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閃光之後,有一個巨大的飛行物體夾雜著雷樣的爆炸聲轟天擊地。
機械殘骸立刻如水漾地紛飛四竄,燃燒迸起沖天巨火,附近的花草不能倖免地引起波波竄燒。
在層層煙幔中,墜跌的飛碟機骸的遠處,緩慢困難的掙扎起一高大的身影,他跌跌撞撞起身往失事現場反方向跑去。
溥磊艱忍身上的痛楚,急忙地想離開這個地方。
再過不了多久,方才發出的巨烈爆炸聲,肯定會引來人們的注意與查看,到時候,他反而變成地球人的囚物。
這可不是他所樂意「虐待」自己的方式。
雖然他們也曾綁架過地球人,但從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畢竟像理駟那種征服欲極強的人,也僅是一個異類!
說到理駟那混蛋,更加強了他求生的意志。
想殺他滅口!
要不是他飛身彈跳,毫不考慮地縱身一躍,肯定在那堆火焰中又多了一具燒焦的屍體。
愁怕附近的居民也早已「聞香而來」了。
說不定還有人會認為這是在舉行營火烤肉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通訊儀器差不多已成灰燼,該怎麼去聯絡楚奕?
身上的太空偵測器又因能源欠缺,地球上的雜訊又太多,根本無法讓楚奕追查到他!
這該如何是好?
總不能耗在地球,等著幸運之神降臨吧!
不行,自己非得想出法子才行。
假如讓混球理駟的計劃得逞的話,那麼整個地球上的生物都將被他操縱利用想再挽回也來不及了。
理駟的陰謀不難推算,從他解剖地球人的器官以腦部為主要程序看來,就不難猜測出他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他想實驗人類指令的接受層面有多廣,假使一切順利的話,正好可藉此控制地球,讓地球人做他一人的奴隸,進而摧毀宇宙聯盟組織。
創造屬於自己的獨霸王國。
這麼一來,除了歐塔星球、地球不能倖免外,剩餘的他星系也難逃此劫數。
唉!
從理駟不惜殘害自己的情形看來,他的雄心計謀是勢在必行啊!
在溥磊翻覆身體,寸步寸疼的情況下,不知不覺的已走近一棟房舍。
他仰頭輕易地望過矮牆,清楚的看到屋主已熄燈入睡。
看來能闖進去而不驚醒左鄰右舍的也就只有一個法子了。
他的主意才一定,馬上挺起酸酸的脊椎,使上全身僅存的一絲餘力,狼狽地爬越矮牆,又摔下地面。
該死,理駟那傢伙非要為他的行為付出絕對的代價不可。
溥磊憤恨的想著。
他走到走廊下的前門,掏出雷射槍,無聲無息的把鎖震開,摸黑走進客廳。
透空的玄關屏隔,巧妙地為清逸的設計增添幾許沉穩。
松木搭建的空間,瀰漫著淡淡的松香,更流露出一份屬於家的溫馨靜謐。
溥磊大致瞭解「地形」之後,便開始搜尋可以減輕他傷口疼痛的藥物。
其實這些所謂的「藥」,在他們的眼中看來,根本「無濟於事」。
因為以歐塔族人的醫術,再怎麼嚴重的傷勢,也都可以在十分鐘之內痊癒,甚至不留下任何疤痕。
再說他也只是擦傷、腳踝、胳臂扭傷罷了!
但現在是此一時、彼一時。
可別妄想會有什麼奇跡出現,他還是乖乖地依照地球人的醫療方式來救救自己吧!
搜尋了好一會,仍不見有什麼藥物之類。
會不會是放在別的地方?
他心底暗自揣想著。
他看了看轉角處有另一扇門,於是朝它走去,並小心翼翼打開一條縫鑽了進去。
他仔細查看了這房間的主人,一個個頭小小的小男孩,整個身軀被棉被埋得密不透風,僅剩削得短短的短髮留在被外「喘氣」。
原來男孩房也需要佈置陳設得這麼柔婉動人。
輕紗窗幔,壁面採用光鮮的壁紙鋪綴,還褡配兩盞對稱的座燈。
天哪!
他真不敢想像是怎樣個性的男人才會把自己的房間弄成這副德行?
溥磊不禁失笑,寒毛豎立地歎了口氣。
這一歎氣,驚憂了好不容易才剛入眠的苡軒。
怎知她渾渾噩噩地微睜一條眼縫,乍見有個身高約一百八十好幾的男子,赫然地站在她床邊。
皺著眉嫌惡地看著她精心擺置的裝潢,嚇得她尖聲喊叫,急得想從床上跳起。
怎奈被單礙手礙腳地捆住她,當她拼了命掙扎出一點空隙時,才又猛然警覺自己是赤著身子裸睡。
我的媽啊——,她臉色乍白。
完了,這下連「討價還價」的機會也沒有了。
如果今晚她是穿著那件從頸子包到腳踝,連老處女都不削一顧的保守睡衣,那麼至少還可以爭取一點「掙扎」的時間。
現在——現在卻是光溜溜——
糟了,她這一副完美無瑕、玲瓏有致的身材,任何男人看了都不禁垂涎三尺,更——更何況是闖進她房間,早就對她有預謀的歹徒呢?
苡軒整顆心被恐懼煎熬得發燙,該怎麼辦?
對了,繼續尖叫求救,使出女人的本能。
庭齡?
對啊,她可以來救我,但她弱女子一個,哪敵得過這魁梧的男子。
說不定——他會因此看上庭齡,畢竟她比自己出色上百倍——哎呀,自己怎麼這麼卑鄙無恥!
「救——」
最後無論如何,她還是尖聲求救,但才吐出一個字。
便硬生生地被那男子撲身用手摀住她的嘴。
完了!
最後一絲希望也被阻斷。
即使隔壁房的庭齡有聽見她的呼喊,也一定認為是她作夢喊「舅舅」!
天哪,她生平第一次這麼氣自己的「舅舅」。
溥磊飛身臥撲在這男孩身上,精緻的單人水床被他如此龐重的體格,震得來回不斷搖晃擺盪。
男孩的個頭好小!
壓在身下的身子隔著被單仍可以感覺到腰部細得他的雙手正好圈住。
他可不是故意去撫探男孩的身材,畢竟他對男入可沒有興趣。
只是剛才及時截住他的呼喊聲,現在又拚了命地對自己拳打腳踢的,令他不得不費盡全身的力氣來壓制。
「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溥磊的話還沒說完,手指便傳來一陣劇痛。
他驚愕她在黑暗中瞥見一排浩白髮亮的貝齒,狠狠地咬在他黝黑的手背上。
不得已,他反射性的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這時,他楞住了!
少了他大手掩蓋下的臉龐,竟是如此動人。
水靈靈的雙眸、小巧的嘴唇就足夠否決了他先前以為他是男孩的看法。
苡軒也僵住了!
眼前這個男人簡直是英俊得緊。
天哪!
人家都要對你非禮了,她還忙著給他打分數,難道分數打得高,就願意「自動獻身」嗎?
苡軒像是被人潑了一桶冷水般地立刻清醒過來。
「聽著,我不知道你是女人,所以——」
他看不出我是女人?!
一股屈辱湧進苡軒的心頭。
正當她準備大發脾氣,罵得他狗血淋頭之際,庭齡的房間傳來一陣沙啞嘶喊聲——
好燙!
燙得庭齡全身的骨髓幾乎快沸騰溶化。
這是什麼地方?
赤紅茫茫的沙漠,毒烈的陽光?
這熟悉的場景——,是的,在夢境中,她又回到了噩夢中的起點。
可是男女主角呢?
正當庭齡感到疑惑之時,在廣闊的天際,遙傳轟烈的巨響聲,一架三角型的巨型飛碟赫然出現在空中。
一道刺眼的紅光掃射至地面,而攻擊的對象就是他們兩人。
「放過她!她不會對你們造成威協,而我們也根本不想統治全宇宙!」
那男子用力地朝巨艦怒喊道。
「離開她!否則我們也會將你一併殲滅,離開她!」
巨艦幽幽然,卻又宏亮繞耳的警告道。
完全不顧男子聲聲請求,無情駁斥了他的話。
「她是我的妻子!」
他堅定如山地說。
「她不是!我們星球是不准許和地球人結為夫妻的,你已經引起公憤了!身為領導階級的你,有必要回母星解釋一切!」
「藉口!這只是你們少數人的意思。你們最終目的也是只為謀得我的職權。好,只要放過她,我願自動放棄領袖的位子。」
他緊緊地擁住身旁的她。
一連串揶揄的笑聲貫穿整個沙漠,令人不禁寒毛倒豎。
「我們要她死!讓你們的孩子胎死腹中——哈哈——」
「只要讓我一回到母星——」
他咬牙切齒地低吟著。
眼光冷得足以殺死人。
「我們不會讓你有機會的,領袖!」
嗅出狠勁,男子立刻拉著女子飛奔在沙漠中。
「不要讓我連累你,干萬不要!」
她邊跑邊苦苦哀求著。
那雙美眸盛滿了不忍的淒楚。
他沒有回話,但回眸的眼神已足以代表一切的言語。
兩人不再有任何爭執,緊握的雙手交流著一縷足以驚天動地的情焰。
他們跑著——跑著——
一旁觀看的庭齡,竟也隨著他們奔騰在沙漠中。
無實體的她竟然如此真實她感覺到一切情感的存在。
包括足下熱燙的沙子,也包括那女子苦澀的淚水和那男子深情的回眸。
她喘息著,心甘情願陪伴著他們。
「小心,快躲開——」
來不及了!
任庭齡再怎樣吶喊著都太遲了!
她眼睜睜看著一道光束穿過男子的胸膛。
是的!
跟先前的夢境一模一樣!
她知道他會死。
不,他們會死在這沙漠中,無人問津。
他倒地了,臉繃得緊緊的,刷白沒有一絲血色。
「你不能離開我,絕不能啊!」
庭齡手掩雙唇,悲咽地看著與她長得同一面貌的女子,哀聲痛泣的哭倒在已半昏眩的男人懷中。
「為什麼即使身為一名高高在上的領導人,也無法保自己的女人,為什麼?」
他用一種絕望的眼神望著女子,
顫抖的手輕輕擦拭她順著雙頰滾流的淚珠。
「我不要你保護我,我要你保護你自己啊!」
她嗚咽不成聲,纖細的手指緩緩輕滑過他剛毅成熟的臉龐。
一滴滴的淚光泛流在她細緻的臉龐
「傻瓜!你比我的性命還重要,我——我不能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知道嗎?」
他臉色愈來愈沉,起伏的胸膛也逐漸失去原有的氣息。
「不要——我不要你拿性命來證明,我不准——」
她淒楚急促的慌亂呢喃著。
發顫的雙手將他的臉捧靠在自己的頸項,希望把她的力量與懇求挪移到漸漸變冷的雙頰。
此時,他硬撐開重如沉石的眼瞼,嘴角突然浮現一抹震人心弦的笑容:
「我不是拿性命證明。親愛的,我是以千千萬萬個世紀來證明哪!知道嗎——我的愛!」
「當真嗎?」
她眼底開始發亮,像是被水晶籠罩著。
「當真!你願意嗎?」
他疼憐萬分的撫滑過她的秀髮。
「願意,我願意!」
「我會找到你的,等我——等我——」
他終於閉上了雙眼。
他死了!
女子的眼眸像竄燒的火焰,那樣的灼烈。
她不再哭喊,也不再鳴凋,她只是靜靜地躺了下來,小鳥依人地緊縮在他寬厚的胸膛,慢慢的閉上眼睛,像是熟睡入夢的模樣,沒有掙扎,沒有苦痛。
「不——,我不要你們這樣子!你們深愛著彼此哪,我不要你們死啊!」
庭齡在旁邊沙啞呼喊,一股絕望像鐵勾似勾住她的喉嚨,令她窒息難受。
沒有人理她,任她叫破嗓子也得不到他們兩人的回應!
這就是她夢中的結局?
她不能改變的!
但那女人,她——不,她不是她!
我不要是「她」——
「不要——」
庭齡淚水涔涔的從床上驚坐起。
她無助地環顧四周的房間擺設,沒有沙漠,也沒有「他們」!
一種不知是失望,或是紓解的陳雜思緒盤上了整個心弦。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今天的這個夢境太不尋常了!
以往它沒有任何語言,但今天不但清楚地知道他們的對話,甚至還知道了兩人之間所立下的「承諾」。
是的,這個承諾聽得她震心動魄!
好像——是為她而許的,似乎本來就已經是天經地義的事!
天那!
這團團的迷霧因那兩具木乃伊而更加的紊亂難平哪!
不行,她不能再任由這詭異的夢境和一連串的突來左右將來的生活。
她有權利決定自己的生活,不是嗎?
既然在夢中她無能為力去扭轉結局,但現實生活就不是了!
她非得要查清楚不可,為自己也為「他們」——
「庭齡——」
伴隨著尖叫,苡軒驚慌地闖進她房間。
「苡軒——」庭齡以同樣的音量,同樣震撼的語氣來喊著。
她瞪大雙眸,細緻的紅唇則錯愕的呈圓型。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從不知道苡軒有個男友,而且已經發展到如此親密的關係!
苡軒纖細的身體只用被單裹住,看得出她身後的男友
也僅僅在腰部重要部位隨意圍上浴巾,看得出來兩人——兩人好像剛才不得已被打斷——糟糕!
一定是她!
一定是方纔的夢境致使她尖聲喊叫才把他們兩人引來的。
怎麼辦?
這下怎麼對苡軒交代?
「抱歉,我沒事——你們可以繼續——不是,反正可以回房了,我不是故意打擾——」
她吞吞吐吐的想化解彼此的尷尬,但想不到真是愈描愈亂。
她的這些話,聽得原本急著衝來的苡軒一頭霧水,但當她回過頭瞥瞄到陌生男人幾近赤裸的畫面時,血液突然像是被人抽光似的,臉上霎時變綠。
不下一秒鐘,立刻奔到庭齡床邊與那男子對立著。
「你是誰?為什麼闖進我家來?你的同伴是不是躲在房子的某個角落?」
苡軒一口氣劈哩啪啦問了好幾個問題。
但從頭至尾最感困惑的是庭齡,反而不是那位男子。
當他們兩僵持氣氛對立時,冷不防一直坐在床上的庭齡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得把剛才夢中的憂鬱全一掃而空,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苡軒,別再演戲了。有一位這麼體面的男友,還怕我知道啊!」
庭齡悄悄地對她眨眼示意,想不到一向直腸子的她,保密功夫做得這麼好呢!
「唷,你誤會了,我根本不認識他,他從哪裡蹦出來的我都不知道啊!」
她急得跺腳解釋著。
她並不怪庭齡會這麼想,今天倘若換成是她,準把庭齡糗得無地可鑽。
這下,她可真的毀了!
保持一身清譽可不容易,尤其在這繁華的都市,再加上她出色的面貌,更是難上加難。
但這全都輕易地壞在這陌生男子的手裡,假使她手上有一把刀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刺他一刀。
「你不認識他——就可以跟他——嗯——」
庭齡柳眉一挑,臉上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哎喲!是他半夜溜到我床上來,那個混蛋不知道對我存什麼企圖,說不定早已計劃好久,只等今天——」
溥磊似笑非笑地皺起眉毛。
他低頭瞧瞧自己六尺之軀,非常佩服這兩位小姐竟有辦法將他當隱形人看,逕自互相揶揄、解釋,哪當他一回事?
「喂喂!閉嘴!我這病人需要安靜。」
他受不了地大吼道。
當她們終於將視線挪移到自己身上時,他才暗自噓歎了一口氣,並且忍住腳踝一陣刺痛。
「你受傷了?!」
首度開口,打破沉默的是庭齡。
溥磊望向坐在床上的庭齡,仔細一瞧,才恍然閃過一種熟悉至深的感覺。
她很美,美得使人神魂飛蕩。
他一定曾見過她,他敢百分之百肯定。
但就是想不出來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
「我開車路過這兒,突然受到槍匪攔劫攻擊,不只把我的東西搶走,還把我痛揍一頓,所以——」
「所以就偷溜到我床上——」
苡軒就知道,只要是男人,一看見出色絕塵的庭齡,準會失了神。
她剛剛可就沒錯過他那副魂遊神移的表情。
算了,反正她也已經習慣,只是——這次卻莫名的吃起醋來,苡軒心裡不是滋味地揶揄著。
「嘿!我只是想借件衣服穿,並且敷藥而已,對你我可沒有興趣。天哪!真背,不但被搶不說,還闖錯房間,遇到瘋婆娘、男人婆!」
溥磊像是百般委屈地抱怨著。
「你說我是——瘋婆娘?」
苡軒瞪大雙眼,氣憤地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尖銳地問道。
「可不是。難道我手背上的齒痕是我自己咬的呀?這不說,還把我從床上推倒在地——」
「那是因為你捂著我的嘴。不咬白不咬。至於——對了!」
苡軒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然轉頭問庭齡:
「剛才是怎麼了?」
她關心地皺起眉。
「沒事,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低下眼,喃喃自語著,試著想掩飾心底的脆弱感。
「你又夢見那個『外星人』嘍!」
她無奈地說。
溥磊聞言立刻提高警覺。
「什麼『外星人』?」
他這麼一開口,他們不約而同抬頭看他。
恍惚間這才意識到他還僅是個陌生人,卻又荒謬地站在她房間,問起這敏感的問題。
這情形未免太滑稽了吧!
「喔——沒事。你不是受傷了嗎?!我們替你包紮吧!」
「庭齡,我們對他又不瞭解,萬一他——」
苡軒連忙阻止道。
「如果他有什麼不良企圖的話,我們兩人還拚得過他嗎?更何況還能安然無事站在這兒?」
庭齡瞄了他們兩人一眼,似笑非笑地為兩人當和事佬。
但那男子可不打算領她的情,反而像是故意挑釁似的說道:
「是喲!即使我對你有什麼意謀不軌的話,一看見你本人,再怎麼飢不擇食也不會看上你這男人婆——哎喲!」
他話甫落,馬上換成一串哀嚎。
「你再說一次男人婆,我就要你頭上無毛——」
苡軒得意地攤開掌心,意氣風發吐口氣,緩緩吹落掌上的頭髮。
天已亮。
溥磊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睡了個好覺。
正當他想翻個身,繼續入眠時,他耳邊儘是傳來的爭執聲。
從那音量判斷,肯定又是那個瘋婆娘。
他邊想邊睜開一隻眼。
從那眼縫看過去,便瞧她不停地囁動雙唇。
「賓果!」
他心裡苦叫道。
「庭齡,你冷靜點!即使你跑一趟新疆,也是改變不了什麼的。如果『她』真的是你的話,那麼一切都已是過去的事,不要讓它來干擾你的生活,這才是上上之策啊!」
「你不瞭解!我非得親眼看到他們,否則積鬱在我心底的結是永遠解不開的。」
苡軒一把奪下她手中的行李,並且揚揚報紙:
「你又怎麼知道記者們不是添油加醋地報導此事,這是他們一貫的作風,你又何必去跑這一趟呢?」
苡軒說得苦口婆心,口沫橫飛地順手將報紙用力往茶几一丟,無巧不巧的剛好扔到溥磊臉上。
溥磊挪開身子,好奇地攤開報紙,非常好奇她們兩人互不退讓,爭得臉紅耳赤的原因。
這不看還好,一看見佔了頭版人大篇幅的服導和文字旁的照片,嚇得魂魄俱飛。
這上面不就是那個叫庭齡的女子嗎?而她身邊另一具男木乃伊——
我的天哪!
怎麼會是楚奕?
那高挺的鼻樑、深刻的輪廓,全是他所熟悉的。
楚奕和庭齡?
那電腦復原繪圖明明就是他們兩人的畫像。
溥磊呆楞地直盯著報紙,急欲理清這團迷霧。
倏地,腦際豁然開朗。
他知道為什麼對庭齡何種似曾陽識的熟悉。
真是夠遲頓的,他早該在見她的第一眼時就應認出來。
他驚愕地差點擊掌捶胸。
是她!
難道那則流傳千年的愛情故事是真的?
在歐塔星球一直流傳著一則動人淒美的愛情故事,而裡面的男女主角還被繪製成一幅巨型畫像,現在還被收藏在母星上的事跡館內。
在他還是孩童時,總是喜歡逗留在那副畫前。
當然,除了他的族人著迷此畫之外,還有個人是最熱中的。
他就是楚奕!
他從不坦承那幅畫的男子和他有任何相似之處,甚至厭惡他人拿他們來作比較。
在少年時如此,成年之後更是如此,一直沒變。
但在許多年之前,溥磊發現了個秘密。
在某天的深夜,他瞧見楚奕獨自一人來到事跡館,並在畫像前停立了好久。
那雙疑惑熾熱的眼眸更是不曾移挪過。
這件事他並未向任何人提起,甚至在楚奕本人面前,也未揭穿過他的秘密行蹤。
他知道他是在乎的,而且也相信楚奕對這則愛情要比其他人來得切身憾心。
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他成為宇宙聯盟領袖之後,也不見有妥協之處,反而視它為無稽之談,想用來掩飾存在他內心世界的情感。
現在,你不能再逃避了,我的好友。
我必須為你做點事了。
溥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開始計劃著。
「無論如何我必須去!」
庭齡堅定地奪回行李。
「她說的沒錯,是有這個必要!」
他趁機在旁扇風助火的鼓舞道。
「你懂什麼?」
「不知道事情的正反面,就——」
「好,我不知道。那你就清楚了嗎?你又有什麼資格去替她決定該選擇怎樣的人生?」
溥磊也跟著回吼,他可不希望她阻撓了他的計謀。
「人生?你該不會笨到祈望她跑一趟新疆,她的一生就會有所改變吧?」
「不試試看,怎會知道?」
他挑高濃眉,洋洋自得的與苡軒對峙著。
「不用試了!她這麼一去,老闆準會氣得——」
「我辭職了!」
庭齡淡淡地阻截她的話。
「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最近人事變動,董事長想升你的職位!」
苡軒氣得眼皮直跳。
「那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
甚至——跟那團迷霧比較之下,工作竟然顯得微不足道。
「我——」
原本還想多講幾句,但一觸及到庭齡痛苦又堅決的眼神時,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了。
「好了,你就祝福她吧!」
溥磊冷不防迸出這句話。
苡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擺明了要他別多管閒事。
「一切小心!」
但她還是開口了。
「嗯!謝謝你!」
庭齡大大的擁抱苡軒,再跟溥磊點頭表示謝意之後,正準備轉身的時候,溥磊跛著身子走到她面前。
「介不介意給我這新朋友一個擁抱?」
他並未給庭齡回答的機會,逕自趁著她還未回過神來時,攬過她嬌盈的身子用力一抱。
而他的右手則快速地掠過耳下,在她的頸背一按。
完成了!
溥磊暗吁一口氣,心想這事已經成功一半,剩下就得楚奕的追蹤功夫了。
「喂——你幹什麼?雙手這麼不規矩!」
苡軒連忙將他們分開,食指指著溥磊的鼻尖大罵,活像一隻護主的母雞。
「你可別污辱了我們族人的祈福方式呀!」
他隨意扯了個謊,他怎麼可能告訴她們,剛才在庭齡頸背一按是為她裝上個偵測器。
它小得幾乎像是一粒米,精細得令人不易察覺。
在他們宇宙裡,不論官階的高低,每個人都擁有這種星際無線電接受器,是做太空聯絡用的。
現在,他正好可以利用這接受器所發射的訊息密碼,讓楚奕輕而易舉追蹤飛機上的庭齡。
太好了!
他正愁著地球上雜訊太多,深怕楚奕追蹤不到他。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一旦飛機飛上雲層頂空,那接收器就毫無阻礙,宛如艷陽光線般,傳射向每一個角落。
不想讓楚奕發覺都很難呢!
哈!這麼一來,楚奕非但不得不面對庭齡,看來這一當頭棒喝,就足以敲醒他去接受自己的前世和今生。
而不再一副冷漠高深,嗤之以鼻去嘲弄那則傳說。
避不了,逃不過,我的好友,這次我倒是想瞧瞧你用怎樣的說詞來說服自己。
天啊!
他這時才發覺這一招是多麼具有挑戰的意味。
當然,挑戰的當然就是星際上最有權勢的男人——楚奕首領嘍!
「什麼族人?難道你們祈福的方式,就是在庭齡的項脊上七手千八腳的?」
苡軒凶狠地嚷過。
她一瞧見溥磊那眉飛色舞的臉孔,就有一股不安由然而生,但她就是說不出哪裡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麼事將發生似的。
「好了,你們就別再鬥嘴了。溥磊他也是一番好意!」
急得安撫情緒的庭齡並未發覺頸上有什麼異物。
「這你可說對了,我可是一番好意!」
但你和楚奕可別辜負我嘍!
最後一句話溥磊在心裡喜孜孜地對庭齡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