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依舊,但人事……早已全非。
站在宴會場中,今天是項世崇和黎彩茵的訂婚宴,房雪晴依約出席了,就算她根本不想待在這讓她極為難受的地方。
遠遠望過去,蜜雪兒也在眾多賓客之中,她瞧著黎彩茵的眼神,似乎帶有極大的敵意。
聽說蜜雪兒是義大利人,還有個不得了的家世背景,但此刻的房雪晴才沒有心情理會,她只想離開,愈早愈好。
恍恍惚惚的離開熱鬧會場,房雪晴隻身一人來到冷清的庭院外,瞧著前方黠黑無光的草叢,不由自主的走向前去,就像是受到什麼東西吸引一般。
她還記得,那天項世崇憤而將婚戒一扔,就是掉在這附近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她就像是失了魂一樣,在這草叢附近尋覓戒指的蹤跡,盲目毫無頭緒,就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到處尋。
然而就算尋到了,那又怎樣?
她捫心自問,現在才在找那只戒指又有什麼用呢?失去的東西已不會再回來,當然電包括了項世崇對她的好。
那現在她的這個舉動又是何苦呢?
是呀,何苦呢?房雪晴放棄尋找的愣在原地,內心是空蕩蕩的,眼前漆黑一片的草叢也反映出她空洞的思緒,黑暗沒有盡頭。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個熟悉的語調從她背後響起,讓房雪晴冷不防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轉身,一道龐大的黑影頓時籠罩在地面前,讓她哪兒也避不了。
她知道是項世崇,一個此刻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你……怎麼來了?」房雪晴努力擺出平靜的笑容,「不在場內接受眾人的祝賀,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項世崇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執意問著:「你在這兒做什麼?」
雖然這裡的光線很微弱,房雪晴還是能看出他那毫無表情的表情正緊盯住她不放,這種異於平常的壓迫感,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那種熱鬧宴會,所以只好出來透個氣。」
「是嗎?」項世崇哼笑了一聲,「是受不了場內的氣氛,還是受不了見到我?」
「你在講什麼?剛才那句話根本不像是平常的你會說出來的話。」
「是沒錯,因為現在的我也不是平常的我。」
房雪晴有些顧慮的後退一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你怎麼認為羅!」
此刻的他的確不像平常的項世崇,她所認識的項世崇是個溫柔有禮、完美高貴的翩翩公子,才不會散發出這種攝人氣勢,且魔魅十足。
不對,她錯了,這應該才是項世崇的真正面貌,那隱藏在微笑面具內、毫無偽裝的原始面容。
看房雪晴始終對他有高度的警戒心,項世崇微微放柔了表情,「你在怕我?」
「你在說笑,我怎麼會怕你呢?」
「那你為什麼刻意把我們倆的距離給拉得這麼開?」
「我有嗎?」她打死不認帳。
「OK!你說沒有就沒有。」
房雪睛想逃,但此刻的情況容不得她狼狽離開,所以她只好努力強壓下自己激動的情緒,假裝不曾發現自己喜歡過他,假裝雲淡風清,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你該回去了,要不然彩茵發現會擔心的。」
項世崇深邃的眼神緊抓住她,藏有濃濃的試探意味,「她需要擔心什麼?」
「這還用說?身旁的男主角莫名其妙的不見,女主角不會感到奇怪,甚至擔心?」
「這樣說來,我倒是很想知道,當你還是我身旁的女主角時,是否曾經擔心、甚至在意過我?」
「什麼?」
面對項世崇的詢問,房雪晴除了訝異還是訝異,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刻意挑在此時間這讓人感到難堪的問題?
他自嘲的扯扯嘴角,不待房雪晴回答便說:「其實不用你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是沒有,是不是?」
「世崇,別這樣,你是怎麼了?」
「我很好,腦筋也再清楚不過。」他不死心的再問:「那解除婚約後呢?你對我還是一樣毫不在乎,連一點改變都沒有?」
他想從她臉上看到在乎的表情,希望她心裡有他;如果沒有,那他所做的這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房雪晴忍不住怒聲斥責:「夠了你,現在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就算我真的在乎過你,那又如何?這都已經過去了!」
他為什麼不去當他幸福快樂的未婚夫,反而特地跑來揭她的傷口,讓她感受到撕心扯肺的痛苦?
這是為了什麼?難道他就不能放過她嗎?
項世崇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內心有一絲慌亂,「雪晴,你!」
「你別靠近我!」她受不了的後退好幾步,「別靠近我,拜託你別靠近我!」
她不想再接近他了,愈與他靠近,只會讓她更加深陷在泥沼裡,不可自拔而已。
她不想萬劫不復,她要趁自己還有理性前,努力將自己給拉回來,別再沉淪下去。
「雪晴?」
項世崇伸出手想輕撫她的臉頰,卻被她給一掌打落,「你想做什麼?」
「我擔心你。」
「你該擔心我嗎?你要擔心的應該是彩茵,蜜雪兒的出現或許會在你們倆之間造成不小的衝擊,難道你還看不出來?」
明眼人都知道蜜雪兒也喜歡項世崇,而黎彩茵似乎也發現這件事了,難道這些他都不在乎?
撇開黎彩茵的事不談,項世崇還是將心思都放在房雪晴身上,「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衝動?」
「我沒有。」
「你是騙不了我的!知道嗚?」項世崇絲毫不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只因為他想從中得到平常難以觀察到的訊息,「你這倔強的表情透露出的是傷心、是難過,我有沒有說錯?」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這就表示,你終究還是在乎我的。」
不,她死也不會承認這件事!「誰在乎你了?我?呵……這是不可能的事。」
房雪晴簡直是用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在嘶喊:「我告訴你,我從沒在乎過你,有婚約時是,沒婚約時更是不可能,這種感覺一直以來;都沒變過,懂嗎?」
項世崇沉默的聽著她那一句句無情的話語,有好半天沒任何動作。
「你聽懂了沒?還需要我說得更清楚一點嗎?」
他只是望著她,眸中不帶任何感情波動,就算房雪晴已經快要聲嘶力竭,他還是一如之前的冷漠,像是看透了什麼。
隱隱壓抑的嘲弄聲從他喉中逸出,只見他低沉著音調,平靜開口「抱歉,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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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假日,黎彩茵興匆匆的約房雪晴出門逛街買東西,就算她看起來就像是一連好幾天沒睡好,黑眼圈明顯得可與熊貓媲美,還是不減黎彩茵想邀她出門去的興致。
她是該狠狠拒絕的,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反而很認命的被黎彩茵拉著陪地逛街。
「對了,雪晴,我訂婚那天你怎麼這麼快就走了,我都還沒和你說上幾句話呢!」
「是這樣的,那天我還有其他的事得處理,不早走不行。」
「那你要走時也好歹跟我說一聲嘛,自己一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還害我以為你怎麼了呢!」
「抱歉,這是我疏忽了。」房雪晴道歉的苦笑,她可沒料到黎彩茵會這麼注意她的動向。
一想到那天的情景,房雪晴猶未能理解項世崇的行為,那一刻的他讓她感到好陌生、好困惑。
雖然他丟下一句「抱歉,我不懂」之後就轉身離去回到場內,但房雪晴仍感到餘悸猶存,她覺得他似乎發現她內心的秘密了,只不過沒當場揭穿而己。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該怎麼辦?
更讓房雪晴感到不解的是,他都已經有黎彩茵了,又為何要刻意關心她,不徹底畫清兩人的界限,以防黎彩茵會有所誤會?
這其中種種疑惑一直困擾著她,就算拼了命想破腦袋也沒有合理的答案,也害她最近連連失眠,沒有一天是安然入睡的。
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去想他,卻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著他的好、他的一切,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無奈的輕歎了一聲,對房雪晴來說,這是一種無邊的折磨,
現在的她只有盡量迴避項世崇,不要再與他有任何瓜葛,如果不這麼做,她對他隱藏的愛意是不會消失,只會愈來愈強烈而已。
「嗯?雪晴,你在歎什麼氣呀?」
「呢?沒有沒有,我剛才是不小心打了一個呵欠。」
「喔。」黎彩茵不疑有他,繼續說著,「你應該知道蜜雪兒吧?就是上次到你店裡去的那個外國人。」
「是知道,怎麼了?」
黎彩茵在此時微微皺起了眉頭,「我不喜歡她,她看起來似乎對我有什麼敵意,你會不會有這種感覺?」
「是有那種感覺。」房雪晴也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總覺得她那種人少接近為妙,你也一樣,最好不要太常接近她,知道嗎?」
「我?」這關她什麼事了?
「沒錯,我少接近她,你也少接近她,這樣才安全。」黎彩茵漾出親和力十足的微笑,感覺上她是很認真在關心房雪晴的。
雖然總覺得這其中似乎有哪裡怪怪的,但房雪晴還是回她一記淺笑,「謝謝,我會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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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了黎彩茵一個下午之後,房雪晴終於在傍晚時回到家中。
一聽到開門聲,徐媽馬上出現在客廳裡,「小姐,回來了?」
「嗯。」她無力的虛應一聲後,便獨自一人走上樓梯。
「小姐,我看你的氣色很不好,要不要我燉個湯幫你補一補?」
「徐媽,不需要了,我只要睡一覺就好。」
「真的不需要嗎?」徐媽看房雪晴那恍傯的模樣,還真是有些擔心,「啊!小姐,樓上有——」
房雪晴早巳無心理會徐媽想和她說些什麼,她只是一個勁的往樓上爬,腦袋什麼都不想,她已經懶得再花力氣思考事情了。
途經三樓,房政宇的書房門半掩著,裡頭透出了光亮,房雪晴停下腳步,轉了一個
念頭走進書房內。
「哥——」
房雪晴一愣,頓時停在門前,只因地看到了不該遇見的人。
項世崇,他怎麼會在這裡?
房政宇的書房內只有項世祟一個人,他坐在沙發上隨意翻閱書本,態度從容不迫。
她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你……怎麼來了?」
「我有事找政宇,在這兒等他回來。」
「那你慢慢等,我不打擾了。」
房雪晴下意識的想逃,隨即轉身準備離去,卻還是免不了被人給留了下來,「雪晴,等等。」
她緊閉雙眼掙扎著,緩緩轉回頭,「有事?」
「沒事,只不過看你氣色不太好,想問一下怎麼了?」
「只不過沒睡好而已,沒事的。」
沒事?怎麼會沒事?她這憔悴的面容在在表示她的內心正承受著相當大的煎熬,項世崇哪會不曉得?
他一直是最瞭解她的人,以前是,現在也一樣。
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他怎麼不心疼呢?只不過這些不捨之悄只能暫時擺在心裡,無法表現出來。
他不想她受苦,但此刻的他……身不由己。
「沒睡好?這是為什麼?。
「原因很多,不講也罷。」
「是嗎?。項世崇苦笑著,他們倆之間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降到令人難以忍受的冰點。
他想靠近她,卻發現房雪晴戒慎的後退了一步,頓時打消這個念頭,還是讓兩人維持一些距離得好。
他知道她在躲他,自從得知他即將和黎彩茵訂婚之後。
為什麼要躲他?如果對他沒任何感覺的話,房雪晴大可如往常一般對他有說有笑,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勉強在臉上擺出笑顏,內心卻在抗拒他的一切。
他希望這是因為地在乎他,不想要他被人搶走才有如此的反應,但要聽到房雪晴親口說出來,恐怕很難。
「彩茵似乎常來找你,給你添麻煩,是嗎?」
「沒這回事,她是個很好的人。」
很好、很天真、純潔得很,就是因為這樣,房雪晴才無法拒絕黎彩茵的接近,任由她那什麼都毫不知情的臉孔,有意無意的割得自己遍體鱗傷。
是該討厭、遠離她的,但房雪晴卻像是在自找罪受,讓痛苦來源不斷的與她接近,
「如果你不想見到她,別勉強,我會叫她盡量別出現在你面前的。」
房雪晴像是聽到個天大笑話一樣,哈哈大笑了幾聲,「我為什麼會不想見到她?老實說,我還滿喜歡她,很歡迎她來找我談天的。」
叫黎彩茵盡量別出現在她面前?哼,真是可笑,他在自以為是個什麼勁?
一個叫她別接近黎彩茵,一個叫她少靠近蜜雪兒,其實他們倆都錯了,她最不該靠近的人,其實是項世崇呀!
只要每見他一次,房雪晴就感到自己心中的情感又開始激盪起來,每次見到他,她都得努力隱藏自己深埋的愛戀,不讓他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息。
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考驗,房雪晴已經沒剩多少毅力能夠面對這水無止境的試驗,總有一天她會被打敗的。
所以,在被打敗之前,她只好想盡辦法躲避他,不再面對他,試圖重新構築起一道心牆,將項世崇給排拒在外,不再碰觸,
誰教她……到後來才發覺自己愛上了早不屬於自己的人呢?
項世崇知道她只是在苦撐,他不希望看到她這樣折磨自己,「雪晴,其實你不必這麼——」
「世崇,別說了,我好累……好想休息。」
房雪晴用盡身上最後的力氣朝他微微一笑,便轉身關起房門,將兩人給徹底隔絕開來,沒有半點猶豫。
她要斷絕對項世祟的一切思念,就算過程痛苦艱辛,地還是會想盡辦法克服的,如果不這麼做,她的折磨就永無結束的一天。
如果能夠忘了他的一切,那不知道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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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呀?」
在婚紗店內,公關三朵花閒閒無事的圍住房雪晴談天,最近的她脾氣已沒不久前那麼陰晴不定,要不然公關三朵花也不敢在她面前散散的偷個小懶。
只見房雪晴挑了挑眉,反問著:「什麼奇怪了?」「就是黎彩茵吁,你不覺得你和她根本就不怎麼熟,她卻喜歡老是來找你聊天兼喝茶,這不是很奇怪嗎?。
「愛講話是女人的天性,她只是比較不分對像而已。」
「才不是咧,就算她真是那麼開朗外向的人,為什麼不找別人,偏偏要找上你陪她聊天?你好歹也是項先生上一任的未婚妻,難道她看見你就沒有一絲絲芥蒂,連個尷尬的感覺都沒有?」
一提到項世崇,房雪晴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公關三朵花頓時才發現自己一時失言,不小心去踩到地雷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們告訴我,彩茵特地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們三朵花互相觀望了一會完兒,紛紛低下頭苦思,想找出其中的蛛絲馬跡——「啊,我知道了,她想討好你!」
「你少神經了,她幹嘛討好店長?我認為她是在監視店長,看店長和項先生有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姦情!」
「這個嘛……我看搞不好那個黎彩茵是在向店長下馬威,順便炫耀一番。」
這是什麼爛推測呀?「喂喂喂,你們這三個——」
愛講話是女人的天性,這句話套用在她們三個身上也是貼切得不得了,只見話匣子一開,她們便開始天馬行空的亂猜,連一些可笑至極的理由都出來了。
為免她們永無止境的亂猜下去,房雪晴連忙出聲想阻止,卻發現自己的手機在這時傳出音樂鈴聲,「喂。」
「雪晴,你在哪兒?」是房政宇的聲音。
「在店裡,怎麼了?」
「我想……這件事應該告訴你一聲……」
房雪晴無聲的聽著房政宇接下來告訴她的話,愈聽臉上的表情愈沉重,等到房政宇說完後,他什麼話都沒應,默默的將手機給關起,就在公開三朵花面前發起呆來。
「店長,你……怎麼了?」她們三個擔心的詢問。
「呃?」就像是恍然夢醒般,房雪晴的精神有一陣的恍惚,」沒事,沒什麼事。」
「真的嗎?」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表情。
獨自呆愣了幾秒鐘,她毅然決然拿起皮包就衝出了婚紗店,速度之快簡直讓公關三朵花感到莫名其妙。
「啊……店長,你要去哪兒呀?」
「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