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韻打開窗簾,讓朝陽透進來,她深吸了口清晨新鮮的空氣,直覺得心情舒暢。
昨天卡納爾不告而別,害她難過了一天,連帶讓澤的心情也不好,今天該去向他道個歉……
拉開房門,她發現剛才想著的人正立在面前。
「早上好……」他小心地看著她的臉。
「早上好!你起得真早!」踮起腳尖在他頰上吻了下,靈韻笑得好不燦爛,「昨天那麼任性地鬧情緒,讓你擔心了,真是對不起!」
楚澤韻眼中難掩驚喜的情緒,他低下頭,小聲道:「沒什麼……你高興就好……」
「宮和阿倫都還在睡呀,」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一齊走下樓去,「讓劉嬸休息一天吧,今天我親自下廚,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我做給你!」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靈韻的臉紅了紅,他總是那麼理所當然地說出讓人面紅心跳的話。她收住步子,澤韻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她。
「那個……」她低下頭,放開了他的手臂,「我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吧……嘻,真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那個……」
「我沒有女朋友……」他用手掌包住她紅燙的臉頰,迫使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眼睛,「因為我把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一個人,一個就算是全世界都拋棄了我,仍會將我納入臂彎中,就算自己扛起了所有的重擔,仍溫柔地說著『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的人……」
「那是……」
「我愛你。」
在他緊緊的擁抱中,靈韻的心狂跳著,複雜的情緒充斥著她的心,讓她不知所措,但她眷戀這份只有他才能帶給她的溫暖,想這樣在他懷裡過這一輩子……
這就是愛嗎?她也愛著他?!
「澤……」
「你不用說什麼!我不需要你的回答!」
他怕她開口,怕她說出拒絕的話,他不需要任何的承諾,只要她就像現在這樣,呆在他身邊……
「澤韻!澤韻!起來了嗎?!」有人在樓下大聲嚷道。
他依依不捨地放開了滿臉通紅的靈韻,伸手幫她撫順一縷額前的亂髮,輕聲道:「阿倫在叫了,一起下去吧。」她點了點頭,任他握著自己的手,一同走下樓去。
客廳裡出人意料地擠進許多人。阿倫和宮澤韻站在中央,二十多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立在周圍,環侍著一位坐在上首的老人。
靈韻感到握著自己的手收緊了下,好奇地看向那個面容憔悴的老人。
這時,那些黑衣的男人突然向她躬下身來,異口同聲地說道:「大小姐好——」
「這……」
「阿靈!」
楚雲天站起身,快步走到女兒面前,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迷茫的眼睛證實了剛才阿倫告訴他的,她失憶了!
「阿靈,我是爸爸呀,你不認識我了嗎?」
「爸……爸?!」靈韻看著他的臉,眼前卻浮現了一張銀色的面具,閃著陰冷的青光,耳邊迴響著一陣陰沉的笑聲。她看到了烏黑的槍口,殷紅的血。胸前和肩頭上的傷口突然火辣辣地疼了起來,「澤!快逃!快逃!」她猛地回身,用雙手護住澤韻,發瘋似的叫道,「快走!澤是無辜的!不要傷害他!」
「姐,」扶住癱倒在自己懷中的身子,澤韻憤怒的眸子瞪向父親,「快離開這裡,我不想再見到你!」
「阿澤!」
楚雲天驚詫於兒子異於平常的激烈情緒,剛想跟上去,卻被宮澤韻攔住了,「楚老先生,請留步。」
「阿靈她……」
「只是因為刺激過度,與你無關。」阿倫伸手請他坐下,自己冷著臉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您找到這裡,有何貴幹嗎?」
「為什麼凱洛斯-林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他的目標不是只有我們楚家人嗎?!」
「靈為了保護澤韻而反抗了他,這對凱洛斯來說無疑是種背叛,所以他自然不會放過她了。」
「那……阿靈她……」
「她並不恨你,相反她將你當成她引以為傲的父親來尊敬,在你與凱洛斯的爭鬥中,毫無疑問她選擇了你。」
「真是……傻孩子!」楚雲天握緊了雙拳,「凱洛斯在哪裡?!我要與他面對面地了結這件事!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我也不能再讓他傷害我的孩子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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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痛!」
靈韻蜷在床上,捂著傷口,額上冷汗淋淋。
楚澤韻急得不知所措,對宮澤韻吼道:「她究竟怎麼了?你這個蒙古大夫!」
宮澤韻好脾氣地扶了下眼鏡,心平氣和地說道:「傷口沒有裂開,這時的疼痛純粹是神經上的,等她的情緒平復下來,一切自然會好的……你在這兒看著她,我去找些鎮靜劑來。」
「姐!你怎麼樣了?」楚澤韻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好痛!澤!救救我!好可怕!好可怕!」
「我在這兒!別怕!沒事的,沒有人能傷害你!」
「他要殺了我!澤!好痛!好多水!」
他用力壓住她在空中亂抓的雙手,臉頰緊貼著她汗濕的額頭,「過去了!姐!一切都過去了!你已經得救了,你已經活下來了!別怕,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她緊抓住他的衣襟,窩在他懷裡哭得像個孩子,澤韻輕拍著她的背,讓她一點點平靜下來。
這時,一陣突兀的爆炸聲從別墅的樹叢中傳了出來,氣浪推動窗框,震得玻璃發出可怕的聲響!
「楚,快拿槍!」宮澤韻急匆匆地推門闖入,手裡握著槍,「你留在這裡保護靈韻,我們固守外圍!」
「出了什麼事?!」
「凱洛斯-林包圍了這個山頭,我們的一切通訊設備都被切斷了!再不設法自救的話,恐怕在警察到來之前我們就得全體葬身於此!」
楚澤韻神情一凜,從腋下的槍套裡拔出槍來,「你下去吧,這裡交給我了!」
「拜託了!」
「澤……」惶恐的靈韻坐在床上,看他從抽屜裡取出幾盒子彈,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明白自己能做些什麼。又幾陣爆炸聲響過,她顫抖著縮成一團。
「別怕,有我在這裡!」楚澤韻回到床前,緊擁住她,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傳給她些許勇氣。靈韻雙手攬住他的腰,恐懼中,只有這裡才是安全的避風港。
他會保護她的,她深信這一點。
靜靜的等待中,爆炸聲越來越近了,甚至可以聽到想攻進別墅的敵人的喊叫聲。
澤韻突然站起身,拉起她,「到床底下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出來!」
「澤……」
「你在這裡,我會分心的!」他凝視著她的臉,似乎想將她的樣子永遠地留在心裡,「快!聽我的話!」
她含著淚,艱難地點了點頭,「澤……要活下來……」
他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別小看我了!」
就在這時,外牆在一陣巨大的轟鳴聲裡坍塌了!
木屑、泥土和玻璃渣像子彈一樣飛濺開,靈韻驚叫著,恐懼地彎下身子……
疼痛和傷害,卻沒有如預期而至。
「你……沒事吧?!」
澤韻抓住床沿,將她護在自己的身體與床之間。
「澤……」
「快進去!」
趴在床下,靈韻看到他剛才蹲過的地方遺下了一片血漬!她緊摀住自己的嘴,不能哭,不能讓他分心!
「這些混蛋,」外牆被炸開了一個口,有人正叫嚷著向這邊爬上來,楚澤韻「卡」的一聲拉開了保險栓。立在牆洞邊毫不遲疑地連連射擊,一片慘叫聲頓時傳了上來!
「大概有一百來人,全部配有武器!」
大廳裡一片狼藉,阿倫、宮澤韻,還有楚雲天和他帶來的二十多個保鏢一字排開,槍口對外,「楚老先生!今天還得感謝你過來玩,不然我們還撐不了這麼久!」
「注意前方!不要油嘴滑舌!」一槍放倒了一個敵人,楚雲天不悅地瞪了眼阿倫。
「哇,好像靈說教的口氣!不愧是她老爸!一模一樣耶!」
「他們兩個……在樓上不會有事吧?」身處危險中,楚雲天仍記掛著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
「請不要低估了楚的能力。」宮澤韻依舊微笑著。
「天上……有直升機?!凱洛斯-林不會也來了吧?!」
突然,一道紅光自所有人眼前閃過,沒有人來得及反應,就聽「撲」的一聲,三個保鏢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頭顱便離奇地被拽離了脖子,和著鮮血噴湧了出去!
阿倫只覺得似乎有一道線狀的東西劃過面前,他的頰上濺上了幾點血漬!
「你是什麼人?!」
一個美得令人驚歎的女人微笑著立在他們身後,繡錦的旗袍紅得令人恐懼!束在身後的黑髮隨著她的動作在半空中劃了一圈,像一雙死神的黑翼!
「她是凱洛斯-林的人,」阿倫驚叫了起來,「難道……你就是……」
女人的笑意加深了,手中透明的絲線又拋到了半空裡,「小姓望月,水薰在此拜見了!」
一拳打在一個企圖攀上牆洞的男人臉上,楚澤韻喘了口氣,看著他慘叫著摔了下去。
不能這樣下去了!彈藥用盡,敵人卻綿綿不絕,他終有精疲力竭的時候,到那時,就只有任人宰割一條路了!想到靈韻會因此而送命,他便不由血脈賁張,恨不能一分為十!
趴在床下的靈韻看著他被汗水和血水弄得慘不忍睹的後背,淚水一個勁兒止不住地落下來。她恨自己的沒用,為什麼只會在一邊著急哭泣,卻無法幫助自己所愛的人?!她好像不該是這樣的!她將臉埋在雙手裡,淚珠從指間滲了出來,她從沒向他承認過自己的感情,如果他就這麼死了……
「姐,你聽著,如果我覺得我沒有希望再阻止他們了,就會把槍給你……」目不轉睛地看著牆外,澤韻平靜地說道,「槍裡只有一發子彈了,用來供你防身。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能出來……」
「你騙人!」床下的靈韻已泣不成聲了,「你要活著,不要讓我小看了你!」
澤韻淡淡地笑了下,「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能力真的有限,但不管我有多沒用,都會保護你的安全,就算用我的命來交換……」
「在這裡!」
房間突然被一腳踹開了,衝進來幾個荷槍實彈的男人,烏黑的槍口對準了他!澤韻不動聲色地將手裡的槍放在地上,站起身時,將它一腳踢進床下!
「楚靈韻在哪裡?!」為首的問道。
「走了。」他冷冷地答道。
「你這小兔崽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這男人舉起槍柄猛地將他打倒在地,「你把她藏到哪裡了?!快說!」
用手背抹了下唇角的血跡,澤韻緩緩地站起身來,臉上的神情讓幾個全副武裝的人突然心生寒意!
「你以為……你剛才打了誰?」他猛地一拳揮過去,打得那為首的大漢跌出去老遠,半天爬不起來!
幾個男人這才反應過來,一湧而上,用盡全力才壓住了如猛獸般的楚澤韻。
「小……小子!你找死!」
為首的爬起來,惱羞成怒地端起了槍,「雖然老大想親手了結你,但也說過如果你敢抵抗……」他「嘩啦」一下拉開槍拴,「我現在就殺了你!」
一隻冰冷的槍口抵上了他的太陽穴,為首的全身僵硬地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你……敢動他一根頭髮,我殺了你!」
靈韻高舉著槍,臉上雖遺存著淚痕,瘦小的身子雖尚在顫抖,那神情卻非同一般的堅定和駭人。
為首的退縮了,槍口移離了澤韻的額頭。
「嘿……」他乾笑了幾聲,「果然在這裡!小姐。放下槍,和我們去見你父親吧!」
「姐,別管我了,你自己快逃!」澤韻心急如焚地喊道。
「她無路可逃了,望月小姐就在樓下收拾你們的同伴,相信他們現在已經都去閻王那兒報到了吧!小姐,別再掙扎了,離開那小子,回老大那裡去吧!」
「宮……阿倫……難道……」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我不認識你們……但你們殺了宮和阿倫……我要殺了你們!」
「姐——」不能把惟一的子彈浪費在這種雜碎身上,澤韻卻被緊壓著,阻攔不及……
她扳下了扳機!為首的慘叫著倒了下去!
「槍裡……」其餘的幾個男人在極度驚恐後面面相覷,「根本沒子彈!」看著那個被嚇昏在地的同伴,他們不約而同地感到了恥辱,「該死的!別浪費時間,帶他們到樓下去!」
澤韻暗暗鬆了口氣,幸虧她失憶了,開槍前竟不懂得拉開保險栓……
「澤……」
「沒事的,別害怕……」
偎在他懷裡,聽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聞得到他身上混合著血腥的火藥味,靈韻哭得更凶了,「對不起,我只是想救你,澤……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活下去?!」
緊緊地摟著她,澤韻的心情反而變得平和了,他微微地笑了笑,「我還真是沒用呢……能死在一起,或者會比較好吧……」
「嗯,」就算死在一起,也不要分開了,永遠都不分開了……
大廳裡,支離破碎的屍體遍地都是,傷痕遍體的阿倫和宮澤韻扶著重傷的楚雲天,被槍林團團圍在中央。見到被押下樓梯的兩人,三個人的臉都愈發蒼白了。
「阿倫!宮!」見到他們還活著,靈韻不由喜形於色。
看到不得不將手搭在她肩上以保持站立姿勢的楚澤韻,阿倫響亮地吹了聲口哨,「了不起,做我姐夫就得你這種人,虧我還以為你早撇下靈自己跑了呢!」
「你給我閉嘴……」瞪了眼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澤韻陰沉的目光直指那坐在上首的黑衣男人。此刻那銀色的面具後,一定不少一抹殘酷的微笑吧!
「呵呵……都到齊了,能拍張全家福了!」
凱洛斯森冷的笑聲刺進了靈韻的耳膜中,她的瞳孔猛然放大了。那銀色的臉,絕望而腐爛的氣息……
一幅幅畫面突然像放電影般在她的腦海裡閃過……火光,屍體,鮮血……
「林!」楚雲天上前一步,攔在一雙兒女面前,「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請不要牽扯上孩子們!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求你寬恕我!如果你肯放他們走,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爸……爸……」這是不同的感覺……她記起了美麗的洋房和紫丁花,有人將她扛在肩頭,歡笑著跑過草地……那裡有溫暖的陽光,有和善的微笑……
凱洛斯-林狂笑著,一抬手,望月水薰拖著一個昏迷的少女走了出來。
「露茜,」靈韻尖叫了起來,澤韻緊緊地抱住她,不讓她撲上前去!
「看到了吧,阿倫,宮澤韻,如果你們敢輕舉妄動,最先死的就是這個孩子!」
「卑鄙!」阿倫罵了句,和宮澤韻一起將藏在背後的槍甩在腳下。
「現在輪到你了,老朋友。」凱洛斯冷笑道,「二十多年不見,不知你變成什麼樣子,想當初在上海的舞會上第一次見你時,可相當的意氣風發、風流倜儻呢!還記得我們在陽台上共飲的那瓶紅酒嗎?現在想想,還真是浪費了好東西……」
「林!」楚雲天喘了口氣,腹部的傷口令他幾乎站立不穩,「算我求你了,放過孩子們,他們是無辜的……」
「當然當然!這個道理我也明白!」凱洛斯點了點頭,「回頭拾起你身後的槍,我要你親手殺了他們。
這可是一種仁慈呢?如果讓望月來下手的話,恐怕就不會死得那麼輕鬆了!」
「你這個魔鬼!」
「阿倫!」宮澤韻拉住他,示意他冷靜些。
楚雲天低下頭,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林,我求你了,你可以把所有怨氣發洩在我身上,要殺要剜隨你!但請放過我的孩子們!」
「爸!」靈韻的淚又湧了出來,楚澤韻的目光若有所思。
「我不是個好父親,我從來沒有給過我的孩子們他們想要的幸福!玉兒的死我遷怒於阿澤,逼得阿靈不得不離開家獨力撫養弟弟,我不配做你們的父親……我保護不了阿健,但我想你們好好活下去!就算要我死……」
「真是感人呀……」凱洛斯冷冷地說道,「當初你就是用這種伎倆將玉兒騙到手的嗎?」
「林……」
「爸爸!你不要向這種人低頭!」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響徹了整個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突然出聲的靈韻身上。
「姐?!」她的目光恢復了以往的神采,閃亮得像在黑暗中點亮的燈。他驟然恐懼了起來!她恢復記憶了!會像以前那樣漸漸走到他高不可攀的地方去!
「姐!」
她抬起頭,手掌愛憐地撫過楚澤韻的臉頰,突然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下!
楚澤韻驚呆了,眼睜睜看著她扭頭走上前去。
「爸爸?」扶起驚喜莫名的楚雲天,靈韻面對著凱洛斯,眼中盛滿了冰冷的恨意。她伸手從腰後拔出那把只剩下一發子彈的手槍,拉開保險栓,將槍口對準了他,「讓他們走,否則我要開槍了!」
「呵呵……」凱洛斯的笑聲愈發陰森可怖了,「不自量力的背叛者……」
望月水薰用一種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速度甩了下手,一條透明的絲線無聲無息地刺向了靈韻。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板上,就在她面前。
阿倫和澤韻各抵一端,抓住線頭,殷紅的鮮血就自他們的指間淌了下來!
「啊呀!」望月水薰捂著嘴笑道,「想不到兩個傷重得幾乎站不起來的人竟然能抓住我的『綿』,這還是第一次呢!」
「手下別留情,望月!」凱洛斯狠狠地說道,「把他們統統殺了!統統!」
突然,大廳裡槍聲大作,許多黑衣人,包括那幾個將澤韻與靈押下樓來的,都在莫名其妙中倒在了血泊裡!
「出了什麼事?!凱洛斯狂怒地吼道,「望月!怎麼回事?!」
「啊噢,」水薰托著下巴,笑瞇瞇地說道,「猜猜我看到誰了!」
突然發難的十幾個黑衣人中有三個摘下頭套來,所有人驚奇地看到了意諾夫人、大川伸幸和吉蒂的臉。
「夫人?!楚雲天瞪大了眼睛,「你怎麼……」
「意諾?!是你?!」凱洛斯像一頭發瘋的野獸一般跳了起來,「你想幹什麼?!背叛我嗎?!」
「凱洛斯……」意諾夫人的臉色蒼白得像死人一般,但她的語氣十分平靜,「我想過了,不能再讓你這麼胡鬧下去了,你已經瘋了,徹底瘋了……」
「我做得不對嗎?!難道這一切不該是姓楚的應得的嗎?!如果沒有他,我們三個仍可以過著幸福的生活,我也不會變成像現在這副模樣!」
意諾夫人閉上眼睛,疲憊地搖搖頭,「親愛的,我已經累了……我真不知道這二十年來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報了仇又如何?如果讓你殺光了所有人,包括我的親生兒女,我們又會比二十多年前幸福多少?」
「你這個騙子,當初是誰說為了我什麼都可以去做的?!」
「我並沒有騙你,我確實做到了,我心裡明明只愛著你一個人,卻因為你的要求不惜委身於阿倫的父親,這二十年來,從他見不得人的情婦到如今的地位,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嗎?你要人,要武器,要組建『鯨』幫,哪一件我不是聽你的?!」
「那你就繼續聽下去!」
「不……不?」她的聲音微弱而堅定,「我做不到,我不能幫你殺了我的親骨肉,我做不到!」
「意諾!」
「大勢已去了,老東西,」阿倫惡狠狠地說道,「把你手上的女孩平安送過來,或許我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先別急,遊戲可還沒有結束呢!」望月水薰仍舊笑瞇瞇的,抓起身邊昏迷的露茜,猛地將她推向前去,靈韻連忙放下槍,將自己視之如親姐妹的女孩接住,緊緊地摟在懷裡!這時,她發現在她的頸子上,有一條皮圈般閃閃發亮的東西!
「炸彈?!」
「說得沒錯,眼力很好!」水薰愉快地點點頭,「時間匆促,我只來得及弄出這個,雖然是個小寶貝,卻還能在近範圍內炸死兩三個人。怎麼樣?不錯的設計吧?」
凱洛斯-林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好,望月,幹得好!快引爆它,勝利還是屬於我們的!」
「可引爆器不在我手上耶!」
「什……什麼?!你再說一遍?!」
望月水薰笑著看向一邊默不作聲的宮澤韻,纖指在下巴上點了點,「喂,那邊那個書獃子,聽說你很聰明,知道引爆器在哪裡嗎?」
「大致猜得到……」宮澤韻摘下眼鏡,眸子裡顯出從未有過的陰冷,「這麼多年不見,你的樣子變多了,性格卻還是這麼惡劣呀?」
「你們認識?!」
所有人驚詫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宮澤韻身上。
「當然認識啦,我恐怕是這傢伙這一生惟一的污點了!」望月水薰悠閒地甩著髮梢,笑瞇瞇地說道,…教皇』先生,這樣你恐怕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吧?」
「聞名遐邇的『夜遊神』,這樣說應該不錯吧?!」
「夜遊神?」
「天……」
所有黑道上的人對這個綽號都無不耳熟能詳、談之色變。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夜遊神,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相貌,就連她的性別都一直是個謎。在所有職業殺手裡,她算是頂尖好手了,但僱傭這個人需要極大的決心和勇氣,因為她也極具傳說中夜遊神喜愛惡作劇的惡劣本質。雖然雇他殺人萬無一失,滴水不露,卻要留心他一時興起反將僱主玩得團團轉,甚至使其丟掉性命。
一切對她來說只是遊戲,好玩而已。
「望月水薰!你究竟想幹什麼?!」凱洛斯焦急地叫道。
「好戲就要開場了,我的主角,你還不亮相嗎?」
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吉蒂從外套下緩緩取出一個液晶小管。「是你?!」意諾夫人驚叫道,後退了一步,臉色愈發蒼白。
「吉蒂!」伸幸皺著眉大聲道,「快把那東西給我!別做蠢事了!」
「這可不是蠢事!」望月水薰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吉蒂,你最恨的楚靈韻的命就握在你手上,依照我們的遊戲規則,我保證你隨時可以殺了她。這次是最後的機會了,再失敗的話,你就輸了……」
「果然是你,」阿倫憤怒地叫道,「把靈推落馬路的人就是你!你竟然……」
「不止那一次!伸幸的臉色陰沉下來,「在市郊狙擊靈韻的人也是你吧?吉蒂,你究竟想幹什麼?!」
吉蒂一句話都沒說,低著頭,緊緊握著手中的引爆器。
「我來解釋吧,」水薰懶洋洋地掠了下頭髮,嫵媚的眼睛掃過所有人的臉,細心留意著每個人的表情,「這一切都是因為憤怒,在意諾夫人的眼裡吉蒂是一個替代品,沒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存在價值。
當正牌公主楚小姐出現時,她的立場變得大為尷尬,就連她所愛的男人也棄她於不顧……楚小姐奪走了曾屬於她的一切,她的憤怒難道還不夠想致她於死地嗎?」
「卡啦」一聲,大川伸幸的槍口對準了吉蒂的頭部。
「姐!把她交給我,你快走!」楚澤韻伸手要拉過靈韻懷裡的露茜,卻被她阻止了。
只聽楚靈韻緩緩地開口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呢?那天將我推下路面的可不是吉蒂,而是你呀!」
「什麼?!」
望月水薰笑了起來,「不愧是楚大小姐,那麼據你推斷,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吉蒂是無罪的。」靈韻平靜地說道,「一切一直是你在自導自演,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意諾夫人……」
「一半對,一半錯。實際上最先提出這個遊戲的是吉蒂小姐。她找到我,要我制止這場瘋狂的報復行動,而代價就是——她的命。」
「吉蒂!」意諾夫人驚叫了起來。
吉蒂依舊一言不發,固執地低著頭。
「而我負責制定了整個遊戲規則,或者可以說是修改。我對她說有一個人可以代她死,意思就是如果我成功殺死了楚小姐,那麼她就不用死了。但她也可以阻止我的行動,只是這樣一來,如果我決定背叛我的僱主,她,就必須死。」
「而她在你行動之前做出了保護靈韻的舉動,」伸幸吃驚地接了下去,「那張出現在我房裡的紙條……」
「對,第二次也一樣。她尾隨我到街口只是想阻止我殺掉楚小姐。其實那次我並沒打算下殺手,我覺得讓你們找到她會更好玩一些……」
「別說了,你給我住口!」吉蒂突然將手裡的液晶管摔在地上,大聲吼道。
「這一次,你又要放棄嗎?」水薰平靜地問。
「楚靈韻!」她轉過身,渾身顫抖地指著她,「你給我記住,我願意替你去死是因為我不願看到媽媽和伸幸難過的樣子,我不想讓我所愛的人傷心,只是這樣而已,」淚水從她的眼眶裡湧了出來,一滴滴落在胸前。
「吉蒂!」
「媽媽……謝謝您撫育了我這麼多年,我很幸福……」她抬起淚眼看著神情複雜的伸幸,勉強笑了下,「下輩子……請選擇我,好不好?!」
「吉蒂……」
望月水薰從懷裡摸出另一隻液晶管,「想好了嗎?只要我按下去,埋在你體內的小炸彈便會爆炸。
不過不用擔心,只有你會死,絕不會波及他人的……」
「你給我住手!」憤怒的靈韻猛地站起身,對著水薰吼道,「你以為你是誰?!競可以如此玩弄人的生命?!我們不需要你來解決這場鬧劇!把那東西丟掉。不許傷害吉蒂!」
「小姐,玩遊戲是要遵守規矩的……」她微笑著,準備按下按鈕的同時,靈韻的槍口快速瞄準,液晶管在她手中「砰」地破碎!
「好槍法。」望月水薰竟然面不改色,臉上依舊掛著那抹神秘的微笑……
「結束一切吧!哈哈哈……」
凱洛斯突然狂笑了起來,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他競將吉蒂丟掉的液晶管抓在了手裡,「最後的勝利還是屬於我凱洛斯-林的,」
「凱洛斯!不要!」看到了望月水薰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意諾夫人心裡升起了不好的預感。連忙驚呼出聲……來不及了,凱洛斯狂笑著按下了液晶管,鮮血卻從他的胸口噴濺了出來!
「怎麼……會這樣?」凱洛斯瞪大了不可思議的雙眼,緩緩地倒了下去……
「凱洛斯——」
「傷腦筋呀,老闆!」水薰搔了搔後腦,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居然把炸彈裝錯了對象,連液晶管都拿錯了。真是對不起……」
一切就如此迅速地結束了。
意諾夫人孤身一人跪在一片狼藉的別墅裡,奄奄一息的凱洛斯枕在她腿上。
「全部……都走了?」他微弱地問道。
「嗯……都走了……」意諾夫人低下頭,淚珠砸在他摘去面具後那張因重度灼傷而扭曲的臉上,碎成了千萬塊。
「果然到最後……只有你陪著我……」
「這樣就夠了,我們兩個離開這裡,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永遠都在一塊……」
「太遲了……」這一次,他的微笑雖然因舊傷而顯得十分古怪,卻是發自內心的,「意諾……我也累了,想休息了……現在才知道,原來背負著仇恨是多麼辛苦的事情……如果當初……」
「別說了,求求你!」緊緊地抱住他,意諾夫人的淚如雨下。
「來不及了……再說什麼也來不及了……不可以讓所愛的人傷心……為什麼我現在才明白呢?意諾,對不起,對不起,還有玉兒,還有……意諾?意諾!」
「在,我在這裡!」
「我們的女兒……長得像誰呢?」
「像你……像極了你的樣子,漂亮極了……」
他笑了,靜靜地合上早已黯淡無光的眼睛……
最後一刻,彷彿看到了那被他遺忘了許久的襁褓中天使般的笑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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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露茜在救護車上醒了過來,被一直守在身邊的卡納爾緊緊地抱在懷裡。
「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在夢裡聽到了蘭蒂的聲音?,她在哪裡?!」
「忘了吧……」撫著她的頭髮,滿心傷痛的卡納爾喃喃道,「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就當是蘭蒂從來沒有出現過……」
「哥?」就讓我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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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上,所有人都默默不語,各懷心事。
靠在靈韻懷裡滿身繃帶的澤韻突然抬起頭來,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沒忘記,你剛才吻了我。」
靈韻原本滿懷的傷感一下子被他攪散了,不由滿臉通紅,「你、你胡說!」
「我有證人,需不需要對質?」
「笨、笨蛋!我……」
「你還說你愛我,以後一定要嫁給我。」
「我哪有?不許胡說!」
「我不管……反正你得負責……」
「負什麼責?!我又沒做什麼!」
側耳偷聽著,縮在毛毯中的宮澤韻與阿倫相視一笑。
雨過天晴了,在彩虹的另一端,看來還有更美好的東西在等著他們……