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 盲心
    如果我是盲人那該多好,

    那就可以忽視你的眼淚。

    可惜我看得見每天的日昇月落,

    卻要裝作看不見你的癡心絕對。

    但即使哪天我真的只能面對黑暗,

    我也無法逃避你希冀的目光,

    因為,心還未盲。

    上海市B中學

    「你來得很準時。」史浩泉在校門口等候易闌。

    易闌隨著他走進學校,「那當然啦,我一向很有時間觀念的。」一路上有不少學生向史浩泉問好,易闌笑道:「沒想到你在學生中還蠻受愛戴的。」

    史浩泉剛想肯定一下自己的工作表現,就被易闌的後半句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不會是借漫畫借出來的人緣吧?」易闌偷笑著跟他在初一(6)班門前站定,「就是這個班?」

    「嗯,你準備好了嗎?」看得出來她很重視今天與學生的交流,穿了身淺藍色的洋裝還特意略施脂粉。

    易闌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不要緊張,他們只是小孩子而已。」史浩泉微微一笑,隨即擰開門把走了進去。

    小孩子?他不知道現在的小孩子有多難纏嗎?易闌也跟著走進了教室。

    原本卿卿喳喳像炸開了鍋似的班級一見到史浩泉走進來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易闌的視線掠過每一張假裝嚴肅的小臉,不禁莞爾,和他們上學時一模一樣。

    而孩子們晶瑩的眼睛閃爍著驚訝和好奇在她身上不停地打量著。

    「今天這節班會課,我為同學們請來了單衍誠律師事務所的易闌姐姐為大家普法。」看著史浩泉在講台上的樣子還頗像一個老師。

    「老師,我家姐姐不懂法,只會繡花,讓姐姐回家繡花去吧。」一聲嘹亮的搶白令全班哄堂大笑,原本假扮的正經全都消失不見,孩子們交頭接耳聊得正歡。

    易闌還是喜歡不受拘束的孩子,如果連孩子都學會虛偽,那麼這世上就真的找不到純真了。

    「這小子居然抬槓,枉我事先還請他吃飯。」史浩泉小聲嘀咕著。

    易闌看著咬牙切齒的史浩泉,「噗嗤」一笑,附耳道:「你的《柯南》不會就是借給他了吧?」

    史浩泉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李維涵,你有什麼意見嗎?」

    易闌看見靠窗的一個男孩子站了起來,一張稚氣斯文的臉上架了副眼鏡更添書卷氣,與她想像中調皮搗蛋孩子的形象頗為不符。想到這兒她不禁偷偷瞥了眼史浩泉,至少也該像當初的他那般衣衫不整、鼻青眼腫。易闌突然愕然自己競然那麼清晰地記得當年在樓頂見到的那個少年的形象。

    「我沒有什麼意見,老師。只是覺得這位姐姐很是親切,很像我家姐姐。」他特地加重了「姐姐」一詞,陽光灑在他身上,金色的鏡架泛著亮光,看來他真像個純潔的天使。

    但易闌卻覺得這個天使卻擁有著不羈的靈魂,像他這種年齡的孩子最討厭別人用年齡來打壓他,以為年長幾歲就可以倚老賣老,自稱「姐姐」、「哥哥」 的。

    易闌注視著李維涵的目光說道:「如果我能有像你這樣的弟弟,我也會很榮幸的。」她也特意加重了「弟弟」一詞。

    「今天你們史老師請我來是回答大家在法律上的一些問題,那我想不如我們互相討論,大家可以隨便發表自己的意見。」說這話時易闌有意無意地望著李維涵。

    易闌鼓勵著學生們發言,可幾分鐘過去了也沒有人打破冷場。

    正當史浩泉想說些什麼調動氣氛時,前排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子站了起來。  「我想請問……」

    易闌對著她友善地笑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但不知為何易闌覺得這個女生看著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敵意,是她多心了嗎?

    「你和史老師是什麼關係?你是他的女朋友嗎?」原來是把她作為假想情敵!

    此言一出底下又是一陣騷動,易闌轉頭看向在一邊竊笑的史浩泉。他竟然在笑! 她都尷尬極了。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想知道。」史浩泉湊近她在耳邊輕聲說道。說完不顧易闌的怒目而視,對著全班大聲道,「大家安靜。」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史浩泉正要說什麼卻見李維涵朗聲道:「易姐姐是不是史老師的女朋友這不是很明顯的嗎?某人何必多此一舉呢?我看不如趁早死心算了。」

    「李維涵,你在說誰呢?」女生漲紅了臉,不知是氣憤還是被說中了心事而羞愧。

    李維涵紳士地一笑,「柳卿卿同學,你不用那麼激動吧?小心大家以為你是對號人座哦。」天使微微皺眉好心地勸解道。

    果然,現在的小孩子罵人都不帶個髒字。易闌吐了吐舌頭,甘拜下風。

    柳卿卿只能含怨瞪了李維涵一眼,逕自坐下生悶氣,但眼角卻還瞥向史浩泉,擔心他知道了自己的心事。

    原來是對歡喜冤家,易闌可沒忽視李維涵一直注視著柳卿卿的目光。

    「少女情懷總是詩,史老師除了《柯南》你是不是把《魔女的條件》也借給人家了?」剛才敢笑她?哼,現在還不一起討回來。

    史浩泉只能苦笑著搖頭,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損人不帶髒字。

    「下面的提問我希望是關於法律方面的,至於私人問題我們可以下課再來討論。」

    「既然老師你這麼說了,那麼易姐姐我想問你。」李維涵又不自覺地望向柳卿卿,「初中生談戀愛算不算違法?」

    易闌順著他的視線看著猶自生氣的柳卿卿,對著李維涵眨眼道:「如果算違法的話,那麼我可以確定的說你們中有一半的人已經違法,還有一半的人正渴望違法。」

    說完,底下一陣輕笑,學生們都朝自己心儀的人望上幾眼,連史浩泉都對她的回答忍俊不禁。

    「既然沒有違法,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談戀愛咯?」有人舉一反三的功力很是深厚。

    果然是人小鬼大,易闌瞄了眼身邊的史浩泉,回道:  「這個問題應該問你們的史老師才對啊。」

    居然把燙手山芋扔給他?被人點名的史浩泉投給易闌一個委屈的眼神,後者卻裝作看不見故意轉過頭去。

    「這個你們也不要問我。」 史浩泉趕忙撇清關係,  「我又不是你們的什麼知心姐姐。」

    今天的笑聲似乎特別多,易闌想到史浩泉做知心姐姐,端坐電話那頭忙著解答觀眾愛情難題的模樣不禁笑得被口水嗆到。

    史浩泉歎了口氣,正色道:「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我相信你們自己懂得把握。」

    「好,大家還有什麼問題?」

    「我有……」

    氣氛活躍開來後,立即有不少學生提問。易闌也就忙著—一作答,時不時她或史浩泉語出驚人,幽默一把,惹得全班笑聲連連。同時也惹得隔壁班級的老師板著臉過來  「視察」了好幾次。

    「快下課了,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下面的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該問的都問了,不該問的也問了,總之玩得很盡興就是了。

    「既然沒有問題了,我就送易姐姐出去了。你們收拾書包準備打鈴放學回家吧。」

    易闌朝史浩泉點點頭,正要轉身,卻發現第一排有個小女生含著眼淚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朝史浩泉遞了個眼色,史浩泉也發現了。

    「戴芸,還有什麼問題嗎?」 史浩泉蹲下身子平視著戴會。

    「老師,我、我想問易小姐……」戴芸泛著淚光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易闌。

    易闌趕忙露出笑容,「當然可以了,你問吧,我一定會努力回答的。」

    「我爸媽分開後,我可不可以選擇跟著媽媽?」說完她就再也忍不住哭著跑了出去。

    「你在校門口等我,我去追她。」史浩泉交代完就朝那抹嬌小的身影追了出去。

    易闌直覺著這件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又是父母離異嗎?為什麼最後受傷的總是無辜的孩子?為什麼總在她稍微不再懷疑愛情時就又讓她看見了愛情短暫的現實呢?

    先前她還說要幫那個小女孩解答問題,可事實上存在著她永遠無法解答的難題。愛情是,婚姻亦是,只是她不知道史浩泉是不是。

    課桌上有一滴戴芸滴落下的淚,泛著晶瑩的光澤,似一顆透明的琥珀。一個傾斜,淚滴滾落下去,渺小得再也找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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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門口易闌等候著史浩泉,同時有趣地觀察柳卿卿和李維涵在門口徘徊不定,兩人似是都是在等人。看他們左顧右盼的樣子,她稍加推敲便可得知柳卿卿等的是史浩泉,而李維涵等的卻是咫尺之遙的柳卿卿了。

    「史老師。」看見史浩泉向校門走來,柳卿卿趕忙呼喚著迎了上去。

    在叫聲中,易闌轉頭也看見了和戴芸並肩而來的史浩泉。戴芸的眼睛還紅腫著但已經擦乾了眼淚,史浩泉似乎還在安慰著她,她也不時地點著頭。

    聽見聲音史浩泉抬頭看見迎面而來的柳卿卿,「怎麼還不回家?」

    「史老師,我家司機今天沒來接我。你可以送我回家嗎?」柳卿卿小心翼翼地問著。

    「這……」史浩泉越過柳卿卿看向在一邊噙著笑等著看戲的易闌,「是這樣的,今天我要到戴芸家家訪,所以……」

    「這樣啊。」柳卿卿失望地拉長了臉。

    看見推著自行車走來的李維涵,史浩泉建議道:「我讓維涵送你回去吧。」

    「才不要呢!」柳卿卿一跺腳,恨恨地瞪了李維涵一眼。

    「既然老師你開口了,那我就為人民服務一次吧。」李維涵用勉強的口吻說道。

    小鬼早就想送人家回去了還裝模作樣!史浩泉忍住笑點頭道:「那我就把卿卿交給你了。」

    在一邊的易闌卻笑出了聲。

    柳卿卿一扭頭,「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回去!」

    摘下眼睛的李維涵眼裡閃動著別樣的光彩,「怎麼回去?走回去?我看你未必認得路吧?」這位大小姐平時做私家車坐慣了。別說回家了,恐怕連學校附近的地形她都不清楚。

    柳卿卿不服氣地回道:「你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代步工具叫『公共汽車』嗎?」

    「公車是嗎?」李維涵笑道,「那就麻煩你告訴我公車站在哪兒呢?」

    「你……」

    「算了,既然你不敢坐我的車,那就在這兒等到天黑吧。」請將不如激將,李維涵作勢踩動踏板要走。

    「誰說我不敢?」說完柳卿卿就提著裙角跳上李維涵自行車的後座。

    李維涵向史浩泉暗地裡遞了個眼色,怎麼樣?中招了吧?

    史浩泉笑笑,對他堅了個大拇指。

    「史老師那我們走了。」李維涵腳一瞪,踏著自行車離去。

    總算送走這些小鬼了。史浩泉走向易闌,「今天恐怕要麻煩你了。」說完看了戴芸一眼。

    易闌瞭然地點頭,她早就猜到他的家訪少不了她了。於是她故意學起李維涵的口吻,「那我就為人民服務一次吧。」把戴芸惹得格格直笑。

    「好了,戴芸現在帶我們去你家吧。」

    史浩泉無奈地搖著頭,看來栽在易闌手上是遲早的事。誰讓他那麼愛她,又寵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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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在路上史浩泉向她描述了大致情況,但當他們走進戴家還是著實嚇了一跳。處於黃金地段的戴家別墅樓上樓下總共三層,裝飾得美輪美奐,金碧輝煌。

    「史老師、易小姐,你們先坐會兒,我上樓叫我媽媽下來。」戴芸把他們帶到客廳的沙發坐下,立即有女傭遞上茶水和點心。

    「芸兒,你回來了?」一個少婦出現在樓梯的轉彎處。

    「媽。」戴芸跑去一頭扎進少婦的懷中。

    易闌看見一個蒼白瘦弱的女人向他們走來,在他們面前的沙發上坐定。顯然她經常哭,一雙眼睛又紅又腫還伴著濃重的黑眼圈。兩頰也瘦削地癟了下去,隱隱可以看見凸起的顴骨。她到底受了什麼折磨,竟讓人憔悴至斯。

    易闌抬頭環視了下別墅內部的雕樑畫棟,再恢弘的裝潢又如何?眼前的女人還不就像只被囚禁在黃金牢籠中的鳥兒。

    「戴太太你好,我是戴芸的班主任史浩泉,這位是易小姐。」史浩泉首先介紹道。

    少婦對著史浩泉和易闌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繼而緊張地問道:「史老師,是不是芸兒在學校裡出了什麼事?」

    「沒有,戴芸一直表現很好。只是最近戴太太你與戴先生的事似乎對她影響很大。」

    少婦一把把戴芸摟在懷裡,「芸兒,是媽媽害苦了你。」說著,母女倆就抱著哭成一團。

    「再過幾日,我就不是什麼戴太太了。」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少婦摸著戴會的頭苦笑道,「我叫『唐月桂』。」

    「戴……」這下史浩泉也不知道用什麼稱呼她了,  「我這次來就是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的地方。」

    唐月桂搖了搖頭,「多謝了,這種事恐怕你們做老師的無能為力。」

    「媽媽,易小姐是律師。」戴芸急忙喊道。

    「律師?」唐月桂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伸出手要抓住易闌的手,可馬上又把懸在空中的手垂了下來,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光彩也瞬間黯淡了下去。

    易闌看到她伸出的手,修長的手指似乎沒有肉,僅僅是骨和筋牽連著,皮包裹著。是什麼打擊讓這個女人如此消沉?

    「如果你是要和戴先生爭奪女兒的撫養權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忙。」她早對唐月桂的心意猜到七八分。再說平日裡她打得最多的就是離婚官司,不在乎再加一個。

    果然唐月桂愣了一下,但轉而又無奈地歎息道:「易小姐,如果你知道這位戴先生是誰,他的律師又是哪位,你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

    易閱和史浩泉對望一眼,史浩泉知道她在用眼神詢問戴芸的父親是誰,可他也只能搖搖頭。這點是他疏忽了。

    「我爸爸是戴敏澤。」戴芸一語石破天驚,語氣中透露著驕傲。

    易闌和史浩泉異口同聲:「IT界鉅子戴敏澤?」

    唐月桂憔悴的面容閃過一絲淡笑,「上海少有人不知道他的。」

    豈止上海!IT行業的戴敏澤在全球都是數一數二的,二十二歲白手起家,三年內擁有自己第一家註冊公司,三十五歲時個人資產過千萬,成為中國IT界的精英。簡直可以用家喻戶曉、街知巷聞來形容他,他不僅是中國人的傳奇更是中國人的驕傲。

    易闌用眼神示意過去,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班上的學生有那麼一位隻手遮天的父親?史浩泉雙手一攤,聳聳肩,他只關心他的學生,至於學生的家長是誰,什麼身份,有多少資產,和他都沒有關係。再說即使他看見戴芸家庭成分父親一欄裡填的是「戴敏澤」,他也未必就會想到那個高高在上的「戴敏澤」啊,這畢竟也太戲劇化了吧。

    「他的律師可是趙雄?」易闌問道,滿臉神色已不似剛才輕鬆。

    唐月桂料到她有此一問,泰然遭:「正是。趙律師已跟了他五年。」頓了下她又問道,「易小姐,你現在還會願意做我的代理律師嗎?」

    易闌只是皺著眉久久不做聲。

    「趙雄很出名嗎?」史浩泉問道。

    「你是山頂洞人啊,連他都不知道?」 易闌一臉驚訝。

    史浩泉委屈道:「我又不是你們律師界的人,不知道應該也情有可原吧。」

    「那史老師你總該聽說過九二年轟動滬上的『七一三』殺人案吧?」唐月桂提醒道。

    「那個我當然知道。」 突然史浩泉睜大眼睛看著易闌,「難道那個案子的律師就是趙雄?」

    「你才知道啊!」 易闌為他的後知後覺歎了口氣,  「當年這件案子一審二審都判決死刑,可以說無力回天。可誰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律師竟然力挽狂瀾,在終審上不僅從死神手上救回死刑犯,還最終使法院宣判他無罪釋放。」

    易闌回想起那件案子至今記憶猶新,如數家珍,趙雄一直是她心中努力的目標,前進的方向。

    「一夕之間,上海灘上響徹了這個一鳴驚人的律師的名字——趙雄。後來,他就做了戴敏澤的律師顧問了。」說到這裡她望向唐月桂求證,後者點頭表示確定。

    「也就是說這次如果我們爭奪戴芸的撫養權,趙雄就會代表戴敏澤出庭?」史浩泉皺眉道,聽起來要打敗趙雄更像個神話。

    這次沒人回應他,但死寂般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不幸言中。

    「那不就是說我們的勝算很小?」

    易闌更正道:「不是很小,而是根本沒有勝算。」

    可誰知唐月桂搖頭道:「我根本連應戰的機會都沒有。」收到服易闌和史浩泉不解的眼神,她續道,「每一個律師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趙雄之後都回絕了我。」

    易闌沉吟了下,終於輕點螓首。她能夠瞭解這些律師的心態,明知必輸無疑又何必送死?而且不管得罪戴敏澤還是趙雄都是得不償失的。

    「珍姐,帶小姐上樓休息。」見女兒在自己懷裡昏昏欲睡,唐月桂招來女傭。

    等戴芸隱沒在視線之外,易闌才開口:「冒昧一問,你和戴先生所為何事離婚?」

    唐月桂悠然一笑,「易小姐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借此來增加籌碼打贏官司?」

    沒想到心思居然被看透的易闌動容道:「唐小姐果然機智過人。」她認為戴敏澤也像多數有錢人一樣一旦有了名利就忘了糟糠之妻,在外面金屋藏嬌。

    「不是我機智過人,而是和先前幾名律師交流時他們也都想到了這點。」唐月桂無奈道,「我和他並不是你們想像的那般,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出軌之舉,而且離婚是我的決定。」

    「你?」易閒和史浩泉都驚訝道。

    「不錯,這些年來眼看著他的事業蒸蒸日上,我也為他高興。可是我們之間的感情卻越來越淡,兩人的價值取向有了很大的分歧,平日裡根本找不到一點共同語言。」唐月桂的眼中含著淚,努力不讓淚滴下,「他雖然沒有金屋藏嬌,可我們同床異夢卻是事實。我知道因為對我的責任和承諾,他是不會提出離婚的。最後,經過我的反覆思量,我決定放他自由。他原先不同意,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他把一半的財產劃分到我的名下。可是,他卻執意要芸兒的撫養權。」

    易闌沉默了會兒道:「其實你還是很愛他的吧?」只有真愛才能令人明白當兩人不再適合,放手才是更偉大的付出和最正確的決定。

    「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唐月桂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我只想要我的女兒。」 只有女兒才是他們的見證,如果連女兒都失去了.她甚至會懷疑有沒有這麼多年來的相依相偎。

    「易闌。」史浩泉深切地望著她,眼裡的深意不言而喻。

    「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很想幫唐小姐的忙……」她是真的被感動了,這個已經失去丈夫和愛情的女人,如果再失去女兒那麼她將一無所有。

    「那你是答應了?」史浩泉頓時喜上眉梢。

    唐月桂也不禁抓緊手絹,感激地望著易闌。

    「對不起,我不能成為你的代理律師。」易闌說得斬釘截鐵。

    「沒關係。」唐月桂慘笑道,「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而史浩泉則懷疑地看著易闌,他不相信她會撒手不管這可憐的女人。如果她真的那麼狠心,那他就應該死在七年前的某一天了。

    易闌悠然一笑,「我不能接這個案子是因為我接的話,那你必輸無疑。但我知道有個人或許可以反敗為勝。」

    「誰?」這次唐月桂激動地抓緊了易闌的手。

    「單——衍——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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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唐月桂的案子,易闌時刻祈禱他們行蹤不定的老闆能盡快回來。也許是老天見憐唐月桂,事務所一年一次的聚會在即,單衍誠終於坐在了閒置已久的面向浦江的辦公室裡。

    「易小姐,你不能進去!」

    不顧單衍誠助理的阻攔,易闌推門而入。

    「單先生,她……」

    「你先下去。」 單衍誠氣定神閒地看著易闌,  「坐。」

    易闌猶豫了幾秒終於還是坐下了。

    「你是事務所的人,應該知道這裡的規矩。想見我是要預約的。」單衍誠十指交扣,懶懶地提醒著。

    「如果預約的話,再見到單先生你的時候恐怕我頭髮都白了。」易闌微笑著,但言語中卻有淡淡的諷意。

    單衍誠像是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好吧,我不計較你這次的魯莽,但我不希望我的事務所裡沒有紀律。」

    「我保證下不為例。」最沒有紀律的恐怕是閣下吧!易闌暗忖著。

    「有什麼事?」她最好真的有很緊急的事。

    易闌深吸口氣,把唐月桂的處境敘述了一遍,「……,所以,我希望單先生可以出庭。」

    單衍誠仍舊用沒有半點感情的口吻道:「對不起,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易闌緊握住椅子的扶手,生怕自己一時衝動地跳起來,「只有你才有戰勝趙雄的機會,而且我以為單先生也在尋找機會在法庭上和趙雄一較高下。」

    單衍誠盯著易闌許久終於勾起唇角,「你很會揣測我的想法,那麼你就更應該知道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可是唐月桂真的很需要她女兒。」

    「易小姐,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是個律師,重視的應該是官司的成敗輸贏。如果你要表現你博大的愛心的話,我建議你不如轉行做社工更合適。」不愧是久經唇齒之戰的狐狸,單衍誠的諷刺一針見血。

    「你……」易闌從椅子上跳起來,扶住桌沿,隔著辦公桌和單衍誠對峙道,「單先生,我雖然是名律師,但我更是個人。人都是有血性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毀在自己面前卻不施加援手。如果那樣的話,有再多的名利又如何?畜生是不需要金錢和地位的!」

    單衍誠把玩著辦公桌上的打火機,輕笑道:「易小姐,你是在拐彎抹角地罵我不是人嗎?」這女人竟敢挑釁他的權威?雖然帶著笑可他的語氣中已透著怒氣。

    「不敢,只是我想再次求證一下單先生是不是不願接這個案子?」

    「那就讓我明確地告訴你。」單衍誠一字一頓道,  「沒有挽回的餘地。」

    「而且,你應該聽說過我只接熟人的案子。」他略帶輕佻道,「易小姐自覺跟我很熟嗎?」

    「好,既然這樣,單先生我鄭重告知你,即使我知道勝算寥寥無幾,但我還是接下唐月桂的案子了!」說完,易闌轉身就朝門日走去。

    「易小姐,容我提醒你。」易闌的腳步一慢,「雖然你的精神可嘉,但是我的事務所從不接收失敗者。」

    易闌深吸口氣,回頭對單衍誠笑得燦爛,「單先生請你放心,我會準備好辭職信的。」

    拉開門,毫不猶豫地走出去。

    門合上後,單衍誠的笑容擴大,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趙雄嗎?確實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也該到時候挑戰這個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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