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
肇起於那一個偶然,
我的生分裡有了你的存在,
我只知道對你感恩,
這種心情只怕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時序更迭,匆匆十六年已過。
三十一歲的天勇王敖龍碩日日冷眼看人間,夜夜縱欲於美人軀旁。
這一晚,敖龍碩沐浴已畢,挺拔魁梧的體魄正離開浴池,順便問著旁邊侍衣的太監小福子,「今夜侍寢的女人來了嗎?」
小福子恭謹的回答,「回萬歲爺,已經來了,還是個昨天才開苞的小才人,長得可美呢!」
「東西都放好了?」敖龍碩薄唇張合著,口吻裡淨是涼薄無情,完全掠過小福子特別強調有關處子的部分。
對他而言,女人不過是另一種性別的動物,管他什麼樣的女人,只要能讓他每晚發洩強烈的性欲,女子的面孔是美是丑,他完全不挑剔。
處女與否,有任何差別嗎?
「包嬤嬤親自放進的,應該是萬無一失。」小福子回著話。
「應該?」敖龍碩冷然一哼,兩道濃黑的劍眉收攏,銳利的眼神看似陰惻惻的猛鷹,高挺的鼻梁兩翼不悅的翕翕抽動著,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孔在瞬間變得黯沉,讓人望之喪膽。
小福子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奴才說錯了,是保證萬無一失。」
「機靈點,你的腦袋暫且讓你留著。」敖龍碩斜睨顫抖的小福子一眼,這才離開浴間,進入他的寢宮。
碩大無比的四柱床上,一副雪白的女人胴體正一絲不掛地躺在那兒等他了。
交歡的時候他一向喜歡從後方來,因為,這樣他可以完全掌控速度和角度,也不用浪費絲毫精力去注意身下女人的姿色美丑。
他絕對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任何女人都不可以懷孕生下他的子嗣。
倘若陪寢的女人是處子,宮裡管理陪寢侍女的包嬤嬤會先行一天開苞,然後,在隔天送入敖龍碩的寢宮時,她會先在女人的甬道內塞入避孕的膏藥。
若不是初度陪寢的女人,包嬤嬤則會看著她們親自把膏藥塞入私密處,至於事後盯著侍過寢的女人喝下防止受孕湯藥則是小福子的工作。
如此雙管齊下,盡管敖龍碩有過的女人足以塞滿後宮的每一個院落房間,但至今,卻無半個子嗣誕生。
敖龍碩厭惡小孩,在他的想法中認為,皇家的孩子長大只把權勢、王位放在眼裡,全無半點手足人性,這樣的孩子要來有何用?
所以,他唾棄子嗣的心情就如同他唾棄自己的過去作為是一樣的。
當年的王位爭奪,他面臨到一種生死存亡的選擇,不是被殺就是殺人!於是,他埋沒良知,冷血的看著舅父手刃他的異母同胞手足……
他的江山是血流成河之後的戰利品!
思慮敏捷的他尚有一個存放在內心中多年的猜臆,宮廷喋血或許不只是骨肉相殘罷了,只怕還有更驚世駭俗的滔天罪行尚未暴露!
敖龍碩歷此一驚濤駭浪,他的心牆高築,籍以杜絕任何感情的牽絆;他的內在則變得偏執孤絕,對外又刻意突顯出他的乖戾冷酷。但他的確是個罕見的經國治世人才,這多虧了自小教導他的公孫太傅。
亦師亦父的公孫太傅雖然年紀一大把卻永不輕言退休,逮到機會就在敖龍碩的耳邊嘮叨個不停,老是將那些仁民愛物、民胞物與的觀念強硬灌輸進到他的腦海中,千叮萬囑讓他把天下黎民蒼生的禍福當成是施政的首要重心。
對於雄才大略的敖龍碩而言,治國彷如探囊取物,對於繼任者的選擇他向來另有打算,皇室的傳承不應只有那種令骨肉相殘的方法而已,古有先例所謂的傳賢不傳子。
因此,他不需冊立後妃繁衍子女,他也從不浪擲一絲一毫的精神在女人的身上,女人的功用只有在床上,奢言其它!
又一夜,在天勇王的寢宮中,被敖龍碩壓著的女人叫得很淫蕩,尖銳的嗓音一直呻吟著,「萬歲爺∼∼好舒服,我還要、還要……」
她要什麼?她有什麼資格要?一件被當作發洩性欲的工具還敢有所要求?
敖龍碩心底徹底被激起一股厭煩的感覺,這女人的廢話還真多,在他來說,女人應該被生成個悶葫蘆才對。
他忍不住開口斥責女人的聒噪,「閉嘴!」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對交歡的女人說話。
誰知,這個女人還是誇張的扭動身軀,也依舊不知好歹的拚命哼啊嗯的淫叫,大概是竊想讓敖龍碩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來日好再被點名召喚吧!
敖龍碩伸出巨掌捂住女人的嘴巴,倏地抽身離開,並高喊著,「小福子、小福子!」
在寢宮門外的小福子三步並作兩步的沖進來,「萬歲爺?」
敖龍碩冷眸半瞇,大手一揮,厲聲說道:「把她拖下去,讓她喝雙倍的草藥,馬上打發出宮去。還有,以後送來的女人嘴巴都給我封上布條,省得亂叫亂喊一氣,好不煩人。」
「是!奴才謹遵旨辦理。」小福子趕忙拉著龍床上的女人走了。
不想再傳召別的女人替他解決生理上的需求,敖龍碩心煩氣躁的斜倚在龍榻上,正為這漫漫長夜該如何打發而費思量之際,剎那間,一道快如閃電的俐落身影飄了進來,佇立在他的身旁。
敖龍碩的精神一抖,鷹目炯炯發亮道:「冷剛,你回來得正好,我傳喚人備酒,你陪我喝上幾盅,順便向我報告你這趟江南行暗訪的結果!」
冷剛──一個武功出神入化的死士,年約三十歲,因緣際會之下折服於敖龍碩的智能威嚴,以生命對敖龍碩發誓效忠。他目前的身分是御前帶刀侍衛,來去自如於敖龍碩的身邊,得到特允只需稱敖龍碩為九爺,亦不必行叩拜之禮。
敖龍碩也同樣的從不以「朕、孤王」等字眼行使在他和冷剛的友誼之間。
酒過三巡之後,只聽敖龍碩以沉穩醇厚的聲音問道:「所以以種種跡象顯示,曲靈王果然有異心。」
冷剛的人如其名,他冷靜剛硬的聲音也沒有半點溫度,「但他短期之內還不會有實際行動,他似乎在等合作的那方的最後確認,可惜,目前尚未能探知另一個野心家的身分。」
敖龍碩胸有成足的說:「陪我去一趟江南,我有把握讓野心家現身。」
冷剛堅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與遲疑,「九爺,你想以身試法、引蛇出洞?」他完全不知敖龍碩對於藏在暗處的敵人的身分已經有了概略的輪廓。
敖龍碩唇角微揚,發出豪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野心家老是隱身在我的周圍,宛如芒刺在背,挺不舒暢的。」他捨棄小酒杯,豪邁的提酒壺灌灑入喉,又干盡一盅上好的清酒。
「九爺似乎已經知道野心家的身分?」冷剛探問著。
「你不也一樣早就臆測在心?」敖龍碩不答反問。
冷剛微微吃驚,心忖,敖龍碩真是料事如神,善觀人心,「但不知冷剛懷疑的人是否和九爺所想的一樣,他是……」
「不!別說,」敖龍碩飛快的制止冷剛,「我們一起等著答案揭露的那一天!」
「屬下知道了。何時出發?」在敖龍碩身邊這麼多年,冷剛最佩服他的一身是膽,全無皇家天命萬金之軀貪生怕死的懦弱行徑。
敖龍碩嘴邊輕逸著詭譎的笑痕,「今夜就悄悄的走。」
「穩妥嗎?狼子野心,陰險難測!」冷剛心中仍有疑慮。
「妥,怎會不妥?」敖龍碩狠戾的干笑兩聲,「立國朝綱己固,明目張膽的叛國行徑會引起顧命大臣反抗撻伐,料想他們也沒膽子倉卒出手!我再下個手諭,讓御林軍精銳暗中隨行十裡之遙,以備萬一。」
飲酒閒談之際,敖龍碩早把這局棋的每一個步驟推演得鉅細靡遺,現在就等手擒叛逆的那一天。叛逆絕對就隱藏在他的左右,他早就有這種預感。
天勇王的體內從不見人性的溫情,但,無庸置疑的,他是一個將略滔滔、允文允武的治國奇才,國之大事無一能翻轉出他的袖裡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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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年華的歡兒是個帶發修行的佛門俗家女弟子,她自小便住在江南地方偏遠山區的「無澤庵」,庵中還有把她扶養長大的師父和太師父。
歡兒習慣在雞鳴破曉時即睜開眼睛,開始一天忙碌勤奮的生活作息。
她首先要生柴火煮一大鍋粥,再炒幾盤素菜,然後打水給師父和太師父梳洗,再一起用早齋。
太師父無方師太已經很老很老了,每餐只能勉強吃幾口稀飯,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只是盤坐著默誦經文。
小小的無澤庵裡對外的大小事情都是由無果師太在打理。
歡兒很會種菜,無澤庵後面的那一大片青苗地長出來的青菜總是又青翠又鮮嫩。陽光曬紅了她的臉頰,讓她充滿了生命活力。
而與大自然的泥土整日為伍,養成了她淳樸務實的個性;不分寒暑四季的耕作,則是讓她了解時序自然有著一定的變化運轉,凡事應不依不求。
由於人煙罕至,歡兒自幼以來沒什麼機會和外界接觸,這讓她對人性的復雜丑陋完全無所知悉,形成她樂觀豁達的純真性格。
佛教經典的熏陶使歡兒明白人生無常的定理,師父們也常說七情六欲是添增貪嗔癡的業障苦果。但這些講法全都流於空泛,因為,她對任何感情掛念仍是一無所知。
她純真得像是一塊沒有沾染到任何瑕疵的原始白玉。
寺庵中常常出現的一只小灰貓是歡兒多年以來最好的伙伴,她每天都會幫小灰貓准備一碗齋飯,等著牠的出現,看著牠吃得津津有味,對著牠訴說這一日的瑣碎事情。
當然這些話常常都是千篇一律的,因為,在歡兒簡單的生活步調裡,哪會有什麼新鮮事發生呢!
直到這一天,無果師太因為肩膀犯疼痛,擔不起兩擔新收成的青菜走到山谷口的小鎮去換米糧和菜籽油,於是第一次要求歡兒和她一起下山。
就這樣,歡兒一腳踩入了紅塵俗世。
歡兒身穿出家人樸素的衣袍,雙肩擔著扁擔,兩大籃沉重的青菜壓在她的身上。她的頭上還罩著無方師太堅持要她戴上的一頂大斗笠,斗笠四緣垂下的黑紗罩子則完全將她的小臉給遮住了。
歡兒對她美麗脫俗的容顏完全無所知悉,世道人心險惡,「色」字頭上更擱放著一把刀,太多男人卻完全參不透這層道理,是以,無方師太顧慮到歡兒的美色會引起麻煩,才想出用斗笠隱藏她美貌的方法。
她們師徒兩人走出谷口,來到一家讓過往商旅休憩歇腳的茶棚。
無果師太說:「從山上走到這兒也有個把時辰了,妳把肩上的菜籃解下來,放到大樹旁邊,我們坐下來喝碗茶潤潤口。」
今天的茶棚高朋滿座,五張桌子滿坐著各路商家。
無果師太領著歡兒來到僅剩的兩個位子,她對先行在座的兩位年輕公子雙手合十頷首,「打擾了。」
其中一位看來是個練家子身形的青袍男子眼底閃過一絲警戒,右手不離劍柄,戒慎的眸光不著痕跡緊盯著帶斗笠的歡兒。
他心忖,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女子,頗不尋常!
另一位男子身著上等金色綢緞衣料,氣宇軒昂、風范高雅,完全是上流貴族氣度。他自顧自的飲著茶水,羽扇輕搖,深邃的眼眸只憑眺著遠山好水,把兩個新加入者視同無形的空氣一般。
茶棚老板只認得山上庵裡的無果師太,他敬奉上兩杯熱茶,同時打量了歡兒一下,挺好奇她為何戴著面紗,「師太,我還不知道妳收了小徒弟呢?」
無果師太雙手合十的先行了個禮,「我的小徒兒歡兒第一次下山,多虧了她,否則,這兩擔青菜只怕會壓垮老尼的肩膀。」
歡兒啜飲著爽口茶水,慧黠的眼睛在黑紗面罩後左右來回閃動穿梭著,打量著初識的世界。
她的目光跳脫在每一桌的客人身上,人們的穿著打扮從高貴到簡樸都有,每個客人長得也是各異其趣,說話的聲音語調也有高低轉折之差異。啊∼∼外面的世界果然大大的不同於她唯一僅知的小小一方寺庵!
這麼多的印象,短時間內教她怎麼收集得完整啊?
無果師太喝完茶水稍作休息後,就趕著上路,她對歡兒說:「去把籃子擔來,我們該上路了。」
歡兒走到樹下,俐落的將菜擔子扛起來,只是一個沒注意,面紗簾子的一端給扁擔壓到肩膀上。菜籃子本來就不輕,在一扯一弄之間突然重心不穩,她頭上戴得好好的大斗笠居然給扯掉了,直直滾離她的腳邊有十步之遙。
「啊!我的斗笠!」歡兒拋下菜擔子,追趕著她的斗笠。
她絕美如天仙般的臉龐驀然綻露,就像春天裡迎著陽光閃耀的美艷薔薇花,清新自然、熠熠動人。一頭盤在斗笠裡長度及腰的青絲黑絹也鋪瀉而下,迎風飄揚,美不勝收。
原來,她是一個佛門的俗家弟子,她美艷動人的身姿當下緊緊的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而此時,就數那桌坐著的四個男人最過分,他們全看得目瞪口呆,色心蠢動,口水直流。
只待彎下腰,歡兒就可以把斗笠撿起來,可是她就是動彈不得,因為,她被人從後抱住了。
一個粗魯的男聲從她的身後傳來,「這麼標致動人的小美人,好端端的竟然跑去出家修行,真是白白糟蹋了!」
歡兒不喜歡被陌生人碰觸身體,胃裡竟翻惹起一股惡心的感覺,她掙扎著,小嘴也呼叫著,「你放開我!別抓著我啊!」
「小美人,跟林大爺我回去,包管妳一輩子穿金戴銀,衣食不用愁!」
林大爺的三個手下也一起把歡兒圍住,滿嘴發出不堪入耳的穢聲穢語,「老大,你享用完了,可要留點甜頭給我們嘗嘗!」
茶棚老板和無果師太都趕了過來。
老板瞧了一眼惹起風波的歡兒,有那麼一剎那,他也被她的絕麗臉孔給震懾住了,因為,窮他一輩子也沒見過如此雅致動人的小女人,難怪那票凡夫俗子會興起強擄佛門俗家弟子的舉動!
老板好言相勸,「林大爺,為難佛家弟子會招果報的,放了她吧!」
無果師太懇求著,「請大爺高抬貴手,放過小徒兒。」
歡兒也叫著,「我哪裡都不去,我和師父要去賣菜啊!」
林大爺對手下使了一個眼色,馬上就有一個人把那兩籃青蔥鮮綠的菜給踢翻,還踐踏得稀巴爛,就連那兩個簍子也不能幸免於難。
林大爺囂張的淫笑著,「哈哈!沒菜賣了,乖乖跟我走吧!哈哈!」
歡兒整個人呆怔住,口中喃喃念著,「啊∼∼我種的菜……那是可以吃的啊!」怎麼會有人這麼殘忍,糟蹋寶貴的食物啊?
無果師太已經不想管被踩爛的青菜了,她只擔心歡兒未卜的命運,這個地頭惡霸看來是不會放人了,唉!紅顏罹禍,老師太的顧慮竟然成真了。
無果師太無計可施,只能哀哀相求,「施主,請讓小徒隨貧尼回山中去吧!」
林大爺吆喝一聲,「帶走!」讓他平白放過這樣一個嬌滴滴、鮮嫩嫩的小美人,除非讓他改行吃素當和尚去。
無果師太轉向在場的人士請求,「哪位好心的大爺,請代向林大爺求求情啊!貧尼感激不盡。」
圍觀者中有知道林大爺來頭的人,不禁竊竊私語起來,「閒事少管,林大爺是曲靈王府的護院武師,身手不錯,靠山更是硬得很,咱們千萬別自找苦吃。」
歡兒手腳亂揮亂舞,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完全不懂這一切到底所為何來,「師父,他們是什麼人啊?為什麼這麼不講理?他們為什麼要捉住我?」
林大爺將一張滿是橫肉的臉欺近歡兒面前,邪惡的恐嚇道:「小美人,妳不知道本大爺就是專門要來欺負妳的壞人嗎?壞人才不管什麼道理不道理!」
壞人?歡兒終於知道佛經上所講的惡人就是指這樣的蠻橫惡行了。
「師父,救我啊!」歡兒雙手被反剪,只剩下兩只腳奮力掙扎著。
「救妳?死心吧!哪個不要命的敢來救妳?」林大爺粗糙的大手捏著歡兒水嫩嫩的臉頰,發出狂言,「沒人敢和曲靈王府作對的。」
這時,原本與歡兒同桌飲用茶水的那位高雅富貴公子的眉梢一揚,沉吟了一句,「曲靈王府?」當真主僕沒半個象樣的,橫行鄉裡又妄想竊國!
他對同行的男子遞了個救人的眼色,又捧起他的上等鐵觀音,閒雅的再喝了一大口,左手輕搖折扇,坐得四平八穩,一點也不被兩丈之外接踵而來的打殺拚斗所影響。
嚇得不知所措的歡兒突然感覺身後的魔手將她放開了。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讓歡兒完全摸不著頭緒。
其實不只是歡兒,旁觀者也是嘖嘖稱奇,鼓手叫好。
那人的身手好敏捷,就那麼幾下快如閃電的甩動衣袖,一股股勁風撲出,在颼颼聲裡幻化於無形,卻是招招制住敵方。
莫測高深的功夫令人目不暇給,讓人想要看個清楚都還來不及,向來欺善怕惡的林大爺一伙人居然已經躺在地上大聲的哀嚎,只能靠嘴皮子想扳回一城,「你敢管大爺的閒事,有膽就留下姓名。」
可是,劍客不過稍稍提高劍鞘,凌厲的眼神一射,這幾個惡人馬上噤若寒蟬,嚇得夾尾滾逃,一下子就不見蹤影了。
無果師太趕忙拾起落在地上的大斗笠,幫歡兒戴上,「別再把斗笠弄掉了。」緊接著她對出手相救的壯士打躬行禮,「多謝壯士搭救小徒,貧尼感激不盡。」
歡兒雖然驚魂未定,但總算明白是有好心人救了她,她安全了。
她奔至遍灑在黃土地上的一堆稀爛碎菜旁,拾起一把她數月以來的心血,哽咽的對無果師太說:「師父,怎麼辦?菜都不能吃了!」她的心頭揪緊,第一次感到痛心傷懷。
無果師太搖搖頭,「天意如此!歡兒,別管青菜了,快來謝過妳的救命恩人。」這個小歡兒,真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就只知道惋惜她親手栽種的青菜。
青袍劍客淡淡的還了個禮,開口說道:「師太別掛意,舉手之勞而已。」
他斜睨冷覷著兩丈之外的真正救命恩人,他看來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正在那邊搖扇喝茶,好不清閒悠哉呢!
劍客掉轉目光回到惹起這段風波的小女人身上,唔!他的眼睛倏地一亮,果然是傾城傾國的容貌!但紅顏難免是非多,他搖搖頭,「妳們快走吧!只怕這伙人萬一不死心,待會兒又轉回頭來就不好了!」
無果師太拉過歡兒欠了欠身,「大恩銘記於心,貧尼告辭了!」
歡兒卻固執的不肯移動雙腳,她擔憂著,「我們換不到米糧,如果就這麼回去,太師父就沒稀飯吃了啊!」
無果師太緊緊拽住歡兒的手腕,怕她又出狀況,輕歎了一口氣,「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啊!我們先回去再想辦法,走吧!」
無奈歡兒還是不死心,「師父,不能讓太師父挨餓啊!她都已經那麼年邁,虛弱的身子哪禁得起一天的饑餓呢!」
「冷剛,拿一錠銀子,讓她們去買米。」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從兩丈外傳來。
他心知,百姓遭受如此荼毒迫害,認真算起帳來,終究該要歸咎於在上位者的身上!
青袍劍客隨即從懷中取出一錠黃澄澄的金元寶,放入無果師大的手中,「師太,我家主人給庵裡添點香油錢,妳們快走,別再逗留了。」好人只能當一次,再多管幾次閒事,可難擔保不會行跡敗露!
銀子!歡兒看著那一大錠銀子,心裡升起一股暖意,她心底一股感恩的心情初次波動起來,原來,幕後的好心人在那兒啊!
好心人救了她,好心人還給她們銀子,而太師父就不愁會挨餓,她虛弱的生命得救了!突然,她好想跑到那個好心人的跟前去磕頭道謝一百次,不!也許一千次都還不夠。
初入紅塵,她認識了善惡兩面,這麼有善心的大好人稱呼他為活菩薩也不為過啊!她心忖著,自幼對師父們的愛意似乎默默的有了轉移的對象。
無果師太將她抓得死緊,不敢放她離開身邊,歡兒只能大聲對著遠遠的那道挺直的金色背影喊著,「謝謝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啊!剛剛雖然同桌,卻因為分了心,白白錯過用心細看的機會,如果能夠與好心人再次見面,她一定會仔仔細細的記住他的臉孔,再清清楚楚的問明白他的名字,永生永世不忘。
圍觀者隨著無果師太師徒倆的離開也散了去,冷剛看著她們消失在路的盡頭,這才回到原本的座位。
「九爺,當天底下最好的人,感受如何?」他完成了眾人眼中行俠仗義的義舉,但卻有點不明就裡。敖龍碩會要他出手救人,完全不像他一向冷漠無情的個性所做得出來的事,該不會是他……
「別人隨口嚷嚷,你也信以為真,冷剛,你還真以為我是大發慈悲?」敖龍碩眼底浮現出凜冽的殺氣,一把折扇搖得幅度頓時擴大了不少。
冷剛知道是自己會錯意了,「但你讓我又救人又贈銀的,所為何來?」
「等著向曲靈王加倍追討回來!」敖龍碩目露寒光,臉龐籠罩著怒意,「手下如此橫行鄉裡,欺壓良民,主子能好到哪裡去?果然該誅盡他全族!」
「原來是要大開殺戒啊?我還以為你也看上那個叫歡兒的小美女呢!說實在的,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那麼標致美麗的臉蛋!」
「我坐在這兒遠眺江南山水風光,茶喝得好好的,半眼也沒瞧兒有什麼漂亮美女。倒是你,幾時也會動心看女人了?」敖龍碩不免感到意外,冷剛這塊千年化石也會注意到女人?
冷剛回道:「九爺,我不近女色,並不代表我沒有欣賞漂亮女人的眼光。」
敖龍碩完全不苟同,「佛門弟子也能算女人嗎?別讓我倒盡胃口了!」
他臉部的肌肉輕輕的抽動,心機深沉難測,卻只是輕描淡寫著說:「快喝完你的茶,下一步的誘敵行動該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