自偷聽了你們的交談。」
「你是來看我的?」愣了一會兒後,歐陽紹波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笑了。「為什麼?」
「我……」微張著唇想說話,但願憐影卻不知要怎麼回答這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題。
望著一臉侷促及臉色嫣紅的顧憐影,歐陽紹波笑得更開心了,因為他已從她的神情中知道了答案——她想他!
當日,他之所以那樣毫不留戀地住她離開、任她到令狐存曦身旁,全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任務還很重,而她勘出了屍身疑雲,真兇必定不會放過她!而在他忙碌的這段期間,他實在沒有辦法好好地照顧她,與其讓她在他身旁受到傷害,還不如先將她送往令狐存曦那裡去,因為聰明如令狐存曦,必定也知道她所處的危險境地,而派出身旁一等一的高手好好保護她!
而其實,他更有一個私心,就是想看看分離一段時間後,她會不會想他,她心中的感情種,究竟是偏向他還是偏向令狐存曦?因此他忍住分分秒秒的思念,忍住想去看她的衝動,只為換取最終的答案。
事實證明,她並非真的對他無動於衷,而會開始想他了……
「我好想你!」一把抱住顧憐影,歐陽紹波笑得開懷不已。
「你……」依偎在歐陽紹波的懷中,顧憐影多日來的思念全一併迸發了出來,她靜靜地依偎在他懷中,感受著心中浮現出的那股安詳與滿足,因為他終究沒有忘了她……
而歐陽紹波在釋放完心中的情感後,正想開口對顧憐影說明近日的行蹤及多日沒去探望她的原因,但話未出口,卻由眼角餘光發現站在一旁的風柳絮眼中散發出一種可怕的光芒,並且一個急衝,衝向了顧憐影!
根本沒有時間多加考慮,歐陽紹波一個轉身便直挺挺地對上了風柳絮,然後在風柳絮整個撞上時,感覺到一陣椎心的刺痛!
「紹波?」突然發現事情不太對勁,顧憐影望著眼前的景只象,望著歐陽紹波手撫著胸、半跪在地上……當他的血流下地面時,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她尖了起來;「鳳五!」
「若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此時,站在一旁的風柳絮則空洞著目光望著手中沾血的匕首哺哺說著。「若不是因為你,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你這個瘋女人!」聞聲而來的鳳五睜大了眼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立即一把搶過風柳絮手中的匕首,手一揮,將匕首沒入牆中,再將風柳絮點了穴,然後才望向倒在地下的歐陽紹波。「天,不會吧!」
「他怎麼了?鳳五?」望著歐陽紹波一身的血跡斑斑,顧憐影傻傻地站在一旁喃喃問道。
「你怎麼了?」狐疑地望了望癡傻了似的顧憐影,鳳五邊幫歐陽紹波止血邊說道。「你是仵作啊,這種事不是看多了?而且你多少也會點醫術吧,怎麼會問我他怎麼了?」
「我看不到了……」顧憐影的聲音彷彿從很遠很遠傳來,而她的眼前除了一片腥紅,什麼都看不到。
「天!」風五也愣住了,他舉起手在顧憐影的眼前揮了揮,但她卻半點反應也沒有。「天!」
是啊,不叫天怎麼辦?現在這裡只有四個人,一個傻了、一個傷了、一個是殺人兇手,剩下的就是他,這要他怎麼忙得過來啊?
更何況他剛才陪著顧憐影過來時,早發現身後有身份不詳的人緊緊地尾隨著他們。
為什麼他會這麼倒霉啊?!
雖然叫歸叫,但鳳五知道現在可不能離開這裡,因為萬一離開,任何一個人出事他都擔待不起!可要是不趕緊找人來幫忙,這場混亂他也沒辦法處理啊!天啊,誰來告訴他該怎麼辦啊?
不由自主地摸摸懷中,鳳五掙扎了片刻一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然後一咬牙,不再考慮地將懷中物掏出,用火折子點燃後任它飛出手中,在空中形成一道小小的紫氣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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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這樣了!」坐在大廳的撒蘭磊長歎了一口氣。「為什麼這回我們還是不能進去?」
「因為這回影姐姐不許!」撒蘭琪兒也勤了口氣。「不過至少影姐姐還懂點醫術,應該沒事吧。」
「她就算懂現在也全忘了!」望著內屋的門,撒蘭磊不住地搖著頭。「你又不是沒見她在歐陽受傷後整個人跟傻了一樣,你告訴我,哪個傻子還會懂什麼醫術不醫術的?」
再歎一口氣,撒蘭琪兒望著院外吵成一團的令狐存曦及鳳五,不禁好奇地問:「他們吵什麼吵啊?」
「八成是令狐存曦正在責怪鳳五沒有好好看住憐影妹妹,害她差點受傷。不過我看他是沒戲了,憐影妹子的心半毫也沒在他身上!」撒蘭磊又喧起了瓜子。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就算他不想嗑也不得不嗑。
「那還用說,就他那個熊樣,一輩子也沒女人會喜歡他!」撒蘭琪兒將剝開的瓜子一顆顆丟入口中,得意地說道。
屋內抱怨方休,而屋外的對峙還在繼續,令狐存曦與鳳五站在院內,大眼瞪著小眼。
「你為什麼用了『紫雲』?」令孤存曦緊繃著臉瞪視著鳳五。
「還不是為了救你心愛的憐影姑娘!」鳳五冷哼一聲,將臉撇遠,望也不望令狐存曦一眼。
「你知不知道用紫雲是什麼意思?」令狐存曦的鬍子在他說出這句話時都跟著抖動了起來。
「我比你清楚!」鳳五依舊冷哼。
沒錯,紫雲是他在遇到絕對危難時通知令狐存曦自己無法再護衛他的惟一信號,也幾乎等於是自己陣亡讓人來收屍的信號。
但用了又怎麼了?他這麼做還不是為了顧憐影,難道這也錯了?令狐存曦當自己不知道顧憐影在他心目小的重要性嗎?裝什麼傻!
「那你還用?!」望著鳳五倔強的面孔,令狐存曦低吼一聲。「四品帶刀侍衛鳳五聽令!」
「是!」一聽到這正式封號由令狐存曦口中說出,鳳五微皺起眉頭,但還是乖乖點頭答應。
「即刻削去你護衛之職,速回長安!」
「你說什麼?」鳳五猛地抬頭,眼眸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你要我走?」
「是的,立刻!」令狐存曦轉過臉去冷冷地說。
「你……」咬住唇,風五狠狠瞪視著令狐存曦,直到下唇出了血。「行,我走!」
一個飛身,鳳五頭也不回地衝向街道,速度那樣快.就像風似的俏失在院內;而令狐存曦,只是呆呆地望著院內的花草,頭也沒抬一下。
「好像鬧翻了!」看著鳳五離去,撒蘭琪兒悄聲說道。
「管別人閒事幹嘛,去看看你影姐姐需不需要幫忙。」撒蘭磊推著撒蘭琪兒,讓她趕緊去一探究竟。
「好啦,去就去嘛!」
應了一聲後,撒蘭琪兒走到門前,但她並沒有立即敲門,而是從一個小縫裡先觀察著眼面的情況——
只見屋內的顧憐影正輕輕地為歐陽紹波拭去傷口上的血漬,而她的淚不停地由眼中滴落,但她卻像沒知覺似的,只是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靜靜地回到大廳,撒蘭琪兒的眼眶紅透了,她什麼也不說,就靜靜低著頭坐著,見狀的撒蘭磊也只能歎了一口氣,繼續嗑他的瓜子。
而屋內的顧憐影就這麼擦拭著,直到歐陽紹波身上殘留的血債都拭淨後,才停下手上的動作.靜靜地望著歐陽紹波蒼白的唇角,心中已然崩潰。
身為仵作,沒有人比她更懂得什麼是死亡,所以她早以為自己對生命的消失不會再有更多的恐懼。但此時此刻,她卻怕得渾身打顫,怕得連手中的絲絹都無法緊握——
因為她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害怕失去!
娘死的時候,她尚不記事;爹死的時候,她感到不捨,但卻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態而理智面對;可此時,她面對的卻是一股深深的絕望……
風柳絮的一刺,讓匕首直直地沒入了歐陽紹波的腹部,刺得是那樣地深、那樣地重!儘管鳳五做了最好的處理,大夫也極盡所能地救治,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斷言他一定會醒來,沒有一個人!
是啊,若不是她那時放任了自己衝動想見他的念頭,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若不是她把握不住自己的心,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所以風柳絮說的一點也沒錯,這一切都是因為認她,否則歐陽紹波不會在聽了她的萬聲呼喚後,依然緊閉著他原本該那樣明亮、燦爛的雙眸!
她究竟還是不祥的!如此地不祥!
「你要醒來!紹波大哥!」仿拂下定了什麼決心,顧憐影緊緊握著胸前歐陽紹波送給她的虎形玉珮,任血絲由手中秘出。「我一定會日日祈求上天取走我這個不祥之人的所有,將你還回世間……」
***************
爹爹:
我知道這是上蒼對我的懲罰,懲罰我忘了身為顧家人的責任與宿命!
但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懲罰不直接加諸在女兒身上,而要讓歐陽少俠受這樣的折磨?為什麼?
如今女兒知道自己再也沒有選擇了,也許我先前還有妄念,但現在我明白,徹底地明白,時候到了……
是該走、該償還一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