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個老婆回家疼 第七章
    早晨,裴定捷和霍梅笙在餐桌前吃著三明治,交換著這兩天的工作心得。

    突地,刺耳的電鈴聲隨著電線延燒過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這麼早會是誰啊?」裴定捷放下手中的報紙,探出半張俊臉。

    「我去看看。」梅笙從餐桌上站起來,推開椅子,趕去玄關處應門。

    「堂姊--」

    門一開,霍心琦一臉驚慌且困惑地出現在她家門門,嬌柔的嗓音中隱藏著一股無助感。

    「心琦,你怎麼來了?」她突然的造訪令梅笙頗感疑惑,尤其她看起來一副很需要被保護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惜。

    裴定捷也從廚房趕來,看著她雲秀的長髮垂瀉在肩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荏弱得像朵風中的小花,趕緊請她進門。

    「發生什麼事了?」梅笙搭住她的肩頭,拉她坐在沙發上。

    「是不是阿野欺負你?」裴定捷早就聽說心琦不小心害阿野跌斷腿,被迫到他家當傭僕的事情了。

    心琦垂下臉,盯著自己的腳尖,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怎麼欺負你?」梅笙是有從喬治和小杜的口中聽到一點耳語,但因為一直都在合情合理的範圍之內,所以她也不方便干預。

    看來,這回阿野可能做了很過分的事。

    心琦的思緒兜轉到昨夜,一抹紅暈從雙頰炸開來,臉垂得更低了。

    「你快說啊!」梅笙催促著。

    「他、他--」心琦一時話塞,總不能說他們兩人是在玩你欺負我、我欺負你的事情吧?

    「這回我一定站在你這邊,絕對不會再做出胳臂往外彎的事情了!」梅笙力挺著。

    「既然你這麼難以啟齒,不如我打電話問阿野好了。」會心的微笑躍上裴定捷的嘴角,他佯裝好心地提出建議。

    其實裴定捷早就從她緋紅的耳根子猜出一點端倪了。

    八成是這對小情侶在鬧脾氣。

    「不、不用了!」

    「沒關係,怎麼說我也是你未來的堂姊夫,阿野雖是我的朋友,可現在他欺負你,我若不幫你主持正義的話,就太說不過去了。」

    「對啊!」梅笙猛附議。

    「他、他也不算是欺負我啦--」她難為情地咬著下唇。嚴格說起來,他們應該是互相欺負。

    「那是--」梅笙瞥了裴定捷一眼,在他的暗示之下,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總之,我現在不想看到他。」她作出結論。

    「但是阿野有可能想看到你喔!」裴定捷道。

    裴定捷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端凝著小堂妹。雖然她美則美矣,但個頭嬌小、精細柔弱得好像要人時時捧在手心上小心疼惜似的,的確和阿野過去所交往的對象不同。

    看來愛情的力量真偉大,連審美和愛情觀都可以改變。

    此時,刺耳的電鈴聲又再度響起,三個人同時回頭望著門口。

    裴定捷的家中就數今天最熱鬧了,訪客一位接著一位。

    「我去開門。」梅笙剛站起身,衣角卻被心琦揪住。

    她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瞅著梅笙。

    「要是來的是阿野怎麼辦?先讓我躲起來,你們再開門!」她慌亂地站起身,在客廳裡竄動著。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否則以阿野粗蠻的壞脾氣,一定含有好戲上場。裴定捷好心地建議。

    「那怎麼辦?」

    「勇敢地面對現實。」裴定捷拍拍她的肩頭給予鼓勵。

    「……不行,我看我還是得找個地方躲起來!」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你家客房借我躲一下,阿野來的話就說我不在。」

    心琦連忙躲進客房裡。

    梅笙和裴定捷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她趕至玄關應門。

    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阿野的俊臉,幾綹髮絲垂落在額頭上,黑色的鏡框下有一雙冒火的眸子,一件縐巴巴的亞麻衫,腳上趿著涼鞋,顯然是風塵僕僕趕來的。

    「早、早安!」梅笙微笑道:「阿野,今天怎麼有興致來作客啊?」

    他單手倚在門框上,臉上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你把小女傭藏到哪裡去了?」他單刀直入,不跟她囉嗦。

    「什麼小女傭?」梅笙笨拙地裝迷糊,「她昨天不是跟你們去聚餐嗎?怎麼可能會在我這裡呢?」

    他輕咳了一聲。「幫助窩藏嫌犯也是有罪的。」

    「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

    「叫小女傭出來。」

    「她不在這裡。」梅笙在阿野利眸的逼視下,硬著頭皮說謊。

    阿野踢踢玄關上一雙細緻的涼鞋,暗示她物證俱全。

    「……她在這裡。」梅笙自知瞞不過,只好欠身讓他進屋。

    裴定捷悠閒地坐在沙發上,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早安,阿野。」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來找回走失的東西。」阿野環視房子一眼。看到門扇半掩的客房,似乎透露出不尋常的意味。

    他長腿跨進房內,梅笙馬上尾隨在後。

    阿野直接打開衣櫥,居高臨下地望著縮在狹窄衣櫥裡的霍心琦。

    闐暗的空間突然光亮起來,心琦雙手抱膝,抬起頭迎上他黑了泰半的俊臉。

    「阿、阿野--」

    他彎下腰,攔腰將她抱起,扛在肩頭上。

    梅笙被他的粗蠻行為給駭著,呆呆地愣在原地。

    「堂姊,快救我!」心琦拍打著阿野的背,向她求援。

    「閉嘴!」阿野拍了下她的俏臀,要她安靜。

    裴定捷看著阿野粗蠻的行徑,完全不敢苟同。

    「打擾了。」阿野像陣強勁的旋風般,刮進來不久又刮了出去。

    阿野狂傲地扛著心琦,重重地甩上門板,留下面面相覷的兩人。

    「定捷,心琦會不會有危險啊?我們要不要報警?」梅笙從沒見過阿野這麼生氣,尤其他冷峻嚴酷的模樣比開口罵人還具有威脅性。

    「小倆口吵架有什麼好擔心的。」裴定捷揉著她一頭蓬鬆的短髮。

    「但阿野看起來很凶。」

    「他哪一天不凶?」他反問道。

    「話是沒錯,但心琦不一樣,她小小的,看起來禁不起罵,我和我爸爸都捨不得對她大聲說話。」

    「你看她不是適應得挺好的嗎?」

    「我當初是不是不應該幫阿野欺負她?」

    「面對阿野,你有其他的選擇嗎?」他反問。

    「是沒有。」她愁悒地皺起柳眉。

    他由身後環抱住她的身子,親吻她的頸項。

    「阿野會有分寸的,你不必為他們兩人擔心。」

    「嗯。」

    阿野將心琦扛在肩上,從裴定捷的公寓住所搭乘電梯下來,一路上完全不理會來往住戶和管理員的異樣目光,倒是心琦羞愧得將臉埋在他的背後。

    「放我下來,我想自己走。」她小聲地說,恨不得能找個洞鑽進去。

    阿野置若罔聞,邁開步伐走向停車場,完全沒將她的抗議放在心上。

    他沈著俊臉,打開車門,將她塞進車廂裡。

    她一副很無辜的表情,有點不能明白他漫天鋪地的怒焰來自何處。

    他橫過身子替她扣緊安全帶,這個溫柔的舉動又令心琦更加困惑。

    認識他這麼久,她不是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但此刻他陰沈的臉龐少了怒目斥責,反倒給她一種近乎窒息的壓迫感,讓她幾欲喘不過氣來。

    她透過後視鏡,偷偷覷了他一眼,看他緊抿著下唇。一副快要氣炸了的樣子,心裡更是忐忑難安。

    車子在擁擠的街道中繞過半個台北市,終於回到阿野位於天母的寓所,他將車子開進停車場中,熄滅引擎。

    心琦垂著臉,認命地跟在他的身後進屋。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面對他的盛怒,她問得可憐兮兮的。

    他旋風般地鎖上門,然後暴怒地走到她面前。

    他凜著臉,極力克制沸騰的怒火。

    「你居然還有臉問我氣什麼?」他極力忍住髒字出口的衝動。

    「對啊。」她委屈兮兮地點頭。昨晚她清純的玉體被大野狼給吃干抹淨了,她都還沒向人哭訴呢,反而是他氣呼呼地將她逮了回來。

    「昨晚才和我『以身相許」,今早就『不告而別』,難道我沒資格生氣嗎?」他狂傲地插著腰,數落她的罪行。

    心琦聽得一愣一愣的,明明是他趁著酒意既哄又拐地把她騙上床的,哪有以身相許啊?頂多只能算是兩情相悅而已。

    「我、才--」她張口欲辯。

    「你給我閉嘴!等我說完你才能說!」阿野打斷她的話,繼續斥責她的罪行。「你當我是什麼?午夜牛郎還是拋棄型男友,用過即丟?再怎麼說我也是個有血、有淚、有感情、有思想的男人--」

    他的話令心琦耳根灼熱,瞧瞧這粗蠻野人說的是什麼話?

    他若是午夜牛郎,那她豈不是成了尋歡的寂寞女郎嗎?

    雖然她沒有職業歧視,但當一名「午夜牛郎」是一件光榮的事嗎?

    她在心裡嘀咕,卻不敢說出口,免得又惹來一陣斥喝。

    「如果是牛郎起碼還會留下夜渡資,而你呢?居然連衣袖都懶得揮一下,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這樣逃出去--」

    她都快聽不下去了!

    明明受害者是她,吃虧被佔便宜的人也是她,他怎麼敢這樣囂張地大放厥詞?

    「那你要我說什麼?『你好』、『謝謝你昨晚的招待』、『再見』嗎?」她嗔怨道。

    阿野突地收住漫天的怒氣。

    他這頓脾氣好像發得太過火了,但清晨一醒來時,就見到她慌張地逃出房門的舉動,那種感覺的確讓他有幾分受挫與焦急。

    彷彿他做錯了什麼,而她又刻意閃避似的,讓他心頭有一把無名火竄燒不止。

    「那你說,你為什麼要躲我?」

    他縱橫情場多年,就唯獨她的舉動讓他的男性尊嚴受挫。

    「尷尬。」見著他,腦子又忍不住想到昨晚的事。當時燭光太美、氣氛太佳,然後就--思及此,臉上又一是陣燥熱。

    還有,她也不懂,他是怎麼看待她的。

    他坐到她的身邊,盯著她低垂的臉,小手扭扯著衣擺。

    「你尷尬什麼?」

    阿野一向粗枝大葉的,對她少女的纖細情感和不安心態著實難懂。

    綜觀他以前交往的伴侶可知,他個人較鍾情思想成熟的都會女子,再不然就是風情萬種的妖嬈女郎,因為她們都是屬於愛恨分明、行事俐落的。

    「你又不喜歡我--」她萬般委屈地輕嚷著。

    「我哪有不喜歡你?」面對她莫須有的指控,他的暴龍脾氣又發作了。這女人是把他當成什麼了?偷香竊玉的採花大盜嗎?還是毀人清白的好色之徒?

    「你哪有喜歡我?」她堅持著。他從來沒有在口頭上承諾過什麼,但卻常常在行動上做出一些曖昧的舉止,教她一顆心悄悄地發了慌。

    「我不喜歡你的話,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她眼底的迷惘與無依又融化了他心中的怒氣,不禁放柔了音量,輕咳幾聲。「我知道有些男人可以把性和愛分開,但是我不可以,沒有感情的女人我抱不來。」

    他伸手覆住她柔軟的手掌,十指交扣。

    「我以為你是酒後--亂性--」她囁嚅道。

    以往,只要有人誤會或誤解他,他總會鐵青著臉臭罵對方一頓,但這一回,她嬌柔無助的模樣,徹底融化了他的剛強。

    有一種溫柔,獨獨為她而生。

    「我的酒量沒這麼差。」他拍拍她的肩頭,安撫道:「所以,不許再懷疑我的真心。」

    「但是你沒有追求過我。」她小小地抗議著,畢竟阿野和她自幼幻想的白馬王子形象差太多了。

    「我喜歡你。」他重重地承諾。

    「但你沒有追求過我。」她圓亮的水眸透露著被嬌寵的渴望。

    糟糕!阿野回想他三十有一的歲月裡,所有的戀愛通常都是費洛蒙加賀爾蒙的相互作用而產生的,單純手牽手、心連心的純稚戀愛可從沒談過。

    「我明天送花給你。」他考慮到她才剛從學校畢業,還懷著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夢幻,和縱橫情場、身經百戰的他不同。

    「我喜歡玫瑰、百合、滿天星、波斯菊--」她天真地細數自己最愛的花卉。

    「我們又不開花店。」這下她笑逐顏開,卻換他蹙緊眉宇。

    「我就知道--」她斂起笑顏。

    她為自己感到悲哀,天下男人何其多,她偏偏遇到一頭侏羅紀時代的暴龍,不噴火發飆就算萬幸了,怎麼能要求他懂得浪漫二字呢?

    她臉上失落的神情讓他心口澀澀的。

    算了!遇上一個純真女孩總比敗金女郎好!只不過是幾朵花嘛,又不是什麼名牌、珠寶、鑽石、跑車的,他就遷就她這麼一次吧!

    「好,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想盡辦法替你摘下的。」他柔聲哄勸。

    「我要那一顆又大又醜的殞石做什麼?」她聰穎地回道。

    阿野終於明白她為何會吸引住他的目光了,除了她美麗嬌柔的外表外,那顆聰穎幽默的腦子,才是他真正欣賞、與他心靈契合的地方。

    「很好,不愧是我陸野喜歡的女人。」夠聰明!

    他獎賞似地在她的粉頰印上一吻。

    她煞有其事地警告著。「你現在登記有案的戀情是四宗。那些『不認真』的糊塗帳,我就先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要很『認真』地跟我交往喔!」

    他吁出無奈的歎息。男人啊,有時候太誠實也不是一件好事。

    唉!

    她捧著他的俊顏,漾起甜甜的笑容。「我的功夫是很厲害的,要是你敢對我不認真的話。我會『喀喀』兩聲,讓你斷手又斷腳。」

    「已經斷過了。」

    女人有時候太聰明也是一種麻煩,但既聰明、武功又高強的女人更麻煩。

    「前兩次是意外,不算。」

    「喂,這樣會不會太暴力了一點?」

    「才不會,因為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戀愛。」

    阿野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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